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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倾天虞美人-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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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外表宁静安详的建康府内,实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跨进旁人不得轻易接近的舒望苑,里面充斥着惶恐、哭泣,甚至是死亡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屋内传来悲切的哀嚎,无比的伤痛、绝望,那真是天锦的声音。
“锦儿”
“阿裕。”
刘裕跨进舒望苑后,刚想冲进去却被另一个人叫住。她款款身姿,裙摆庄重,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站在舒望苑的门口,“听说舒望苑里出了事,但下人们都不敢进去,我”
“滚!”
文锦刚想踏入,就被刘裕厉声制止,而舒望苑外还远远站着瞧瞧偷窥的侍女。
她身为太守夫人,在婚前还备受宠爱,结果刚过门就失了宠。还在众人面前被呵斥,太守大人对她何止没有爱,连太守夫人应有的尊严也不给,真是颜面扫地。
文锦紧绷着脸,看着刘裕一挥手,随即有侍女上前将舒望苑的门重重合上。
那轻缓的掩门声,就像一击沉闷的雷,重重的敲打在文锦心头。他的冷漠无情,犹如地狱门前的手,悄无声息的将她向深渊推去。
文锦将所有屈辱深深隐忍,压抑着颤抖的呼吸,在下人的或轻视、或怜悯的侧目中离开了大门紧闭的舒望苑。
刘裕一进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时稳婆正托着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长布,惊恐大呼,“啊呀,救不活了,救不活了。”
朱瑾正拉住屏风外的老者,也是焦急万分,甚至是急切的祈求着,“张大夫,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血迹模糊的床榻上,天锦一手伸向无形的虚空,绝望的呼救,“不,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然而,张大夫只是一味摇头,诚然劝道,“救不成了,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没命的。快喝了吧。”
心爱的女人正躺在这边惊悚血腥的场面里,刘裕几欲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锦儿,锦儿”刘裕跑过去一把握住天锦的手,看着满目的血迹惶恐至极,“锦儿,你怎么了?你、这是”
天锦绝望的眼眸赫然一亮,好像看到了最后的曙光,泪水顿时滚落,“不,我不喝,让他们救我的孩子,我不喝”
“喝什么?”刘裕看向一旁,一个侍女正端着一碗汤药诚惶诚恐的站在一旁,汤面因为颤抖而晃个不停。
“这是什么?”刘裕质问。
屏风外的张大夫回道,“是堕胎药。”
“大胆!”
刘裕跺脚一呵,犹如晴天惊雷,吓得张大夫连忙跪地,“太守饶命,这也是迫不得已啊。这位夫人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如果不将孩子堕出,连这位夫人的命也会搭上去的。”
孩子保不住了!?
刘裕一惊,他只是离开短短半天时间,锦儿怎么会
他瞪向众人,暴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都吓得跪在地上颤栗,唯有朱瑾还有勉强保持镇定,答道,“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到了傍晚的时候主上就一直喊着肚子痛,然后、然后就”
朱瑾同为女子,光听着天锦承受的罪就难以张口,张大夫只好继续说道,“胎水已经流尽了,孩子也死在了腹中,现在迟迟出不来。若不将那死胎打出,怕夫人是过不了今晚啊。”
“不,不要,再救救他吧,一定还可以的”天锦撑着最后的力气,将手伸向屏风后,好像在奋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屏风后回忆过来的,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刘裕看着满床的血水,任是不懂医术的他,也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漫了整个舒望苑。再看身边泪流满面的女子,苍白的脸上冷汗簌簌,身心的折磨已经让她虚弱到气息不稳。意识昏沉悲切,无法凝聚视线的双眸却凝满了恐惧。
“锦儿”刘裕低喃一声,坐在床头,将天锦抱进怀中,紧紧拥着。他能感受到妻子的单薄的身体在他怀中不断颤抖,因为悲伤、因为害怕,此刻的她脆弱的像狂风里的蒲公英。可是可是他现在除了心如刀绞,竟无计可施。
天锦还在低喃着,恳求着,“阿裕,阿裕,救救我们的孩子”
刘裕紧紧抱住天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咬紧了咬,红了眼眶,“锦儿,孩子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的。”
“不,阿裕,我就要现在的,现在的。”天锦拼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握住刘裕的衣襟,拉扯着,拍打着。然而这些奋力去做的挣扎,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轻轻拂过那人的胸口。可即便是这样,天锦的每一次拍打,犹如利刃一样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刘裕目视前方,不敢凝望天锦的脸,他狠狠咬了咬牙,向端着堕胎药的侍女伸去了手。
侍女跪在地上战兢的将汤药举过头顶送出,就好像递出杀人刀一般,松手后顿时将头埋在了地上。
“不,阿裕,不要”长久的折磨已经让天锦没有更多力气了,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周围正在发生的事。
有人想要堕她的孩子!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第517章 死胎
“锦儿,孩子还会有的。”刘裕靠着天锦的额头,轻轻低喃,“但你只有一次机会。”
“不,不要,我不要喝”
天锦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她心爱的男人在最绝望的一刻,并没有选择同她站在一条线。他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他竟然没有想尽一切办法来救那个小生命
“锦儿,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依然爱你”
“不,我不要”
刘裕提刀抗敌的杀戮之手,在端起汤药的那一刻,竟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将堕胎药灌入妻子的口中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强喂妻子堕胎药,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更残忍。
他还是个男人吗?他还配做人吗?
汤药喂尽,瓷碗落地粉碎。
天锦已经彻底跌入了绝望的深渊,而刘裕强忍的泪水也滴落在天锦的额头,他将身体瘫软的爱人放回到床上,为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无论是对天锦还是对刘裕来说,上天赐予他们的这一磨难,实在太过沉重。
天锦半昏半醒,属于她的折磨还在继续着
刘裕吻了吻妻子的手,轻轻退到了屏风后面。
霎时间,一阵杀戮的戾气从军人身上传来,“今天锦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和谁接触过,一个个的排查,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太守下令,府邸任何人但凡接近过舒望苑的,都要抓起来逐个盘查询问,吓得侍女婆子们人心惶惶,整个建康府都笼罩在密布的阴云之下。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吞尽时,天锦腹中的死胎被打了出来。那个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手脚清晰可辨。
当刘裕已这种方式看到自己的孩子时,那弱小的生命给他带来的震撼,绝不会比死伤万千的战场来得小。他几欲张口,或愤怒或悲伤,但只是沙哑了一下,什么也交代不出来。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样悲恸的场面,他的锦儿没有看见。
可是刘裕哪里会知道,一个孩子从母亲的腹中滑出,他的母亲怎么会没有知觉?
纵然是在昏睡中,纵然意识模糊,天锦依旧能感觉到孩子在不恰当的时间离开她的身体。痛得撕心裂肺,却又无力挣扎。
建康府里如此一闹就折腾到了深夜,就算已经有撇开关系的仆人合门而睡,但见外面灯火通明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惶惶不安。
“太守。”调查的下属来报。
此刻已是丑时,刘裕依旧守在舒望苑的院子中,他正面迎着全世界,背面安睡着心爱的人。
“有什么发现吗?”刘裕厉声。
下属摇头,“夫人现有的饮食器具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接近舒望苑的人也都一一盘查,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朱瑾!”
刘裕突然一喝,守在门外的朱瑾随即正色上前。
“你一直守在锦儿身边,有没有可疑的?”
朱瑾凝视着刘太守直言不讳,“林露苑的女人来过。”
“她来干什么?”刘裕眉宇一拧,很是厌弃。
“从厨房端来了安胎药,又和主上说了会话。”朱瑾道。
跪在地上的下属连忙回道,“剩下的安胎药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喝的碗里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她来的时候,身上还抹了很重的香。”朱瑾又添了一句。
刘裕没有任何犹豫,扬声,“去林露苑。”
林露苑里的夜灯一盏未熄,门也开着。当刘裕走进院内,锦一身端正华妆,姿态较好的立在门槛边,似乎等了很久。
见到那一人涌入林露苑,然后又不经女主人默许迅速窜入屋内,开始翻箱倒柜的搜索起什么来。而林露苑的女主人只是暗暗吸了口气,然后捏裙迎上前去,缓缓行礼,“大人。”
一股清香味随着锦的靠近隐隐袭来,刘裕撇了她一眼,“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是的。”锦抬起头,直视来人,“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跟在后面的张大夫略一抬首,看到那张和舒望苑里一模一样的脸,神色赫然一惊,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能隐隐暗猜到什么。
“你今天抹了很重的香?”刘裕也不打算和她废话,半审半问。
“是的。”锦神色泰然,向后面的侍女抬手,“将我今天用的香料拿来。”
侍女连忙跑向屋内。
“你为什么今天要去看她?”刘裕厉色再问。
锦冷哼反问,“去探望自己的妹妹,难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刘裕忽然上前掐住她了的脖子,显然是对刚才的答复不满意,而且对她没有多余的耐心,凶狠道,“我想听真话。”
锦眼底凝满冷笑,她握着刘裕的手乖乖改口道,“她让我走出林露苑,为了得到更多,我去巴结她,你满意吗?”
她的眼眸很深邃,神情也摆动恰到好处,伤怀又不是很伤怀,愤怒也不是极为愤怒。刘裕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过往的岁月里经历的什么,但那一定不是好的回忆。
坚强和沉稳从来不是天生的,那都是经历了切肤之痛后的沉淀。
侍女从被翻得乒乒乓乓的屋内跑来,刘裕顺手甩开了天锦。香料交给了张大夫,而小丫头只能扶着被掐的女主人,战兢的立在一旁。
香料的味道很芬芳,也很浓重。在身上抹点香是很多贵夫人的喜好,并不稀奇。
张大夫细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凝望着刘裕,摇了摇头。
此时屋内翻箱倒柜的人也跑了出来回禀,“没有搜到可疑之物。”
锦暗暗勾了勾嘴角,似嘲笑,也似悲哀。
“从现在开始,你不得再待在林露苑。你要办到我之前的刘裕,没有命令,不得出门。”刘裕盯着她,狠狠道,“现在就搬!”
刘裕的话几乎让锦在一瞬间落入深夜,她颤抖着红唇难以置信,“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搬走?我是你拜过天地迎娶进门的,我是皇帝亲自赐的婚!”
锦忍不住嘶吼起来,她质问自己的丈夫,怒斥不公。然而她的男人只是冷眼看她,然后轻巧又淡漠的送她一句话
“别做梦了!”
第518章 流放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在他心头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走下他的心头时,你又算是个什么?
锦眼看着刘裕走出林露苑,走出她的身边,那决然的背景似乎预示着他再也不会回头。她甚至听到了他在外面高声命令
“拆了林露苑。”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她锦的栖身之地,而她居然还有那么一刻,妄想自己可以尘埃落定
失而复得,得而又失,上天就这样无情的折磨她,玩弄她。
离开厌恶之地,回舒望苑的路上,刘裕忽然停在静僻之地。后面紧跟的张大夫也连忙停下,微弓着身子,知趣的不言不语。
刘裕冷漠凝望,警告道,“张大夫是不是很奇怪?”
张大夫神色一动,连忙道,“小人愚钝,什么也不知,所以自然什么也不觉得奇。”
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刘裕侧过身,戾气渐渐退去,忧心道,“她的身子怎么样?”
张大夫不用想就知道这里的她指的是谁,“元气大伤,这两个月一定好好生调养,否则会留下病根。”
“那她身上的毒有没有扩散?”
现在刘裕最关心的就是天锦眼睛里的毒,那是他心头深埋的刺,日日折磨。
“现在还没有症状,但还不好说。”张大夫谨慎作答,“还是要接连诊脉几日,才能确定。”
“等你诊出来毒素都扩散了。”刘裕赫然大斥,忧心道,“你这几日就不必回去了,早中晚都要诊脉,一定不能让眼睛里的毒感染到其他地方。”
“是是,紧听刘太守吩咐。”张大夫连忙答应。
刘裕凝望着舒望苑的方向,眼眸里蒙上一层阴郁,低声问,“既然孩子没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解毒了?”
“还是先调理身体吧。”张大夫抬头好声解释,“毒素没有扩散就不急于一时。那位夫人现在身子弱得很,有时解药也伤身,还是过两个月吧。”
“那你配出解药了吗?”刘裕又问。
张大夫为难的顿了顿,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夫翻阅很多药草典故,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如果想配出解药,最好还有要有毒药的配方啊。”
刘裕下意识的背过身,似乎在躲闪着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说完冲背后的人抬了抬手。
张大夫无声的行了一路,默然退下。
尽管是背对着,年迈的张大夫也能感受到刘太守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毕竟他没有说能提供毒药配方,但也没有说无法提毒药配方,他的心里似乎深埋着什么。
那女子的眼毒是非常顽固的,毒药又非常生僻,在没有解毒配方的情况下寻找解药,无意大海探针。但张大夫也没有更多的描述病情,更多的危机情况去紧逼刘太守。
相比于那女子的眼疾,他更相信明哲保身的生存戒律。
“驸马,锦公主还在休息。”
门前,朱瑾低声拦住了刘裕的去路。
站在门口,刘裕目光阴郁的看向屋内。
屋内没有人,侍奉的婢女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朱瑾一人守着。床前的帷幔静静垂落,似乎能看到一个重伤的灵魂在慢慢呼吸着。
她虚弱安静的时候,连屋子里的摆设都显得那么死寂。
“她还没有醒吗?”刘裕收回了目光。
朱瑾低声,“醒了,又睡过去了。”
“我进去看看她吧。”刘裕抬脚上了一个台阶。
他想进去看看她,不说话也行。
然而朱瑾再次拦住了他,并不打算让步,声音低小却坚定,“公主睡得浅,容易惊醒,驸马还是别打扰了。”
刘裕有些失落,他收回了脚步,退下台阶。
他知道,这是天锦的意思。
“那她要是醒了替我告诉她”刘裕看向屋内的帷幕,神色哀伤,“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爱的人一直都会是她。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发生多么糟糕透顶的事,她在我刘裕心里,依旧是最珍贵的。我会遵守许诺,一直陪伴着她,希望她也要记得要一直陪伴彼此,走过慢慢荆棘路。”
帷幔里的人,眼眸轻闭,缓缓匀称的呼吸着,似乎睡得很安稳。
朱瑾静静等他说完,看了看屋内,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回过首,对着刘裕点头,“等公主醒了,我会转达给她的。”
刘裕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凝望着屋里沉睡的人。为了不打扰她,他一步步的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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