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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忘剑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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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水别院，天剑胎光（一）
暑去苦寒来，冬风化语，又是一年将去。这一年蜀山少有的下起雪来，到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泛舟于河上，打算顺水南下，就这样进入大江之中，然后在到江南。那里元月十五有一次集会，乃是瑶琴仙子以琴会友，去得大多是道门才俊，明面上谈天说地，其实是被各家掌门差使来做暗中较量。
自上次出山，姚黎久未再离开灵隐山。结丹在即，他不敢有半点疏忽，加上元剑凝练得十之八九，金丹之时，少不得有些变故，所以定要做好十二分准备。九曲教事件之后，姚黎心中多了一重心结，金丹之日更是凶险，凤姑的事总是不能让他踏实打熬练气，十成辛苦，只剩八九分成效。每每想到这里，便唏嘘不已。因此特意请示恩师下山散心，再回山时，便要闭关结丹。
温着一壶香酒，姚黎身披白袄，卧在船头。以他修为，本已寒暑不侵，这身行头纯为避嫌。今天还在腊月，离那十五集会还有许久，所以姚黎也不着急，当做游玩。江水两边山川不时有猿啼鸟鸣之音，他倒也不觉寂寞。一路行来，倒是遇上几波渔民。渔民口中正议论着凡间的一件大事。原来中山族之役，云国寻丹不成，反倒损兵折将，邻国不知从哪得了消失，发兵来犯，一路攻城略地。要不是这场大雪封了山路，恐怕云国就要从此消失。
也是因为这场降雪，使得河水充盈，流速也快上不少，以他估计，要不了正月，他就能到江南。可是这世间之事，总有些出人意料，变化无常。却说这日他刚刚并入大江，却见前方有处漩涡，中心处隐有宝光。姚黎心中暗道：难道是江中有水府现世？不多时，有三道遁光自东南西而来，在空中一顿，便一头扎进水中。他也没多想，一同跟了上去。修真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宝物现世，有能者得知，宝物有主后，旁人不得再去追究。
姚黎进入水中，江水浑浊不能视物，只有宝光依稀可见。他施展水遁之术，循着光源向那里遁去。离得近了，水渐渐清澈起来，原来这江水不知被什么法术分成了两层，一层水混，一层水淡，这样凡人便不能进入。到了第二层，便看到水底现出一处洞府的石门，石门以阴阳双鱼图为蓝本，看上去少说有半亩大小。此刻一处鱼眼开了缝隙，宝光便是从那里透出。另一处鱼眼，刻着九宫格。再看石门两旁，长满了墨绿色的水草，看上去似是普通，但能生长于此，绝非什么等闲之物。
石门之外，还有三个人影，两男一女，想来就是刚才那三人。他们身穿制式长袍，都是有门有派之人。男的一老一少，女的看上去年方二八。要知男修士大多不重视外表，女修士却反之，所以女修的年纪不可全凭外表。
那三人见又来了一人，见他做渔夫打扮，以为他只是散修，便没做理会，更是将他排斥在外。却听那年轻的男修士问道：“华阳上人，您见多识广，可知此处是哪位仙人洞府？”
那华阳上人也不谦虚，捋着白须说道：“此处乃是三江汇集之地，古时归上水龙王管辖，当是那龙王别院无疑。想来是别院禁制到了年限，这才有宝光溢出。被我等遇上，也算机缘，进得洞府，大家可就全凭本事，切莫伤了和气。学艺不精之人，还是就此离开，要是龙王乃是仙界正位，非凡间散仙可比。”最后那句，明显是说与姚黎听的。
姚黎犹若未觉，打量起石门外的布置。大凡仙人洞府，第一关几乎都设在门外，若是连门都进不去，就别提取宝了。只是石门之外，除了水草，还是水草，就连鱼虾也不曾找到。恐怕这其中关键，还要落在这不知名的水草，和那处九宫格上。这一点眼前的三人也看了出来，他们互相点头，分头寻找起线索，权当没有姚黎这人。姚黎也乐得清闲，但什么也不做有些不美，便在石门前转悠起来。
好巧不巧，被他看到门前有一处石碑，因为水草太密，要不是仔细查看，很难发觉。石碑上还有刻字，只是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看了许久，姚黎才分辨出碑中刻字：奕奕梁山，维禹甸之。丰水东注，维禹之绩。旁边还有几行小字：黄帝部以‘田’为旗，九黎部以‘王’为令，神农氏以‘个’为号。黄帝与蚩尤战，不敌。乃联合神农氏为一国。杀敌于逐鹿。
余下三人均是眼尖，虽然各自去找线索，但神念都没离开石门。姚黎发现石碑没多九，三人均又回来，几人看了石刻许久，仍不明其意。
姚黎等不下去，开口解释道：“我曾去过极西之地，西戎之中，有一族人自称阿拉伯人，他们精通数术，将一到九归为九个符号。”说话时，他用剑气在河底写出九个数字。修道之人皆是智慧非凡，稍一点拨便得知各种精妙。
那女修士当先说道：“这‘田’字是正反两个‘8’，‘王’是正反两个‘3’，‘个’是正反两个‘1’。黄帝战蚩尤，八减去三是五；黄帝联合神农，八加上一又得九；合力杀敌，九减去三是六。我们可一次按下五、九、六三处格子，看有何反应。”女修长相平常，这声音却是好听，有如百鸟鸣啼。
年轻女修所说，也正是其余三人所想，众人均无异议。心中皆是暗叹西方蛮荒之地，竟有此一族，精通数术，不输九州能人。又想有生之年，必要去西极之地走上一遭。其中奇心最重的还是那年轻修士，少年人血气方刚，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听说九州之外还有文明世界，猎奇心顿生，反倒将此事记在心头。却说日后他还真到了西极之地，并一发不可收拾，足迹踏遍边荒，并留书一本，讲得是九州之外的奇异见闻，为后世留下一份重宝。
后事休提，再说此刻这位未来的传奇人物，只是一毛头道士，修为尚可，但阅历不足。他正要游过去开启秘钥，却被老修士拦住：“小友且慢。此处石碑是这位小道士发现，碑中谜题，也是他所破解。有了这重因果，那机关理应由他去开启，你我不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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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水别院，天剑胎光（二）
老道士说得郑重其事，听上去倒有些道理。只是姚黎虽然年纪不大，经验却不少。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他有意让自己去犯险，要知多数仙人都不喜欢后世之人寻到自家别院，所以除了谜题，还有阵法或是灵兽守护。几人解对了题目，并非就可有惊无险的进入府中。这开启机关之人，虽说离石门最近，但也是最危险。老道士看出了这一重关键，所以才有这些言语。
姚黎笑而不语，脚下稍一用力，身形已经落在那处鱼眼上。脚尖依次点在五、九、六的格子上。格子果真有了变化，向下陷去，不多时，里面有气泡浮出。又过了一阵，余下六个格子也陷了下去。与此同时，水草疯长，终究是向四人露出了獠牙。却见水草好似青蛇，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身子绷直，向众人射去。千万蛇头一起攻来，满目皆是绿色身影，根本看不得洞府所在。好在这水草也并不怎么厉害，只是数目众多，倒也伤不了姚黎。他正要施法御敌，又想到那老修士几次三番为难于他，便灵机一动，暗道：这老不休着实可气，且让我戏弄他一番。
想到这里，姚黎也不做法，驾驭遁光再水草丛中穿行，像是慌不择路。遁光速度恰到好处，距离追向他的水草不近不远，让谁看来，都会以为他的遁术稀疏平常。老修士起初也没在意，偶尔还会冷笑几声，可到了后来才发现，那不起眼的散修正冲着自己而来。这倒不打紧，反倒是他身后的那群水草，数目着实吓人。
老修士想要遁走，可又拉不下脸来，这要是在众小辈面前丢了面子，那当真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所以一咬牙，抛出一剪刀法宝。这剪刀红菱缠着把手，剪子刃上，各有一只青龙黄虎，名唤青黄一气剪，乃是西山龙虎派有名的法宝。任你铜皮铁骨，我只一刀剪之，煞是厉害。此次下山身负要务，掌门真人这才将此宝物借与他。只是没想到，正事儿八字还没那一撇，法宝已先用上。心中更是将姚黎祖上十八代骂了个遍。
姚黎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宝剪正是这水草的克星。只见江低一时之间下起了翠雨，水草落了一地，汁液将江水染成一片碧绿，险些看不到前路。老道士又见姚黎如跗骨之蛆，死活躲在他身后不出半点力。气得险些走火入魔，心中默念静心咒，索性大发神威，剪子带着青光黄线一来一去，将那男女修士应对的水草也一并处理了事。
待得半盏茶的功夫，水草半点也无，这时石门方才完全打开，一道水银密门阻截内外，众人也看不得里面的情况。这一次老修士没再为难姚黎，冷哼一声，当先穿透水银，进入里面。三人随后也跟了进去。
姚黎只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可这薄膜却让万顷江水不得入内，不知却是何物。水银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内中宫阁楼宇鳞次栉比，比之凡间东都天子之城，还要辉煌大气三分。入目所及，全是珠光宝气，久闻龙族好财色，果真不假，按理说这金银财宝与修行无益，可偏偏这上水龙王别院，都是这些凡间的珍宝金银。走在其中，尽是舞姬美婢雕花，神态笑貌各不相同，若是细数，不多不少，共计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处。
头顶之上，有一硕大无朋的烛龙图腾，活灵活现。烛龙盘旋于天际，独目之中有一明亮火球，照亮洞府。洞府四壁，皆是瀑布，水龙飞溅，落到地上，却不知流向何处。水声奇大，好似雷鸣。
四人也未多看，纵起遁光，向那中央大殿疾驰而去。到了大殿前的广场，四人均落下身形，徒步而入，这倒不是怕会有什么禁制，只是为表示对前人的敬重。
广场两旁，有一十三根石柱，石柱之上用浮雕刻着大禹治水的神话故事。石柱悬浮半空，下面还各自压着一个水球，水球之中有些存物，有些已经空了。广场正中，还有一个石碑，碑上刻字非是什么谜题，大体意思是：此处乃是上水龙王旧居，大禹治水后兴建，大堂之中用重宝囚困着一头大洪水时期作乱的妖怪，被上水龙王封印在此。后人寻来，当凭借机缘取走石柱之下的法宝，然后做法重新将此处洞府封印。待时日耗尽，大概千年以后，妖怪便会被困死府中。这些字似篆非篆，恢弘大气，笔势有股帝王之气。
四人依次看向石柱，好巧不巧，仅剩三个水球中还有宝光，场中却有四人，想来至少有一人恐怕要空手而归了。大家各凭感觉，寻到与自己有缘的那根石柱之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疑，那老道士偏偏选中与姚黎相同的那个水球，并且当先开口说道：“小友，我们还真是有缘。只是这法宝与谁有缘，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全凭天意吧。”
姚黎见他有意找茬，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谦让道：“上人出力最多，小道不敢与您争，您先试过，若是无缘，我再试不迟。”
老道士没想到姚黎有此一说，反倒是一愣，之后目光一转，倒也没有多虑。他挽起长袖，向那水球抓去，可眼见离球三尺，却怎么也进入不得。老道士倔劲儿上来，不管不顾，也不怕其中有禁制，取来神兵法宝，连削带刺。甚至再次动用神剪，却怎也奈它不得。老道士憋的面红耳赤，姚黎面上也没作何表情，只是在那里站着观望。他看了更是生气，一心以为这小道士存心要看他笑话。
这般一想，老道士越发起劲，竟将神剪分成了两把短刀，御使起来，上下左右乱刺乱砍。直搅得洞府之中轰隆作响，就连瀑布之声亦被掩盖。姚黎见了，也不着急，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铺垫，坐在地上打坐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姚黎抬头再看，老道士还在那里挥砍着。只是已经不似先前那般道骨仙风，就连头簪也已歪斜，形如疯癫。周身血管根根绷紧，好似长蛇，怒目圆瞪，着实吓人。
姚黎实在看不下去，终是说道：“莫不是龙虎派还有一门《疯魔刀法》？不知比起九华山的《疯魔剑法》谁胜谁负？”前句的《疯魔刀法》乃是他杜撰而来，后面那个《疯魔剑法》还真是九华山秘传。九华山上本有一道门、一佛宗，后来正邪大斗剑，这道佛合成了一家，亦道亦佛，佛门中有半篇《疯魔杖法》，被道门中人学了去，加入些许剑法精要，成了一门别出心裁的《疯魔剑法》。这剑法着实了得，乃是降魔之法，据说对手魔道越是高深，疯魔剑法威力越大，唯一遗憾的是这门剑法后患太重，几可丧命，因此成了九华山与敌同归的骇人绝学。
老道士闻言，无端生出一股邪火，不知怎么想得，法印一引，指使那双刀掉头，向姚黎斩去。刀光所向，势若无敌，一青一黄两道极光夹带开天辟地之威，定要将刀下敌人当场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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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水别院，天剑胎光（三）
这老道士修行数百载，所学道法乃玄门正宗，一身修为已是金丹大成，半步元婴。所御使的法宝更是龙虎派重宝，非九曲教主所能相提并论。再加上先前一番打砸，早就蓄力已满。姚黎见了，哪敢有半点轻视，一拍后脑，胎光元剑自灵台而出，化作琉璃剑光迎了上去。
青、黄、琉璃三色光芒在上水龙王水府中撞在一起，顿时万籁俱寂，这是响声到了极致，反倒没了声息。还好水府乃仙人故居，结识得紧，全没半点损伤。三色宝光稍一错开，又缠绕到一起。这时老道士已然清醒过来，只是事已至此，怎也要分出个胜负，同时心中暗叹此人道法精湛，剑术更是了得。青黄刀光在他控制之下，连连做出十二种变化，七十二处连环扣。
姚黎应对之法也算是简单，不管他如何变化，一以贯之，逼得你不得不退。虽是看似简单，但内中道理不足为外人道也，轻重缓急拿捏妥当，剑光所向也要恰到好处，这才有此奇效。
老道士眼见自己被一个后生晚辈逼得走投无路，心想不如破釜沉舟，来个两败俱伤也好。于是刀光一合，又回复青黄一气剪的原貌。青黄两色化作青龙黄虎幻象，萦绕在神剪之上，这是要施展法宝神通的前兆。
姚黎看在眼里，哪还不知道这倔老头的打算？本想先避其锋，可又想到自元剑练成，久未施展过神通，索性就试它一试。胎光元剑当空一转，琉璃之光大作。姚黎手印连连，口中念念有词：“胎光真魂自天生，吾当执念破邪妄。了去世间三千恶，踏破虚空碎乾坤！”话一说完，那头神剪也化作似龙非虎，不青不黄的神兽。他虚空一点，胎光剑身消失不见，当空响起一记闷雷，声音不大，却惊得在场其余三人心头一颤，好似直劈神魂。虚空中裂开一处天痕，其中一道天光落下，好似要扫尽环宇。
法宝有灵，亦不甘示弱，那神兽仰天长啸，冲着天光扑了去。可惜终究是不敌天威，消弭无形。嘎嘣一声脆响，神剪被打回原形，其上有一道裂痕贯穿起始，非好生祭炼不能回复。天光依旧还是落了下来，如春风拂面，只斩断了老道士摇摇欲坠的头簪。
老道士全然不知，只是手捧神剪发呆，嘴里念叨着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姚黎也不理他，随手摸去，轻易穿过水球，拿出一个布袋。布袋并无神奇，只是寻常载物法器，姚黎打开一看，竟是一把神土‘息壤’，立刻收入怀中保管好。此等神物，还有大用。五行之中，土生金，这息壤最适合自己不过，结丹之时又多了些把握。
年轻男女修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人，这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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