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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千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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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已经躺在床/上的芊芊却没有睡意。她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似乎全神贯注地盯着床顶，实际上心中翻腾的是离愁别绪。
这两年多快三年来，芊芊已经习惯了和唐润祁的相处，摒除了初时的陌生和疏离，变得熟悉而亲近，唐润祁的离开，让芊芊切切实实地体会到离别的痛苦和不舍，特别是这个离开的人对芊芊来说是尤其重要，唐润祁是芊芊的哥哥，是她的好朋友，是她的支持者，也是她的良师，也许还是芊芊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愫萌芽的异性。
面前这不可回避的离别，除了浓重的不舍和伤心，也让芊芊意识到时光的流逝，他们的成长，芊芊想着，眼睛微微黯下来，或许还代表着将来更多的分离。
润祁哥长大了，将要18岁的他应该为了更好的前途离开上海远赴广州读书，晓晓也长大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懂应对交际的急脾气的小女孩，能在今晚这种名流汇集的宴会游刃有余，还有，其实爹和娘也长大了，不是说他们以前不成熟，而是他们都比从前进步不少，爹把四海航运做得有神有色，短短几个月，已经在上海站稳脚步，娘也大大改变了自己绵软的性子，操持家务井井有条，夫人外交同样出色。
那么，自己呢？
当大家都在一步一步走着属于自己的路，自己却似乎总在原地踏步。
不，自己并不是原地踏步，虽然微小，但自己还是踏出了放开胸怀融入今世的那一步。只是这一切和身边亲友相比，太过微不足道，而自己还不够努力。
于是第二天一早，葡儿看到的是打起精神的小姐。振作精神的芊芊把自己关在画室两天，只在吃饭时才出来，终于在唐润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把一本画册交给葡儿叫她送去给唐晓晓。
唐润祁离开的当天，芊芊早早起床，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看向蓝天。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是出门的好日子，这样润祁哥路上应该也会好走不少。芊芊尽力让自己想起开心美好的事情，保持心情。
在窗户边呆站了一个上午的芊芊从那天之后过起了日程满满的日子，每天除了跟随意莲帮忙处理家务之外，还开始提前学习中学课本，以保证对知识的掌握，后来唐晓晓到杜家想拉芊芊出去游玩时，也被芊芊强制一起提前学习，当然还有每天必不可少的画画。
过了两个星期，芊芊终于收到唐润祁的来信。信上说他平安到达军营，并开始了训练和备考，每天时间都是满满的，虽然累，但在军营里学习得很多，果然进军营的学习效果更好。当然，他恨想念上海的家人，还有芊芊。
芊芊把自己订婚宴会晚上的思考告诉唐润祁，然后说起自己的生活，也是日程满满，“润祁哥，我们都要一起努力吧。” 芊芊这样写道，
“另外，还有一件大喜事，就是爹给我寻到大师许茂先生做师傅，我可以拜他为师正式学画画啦。”芊芊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写到信中。
芊芊学画画已好几年，如今基础已经很不错，小学的美术老师也说芊芊应该学习更进一步的内容了，否则只会荒废芊芊的天赋。杜世全在芊芊毕业前仔细询问了芊芊的老师，得知她的水平比大部分同龄人高出不少，想要进一步发展，就要寻找老师，收芊芊为弟子，更专业地教导。
杜世全得到老师的对芊芊的高评价，却没有如平常芊芊得到称赞时特别高兴。芊芊年纪渐大，已经是准初中生，不能任由她随便荒废时间了，对于芊芊的未来，必须有个计划了。
这天杜世全下班回家后，踏入了很少来的芊芊的画室。只见画室堆满了各种画具，有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画板，也有画架和画具袋子，房间内的唯一一件家具——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铅笔、毛笔、颜料、画纸等，高高的墙上贴满了芊芊的水彩、素描、速写，还有一部分国画作品。作品数量不少，而且虽然不太懂画画，但杜世全也能大概看得出作品的质量不错，起码在芊芊这个年龄的，没有达到芊芊的水平。杜世全知道，这都是芊芊平时努力地结果，这个女儿从小就没什么喜爱的，别人家的女儿或是喜欢漂亮衣服，或是喜欢名贵首饰，而芊芊却单单喜欢画画，杜世全看着芊芊坐在画板前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正在认真作画的芊芊听到声响转身一看，原来是爹。“爹，您怎么会来画室？”不怪芊芊会这么问，因为杜世全平时基本不会来芊芊的画室。
杜世全身为一介商人，是很看不起那些画匠的，他认为那些所谓的画家都是空有其表，只会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没用的穷鬼，只会拿着支画笔有什么用，整天说自己这是什么什么流派有什么用，能养家糊口吗？能衣食无忧吗？杜世全在外应酬，看得太多那些标榜自己多有才华的所谓画家，除了几个真正有才华的画家，大部分画画的人最终为的不都是从他们这些有钱人身上赚一笔？特别是近年来风气开放，渐渐有女子做起了画家的模特，这更是让保守的杜世全看不惯画匠。
所以芊芊喜欢画画，学习画画，杜世全初始是不太喜欢的，只是宝贝女儿难得提出要求，还跟自己撒娇（您是怪蜀黍吗 ），杜世全想着女儿家学习这些才艺也是好事，便没有拒绝。
只是如今……杜世全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回答芊芊的话。他仔细看了看芊芊正在画的画作，上面刚起好铅笔稿，是芊芊准备画色彩画的，内容竟然是杭州老宅对开的街道的景色，杜世全一看便认出画纸上呈现的内容，证明了芊芊的能力。
杜世全在芊芊疑惑地目光中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芊芊，过两天你就要上中学了，学校的辅修科目，你准备选美术吗？”
芊芊点点头。
“那么还有两门辅修呢，你都打算选什么？” 育群中学除了必修的国文、算学、外国文、礼仪等科目外，还要求学生选择一到三门的辅修科目，这些课程包罗万象，文科的有各种外语，伦理学，文学，历史，理科的有自然科学，心理学，数学等，而体育更是有各类球类科目，舞蹈等，还有音乐类以及美术类等等，不同年级的可选科目又略微不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主要是育群的大部分学生将来都是继承家族，他们学会的知识越多，对将来越有帮助，所以学生科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要，选择一到三门不等的辅修课。
由于学校并没有规定每人一定要选择三门课程，芊芊便选择美术和文学研究。
“还有文学研究。”
“芊芊，爹知道你喜欢画画，也不会不让你继续学习，”看到芊芊兴奋的小脸，话音一转，“不过，你身为我们杜家的大小姐，不能完全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即使你并不需要打理生意，也要懂得一点知识，所以你还必须学习财政。” 杜世全尽力维持在芊芊面前很少出现的严肃表情。
“……爹，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芊芊低头思考了一阵，答应杜世全的要求。
“到时候你可别抱怨辛苦。” 毕竟芊芊之前从没接触过财政这个科目，只学习过基础的算学。
芊芊撒娇道：“爹，您别担心，我可是杜世全的女儿，才不会嫌辛苦呢。”
杜世全破功，终于忍不住笑，“好，好，咱么芊芊可是个勤快的姑娘。”
然后杜世全表情不变，突然放出一个炸弹：“所以芊芊应该也能应付在许茂先生门下继续学画画了？”
“当然……咦？！” 芊芊点头点到一半，突然理解杜世全话里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注：中学的科目参照民国时高中文理的部分科目
☆、老师
“爹，您不是…” 一直不太喜欢我画画的吗？芊芊不解。
“傻丫头，爹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反对你继续画画，只是你就要辛苦一点，把生意上的事情学会。既然是不反对了，那么爹当然要支持你在画画这方面深造。”
“爹！您真好！” 芊芊想了想杜世全的意思，他原本就打算支持自己的了，还为她找到著名国画大师许茂做老师，自己还一直担心爹会不让自己继续走下去，毕竟爹对那些画家实在没有好印象。现在为了自己，爹愿意放下成见，这让芊芊很是感动，说着就扑到杜世全身上。
“哈哈，爹当然好！爹要求你学财政，甚至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想要你明白，画画不是一切，就像爹见过的那些落魄的画家，他们一味认为自己多么有才华，只是没有伯乐发现他们，但是爹却看到他们的无知和目光短浅，我杜家的女儿怎么能变得如此？”
芊芊趴在杜世全的肩膀，认真地听着杜世全的话，爹是担心自己继续学画画，与那些画家接触多了，也变成他们一样浅薄而无知，什么也不会，最后只会画画，那就不是画家，而是画匠了。
“爹，您放心吧，芊芊明白的，而且，您也太小看你女儿了，我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毛病，人家可是多才多艺的大才女呢！” 芊芊直起身子，挺胸抬头，双手叉腰，作高傲状。
“哈哈，好好，我们芊芊当然不是那些愚蠢的家伙能相比的。” 杜世全知道芊芊把自己的教导听进耳了，放下心，难得看见芊芊这一副傲娇小女儿样，被逗得大笑。
“咦？哈哈，姐姐的样子好像厨房那只大公鸡哦！” 小葳被意莲打发来叫两父女去吃饭，一进门就看见芊芊滑稽的动作，立即取笑道。
“什么公鸡？臭小葳…” 芊芊立即反攻，把小葳抱在怀中，揉捏白嫩的小脸。
今晚杜家洋楼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第二天早饭时，杜世全把他的安排告诉芊芊：“许先生还没正式开口答应做你的老师，9月时你要回杭州一趟上门拜访。不过这次其实就走个过场，爹派人送去你的画作，许先生觉得很不错，可能就是要见一见你，现场要你画些作品，所以你自己还是要准备一下。”
芊芊很是兴奋，“嗯，我知道了。” 又疑惑道：“爹，听说那许茂先生收学生的要求很高的，您是怎么让他答应做我老师的？” 毕竟她从前在画坛上没有任何名声，不像那杭州的汪子墨，年纪轻轻早已成名。
杜世全脸色变黑，哼道：“哼！要求高？许茂的要求高是针对学生的家世背景的，当然高了，他收的学生个个都是背景雄厚的。”
芊芊楞了楞，她其实也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在学府街那间小书店里，她也认识了几个艺术专业的学生，从他们那里芊芊能知道不少画坛的消息。许茂是当代著名的国画大师，他是南方流派的代表，擅长山水画，同时也有涉猎如今非常流行的西洋画法，是挺与时俱进的一位大师。
不过，芊芊回想了一下那些学生间私下流传的传言，这位许茂大师似乎为人挺势利的，收学生首先看的不是你的能力或才华，而是看你家世是否足够雄厚，而且做他的学生听说学费不菲，也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
芊芊把自己听说的传闻说了出来，杜世全道：“哦？看来这许先生的毛病是大家都知道的。芊芊，你听说得不错，爹打听过了，许茂为人势利，看重人脉关系，他能在40多岁时便闻名全国，名声压过不少老画家，与他所收的学生不无关系，之前爹派人上门拜访，那人回来汇报说，他一开始还不太愿意，后来听说你是杜家的大小姐，才答应下来的。”
听完杜世全的话，意莲埋怨道：“哎呀，老爷，这先生为人如此，怎么能放心让他做芊芊的老师呢？”
杜世全这会也有点后悔了，“唉，这不是想着他是著名的大师嘛，他也是有真材实料的，芊芊现在需要有能力的老师指导，我找了这么久，最好的就是他了。”
“可是这样的人品，我实在担心，那老师名下学生多是出身高贵的，芊芊到时学校放假就会跟着老师在杭州学习，如果芊芊被那些学生欺负，我们在上海，哪能护着芊芊？哎呦，老爷，还是快找其他老师吧！” 意莲越想越远，也没心情吃早餐了，推开面前的燕窝粥，叫杜世全改主意。
“你这么一说，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问题啊，我们杜家在杭州是不错，但和一些官家背景的人家比，可是不够看的，就怕芊芊被欺负，许茂这么势利的人，也不会怎么护着芊芊的，人家还要护着自己的人脉呢。” 杜世全这会懊恼自己当初没考虑周全了。
“还是问问芊芊吧。芊芊，你自己选吧，许茂是实力强大的大师，你随他学习对你的技术能有很大帮助；但是，他是个势力之人，有什么事发生的话，爹想，他不会为了你得罪其他学生的。” 杜世全第一句是和意莲说，转而就问芊芊。
芊芊听着杜世全的话，越听越皱眉，没想到这传闻竟是真的，她先给小葳盛了一碗肉粥，看着他自己拿起小勺子乖乖吃粥了，才回答道：“爹，娘，我还是想先去见他一面再决定。有可能是传闻失真，冤枉了先生，但…若是传闻没错，我就不会答应。”
芊芊寻找老师学习，只是为了研究、深造以及对画画的喜爱，这样的老师她是不会接受的。
这边杜世全一家还在考虑是否接受，那边许茂就决定踢他们出局。
今天芊芊在家收拾书包，意莲在一旁帮忙，下周一就是开学日了，她要整理一下课本和用具。没想到傍晚时，杜世全满脸怒气地走进家门，意莲迎上去：“老爷，这是怎么了？”
近几年，事业家庭顺心，意莲很久都没见过杜世全这么生气的样子了。
“哼！”杜世全一坐下，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一旁准备上茶的丫鬟吓得一抖。
“爹，您别生气，什么事说出来，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芊芊劝道。
“那个许茂，我们还没嫌弃他，他今天派人通知我，学生名额已经满了，芊芊的水平还不够，不收我们芊芊了。哼！这个势利小人，我今天收到信后立即派人打听，原来是有一个法国大使的女儿也要拜师，偏偏我听说那大使的女儿比芊芊大好几岁，之前根本没有学过画画，许茂那家伙立马就嫌弃我们了，还说芊芊水平不好！”
杜世全得知消息可气坏了，还没人敢这么藐视他杜世全的，连唐显也是对他礼遇三分的，如今这许茂不过一个画匠，竟然敢嫌弃芊芊。
意莲听他这么一说，也气坏了，这嫌弃他们芊芊，还说什么水平不够好，这宝贝女儿被这么嫌弃，哪家父母会不生气的。
倒是芊芊很是平静地说：“爹，这样也好，起码我不用奔波去杭州一趟，就知道传闻是真的，许茂虽是大师，却也是个势利小人，这样的人也不配做我的老师。”
“对，芊芊说得没错，我们芊芊适合最好的大师，那家伙才不配做女儿的老师呢！” 意莲附和。
“唉，芊芊，都是爹不好，当时没想清楚，只想着这人出名，却忘了考虑他的为人，为人师表，怎可如此？” 杜世全很是愧疚，前两天芊芊有多高兴他是看在眼里的，毕竟许茂即使为人有问题，但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哼！他杜世全可不会眼下这口气！什么法国大使，不过一个为法国卖命的汉奸！为了一个汉奸的女儿，那许茂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随便找借口决绝芊芊，幸好自己把消息处理了，不然许茂这评价传出去，以后还哪会有老师愿意收芊芊。
“爹，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许茂先生这事做得不厚道。爹也是为了我才又费心又受气的。” 芊芊摇头，她反倒认为是自己麻烦爹了。
“放心，芊芊，爹要给你找一个又厉害又人品好的老师，看哪还有老师嫌弃你。” 杜世全雄心勃勃。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杜世全虽然把消息处理了，但他没想到画坛内自有流传信息的方法，没有多做措施，因此即使许茂没有宣扬，但画坛内的专业人士还是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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