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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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个樊梨花还在，必定欣喜若狂吧。可惜，她不是她。那么同样的，她也不会接受他的怜悯和庇护。
主位上的女子，轻轻的起身，未置一词，迈开步子走出了聚义堂。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去。薛丁山脸色灰白，拳头紧紧攥着，跟着大伙一起出来聚义堂。
显然，这个女人并不买他的帐。这个好人他算是没做成。以后他连为她做事的资格恐怕都没有了吧。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觉得没了力气。
薛丁山闷闷的脸色，逃不过窦仙童的眼睛。眯起漂亮的眸子，看着远去的纤丽身影，心中的恨意更深更浓。
樊梨花，这世上你我，只能一死一活！
连夜的，樊梨花写好了给皇上李世民的奏章。上表请求收编杨恒的人手。并表明此意乃是她个人所想，与他人无干系。
周扬带着奏章，火速赶往京城长安。与此同时，大队人马驻扎在巫云山休整，准备等周扬回来就开拔。
大帐内，一灯如豆，就着微微的火光，樊梨花退去戎装，换回常服。
一身素白长衫，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墨发高高盘起，用一只白玉簪子固定。简单随性，像是路过人间的仙子，飘渺美好。
杨恒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樊梨花。
纵使也见过不少美女，此时的他还是一愣。
“有事吗？”樊梨花打破沉默，转身坐进椅子里。敛去刚刚的惬意，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这女人，竟然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杨恒玩味的笑了。“来道谢，算是件事吗？”
“那倒大可不必。你我可取其利，也算是双赢。谈不上谢不谢的。”她回绝的直接，杨恒也没跟她客气。反倒一副很熟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清粥，这会儿正冒着热气，想来自己打搅到人家吃饭了，自然这闭门羹是要碰的，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有那副我是你的救世主，你需感恩的态度。比碰闭门羹还彻底让人无语，这个女人还是人吗？
“还有事？”樊梨花见他坐下，心中升起些不耐烦，想着尽早将他打发了。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直接撵人。
“靖边侯的恩遇，杨某会记得。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如此杨某告辞了。”杨恒站起来，淡淡的看了看樊梨花，快步走出去。
白玉一直守在外边，看到出来的杨恒，首先一愣，继而朝对方友好的点头，挑开帐帘走进来，“小姐，杨公子走远了。”
樊梨花点头，坐进椅子里，拿着勺子搅动着那碗清粥。
“小姐，周扬回来了。”
“嗯。”无反应中。
“小姐不想知道皇上怎么决定的吗？”白玉将托盘里的小菜往前推了推，这样更方便樊梨花夹到。
“皇上的决定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揣测的。一会儿让周扬来见我。”
“是。”白玉从未见过樊梨花这般严肃，心中忽然对她有了些害怕。这样的小姐是她没接触过的。
樊梨花用过饭，就让周扬来到大帐。不出所料，李世民果然同意了她的建议。收编了杨恒的巫云山土匪，还不计前嫌的封了杨恒一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顺利的解决了巫云山的事，樊梨花号令全军第二日向寒江关进发。
大军浩浩荡荡的，一路畅行无阻，朝着寒江关进发。一路上虽有些西凉探子混入军中，但一概都被柳萧寒发现，处理掉了。
终于急行军十五日，到了寒江关。
“小姐，咱们终于回来了。”白玉显然很兴奋，打马上前，朝着樊梨花开心的笑。
樊梨花坐在马上，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寒江关，唇角勾出细细的笑纹。阔别多日，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了。“走吧。”没有多余的话，抬手挥出去，大军随后跟上。
战马哒哒的踩踏在街道上，樊梨花每走一步，眉头便深深皱紧。与之前的寒江关相比，战时的寒江关虽略有愁云，却总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哀戚。难道是是有什么事发生？
“柳伯，你先安排大军的驻地，我先回元帅府。”丢下这句话，樊梨花带上白玉策马疾奔樊府。
府里早得到通报，樊梨花今日归来，是以紫鸳早早的就等在门口。见有两匹马老远的风尘滚滚的跑来，待看清是樊梨花，小丫鬟乐的不得了。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紫鸳小跑上来，牵住樊梨花的坐骑。“白玉姐，你也回来了。见到你真好。”单纯的紫鸳像极了邻家小妹。樊梨花看到她纯净漆黑的眼睛，心里顿时一片灿烂。
“紫鸳长个子了。真好。这些让家丁来做就好。”樊梨花和白玉下了马，把缰绳交给紧跟出来的小厮。
白玉笑看着这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拉着她的手跟在樊梨花的后面进了府。
“紫鸳，城里怎么了？街上的人好像都不怎么精神。”她不问还好，紫鸳一听便眼泪汪汪的。等到樊梨花走进屋内，再看紫鸳，一张小脸紧绷着，嘴唇颤抖着。
“怎么了？”白玉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冰凉。
“小姐，城里的人这些日子总是闹病。郎中们也查不出是何病。府里的麽麽们病了好几个，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郎中说，让等着大限的日子。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哦？竟然有这事。白玉吩咐下去，查查那些染病的人这几日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是。”白玉松开紫鸳的小手，下去办事。
“小姐，您肯定累了吧。紫鸳已经叫人备了热水，您清洗一下吧。”紫鸳抬眼，有些自责，小姐刚回来就忙起来，自己真是多嘴。
“好。”樊梨花点头，紫鸳乐颠儿颠儿的往外跑。
一路风尘仆仆，洗过花瓣澡后，樊梨花满身清爽。正巧白玉也回到府中。
“小姐，小姐，原来城中有人放了毒！”白玉火急火燎的走进来。



、第57章　兵临城下

白日的寒江关，萧萧瑟瑟。街道两侧的店铺人流稀少。偶尔有几个熟客上门，匆匆点了所需的物品，便匆匆的离开。药铺和医馆门前倒是相较于往日要热络的多。拥拥挤挤的一屋子人，都是得了最近的怪病来投医的。
城中最大的医馆广善堂如今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被病痛折磨的残喘声声不绝，低低的流动在医馆的门口。里边坐堂的郎中却丝毫未被影响，仍然老神在在的为患者诊脉。
樊梨花带着白玉走进来，便是这副人满为患的景象。
“小姐，这广善堂的当家人是寒江关数一数二的郎中，性格乖张，恐怕咱们请不动。”白玉悄悄在樊梨花的耳边说道。
女子柳眉一挑，勾唇，兀自笑开，“哦？请不动？”话未说完，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射过来，投注在主仆二人身上。恰好女子的目光也正打量着对面的人。
男人很年轻，面色平静如水，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深邃的眼，阔挺的鼻梁，薄唇微微上扬一个弧度，带着三分挑衅，正睨着樊梨花。
对面的那个少年公子明明就是一雌的，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他。卓群心中有些小惊喜。在这个寒江关竟然有人勾起了他的兴趣。
梨花压下心中的那点不爽，迈开步子走过去。
眼看就要到近前了，卓群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了。这女人是不是胆子忒大了点儿？
“您就是广善堂的卓大夫？”既然这个人是个怪人，那么也没必要弄那些客套，也省了她遣词造句的浪费脑细胞。
真直接。卓群刚刚的小惊讶还没过，又被一波余震震到。心中的好奇只增不减。收回放在病患手腕上的长手，卓群站起来，就着身高的优势，低头俯视面前的人。“你是？”
“樊梨花。”简单的自我介绍，毫不拖泥带水，一旁的白玉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姐这趟可是乔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这下倒好，自己先爆料了。
事实证明白玉的担心多余了些，人家卓医师并没有像一般群众那样，听到大人物的名讳激动地不能自已，反而双眼充满期待，等着她家小姐自动说出来意。
樊梨花果然如他意的说出来意。“寒江关的水源被动了手脚，我想请一名资深的大夫跟我一起探查究竟是何毒物。而卓大夫恰恰是我心中的人选。”
嗯，这女人，求人都这般不卑不亢，有意思。可是欣赏归欣赏，她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没感到自己被重视，要是不小小的为难她一下，他卓群也太好说话了吧。
“哦？阁下就这么肯定卓某一定会出面？”这女人，虽然冷了点，但是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既不妖艳，又不是清秀型的，总之很对他的脾性啊。
“卓大夫要怎样才能帮忙？”这男人，非得惹毛她是不是。今天用绑的也要把他绑走。
“条件任我开？”看看，真是给鼻子上脸了。樊梨花心中将卓群骂了个体无完肤，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点头同意。边上的白玉心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心中暗想，这个卓大夫真是老虎面上拔毛，小姐他都敢惹。她敢打包票，等这事完结后他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刁难。
看见樊梨花点头，卓群当然不会放过机会，“我要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得到被允许的条件。”
“好。”这男人胃口真不小，任何条件下被允许，等于空头支票任他开。可是眼下城中确实缺人手，樊梨花忍气点头。
白玉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地了。还好，还好，小姐并没发飙。
“半个时辰后，在寒江关的水源处见。”樊梨花免去其他累赘的言语，直接约好见面的地点，就带着白玉头也不回的走了。卓群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闪着莫名的小激动。可惜有一种缘分叫做天生注定。即便不长相厮守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朝夕相见的又未必可以近水楼台。卓群同学自以为的理所当然，显然太高估了自己。
樊梨花在半个时辰内又将城内二流医馆的郎中召集起来，并且把军中有经验的老医官也一并请来水源处。结果卓群到的时候正看见一群和自己一样背着药箱的人，聚集在一起讨论者什么。
他没想到会被樊梨花摆了一道。心中自然郁闷，还窝着一把火。脸上看着平静如初，可是两眼深处却酝酿着两簇火苗。
樊梨花见他到了，才示意众人由白玉带路像水源走去。
每位郎中都拿出最专业的一面来检查水源，卓群虽然心里不快，此时却极其认真。樊梨花就站在他身后，素手环抱着肩膀，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小姐？”白玉站在边上，声音里的疑问樊梨花自是清楚不过。她一定在为她摆了卓群一道，会引起的不快而担心。
“人多好办事。一个人的论断不足以站住脚。”这是她的想法，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忽略掉在广善堂卓群的狂妄，樊梨花觉得确实有必要多请几个人来鉴定一番才好。这样对症而行才能更行之有效。
经过多位郎中的确定，水源被一种叫做路不归的毒药污染。此毒乃是江湖上大面积杀伤力最强的毒药。因毒素扩散慢，常不被察觉，等到毒素运行至身体内处才表现出来。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人将路不归的解药方子昭告天下，所以要解毒并不难。
“马上派人去各药铺抓药！”樊梨花果断吩咐下去。
“晚了。药铺的药材早几天就被买空了。”人群里的郎中你干嘛面露难色。
“什么！”樊梨花的嗓门儿一下子提起来，惊得在场的人愣在原地。
不远处，响起马蹄声。带着尘土一起过来，呛得大伙睁不开眼。
“报！”马上的人看见樊梨花后，飞快的跳下来。“靖边侯，西凉大军已经压近寒江关，正在城外叫阵！”士兵连口气的没来得及喘，就将急报报上来。
祸不单行，今儿她算领教个彻底。



、第58章　银面具下的脸

寒江关外，西凉的兵马正嘶嚎叫嚣着。为首的兵马元帅正是杨蕃。一身银色盔甲穿在身上格外俊朗，少了些在翡翠楼里的邪魅和书生气。双眼炯炯有神的望向寒江关城楼，说不清的情绪隐在其中。
女人，你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丰润的嘴唇勾着淡笑，虽然这场战争的发生提前了些，但是依照国主的性格，和唐王的争战是少不了的。自己再怎想见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都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贺兰珍儿那边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拉拢，如果真有用到月氏国的时候，她可是最好的筹码。这水越是浑对西凉越有利不是。
一想到樊梨花此时可能就在城楼上的某处看着自己这边，杨蕃荡漾的心瞬时一凛。
水源处，樊梨花果断下令，由白玉负责此事。并且派出大批好手悄悄潜出寒江关，去附近的城镇寻找药材。一切安排妥当后，梨花转身看着正在汲水的卓群，三两步走过去。
“卓大夫，白玉对医理不是很了解，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这次樊梨花是发自真心的想请卓群把关。卓群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点头答应。
该做的事都做了，樊梨花接过报信士兵手中的马缰绳，翻身一跃立于马上，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儿，一声战马的嘶鸣，滚滚红尘中消逝的是抹倩丽的身影。
卓群望了一会儿，转头就看见白玉似笑非笑的脸。眼神明显在说，哦哦哦，你完了，掉进我家小姐的魅力漩涡了。
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卓群越过她向水边走去。白玉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摇摇头，就他，还差火候。
寒江关外，杨蕃的先锋大胆的叫阵，在无人应声后越来越大胆，到后来竟是骂出了脏话，问候李家祖宗。樊梨花赶到时正听那叫阵先锋骂的欢，秀眉止不住的皱起来。
“属下参见靖边侯。”剑羽楼上周扬看见樊梨花上来，眼尖的行礼。其他人见她上来也都纷纷行礼。
城楼下，西凉军队严阵以待，叫阵先锋仍然大声叫骂着。阵营中的男人一身银甲银盔，想不注意都不行。
虽然离得远，二人的目光还是在梨花俯视城下时交汇。相较于樊梨花的冷漠，杨蕃显得热切许多。
相视片刻，樊梨花仍未将头转过去。伸手过去，后边的副将机灵的将一杆长枪递过去。银光一闪，在所有人都未看清的时候，刚刚还在破口大骂的西凉先锋官就此与世长辞，而他胸前的那个血窟窿上嵌着的那杆银枪，正因为惯性使然，来回晃荡个不停。
寒江关内外一时静默，两边的人马都好像被施了咒语，齐齐的看向城楼上的女子。
“好吵。粗莽匹夫。杨元帅还是回去多调教一下属下再说吧。”女子冷漠的勾着嘴角，眸子中泛着森森冷意。一时间还真把人唬的一下一下的。
“啊！她杀了咱先锋，兄弟们冲上去，杀了她！”人群里不知谁先喊出这么一句，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樊梨花淡笑的看着城下失控的场面，一扬手弓箭手齐齐准备，瞄准下面的千军万马。“给我射，谁能射中主帅赏金一千百两！”此话一出，城头导航的弓箭手心中甚是荡漾。只要射中的了敌军的主帅不但是头功一件，还有银子一大笔可以拿，这么大胆便宜不占是傻瓜。
弓箭手们跃跃欲试，个个精神抖擞的端好弓箭瞄准杨藩，就是一通射杀。
战马上的杨藩，虽然听不清樊梨花对部下说了些什么，可是见到城头上的弓箭手们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就知道是她下了死命令要取他的性命。
梨花，竟然对他如此。杨藩心中苦笑。
即便如此，他很清楚现在是两军对阵，决不能输，更不能随随便便的就丢了自己的小命。长手抽出战剑，划开迎面射过来的箭矢。
两军对持在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方罢休。杨藩鸣金收兵，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回营去。
这边的樊梨花也下令将士休息。
“陈金定可在？”走下城楼之时，樊梨花特意点了她的名。
“末将在。”陈金定出列，朝着樊梨花拱手施礼。
“着令兵器营日夜赶工，制造箭矢。你需行时刻监工，不得有误！”
“是！”对樊梨花，陈金定是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大敌当前，她不会拿自己的喜好和国家大事开玩笑。
很满意她的服从，樊梨花点头，飘然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