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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谁怜芳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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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坎经过上一次与戚芳牛头不对马嘴的搭讪,已经掌握了和眼前美人讲话不要拐弯的要诀,想到了问题直接就问出了口:“师妹平日里和八师弟倒是没什么接触,怎么不是先去看万师兄,倒先来了这呢?”
戚芳憋得脸通红,似乎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理由才狠狠一跺脚:“六师兄,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和万师兄没有什么了,你这样说……”
戚芳当真是水做的女子,这眼泪说砸就砸了下来,显然是委屈到了极点:“我,我怎么见人……”
吴坎也只是试探,见戚芳如此就把话给转了回来:“师妹快别哭,看着让人心里难受,是师兄说错了。对了,你用过饭没有,要不要师兄让厨房送些过来,咱们一起吃?”
戚芳虽然爱哭,却也好哄,听吴坎收了话头也就收了泪,抽抽噎噎地摇头婉拒:“不了,我就,就是来替万师兄问……不是,没,我吃饱了。”
她哭得人有些迷糊,讲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含含糊糊。可她口中的万师兄却让吴坎心中一个咯噔,再联想到她是来找与自己对门的沈城,眼中更是深沉了起来。
吴坎拍了拍戚芳的手臂,笑得就像是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若不是人实在长得猥琐瘦小,倒也是有些风姿:“那就陪师兄说说话。这些日子府中乱得很,万师兄他也是忙,没人能关照你,正好今天遇上了,咱们师兄妹也能叙一叙话。”
戚芳心虚地垂着眼,听到万师兄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僵硬了。吴坎手拍在她的臂弯处自然是对这变化心知肚明。
他也不说破,只笑着将戚芳引到座位上,倒了一杯温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闲话,吴坎也不谈其他,只关心这些天戚芳吃得如何、睡得如何,一人在客院中是否害怕。
吴坎的关怀如春风润润,让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的戚芳眼底的感动暖意越发浓了,面上心虚更浓,忐忑更甚。
终于在吴坎谈到不知道这些天万圭与万震山有没有好好休息,等那杀人的蟊贼被抓住一定要大家好好聚一聚时,戚芳终于被内心的不安愧疚给击垮。
戚芳揪着衣角,小声地说着:“六师兄,你别怪万师兄。”
吴坎终于逼出了想要的话,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只淡定如初,眼中微微透出几分疑虑:“师妹这话说得奇怪,我为什么要怪三师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腊八快乐~( ̄ω ̄o)

☆、挑拨

戚芳毛茸茸的睫毛扑扑地闪着,显示了主人心中的动摇。吴坎见此,理解地笑了笑:“师妹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与万师兄自小一处长大,不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他的。”
戚芳白净的小脸霎时间变得通红,急切地想要解除吴坎对万圭的误会:“不不不,不是的。我来探听消息全是我自作主张,不是万师兄的意思!”
吴坎眼中一黯,微微有些受伤:“查探?”
戚芳自知失言,懊恼不已。可话已至此,再不解释清楚只怕要让这师兄弟生了嫌隙,倒显得她一片好心成了挑拨。戚芳面上挣扎片刻,终于看清局势挫败坦诚:“就,就是五师兄的事情。”
卜垣?
吴坎左眼皮抽搐似地一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难道三哥以为五师兄之死同我有关?”
吴坎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这种猜测。他们师兄弟虽表面融洽,私下相争,却从不敢把这些肮脏事情摆上台面。他若真的意气用事要对师兄弟动手,也不该寻那行事最是圆滑、心机最是深沉的卜垣,还在师父的书房动手?
吴坎胸口又憋屈又惶恐,死死盯着戚芳的脸,想听到她的否定。
只是戚芳却像是被踹了一脚的兔子一样,险些蹦跶起来:“不是!万师兄不是这么说的……”
“那三师兄说的是什么?”吴坎无端端遇上这糟心事,也没了哄这蠢丫头的耐性,面色一沉,放出了两分威压:“师妹,你今日到底所为何来?”
戚芳扭捏地扯着衣角,面红过颊,眼角微红,看起来无辜又可怜:“万师兄说,说师伯的书房有件宝物。这事情师伯只告诉了他与那小师婶。偏偏,偏偏六师兄你前些日子也说替小师婶办事,紧接着就遇上了五师兄遇害之事……”
她期期艾艾地说完,也不敢抬头去看吴坎,盯着自己扭衣角的手指,小声辩解:“万师兄也就是这么一提,并没有说怀疑师兄就和五师兄的死有关系。都是我,我想着师兄们都是好人,必定是有误会。我又听万师兄说八师兄或许可以为你作证,我就,自作主张地来问问。”
戚芳说到此处,急忙抬眼望向吴坎青白交加的脸:“六师兄你骂我吧,都是我瞎搅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和万师兄坐下好好说说,把这些可疑处解释清楚就好了。诸位师兄感情那样好,师伯又最是深明大义、宽厚仁慈,误会很快就可以澄清的。”
她越讲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道理,本就盈满星辉的双眼晶亮有神,堪称得上顾盼生辉,似乎下一刻吴坎就与万圭等人解开误会,大家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吴坎此时却只想把这蠢货脸上的笑给扇走。
他师父如何心狠手辣,他那些师兄弟如何贪婪无耻,戚芳这乡下来的傻丫头不懂,他吴坎可是心里明白。别说他讲不清楚为何与那桃红暗里往来,就算他讲得清楚,这事情扯上了卜垣之死,又死在万府里,就是打了他师父的脸,又加上其中的宝物,那就是在剜他师父的心。
吴坎全身都因为死亡的威胁而变得僵硬,却不得不强压下惊惧,试图恢复理智。他呐呐道:“卜师兄的武功胜过我几分,且他是死在戚师叔的成名绝技之下,这疑点在此,万师兄总不能视而不见。”
戚芳自从刚才自己一番狗屁不通的推论之后,对于这事已经是抱着无限乐观的心态,看吴坎这么喃喃自语,还笑着替吴坎解惑:“哦,万师兄说是偷袭啊,再说,爹爹是师伯的师弟嘛,咱们门下的武功不都是同出一门的。我也会爹爹的成名绝技啊,万师兄说六师兄也会啊。”
她解释完就眨巴着眼等着吴坎像平日一样附和,却见这素来让人心中亲近的六师兄面色灰败、眼睛也冷冰冰的,当即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她与吴坎就这么对面而坐,各怀心事。
戚芳想了许久,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师兄,我刚刚的意思不是万师兄在怀疑你,说你杀了五师兄,是说可能,咦,也不是,是说杀五师兄的大概是同门,诶,不是不是……”
吴坎此时可没心思管这没脑子的女人在那里眼圈发红、焦躁不安地想要解释,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想一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他与万圭从小一处长大,心知万圭既然已经怀疑到他身上,就必然宁杀错不放过。现如今自己的小命只怕是有些不安稳了。
吴坎狠狠一握拳,长久以来对万圭的嫉恨挟着生命受到威胁的惊恐变作狠戾,席卷他身上每一寸骨肉,叫嚣着对血气的渴望。大不了就鱼死网破,那万圭想要暗算自己,可没像暗算狄云那乡巴佬一样容易。
他这么一发狠,那惶恐焦躁之意倒是去了些,又见戚芳还用懵懂迷惑、轻松自在的眼神望着自己,倒有心思想起了其他:“唉,这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不但五师兄遭了祸,连我也无端端地被师兄怀疑,也不知道咱们万家是得罪了哪路煞星。”
他说着说着,就将头紧紧埋进臂弯处,肩膀微微抖动,似乎难过至极,终于流下了男儿清泪。
戚芳自然要安慰他:“你别担心,邪不胜正,那些坏人一定会有报应的!咱们惊醒些,到时候那坏人来了,我们也不怕他。”
“我自然不是畏惧艰险危难。”吴坎埋着头,声音有些嗡嗡的,听起来很是沙哑:“我是伤心,师父授我武艺,传我做人行事之道,在我心中,如同亲父一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这般疑心我。”
戚芳眼中的疑惑都要化作实质,满是莫名其妙:“师伯没有这么说啊,这都万师兄私下里和我悄悄说的啊。六师兄你平日行事我与万师兄都明白,怎么会拿这种无证无据的事情去烦扰师伯。一个误会,六师兄你和万师兄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吴坎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也不耐烦继续与这蠢货耗费口舌,当即利落点头:“师妹说的有道理,我明日就找个机会同万师兄解释清楚,到时候我们师兄弟携手同心,必定将那杀人恶徒擒拿,给五师兄报了这大仇!”
戚芳笑颜如花:“嗯,就是这样。哦,对了,师兄啊,听说师伯有一门口技的绝技,你可曾见识过?”
吴坎随意点了点头:“师父平日里倒是拿这玩意取个乐子,我也是年幼习武之时,曾见过师父一个人练习。”他心里琢磨着早点把戚芳送走,好为自己出门为自己谋划,说的话也就不怎么过心:“师妹想听口技,师父是不可能为我们小辈表演的,你倒是可以到天然居去看看。”
“哦。谢谢师兄。”戚芳有些低落,乖乖点了头。
吴坎也没管戚芳的低落,拿起手边的长剑就要起身:“这时间过得倒快,马上戌时了。我也该去替孙师兄的岗,不如我送师妹回客院吧。”
戚芳就算再不理事,也知道巡逻交接处在库房侧廊,与客院南辕北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连忙温婉摇头:“师兄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乱象

万震山的一番布置将万宅铸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桶,照戚芳看来,就算是她前生的师父出手,也未必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行凶。
可奇怪的是,万家严阵戒备三日之后,偏偏又出了命案。
这一次,死的是万震山的独子,万圭。
这下子万家可算是彻底乱了套。若非官府得到消息插手,万震山悲愤震怒之下就要将当时巡队的孙均给扼死,好替自己的儿子赔命。
短短不到一月,万家丧事接二连三,不单单是万家帮工的仆人,就连左近邻里也纷纷对这万家有了忌讳。
做工的仆人只要不是死契,俱都纷纷辞工归家,一时之间颇有富贵气象的万家只剩下十来人,里头光主子就占了八名。
戚芳虽然伤心万圭的死,却在这时候显出了山村女子特有的坚强柔韧,一把担起了万家的庶务,将卜垣与万圭的丧事都打点得井井有条,也让万家其他人能专心找出凶手。
万震山中年丧子,人老了许多,也没心思去想如何戚芳一个蠢钝的乡下丫头对府内事务以及外头铺子能接手得如此快而准,中间没出半点岔子。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寻找凶手这件事情上,连心心念念的连城诀也摆在了第二。
只要一想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重重包围中也能夺了他的性命,他就食寝不安。连带着看那群无用的弟子也格外不顺眼,他的圭儿死了,这些家伙却偏偏活着,还做出那副心战胆颤的模样站得那么远,他教他们武艺,给他们身份,如今出了事,他们却恨不得躲到天边去!
万震山越想脸色越难看,还要应对面前那瘸了腿之后对万家咬牙切齿的许克,只觉苍天负他,处处糟心。
许克拖着残腿,皮笑肉不笑地冲着万震山敷衍一拱手:“万老爷,你们万家是咱荆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知县老爷和知府老爷面前那也是挂了号的。按说也轮不上我们这小人物来置喙,只是这人命关天,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们也没法子,还请您随我走上一趟。”
许克这腿是被人暗算的,这暗算的人自然是那万家公子万圭。要不是许克的姐姐是尚志县最宠爱的小妾,只怕这腿一废,许克也就彻底残了。许克查清幕后之人后,那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万圭碎尸万段。
他派人盯着这万府,一得了卜垣离奇死亡的消息就紧锣密鼓地布置,想着就用当初对付狄云的那招把这万圭也给拉到牢里好好整治。可谁知道他还没下手,那万圭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手下回报的这个消息,许克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怎么也下不去。狠狠灌了两天酒,连他那相好娇娘都看不下去了。
娇娘虽是风尘女子,但跟着许克也是得了几分体面。凭着许克相好的名头,她在江陵城里头的体面那是仅次于官夫人,如今许克被人弄断了腿,毁的是他娇娘的前程,她对那万圭的恨意绝不比许克少多少,现在看许克无处报仇憋闷不已,眼珠子一转,就献了条计。
万圭死了,万家还在。儿子的债,老子来背。这道理天经地义!
况且那万家家资颇丰,是荆州城出了名的乡绅大家,只要万家老的小的统统抓起来,那些金银还不是他们的。也算是那万家父子补偿他们的损失了。
万震山跟许克合作多年,哪里不知道这官门进去容易,齐全出来的没有两个。现如今许克这话,可是来者不善。
他想起先前圭儿与他说的事情,脸也是僵了:“许捕头这话是尚知县的意思,还是凌知府说的,若是要抓人,怎么着也该带上一张捕令来吧。”
许克自顾自地寻了主位坐下,摆了摆手让手下倒茶,已是将万家当做了自己的财产:“万老爷这是与小人说笑呢。府上连死两人这事,现如今连街头的游丐都一清二楚,难道万老爷觉得知县大人与知府大人会放任你万家逍遥法外不成?再说了,往日咱们来往这些趟,可没见万老爷您跟着我们要捕令。”
往日是他们万家要陷害旁人,如今却是许克要对他万家下手。这其中差别何其之大,岂可混为一谈。万震山瞳孔微缩就要怒喝,却在看到戚芳担忧目光之时停了口。
当日狄云被捕,这戚芳也是从头到尾跟在身旁的。中间许多关节他与圭儿欺她与狄云两个出身乡下,见识少也就没那么讲究,其中就包括了这捕令一说。现在当着戚芳的面与许克争这件事倒是有些不妥。
万震山到口的话生生转了其他:“许捕头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同老汉过不去了?”
万震山内劲外吐,将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放,就平平嵌入那黑檀木方桌之中。这手功夫正是他被称为五云手的因由所在,没有二十年的积攒,绝不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许克心中一惊,猛地想起这万家老头的武功,不由生了些怯意。
只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今日带了四十八名好手,就连知府门下的那两个据说练过铁衫功的门客都由他姐夫出面借了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万家人。
许克想到此处,心疼地看了看那被拍了个大洞的黑檀木方桌。这黑檀在荆州府也不算常见,拿出去抵了也能换他个一、二百两银子,如今被这万老头这一弄,生生就折了半价。
如今万家的东西都是他许克口袋里的银子,可容不得他们随意糟践。
许克冲着身旁那高瘦门客使了个眼色,口中却是正气凛然:“不是我许克与万老爷子不对付,这法理不容情,还请老爷子体谅一二。若是老爷子执意要和官府作对,那说不得我们也要使些手段出来了。”
万震山眼见今日不能善了,也是屏气凝神,不再说话。
双方气氛僵硬,一时都没有先出手,只是紧盯对方动作。
沈城虽然口舌伶俐,城府却比不得他众位师兄。此时见到那许克似有将他万家一网打尽的意思,也顾不得先前对师父翻脸无情的忌惮,抢先跳了出来:“少废话,你若是识相,就乖乖带着你那些狗腿子滚出我万家,否则小爷就让你知道知道手中这把剑的厉害!”
许克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不再开口,只右手重重一挥,随行门客就一个抢身上前拍向沈城,一个护着许克退出战圈。许克边退,还边向着门外丢了个烟花,顿时藏身在外的人手纷纷涌进万家,将个狭小的待客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这两天变得好冷,缩被窝不想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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