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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倾天虞美人-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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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锦沉默了一会儿,笑出了声,整个面庞都变得生动起来。
够了,已经够了。
这漫长的复仇之路,实在寂寞,他能陪她走过一段,她已心满意足。
至于以后,谁又说得清呢。
“你笑什么?”他问。
天锦摇摇头,“笑我们一叶障目,都是俗人。”
刘裕一愣。
却说,徐道覆得了天锦指示,果然把沐倾城的画像递到了司马元显的面前。告诉他,此女子已被查证是虞美人的一位重要首领,并暗示天锦便是北朝的锦公主。
起先司马元显并不想信,却在看到沐倾城的画像后面色大变。
“徐道长这是什么意思?”他眸光微冷,整个人已不似从前那般张扬。此刻坐在案前,面上看似平静,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从前他的父王令府中的人,称她为公主
她果然是位公主
竟还是北朝的锦公主!
徐道覆捋着胡须,不紧不慢道:“不知殿下可还记得王国宝王大人,是如何被害的?”
司马元显冷笑,他父王身边的权臣,谋士,他未必入眼。便是眼前在他面前频频献殷的徐道覆,他也并非完全信任。
若不是念在他与她有交集的份上他甚至连个眼角也不会递给他。
一想到她,他的心尖又疼了起来。
“徐道长有话便说,爽快些。”
徐道覆大笑,“好,贫道就直言了。”
这父子俩的脾性还真是南辕北辙。司马道子为深沉,善于谋算,他想要的得到某个东西,便会将这个东西一点一点圈起来,逐渐收入囊中。而司马元显却是个没有耐性的,决策明快,却是又准又狠。
看来,他不能再拿着对待司马道子的那一套,来面对司马元显了。
“说起王大人的死,贫道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此人殿下也认得,她就是天锦,虞美人头目,北朝的锦公主。”
司马元显还当他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劝他担上这不孝子的罪名,却不想他一开口,便叫他愣住了。
“昔日这位锦公主落难,流落到广陵。因缘交际之下,便被王大人发现。只因这锦公主受伤失忆,这才被王大人诓骗到王府。”
司马元显仿佛被谁扼住了咽喉,“你说诓骗?”
“不错,正如殿下所想,此事的确是王爷授意的。那锦公主落难失忆,流落广陵被潇湘乐坊的班主带进了归香院,一夜成名。彼时,王爷与谢安正是水火难容的时候,王爷便想利用这失忆的锦公主对付谢氏,这才有了铭水居赠妾一事。”
司马元显的脸一下子青了。当初司马道子明知他对天锦的心意,却故意支开他,将人送走直到今日,他还耿耿于怀。
见徐道覆顿住,似乎在给消化的时间,他没好色地说:“此事道长也参与了吧。”
徐道覆讪笑,“贫道乃是王爷的谋士,此计虽不是贫道所出,可在当时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打压谢安的妙计。只可惜”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的计谋落空了,先帝非但没有相信,还将父王叫去斥责了一番。”
也害得他落下如此遗憾,如今证实了她是北朝公主,那他们就更不可能。
司马元显越想越生气,却又无能为力。现在这个老道士居然还欲利用她,这叫他如何能忍?
第217章 谋算
司马元显的声音有股说不出的冷冽森然。
徐道覆只得苦笑,“这以后的事情,殿下应该都知道了。贫道现下要说的事,是殿下不知道的。”
“你说!”司马元显强行按下火气,他倒要看看这死道士还能说出朵花来!
“殿下有所不知,王大人在诓骗锦公主的时候,手段狠辣了一些。那归香苑数百条的人命,一夕之间全部葬于火海。归香苑的幕后之主,也就是潇湘乐坊班主,他的身份并不简单。王大人当时急于完成任务,并未深查,叫这位班主回了建康陆家。”
“陆家?哪个陆家?”司马元显问。
“建康陆家便是江南的吴郡陆氏。”
“呵”
江南陆氏,世居吴郡,是与顾、朱、张并称吴中四姓。陆氏始祖陆通,是战国时代齐国国君齐宣王的孙儿。到了汉初,陆氏迁至吴地,这便是吴郡陆氏。
吴郡陆氏,名士不绝,在朝为官者也不在少数。宗支庞大,连皇族都不敢轻易招惹。
王国宝却轻易就把人得罪了光是这份胆量,实在令人服气。
司马元显已经沉静了下来,并很快想到了问题关键,“这个陆氏与王恭又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替陆氏出头?”
徐道覆无奈,“据贫道所知,那陆氏早已投身到王恭麾下所以,王爷这是被王大人连累了。”
岂是连累这么简单!
司马元显缓缓闭眼,沉默了起来。
他虽然接触朝政不久,却早已将牵扯前朝乃至本朝所有的大小宗卷都牢记在心。况且王恭乃是孝武定皇后的兄长并非什么秘密,先帝故念皇后早逝,对他很是依重。而他与他父王不和的事情,朝野皆知。
先帝担心两人之间的矛盾会挑出事端,这才将王恭外放作藩,否则他又如何能手握重权,以至于发生今日之事?
见他久久不语,徐道覆心里不免又有些发虚。毕竟依着这位年轻世子,往日种种纨绔狂妄,出人意料的作为,实在无法令人猜测到他最终的决定。
他倒底是担心辜负公主信任啊。
“殿下!贫道听说王恭已经与那荆州桓氏结盟,您若再不决定,叛军可是要攻到建康了啊。”
司马元显狐疑地看向他,“王恭竟有本事与荆州桓氏结盟?那位桓郡公不是丢了吗?”
徐道覆心里不由一惊。这个消息是虞美人内部的消息,虞美人的消息非比寻常,荆州又有沐首领坐镇,他岂能不知。他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暗恼不已。
可话即已出,绝无收回的道理。
他当机立断,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司马元显双眼微眯,“看来,道长是有事瞒着本世子了。”
徐道覆连说不敢,作出抬袖试汗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咬牙道:“桓郡公失踪一事,外界众说纷纭,贫道也只是一时好奇才派了心腹稍稍查了一手。”
“哦?”司马元显挑起眉,“不知道长有这一手查到了什么程度?”
徐道覆:“据贫道所知,桓郡公似乎是得罪了谢郡公,被掳了去关了大半年。这谢家也是王爷的心头大患,贫道既然发现了此事,却也不知两人到底所因何故,就一直派人盯着。后来谢郡公病逝,他便消失无踪了。”
司马元显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徐道覆见他信了,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后面编造,就越发顺理成章了。
“桓郡公失踪后,贫道又派了心腹前去荆州打探。没多久,果然发现他是回了荆州。而他一回去,便急不可待与王恭攀交。所以,贫道这才猜想,两人或已结盟。”
说着,他抬手指向司马元显面前的面像,“此女子便是与桓国公一道去见王恭时,被贫道心腹看到临摹下来,送回山阴的。可见那传言并不可信,这桓郡公哪里是得罪谢郡公才被掳去,他分明是在暗下与虞美人结勾时,被谢郡公发现了。”
“只是”
“只是什么?”司马元显顺着他的思路追问。
徐道覆意有所指,“只是谢郡公将桓郡公关押了起来,为何不上报朝廷呢?难道谢氏另有打算?”
司马元显一时无言。可他绝不相信徐道覆不知道其中缘由,于是便意味深长又瞥了他一眼。
徐道覆面不改色。
司马元显心知,像他这种无所依靠和利益牵扯的谋士,是绝对不可能将身家性命完全交付于主上的。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背叛了他的父王,转投到他的麾下。
他不信任这个假道士,甚至还有些瞧不上,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桓氏是皇亲国戚,若非有人授意借他谢石十个胆子,也不敢将人关押藏匿这么久。
他更相信,若非谢石死得突然,桓玄也不可能轻易脱身。至于,桓玄何时同虞美人搅在一起,又为何去攀交王恭这就令人深思了。
今日这一出接一出的,纵然司马元显全盘接收了下来,却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消化。
但是,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面前的假道士,并非他想的那样,与天锦是有交情的。他出卖起人来,倒是毫无负担嘛!
思及此,司马元显不由为难起来。亏他从前对此人还有几分忌惮,也不过尔尔。这种小人,他很想一脚踹开,但他身边又的确很需要一个消息通透又及时的谋士。
也罢,且先留着他,日后再说。
“道长这么为本世子考虑,不知有何要求?”
徐道覆哪敢有什么要求,刚想婉拒,可一抬头撞见他深沉的眸光,心中又是一惊。
他要推翻先前对司马元显的评价,此人或许比他父亲司马道子更善计谋,只是单看他愿意不愿意。
恰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意识到失态,徐道覆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司马元显微哂,懒洋洋地往身后的靠垫上靠下去,“进来。”
来人是采桑。她低眉垂首并未向里面多看一眼,只站在门边,轻启朱唇,“义父,王妃遣人来寻你去问话,眼下正等着。”
第218章 拒绝
屋中的两人同时愣怔。
是了,先帝驾崩,司马道子奔赴建康主事,因走得太急,王妃并未同行。待她准备动身去往京师时,王恭出来搅事阻了要道,这才被迫滞留到现在。
司马元显不以为意,他并不待见王氏,也懒得搭理她。现下他夺了父亲司马道子在山阴的权势,取而代之,王氏自然是坐卧难安。
她这个时侯找徐道覆问话,不必说肯定是为了能够尽快离开这里。
他不耐烦地朝徐道覆示意了一眼。
徐道覆心领意会,转身正要离去,抬眼一看采桑还恭恭敬敬地立在门边,身姿苗条,仪态大方,外头的太阳打落在她身上,她洁白无暇的肌肤晶莹如玉,凭添了一股朦胧之感。
他蓦地想起,这个义女似乎已是待嫁之龄了
他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采桑,你先去外面等着,我与殿下还有话要说。”
采桑飞快地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恭顺地欠了欠身,依言退出去,并体贴的合上了门。
徐道覆颇为欣慰,同时也为自己刚刚作下的决定而微微心疼。可是他还是狠了狠心,转过身来。
司马元显正好以整暇地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露出的玩世不恭令人生寒。
“道长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道覆略一踌躇,很是慎重的朝他拱手行了个大礼。
这举动,颇叫司马元显意外。然而,他绝对想不到,还有更大的意外正等着他。
只听,徐道覆缓缓开口,“殿下刚才问贫道有何要求贫道自喻出家人,却从未摒弃红尘俗事,实在惭愧。”
司马元显显然不耐烦他这样拐弯抹角,手指在桌叩了叩,“道长有话,不妨直说。”
徐道覆微顿了一下,蓦地抬眼,“那贫道便不客气了。贫道有一女,名唤采桑,二八年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生在清清白白的人家。只因家逢突变,流落在外,这才与贫道有了一段父女缘。”
司马元显心底有了股不详的预感。
“殿下方才也看到了,小女慧雅钟灵,正是待嫁闺中。贫道怜她身世坎坷,一直舍不她受苦,想替她寻一个家境殷实的好人家。若殿下不嫌弃”
话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马元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绝对没有想到,徐道覆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他大意了,低估了这假道士的无耻程度。
“殿下”徐道覆突然跪了下来,“贫道身边仅有这么一女,虽不是亲生,却胜是亲生。若殿下答应,贫道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绝不失食。”
书房里的声音,传了出来。因关着门,采桑听得并不真切。可她还是听清楚了。
已沉如一片死水的心蓦地一跳。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屋中那个桀骜不驯的男子,绝不会答应的。
那日在梅花树下,他对她的羞辱仿若就在眼前。
“她没有这个福份,那谁有?你么?”
“区区贱婢,也敢有此念想,你连给本世子提鞋都不配!”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是天之娇子,而她不过是个贫贱的婢女,她哪敢奢望。
果不其然,片刻的沉寂之后,里面传来了他不屑的冷笑,“道长还真敢提,倘若本世子不答应呢?”
采桑已经冷寂的心孤寒一片,她突然有些怨恨义父,为何要让她这样难堪。她不敢再听下去,身子颤了颤,跄踉后退退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角落里。
徐道覆出来的时候,脸色凝重。忽尔想起什么,连忙抬眼四下一望,见采桑立在廊前的花丛边等着,微微松了口气。
距离这么远,是听不到书房里的声音。一想到司马元显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自己,他的心就又沉了下去。
他哪里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世子,表面客气,实际上根本就看不上自己。可为了公主的大业,他必需得想尽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思来想去,除了联姻,已别无它法。
如何才能让司马元显首肯,还真是个问题。
徐道覆虽然被拒绝了,但他心里却并没有放弃。
他沉着脸,一步步朝采桑走过去。
采桑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义父为何这副神色,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徐道覆下意识回答:“的确遇到了一件棘手之事”说到这里,他及时收声,轻咳了一下,“不过你不必担心,总有办法解决。”
采桑苦笑。他的心里已经藏了一个人,哪里还容得下别人。他已经明晃晃的拒绝了她两次,难道这样的难堪还要继续下去吗?
纵然心里十分明白,可她却无法开口。只能默默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徐道覆像是此时才想起,他心里虽然已经誓在必得,却还没有问过采桑的意愿。可一抬眼,看到她低眉顺眼的侧脸,又歇了要问的心思。
采桑是他的义女不错,可她也是虞美人,为主上效力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是让她嫁人,嫁的还是那样俊朗英挺的郎君,即便只是个妾室,她也是高攀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拱月门出来,各怀心思,路经花园,徐道覆突然顿住了脚,“你去回了王妃,就说贫道还有要事在身,若她不急,贫道过两天再去告罪。”
采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便已快速转身,大步而去。她幽幽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去金轩院回话。
可想而知,等了大半天,等来这么一句打发的话,王氏是何等着的气愤。可王氏也知道,她现下在王府的处境,不过是空有会稽王妃之名。
她目光阴沉,忍隐而不甘道:“徐道长这是另攀高枝了,转身就忘了旧主啊。”
采桑忙不迭答:“王爷和世子本就是父子,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义父是真的有要事急需处理,待他得空,定会来向王妃请罪。”
“岂敢!”王氏冷笑,明艳的脸上堆满怒意,“徐道长今非昔比,他可是世子身边的大红人。本王妃现在要见他一面,都如同登天之难,哪还敢让他来请罪。采桑姑娘,你说是不是?”
采桑抿唇不语,纵然王氏要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她也只能认了。
“啪!”一声,一只盛着茶水的青瓷茶杯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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