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千金-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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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西湖、烟雨楼，上海的圣约翰大学旧址、育群中学旧址、哈同花园、华懋饭店……在等待带着杜世全和意莲骨灰的小葳和唐泽祈到中国的两个月里，芊芊和唐润祈重新走了一遍过去的地点，本是兴奋地去，却是黯然地离。
站在显得残旧的烟雨楼，满室寂静，今天只有小孙女陪他们两老，儿子小睿被推去应酬了，小孙女看到老式的楼房，早就兴奋地跑得不见了人影，只剩下芊芊和唐润祈满室怀念地慢慢看着。
站在画室门口，芊芊满脸黯然，烟雨楼让她想起了多年未见的老师和子墨师兄，这次回来，发现祖国变了很多，她和唐润祈几乎很难再找到当年的踪迹，景是如此，人也如此，真的是物是人非。
唐润祈一眼就发现了芊芊的不对劲，他想起唐振睿前一阵子得到的消息，笑着拍了拍芊芊满头的柔顺银发：“小睿说已经找到汪子墨的消息了。”　果然芊芊惊喜异常，拉着唐润祈的手摇晃：“真的！？太好了，我们真的好久没见面了！太好了，打听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就知道芊芊会这么高兴，75岁的老醋桶唐三少暗暗咂嘴，虽然小睿在三个月前就把消息告诉了他，但他只是忙着和芊芊回国才一时忘记的，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是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吃醋才不立即告诉芊芊有汪子墨消息的。





☆、番外二　墨迹1


香港汪宅
汪子墨的助手满面笑容地引着芊芊和唐润祈越过花园，“汪老就在里面等您们了，请进。”　助手推开玻璃门，看着唐润祈和芊芊这对老人走进客厅，他抬眼悄悄看了进去，汪子墨不再是平时温和的模样，笑容很是灿烂。助手心中更觉得八卦了，果然只有杜女士上门，汪老才会这么开心，这局他赢定了！
那边助手乐呵呵地找同事要钱，都说汪老和杜女士肯定有过往，没见小小姐，汪老的孙女都这样认为吗？小小姐得到的可是第一手消息，最可靠的呢！

这边唐润祈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地看着芊芊和汪子墨一起离开，去墓园祭拜许济航夫妻。两人离开后，满室突然寂静下来，唐润祈却听到突兀的“噗呲”一笑，奇怪地看过去，竟然是可云？
可云摆了摆布满皱纹的手，对疑惑地看过来的唐润祈示意没事，她解释：“三少，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大可以跟着他们俩一道去啊，在这里吃干醋有什么用。”　这话让唐润祈眼角抽抽，年纪这么大了还被人看出吃醋，实在不是一件体面的事儿。唐润祈也不甘示弱，优哉游哉地反击：“哼，我对芊芊很有信心，我不相信的只是你老公而已。”　原以为会看到李可云脸色变化，没想到她却笑得更开心了，“你对芊芊有信心，难道我就不能相信子墨吗？而且，我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李可云笑得自信，唐润祈哼唧了一声便不再出言，她说的的确是实话，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李可云，如果不是她，也许汪子墨直到现在，还放不下对芊芊的感情。

墓园里，汪子墨默默地站在芊芊身后，看着她微微抽动的肩膀，不忍地轻声安慰：“好了，你每次来都要哭，老师和师母看到就要说我欺负你了。”　芊芊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珠，眼红红地反驳：“我只要一想到看不到老师的最后一面，就觉得很是不孝。”　
虽然已经是个古稀老人，可是芊芊那一眼横过来的风情却是任何年轻人都做不到的。汪子墨这样想着，心中却很是平静，再也没有出现波澜。

目送唐润祈和芊芊相互牵手的背影，汪子墨抬头看向蓝天，也许是年纪大了，他最近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呵，真是不认老都不行了。
汪子墨把自己的一生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浑浑噩噩，糊糊涂涂地活着，第二部分虽然清醒了，却更惨，一直受着心底的苦涩之伤口，直到第三部分的到来，他才彻底放下那些过去。而每一次变化，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如今80多对高龄的汪子墨在香港是著名的大师，可是他一直记得自己从小学习画画的艰辛。他从小就对艺术表现出了兴趣和天赋，因为爹娘也是老师，所以他很幸运地得到了爹娘的全心培养和支持。
小时候的汪子墨家庭条件优渥，他从未为衣食忧愁过，只知道每天埋头在热爱的画画中，不断地画，不停地画，却仍然甘之如饴。这样的努力，再加上过人的天赋，让汪子墨少年成名，得到了许多画家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名声。只是汪子墨仍然认为当时的自己是失败的，因为他没有做好一个哥哥的责任。
子璇是全家唯一的女孩，不仅爹娘，汪子墨从小也是很宠爱她的。子璇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要求她，这样的子璇却没有成长为傲慢的大家小姐，汪子墨曾经很为自己拥有一个理解自己的理想的妹妹。

因为他心中对艺术的美好希望，汪子墨创立了醉马画会，希望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共同学习，互相进步。醉马画会得到了妹妹汪子璇的倾力支持，从一开始的只有他和子璇，之后陆秀山加入了，认识了钟舒奇和叶鸣，后来子璇发现了沈致文，再后来，就是他发现了很有才华的梅若鸿。
汪子墨后来无数次地后悔自己眼睛瞎了把梅若鸿积极地拉进了醉马画会，还大力赞扬梅若鸿如何如何有才华，哼，当时的梅若鸿的确是有才华的，只是在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再多的才华也早已磨灭得烟消云散。
汪子墨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把梅若鸿那个毁掉子璇大半生的混蛋带入汪家兄妹的世界。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愚蠢啊，定时供应米粮给梅若鸿，免费提供纸笔给梅若鸿，最后还把唯一的妹妹也毁掉了！年少轻狂的汪子墨和画会的同伴们一起，鄙视封建的束缚，不断和妹妹说着谷家的封建，他们每天坐着飞奔的马车愚蠢地哈哈大笑，却没有发现旁人奇怪的眼光，还糊涂地沉浸在进步青年的幻想中。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了，从芊芊出现开始。当汪子墨听说自己的老师收了杭州航业巨子杜世全的女儿杜芊芊做小徒弟时，是很不喜欢的。汪子墨当时对一切大户人家等封建事物，还一度怀疑老师是不是被杜家强逼着收下这个徒弟的。只是汪子墨却发现老师提起那个小师妹就很是开心，明显的就是很喜欢她，老师口中的杜芊芊还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小姑娘，看到许济航拿出来的芊芊的习作，汪子墨对芊芊的印象才好起来，这个小姑娘的确有天赋。
和芊芊的第一次见面很是正常，当时他对芊芊只有好奇，只把她当成师妹看待，那时候芊芊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呢，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虽然芊芊出自汪子墨很看不起的封建家族，但是芊芊却是一个忍不住让人喜欢她的姑娘。
芊芊很漂亮，甚至可以说很美，那是汪子墨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了，而且芊芊年纪不大，却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姑娘，她的一个抬头一次举足，都充满了难以言状的韵味，汪子墨想不到词语去形容，只觉得那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会觉得这个姑娘真的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汪子墨原以为芊芊这个小师妹只是一个温婉的大家千金罢了，没想到却目睹了她轻松反击欧和娜的场景，当时汪子墨突然觉得这个姑娘鲜活起来，她不仅是一个优雅的大家小姐，还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辣椒。
因为是附近芊芊的唯一一个师兄，汪子墨和芊芊的交往多了起来，他惊喜地见识到了芊芊的出众天赋，老师眼光果然很好，芊芊小小年纪，天赋却是同年龄的自己也比不上的，可是即使如此，芊芊仍然非常努力，总是尽量在繁忙的课余时间认真琢磨，有不懂的总是不停追问他和老师，逼得他也不得不更加认真画画了，不然小师妹问到，他做师兄的答不出来怎么办？
也许是看到芊芊一个才华出众的小姑娘仍然努力学习画画，可是梅若鸿一个大男人却总是无所事事，汪子墨认为那时他心中其实也就对梅若鸿有了芥蒂了吧，对从不认真画画的梅若鸿有了不满，毕竟他亲眼看到了两者的对比，实在不得不多想。

一切在芊芊和老师到了杭州后爆发。汪子墨看到了老师眼中的愤怒和恨铁不成钢，还有芊芊眼底的不敢置信，也看到了梅若鸿的癫狂，子璇的丑态，才惊觉自己让子璇做了些什么。老师气急败坏地教训子璇，却让汪子墨的心也狠狠地受到了一次教训。子璇年纪轻，没有接触过外界才不懂事，可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呢？却是那样的糊涂懵懂，幸好有老师和芊芊的及时阻止和帮忙，子璇受到了打击，才好歹懂事了一点，答应不再做模特，汪子墨也让自己客观地看待谷玉农，才发现他对子璇的好，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等一下还有一章




☆、番外二　墨迹2

汪子墨一直很后悔自己把子璇带到了上海。大上海，醉生梦死的大上海，几乎没有人在见识过她的奢华和美丽之后还能甘于平淡，不还是有的，一个是芊芊，一个是可云。汪子墨都亲眼看到这两人在面对上海的繁华时的淡然以及落于平淡时的惬意。
可是，很遗憾的是，子璇并不是这两个女子。因为从小到大家人的宠溺，让子璇养成了不负责任的性子，等到汪子墨反应过来的时候，子璇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她亲手斩断了和谷玉农的婚约，抛弃了世上最爱她的男人，义无反顾地奔向大上海。
汪子墨痛心地看着，却无力阻止，也没有脸面去阻止。子璇的错已经铸下，他再补救也没用，而且他也没有脸皮请求谷家原谅子璇，这都是他的错，爹娘把子璇交托给他好好照顾，可是他却让子璇一错再错，看着被那个男人欺骗，哭着回杭州的子璇，汪子墨曾经日日夜夜地自责。

后来，后来他是怎么度过那段低潮期的？是芊芊，小姑娘循循劝导，细细给他分析了整件事，汪子墨绝对不是应该受到责备的那个人，他只是一个不懂得如何照顾妹妹的傻哥哥罢了。因为心情低落，汪子墨连画画也没有了灵感，那曾经让他很是惊恐，他唯一会的就是画画了，如果连画画的能力也失去了，那么他要如何生存在这个世上。
那时候子璇回到杭州，常和梅若鸿混在一起，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而陷入了人生的困境之中。汪子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那时候的芊芊是他汪子墨的师妹，为了鼓励他，芊芊把他拉进了拾忆的筹办之中，他们为了画廊的事情忙碌着，他每天回家都累得倒头就睡，却觉得无比快乐。他不再在街上狂奔大喊大叫，不再破口斥责封建残余，不再坐在画室里却只顾着抒发情感。
他和芊芊朝夕相处，为拾忆商量、讨论甚至争吵，他见识到了天外有天，自己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他知道了杜家不是什么封建家族，那些和芊芊一样的大家族也不是他从前想象的那样。

是什么时候对芊芊有了感情的呢？也许是很久之前，但是汪子墨发现自己对芊芊的感情的时候却是在那两年里。芊芊美丽，睿智，总是井井有条，能把所有事情都应付好，总是会为人着想，对认同的人很体贴，即使子璇莫名对她有不善，芊芊看在眼中却从来没有对他提过。
美好的芊芊值得所有人的喜爱，汪子墨觉得，他会爱上芊芊是很正常的事情，正如谷玉农会对芊芊有好感。汪子墨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加深对芊芊的感情，他觉得芊芊还小，再过两年再对她表白也不迟，现在他做的就是守在芊芊身边，看着他的小师妹逐渐绽放自己的光彩。

汪子墨在之后的日子里曾经想过，他没有对芊芊表白过，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没有说出口，他和芊芊仍然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师兄妹的身份相处，可是说出口，起码能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
汪子墨的快乐日子很快过去，唐润祈回来了。这个曾经在芊芊口中无数次出现的青梅竹马，这个沉默的男人强势地出现在他的世界，强势地把芊芊永远地夺去。

汪子墨永远记得当自己看到芊芊娇羞地依靠在唐润祈身边站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当时他是什么心情呢？他的脑中“嗡”地一下，原本见到芊芊的欣喜在瞬间变质，心兀的下沉，下沉，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死死地盯着唐润祈，这个男人何德何能，他决定守护的女孩选择了他。
汪子墨看到了唐润祈眼中的得意，那让他勃然怒起，他差一点就要扑上去狠狠揍一拳这个可恶的男人了，即使他知道这个男人是最年轻的少校，即使知道这个男人是唐家的三少爷。可是汪子墨随即看到了唐润祈面对芊芊时的柔情和爱意，那是一个男人看心上人的眼神，那样甜蜜那样温柔，满满的情意仿佛就要盛不住地溢出来，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很清楚拥有那样的眼神，这个男人的确很爱被他看着的女人，因为他也是这样看芊芊的。
汪子墨的怒气奇异地消退了，唐润祈是真心对待芊芊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怨他和芊芊在一起？那么芊芊呢，汪子墨期待地看向芊芊，她对唐润祈展露了一个从来没出现的甜美笑容，原来一向大方的芊芊也会满面晕红，不好意思与人对视。汪子墨只觉得心中的苦涩蔓延到嘴里了，丝丝缕缕的疼痛一点一点地在胸口延伸，汪子墨觉得胸口很疼，很想伸手捂着胸口，却仍然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芊芊和唐润祈相视而笑，这样的芊芊特别美，是震撼人心的美，可是她会如此的原因却不是自己，她爱那个男人，从小就认识的男人。

之后的日子在汪子墨看来都是一样的，他看着芊芊和唐润祈感情甜蜜，看着芊芊被唐润祈呵护，捧在手心，每天都开开心心，汪子墨为芊芊得到幸福而高兴，却只觉得自己越发不能自然地面对芊芊了，他的心很苦，他想喘气，于是她听了老师和芊芊的建议，离开上海，离开了芊芊所在的城市。
在全国的旅行让汪子墨眼界大开，心中的郁闷纾解了许多，在他觉得自己能自然看着芊芊和唐润祈站在一起的时候，汪子墨回到了上海，这里有她，他总是思念着这个地方。

芊芊被流言困扰，汪子墨只能尽力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减少别人对芊芊误解。事情在唐润祈护送芊芊回上海后很快就解决了，汪子墨这才发现自己一个文弱书生的力量是多么弱，他根本没有能力在乱世保护芊芊不受到伤害，唐润祈才是那个能护着芊芊一辈子的男人，他汪子墨哪有资格再谈得到芊芊？
时间很快飞过，汪子墨推了爹娘的相亲宴，却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在短期内没有成亲的打算。虽然已经接受了芊芊和唐润祈在一起的事实，可是他仍然不能勉强自己和别的女子成亲，那样对他，对那个女子都是不公平的。一直让他很头疼的子璇在民国十八年得到了救赎，虽然很讨厌梅若鸿和张菁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但是汪子墨还是感谢他们的无耻拯救了子璇。
梅若鸿和张菁伤害了醉马画会的所有人，却独独让混沌的子璇清醒了过来，一再受到男人的伤害，子璇终于大悟，让汪子墨很欣慰，子璇是受了伤，却也彻底清醒过来了，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可是子璇的人生从此摆脱了阴霾。

似乎从张菁出现开始，汪子墨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他和醉马画会的各位到了上海，开始了事业的成功。再看到梅若鸿和张菁的闹剧，汪子墨很庆幸自己和子璇早早就抽/身而出，没有和他们参合在一起，不然子璇受到的影响绝不会只是情伤。
自从梅若鸿和张菁在上海的画展戏剧性地突然落幕，听说梅若鸿失踪，之后连张菁也没了踪影后，汪子墨除了从唐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