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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谁怜芳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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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圭又是心痒又是心疼，连忙劝道：“师妹小心，别碰到了唇上的伤口。这伤在唇上，最是不易痊愈，我之前给的碧玉膏还有么？那是爹上回救了药谷弟子好不容易得的两瓶，治外伤最好不过了。”
戚芳娇羞一笑，温顺点头：“怪不得那药看起来青碧透明，又芳香扑鼻，可爱得紧，万师兄对我真好。”
万圭心中更是畅快，只觉这美人已是在他手中，唾手可得，也不枉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机、伏低做小，当下手一挥，大方说道：“师妹既然喜欢，我那里还有一瓶，一会就让万福送到你房中去。我先去打点狱卒了，师妹早些安置吧。”
戚芳轻轻应了一声，如同乖顺妻子送别丈夫一般将万圭送到房门外，又站在门前直到万圭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满腹心事地回到桌边。戚芳眉间藏着心事，嘴角却强自牵起，很是小心地吩咐那万圭派来的小丫头去传饭，然后才冲那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半晌不说话的老乞丐歉意一笑。
“老人家，你可还记得我？”戚芳仿佛无意一般，手中为二人添着茶，随意说道。
那老乞丐却是一愣，相逢以来第一次抬头仔仔细细地将戚芳的脸打量了一遍，才似恍然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恩人您啊？老乞丐可是第二次受恩人姑娘的深恩了，还请恩人姑娘受老乞丐一拜。”
说着也不管地上是青石板砖，扑通一声就双膝砸在了地上，那骨头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听得人牙疼。戚芳也连忙慌乱地丢下手上的茶杯，就要去扶起老乞丐。
她忙中出错，那滚烫的热水就这么一倒，就要泼到老乞丐的双腿上。戚芳被这变故给吓到，连动都不能动，自然不能去救老乞丐，偏这老乞丐身手与外观极不相符，居然就这么贴着地面平平向后移了两尺，腿脚还是半弯着却能腾挪之间保证身子平稳避开……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明明那么不管不顾地将膝盖磕下，声音却带着股轻轻爆破之声……这腿上功夫连到了极致，将真气护在膝头，再以真气砸地，声音可不就是那样。
也是这老乞丐不知戚芳有着一身两世的奇遇，又偏偏前世是个惯常做戏、多见世面的老江湖，才拿着这种偷天换日的把戏来糊弄她。若是戚芳当真是那个自小在麻溪铺长大，连剑法都学得三不着两的原身，自然会被这老头的苦肉计给糊弄过去。
戚芳眼底光芒一闪，暗暗琢磨着眼前人的身份，面上却仿佛此刻才惊醒一般，两步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老乞丐，眼泪说砸就砸了下来：“老人家，你这，这不是折小女的福么，您这么大年纪，要是跪出给好歹可怎么是好。”
那老乞丐刚刚危急之中不及深思，就用了功夫闪避，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暗悔。他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自圆其说，却见戚长发的女儿居然就这么扑上来，全然没有半点看破后质疑的模样，不由一愣。
他浑浊的双眼微微一眯，做出一副老弱不堪的模样连连咳嗽：“恩人姑娘救了老乞丐这么多回，上一次要是没有恩人给的大钱，只怕老乞丐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这一回还给老乞丐找了个这么好的安身之地，老乞丐真是，真是……”
说着两滴浊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看起来真是对戚芳感恩戴德。
不错，这个老乞丐正是当日万震山大寿出现在门外那个看起来颇有疑点的老头。戚芳暗忖着这老头隐瞒身份，先是出现在万府寿宴，现在又接近自己与万圭，只怕与那万震山等人是敌非友。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却必是可以利用的助力。因着这一点，戚芳才当机立断，将这老头引进了万家。
只是看这老头言行鬼祟，装模作样，只怕也不是个心地磊落的良善之辈。要利用他，也就只能不知不觉间做来，不好让这老头发现了。
戚芳想到此处，连忙将老头按回座位，连连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老人家别放在心上。我如今也是落魄，能帮到您都是万师哥他们的功劳。”
“不知道恩人姑娘遇到了什么难事……你这衣服……”老乞丐起身的动作一顿，顺着戚芳手上的力量乖乖坐回位置，口中倒是关切，看着戚芳身上的孝服欲言又止。
戚芳掩着面，嘤嘤泣道：“爹爹也不知怎么了，和师伯单独说话的时候就发了病，去了。我们本来是来给师伯贺寿的，却出了这桩事……我这女儿也太没用，连爹爹最喜欢看重的东西也没法子找回来……”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夕之间，最亲近的父亲与师兄全都出了事，身边除了陌生的师伯一家再无旁人，就算心中有再多不安也不敢在这寄人篱下之际哭诉，真是憋得厉害。
如今难得遇上一个对自己感恩戴德，又和万家毫无瓜葛的老乞丐，戚芳哭得厉害，真是什么都倒了出来，越哭越伤心，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
但老乞丐却自她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和师伯单独说话……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这几个字串在一处，可就足够有心人琢磨出因果了。
那老乞丐双目闪烁，虚弱的咳声不知何时早已停下，狭小的仆人房中，只有戚芳的哭声断断续续，配着天外渐黯的天色，诉说着这小姑娘的无限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好像出毛病了，折腾了半天，疲惫脸。
☆、探监
戚芳这一回哭得实在，直将一顿晚饭给哭了过去，最后实在是双眼红肿干涸，一滴泪也无法流出才在老乞丐的左哄右劝下，抽噎着回了屋。
被万震山派来监视的小丫头这些日子见惯了这个乡下来的女人时不时就要哭半天，哭完就倦极而睡的模样，打了个哈欠也自去外间备给奴婢守夜的小床榻上休息了。
老爷这两天早不像一开始那样每日早晚都要自己汇报这个所谓的芳小姐有何动作了，傻子才会再整夜站在门外吹着冷风去听这乡下女人好眠呢。她心里这么想，睡得也就心安理得。
也正是因为那小丫头睡得这般安稳，才没发现里屋那个乡下女人抽抽噎噎睡着没一会，居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哪里像是哭得累极、疲惫无力。
戚芳在脚上加了一丝真力，方才将双脚落地。罗袜落地本就无声，又有轻功在足，整个人几乎是如同一片落叶随风般飘到了那名唤小五的丫头榻前，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就见白光一闪，那小丫头的眉间微微一蹙，很快呼吸愈沉，显是睡得更深了。
戚芳听小五陷入深眠，也不停留，拿起白日买的那十几包药草药粉，就着窗前月光，也不细看，只在指尖轻轻一捻，放于鼻端微微一嗅，很快就将包裹好的药草拆做两堆。
她手微微一顿，先拿起左边的那七八种草药蹂至成粉，拿起万圭今日送来的那瓶碧玉膏闻了闻，确认那色鬼没有在其中加过什么东西，才凝神将药粉一点点加入膏药中，以银勺小心混匀另寻了个今日在药铺一并买了的药瓶装好。
她做完这些，额上已是沁出薄汗，但却无暇顾及，只因还剩下她特地挑出来的大半药材需要她处理。到这时候，她就不得不感谢前世那个让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师父了，若不是他一心把自己养成他手中一把刀，她也没法有如今这些保命手段。
精通暗器的人，对于毒术总是多少也了解一些的。不过今日万家势大，又是在万圭面前到他万家相熟的药铺里买药，她实在不好找那些致命之物，只能用温柔点的法子慢慢还了他们对他师兄的这份大恩了。
戚芳凉薄一笑，指尖顺着药物的枝干根茎慢慢拂过，心中默念着药名：紫梢花、藿香……直到确认无误，才如同先前所为一般将药材也碾磨成粉。然后将药粉分作几份，以香袋装好，留下最后一份以油纸包于袖中，闪身向着东边小院而去。
小五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只是有些纳闷那乡下女人昨天买来的十来包药草怎么只剩下一小半。
她对戚芳没什么尊重心思，只是碍于各位少爷对这女人的旖思不好得罪她，那药材也不值几个钱，她也就把这问题给吞回去，直到万圭来接戚芳去牢中探监都不曾提起。
倒是万圭看戚芳只拿了个不大的竹木篮子关心了一句：“阿芳，你的那些药材可要处置一下。一会咱们去探监，这东西可是要给衙役过目的，别在里头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戚芳无辜眨眼：“啥是不该有的东西啊？”
万圭一噎，挫败地低了声：“衙门为了防止囚犯闹事又或者是自尽，这利器和毒药可是万万不能有的。”
“哦。”戚芳听话点头，权作没有见到万圭不住打量竹篮的眼神，牢牢地抱着竹篮子就要往外走：“没有利器，也没有毒药，我干啥要给师兄送这种东西啊。咱是去探监的，又不是去劫狱的。”
万圭见暗示无用，也没见到戚芳竹篮中的东西，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跟上对方。也罢，到时候狱卒检查之时总是要看见，不差这一时半刻。
两人因为这小插曲，前往监牢的路上难得地各自沉默，不曾搭话。直到到了大牢门外，见到那与万家颇有交情的许克，两人才连忙下了马车，迎上前去。
三人对视寒暄片刻，就由许克领着，去与那看守的狱卒招呼。只是三人进门之际，戚芳看着头顶的府衙大牢四个大字暗暗皱眉，心中纳罕。
狄云所犯之案，本是在江陵县内，早由尚知县裁决判定，也自然该是关到尚知县所在的县衙大牢中。可如今这里，却是荆州府的府衙监牢，这中间，只怕是出了什么连万家都不知道的变故了。
戚芳心底微沉，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多亏她一路都低目垂首，温婉恭良，才令人看不清她这一番神色变幻。
那当班的狱卒早得了万家的银子，这些天也不知暗暗招呼了狄云多少次，此时见到万圭、戚芳来探监，也是笑得格外殷勤。当着万圭的面翻检了戚芳带来的竹篮，见里头果然是些伤药、果点还有御寒的衣物鞋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狱卒方才放了两人进去。
戚芳心中焦急，却还是落后万圭两步，做出处处以万圭为先的样子，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关押狄云的监牢门前。
她一抬眼，还没看见狄云，只是见到那监牢的形貌就心底一凉。这间牢房显然是用来关押重犯的，门前的栅栏用的是手腕粗的钢铁所铸，上下封死，只在中间留了一道堪堪可过一人的窄门。此时这窄门也是被j□j道臂粗的铁链缠绕锁死。
栅栏里靠近门的地方还泼洒着些半结成冰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膻之气，显然是之前狱卒曾拿屎尿粪水向里头的人泼洒。本就是只有两丈见方的石屋，这一泼只要稍稍用些力，里头的人只能咬牙受着，是半点也不能躲避。
戚芳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生怕再向里头看去，会看到断了气的狄云，又或者是被折磨得满眼怨恨、不成人形的狄云。但这人是她相依多日的师兄，是那个冲着她傻笑的黑小子，是她违了本性，没在察觉危险的第一时间迅速脱逃的原因，她又怎么能不看。
戚芳一咬牙，抬眼向屋角的那团黑影看去。
只见那人满面虬髯，衣衫褴褛，一双眼如同万里冰原中的野狼一般，又亮又厉，十分恕�
这不是狄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天~勤勤恳恳来更新啦~
大家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桃花朵朵开，财源滚滚来哟~
今晚要出门，双更就放到明天啦~群么么下~（づ￣3￣）づ
☆、见面
那含着锋锐的双眼在戚芳等人身上一扫，便令他们感觉到一阵令人战栗的寒凉。戚芳握着竹篮的手指微收，只觉如同回到了当年那腥风血雨的江湖，要用上三分自制才能停下自己想要甩暗器的手。
所幸，对方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重新闭眼蜷成一团，窝在角落歇息了。而石屋另一边则传来狄云隐含担忧与欣喜的呼声：“师妹……你，你来了。”
戚芳顾不上观察那个让人忌惮的囚犯，匆匆移了视线，方才看到比那男人蜷得更深，更角落的狄云。
戚芳的眼一下子就红了，不是伤心，而是惊怒。
万家竟然敢这样对他！他们竟然敢！
然后便是懊悔，懊悔自己错估了万家父子的人心。
她本以为那老狐狸既然想要用狄云牵制自己，必然要让自己对狄云的状况渐渐放心，那么就只会困住师兄，年复一年之后，自己觉得师兄处境无碍，也就要为女儿家终身之事考虑。却不曾想到她竟是高估了万震山。
眼前狄云浑身脏污姑且不论，腰臀上的伤无人理会，又是被泼了脏污，连着几日，在这寒冬时节也隐隐有些红肿溃烂。这些都还不算大事，最让戚芳睚眦欲裂的，是那两条自师兄肩胛处穿透的铁链。
只见铁链从狄云肩胛的琵琶骨处穿过，和他双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锁在了一起。此刻狄云稍一走动，就带起一阵铁器碰撞的声响，尚未愈合的伤口带出暗红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顺着铁链向地上砸去。
这本是对那些武功高强、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使出的刑罚。只要这琵琶骨一穿，再高的武艺也一朝尽散，成为废人，任人鱼肉。
狄云所犯，也不过是可算功可算过的杀盗之罪，这官府竟然对他下了这样重的刑？戚芳满含杀气的目光投到万圭的身上，却见那废物眼中也满是惊讶，似乎全然不知狄云如今惨况。
戚芳惯于演戏，自然能辨明万圭的惊讶是真是假，这异常将她的怒气与悲愤稍稍压制。她反应极快地将眼底的狠厉藏起，换上了孱弱泪花：“万师兄，你不是说你已经托了许大哥好好照料师兄，不会对他再用重刑的么？怎么……”
万圭虽然交代了许克，打点上下的时候嘱咐让这狄云吃些苦头，却也顾及着戚芳是个死心眼的，不敢将狄云伤在明处。浇些粪水，苛刻饭菜什么的自然是有，但这样穿透琵琶骨，废掉功夫的事情却当真与他父子无关。
要早知道狄云此时是这样的惨样，他也不敢把戚芳带来啊。这不平白加重那乡巴佬在戚芳心中的分量，阻碍他们父子的大计么！
万圭心中叫苦，面色也有些发白。不仅是对眼前状况措手不及，还有牢狱中的那股粪便屎尿与鲜血交织的臭气和霉气，也是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让人胃底翻涌，一阵作呕。
他胸口发闷，勉强维持着笑容，向许克看去：“许大哥，这……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怨气不好冲着戚芳发作，便化作煞气直直冲向这收了钱又不办事的污吏。早先这小人就对戚芳起了色心，如今又这般阻碍他讨美人欢心，万圭心中已是认定了其中作梗之人便是这许捕头。
至于原因，也是好找得很——别以为过堂当日，他没看到许克冲着戚芳想要下手的眼神。就连后头许克忌惮他万圭、提前离开时回头颇有怨念的一瞥，他都一清二楚。
想来必定是这败类念着已经得罪了他们万家，干脆就得罪到底，搅黄了他们万家的谋算还可以得个美人。
万圭越想，看向许克的眼神就越是不善。
他本就是个伪君子，自然看旁人也处处是假，现在遇上了这意外之事，更是越想越阴暗，还未开口自己脑中已将事情布成了一个专为破坏他万家谋划的阴谋，对这认定的罪魁祸首也就更加愤恨。
许克心里也是冤枉，他不过是个小捕头，上头要整治这狄云，他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又被这万家大少爷恶狠狠地盯着，宛若他夺了对方的妻，杀了对方的父一般，惹得许克心中也是一阵恼火。
他也不是什么心慈善人，不过是拿了他们万家一点银钱，还真以为他许捕头是万家的奴仆，任由打骂驱使了不成。一念至此，许克的脸也沉了下来：“进了衙门，少不得要受些刑。万大公子也是荆州城里有头脸的人，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我还以为您是早做好准备，才特地带您和戚姑娘来探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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