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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谁怜芳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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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戚芳都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沈城与鲁坤也偷偷跟了过来。
戚芳眉心一皱,就见那鲁坤用嘴型对着他们师兄妹说道:“你们居然也来偷听!”
戚芳瞄了一眼正在怒目对视的狄云与沈城,压低了声音冲着对方说道:“你们到这不也是一样来偷听的。还是暂且都收声吧,若是被师伯和师父发现了,有我们好瞧的呢。”
鲁坤、沈城也是觉得今天师父的态度很是反常,担心被殃及池鱼才来这里偷听。被戚芳这一句话正是戳中他们的痛脚。就算是看不惯狄云,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揭穿他们两人。
一时间四人倒也相安无事,各自在窗根下找了合适的位置听了起来。
屋中万震山正冷笑连连,显然是对戚长发的装傻充愣一点也不相信:“你不知道连城诀?师父死前一直在找的那本武功秘籍你总该知道吧?”
戚长发却还是懵里懵懂的样子,那声音听着倒是不愧为狄云的师父,很是有几分憨厚到骨子里的感觉:“知道啊,师父一直在找的秘籍嘛,就是到死都没找着不是?那东西和你说的绝不绝有啥关系啊?”
万震山似乎是被戚长发这幅蠢样子给气着了,一时之间只听到他呼哧呼哧喷气的声音,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万震山才突然冒出了一句:“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接下去是什么?”
戚长发惯性地接了一句:“覆压三百……你说什么?”
他刚刚出口就察觉不对,那到了嘴边的诗文也立马停了下来,但不论是屋中的万震山还是屋外的戚芳、鲁坤等人都已经看出了戚长发先前所说不识大字是在与自家师兄装傻。万震山的冷笑声中多了得意与步步紧逼:“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汉,居然知道阿房宫赋,戚师弟,你当真是把你师兄当做傻子来糊弄了啊。”
戚长发又再一次地沉默了。
屋内屋外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憋闷中,这沉默像是粘腻的液体一样,顺着所有人的口鼻缓缓沉进心里,压得人四肢沉重,不能动弹。戚芳不安地握紧了狄云的手,将师兄拉近了一些。
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万震山的大喝就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把连城诀交出来!否则我就代替师父,教训你这不孝逆徒!”
戚长发也生起了气:“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真要动手,你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沈城与鲁坤一听不对,狠狠瞪了狄云一眼,却并没有进屋去劝解的意思,而是扭头就向演武场而去,显然是去找帮手了。戚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当下也顾不上掩藏行迹,拉着狄云就转到了书房正门,用力敲门:“爹爹,师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长发虽然是个混蛋,对他们师兄妹也没按什么好心眼,但此时此刻,却也是他们二人的依仗。在万家众人眼中,他们三人自为一体,一人出了事,另外两人只怕也难以逃脱。
万震山怒喝一声:“戚师弟,当初师父莫非是你害死的?你如今还想来杀你师兄不成。”
戚长发被这罪名给惊得一愣,旋即大怒,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放你娘的屁,你少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把话说清楚,师父怎么会是我害死的?”
眼见屋中气氛越加紧张,似乎立即两人就要动上手,戚芳心中一凛。她无法知晓戚长发师兄弟争执之事到底孰是孰非,又或者不过是狗咬狗的闹剧,却知道一旦任由戚长发与万震山的冲突激化,对她和狄云来说结果都只会坏,绝不会好。
戚芳想到这里,本打算敲门的动作索性改为用力捶门,呼唤的声音也比往日更大了几分:“爹爹,师伯,快开门啊。”
屋中本来激烈的争吵因为戚芳的突然插手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令戚芳心中越发不安。她也顾不得此刻实在客中,转头对有些怔愣的狄云急切道:“师兄,把门踹开!”
狄云也是个莽撞性子,又素来对师妹言听计从,居然当真不管不顾,退后两步一个蓄力,抬脚就是两个连环腿。那书房雕工精致的木门便在这暴力之下,嘎吱一声重重倒地,露出了书房中一躺地一弯腰的两人。
躺在地上面色青白,脖颈一圈红印、生死不知的是戚长发,弯着腰似乎想要把人搬起来的是万震山。
万震山似乎没想到戚芳与狄云胆子这么大,居然就这样破门而入,搬人的动作僵在了原地。手中拽着的万震山的手臂也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狄云来不及细想为何前一刻还是激烈争吵的两人,此时会是这般姿态,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戚长发身边。他手指发抖,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师父……”
狄云颤抖的手伸在戚长发的身前,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去探对方的鼻息。好端端的,师徒三人来给师伯拜寿,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呢?狄云简单的脑袋里永远都不会想明白这中间的因果。
戚芳也是泪如雨下,猛地扑到了父亲身上,边哭边摇着戚长发的身体:“爹爹,你怎么了,年睁开眼看看女儿啊。”
她贴着戚长发的胸,却感觉不到一时跳动,握着对方的脉,却也是如握木石……这是,死了?
戚芳猛地抬头望向万震山,却见对方在他们破门而入之时微微变了的脸色此时却恢复了镇定,甚至嘴角挂起了一缕得意满足的笑,心中顿时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戚渣领便当了,这一次他就算是装死也得在棺材里憋死。
☆、父死
戚芳立即息了哭声,只用红肿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万震山:“师伯,我,我爹他这是怎么了啊?”
就算他们三人都知道,屋中只有戚长发与万震山两人,又是在两人争吵之际冲进来看到戚长发的尸体,凶手除了万震山外再无其他可能,戚芳也必须要装这个傻。不论万震山是信她真的傻到如此地步,还是把她当做胆小怕事的无知妇孺,她都必须表明自己与师兄的无害。
否则在万家这龙潭虎穴之中,只怕他们师兄妹都不能善终了。
更何况听戚长发与万震山之前的争吵,只怕这师伯还要从戚长发这里找一样叫做连城诀的秘籍。戚长发已死,她和师兄就成了仅剩的知情人,只要他们无害,万震山兴许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戚芳这心思只是一转,别说身旁还在愣神的狄云不能知晓她心里的主意,就连万震山也是被戚长发女儿的蠢钝给唬得一呆。
说起来,万震山在狄、戚二人破门而入之时也是吓了一跳,过后见到只有戚长发的那个傻徒弟和傻女儿,眼前就是一亮。
在这万家,他若是说太阳从西边起,就不会有人望向东方,过后他只要把戚长发的死推到他那蠢徒弟身上,就说是这小子叛门学了邪魔外道的武功,惹得他师父恼怒,两人厮打起来。最后戚长发不防,被狄云那蠢小子给害了。而戚芳这狼心狗肺的臭丫头,自然是帮着情郎弑父。
这样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了戚家三个碍事的。只是遗憾那连城诀的下落,怕是又要石沉大海了。
可现在这戚芳这样说……
万震山虎目一瞪,经年身处高位的威势便向着戚芳席卷而来。却见那乡下姑娘还是满眼信任与伤痛地看着自己,眼底深处全无半点恨意,似乎真的是在问她信任有加的师伯,为何自己爹爹会无故丧了命。
万震山双眼微眯,慢悠悠说着连傻子都不会信的谎言:“你爹爹方才心疾犯了,一时气上不来,就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想救却是拽不下他的手。唉,这也是师伯的过错啊。”
狄云此时才从那突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万震山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话,眼眶一红,死死压住自己喉头的哽咽,瞪向万震山:“你胡说,师父哪有心疾……”
他说着就要冲上去找万震山拼命,却被哭倒的戚芳压住了腿。
“师兄,爹爹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呜呜呜……”戚芳哭得眼肿鼻红,涕泪横流,整张脸都涨的发紫,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师伯肯定不会骗我们的,爹爹这些日子的身子也那么不好,我早就该料到的……呜呜呜,他那么不舒服我昨天应该陪着爹爹的,呜哇哇……”
狄云见戚芳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也顾不得去找万震山算账,他到现在也不能相信这个看来豪爽和气的师伯会无端端地冲着与他兄弟情深的师父下毒手,要说师父生病,倒也不是不可能,自从去年那场风寒,师父的身体本来就越来越差了。
狄云心中将信将疑,却挂心自己师妹,连忙将戚芳半搂半抱地托在怀中,小心拍着她的背心。只是想到三人卖了家中阿黄,顶风冒雨地到了这荆州来给师伯贺寿,本是欢喜之事,如今却只剩下他和师妹相依为命,眼中也是滴下泪来。
狄云心中难过,狠狠地抹了一把泪,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安慰着自己伤心欲绝的师妹:“阿芳,不怕,我在,阿云在……”
万圭八人走进书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颇为诡异的画面。
那乡巴佬和小美人哭做一团,旁边是面色发青,双眼紧闭躺在地上的戚长发。他父亲万震山则站在不远处面上哀戚、眼神莫测地看着地上三人。
万圭心里纳闷,照着父亲方才背着众人与自己偷偷嘱咐的话来看,可不该是现在这场面。
他正要开口,却听父亲抢先对他和后面的师兄弟吩咐道:“你们师叔旧疾犯了,不幸身故,快帮着两位师侄安置一下。”
卜垣虽不知道师父到底吩咐了三师兄何事,引得万圭匆匆赶来,又抢先他们师兄弟几人推门,但当日前往麻溪铺将戚家三人骗来的却是他卜垣,师父前头让他以连成连城剑法为由引戚长发前来拜寿,转眼又指责戚长发背着师兄弟偷了连城剑法,两人争执一番之后,就是戚长发这幅摸样倒在了他师父的书房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需转一转脑子就猜出一二。
只是他从习武以来,这杀人夺宝的事情还真是没少做过。人命在他们万家人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此刻别管他内情如何,师父既然说戚长发是犯了旧疾,他就算没有旧疾也会在这时候得上。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师父会放任这两个戚家人,而不是选择斩草除根。
卜垣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哭得迷糊、整个人瘫软在自家师兄怀中的戚芳身上,见到少女因为蜷缩而愈发显得柔韧的腰线和背后凸起的圆润,暗暗咽下了口水,倒也不去计较师父不赶尽杀绝,日后恐生变故的问题了。
他与其他几位师兄弟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此时戚长发已死,那乡巴佬又不足为惧,这小娘们还不是他们案板上的菜,放入碗内的肉,由着他们想这么吃就怎么吃?
卜垣想到此处,上前两步就将手搭到了狄云的肩上:“狄师兄,师叔去世,你就是戚师妹唯一的依靠了,快别愣着了。先替师叔收殓要紧啊,师妹就交给我先照顾吧。”
他口中温言劝慰,手下却是顺着狄云的肩往下就要搭到了戚芳的腰上。
狄云此时突逢大变,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没了主意,卜垣当日前来麻溪铺给了他颇好的印象,以至于此时他下意识地就要按着他说的做。却在对方的手将将要落到师妹的腰上的时候醒过神来,不行,师妹是姑娘家。他抱着师妹安慰已经是很不该了,怎么还可以交到卜师弟手上。
狄云一想到这里,猛地就大掌一推,将眼看就要得逞的卜垣给推了个趔趄:“不用,我力气大,我扶着师妹,让她靠着就好。师父,师父……”
他说到此处,又是悲痛又是迷茫,手却下意识地控制着力道,避免伤到怀中的师妹。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前路的茫然,让这个生长于乡野,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菜地里生了虫、功夫练不好还有师妹生了气,他从没想到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困境。
卜垣眉头一皱,正想冲那不识好歹的乡巴佬发火,就看见自家师父不带感情地看着自己——这眼神,卜垣背脊一凉,当下面上就转怒为喜,眉眼高低间全然是同门礼让、温良恭俭的模样,体贴地冲着那身陷不幸的师兄妹轻声细语道:“你先扶着师妹回房好好歇息,师叔就交给我们师兄弟,必定好好替师叔整理,绝不会辱没了我们门派的威风。”
狄云刚想拒绝,就感觉到怀中的师妹身体微微颤抖,垂头一看,只见戚芳的脸白中泛青,唇无血色,似乎整个人都已经哭到脱力,当下吓得不行,只能感激地冲着卜垣一笑,抱起师妹就运足轻功向客房奔去。
卜垣望着两人背影渐远,眼中的暖意才倏忽一下转作寒凉。万震山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机警的五徒弟,摸着自己手背上刚刚添上的,指甲划伤的血痕,冲着分散站在书房中的八个徒弟吩咐道:“吴坎、沈城你们俩好好照顾你狄师兄、戚师妹,他们突然遭逢这样的祸事,只怕这几日心里难受,你们好好安慰,要尽到你们同门之责。”
他的声音在照顾两个字上很是加重了一分,其中意味两名弟子自然心知肚明,连忙点头应诺:“师父放心,我们必定好好陪着师兄、师妹,寸步不离!”
万震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圭儿留下,你们暂且下去休息吧。”
☆、女思
狄云抱着哭晕过去的戚芳一路飞奔,到了客房。
正要小心翼翼将师妹放到床上,就看到她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狄云心中一松:“阿芳,你怎么样?”
戚芳虚弱地喘了两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屋外隐隐露出的宝蓝缎袍的衣角,方才缓慢无力地摇着头:“我没事,爹爹呢?”
提到死去的戚长发,狄云避开了戚芳的视线,不愿让师妹看到自己眼中的伤痛:“万师伯他们在帮师傅整理……阿芳,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要好好送师父最后一程。”他停了停,费力地忍着自己的痛苦来劝解自己失去了父亲的师妹:“我们不能给师父丢人。”
戚芳反手握住狄云替自己整理散乱鬓角的手,力气大得狄云的手都起了红印。他讶异地看向师妹,不明白方才还虚弱无力的阿芳怎么突然间这样,却见到自己师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着:“好,我们给爹爹送行。到时候我们就回去把爹爹藏在密室里的书找出来。”
密室里的书?他们家哪里有密室?狄云正想发问,就发现师妹握住自己的手更添了一分力,还在带着他的手做着左右各摆动三下的动作。这是他们平日里偷懒不肯练功、做了坏事担心被师父发现时说好的暗号,代表着要帮忙圆另一方的借口。
师妹这是,要对谁说谎?
狄云一时想不明白,可顺着师妹的意思做事早成为了他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也就顺口接着戚芳的话说道:“好,我们安葬好师父就去密室。”
戚芳握着他的手稍稍松了些,声音也更加清晰:“是啊,那密室耗费了爹爹这么多年的心血,只有我们两才能知道地方,若是我们不回去,可就白费了爹爹的力气。只怕爹爹在天上也要责怪我们是不孝的徒弟和女儿的。”
戚芳说到此处,瞥见门外那宝蓝衣角终于消失,才暗暗吐出一口长气。她整个人软软地靠在狄云的身上,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狄云十分无措:“师兄,你今天晚上陪着我好不好?就像小时候一样,咱们一起睡。”
狄云的个性太直,她怕他会犯了万震山的忌讳,引来对方忌惮。此时他们两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全无反抗之力,只能把这傻子留在身边才能稍微放心一些。
狄云看着自己素来健康俏丽的师妹难得的娇弱,也很是心疼,只是这个主意实在是让他为难。他想了想才说:“阿芳,师父说过,我还没娶你的时候,我们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睡一张床了。咱现在在万师伯家里,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要说你闲话的。”
管他说闲话,她前后两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闲话了好不好。戚芳心中暗唾,却也知道没法子跟这傻子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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