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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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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首先开口的是梓曜院院主丁一山,方才一直未曾开口,只是盯着张池,眉头紧锁。他尽量令语气和蔼道:“小朋友,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细细道来。”
  张池转过头面对着苏晴眉,怯怯道:“我叫张池,是离城郊逯家村人。”
  “那你与逸夜是何关系,为何与他在一起?”
  “我父母被人杀害,是他将我救下来,他说让我跟着他,还说会带我回鹿屠门,让我也同他一般,成为鹿屠门弟子。”
  待张池讲完,众人均都变了脸色,唏嘘不已,再看向张池,已满是怜悯之色。尤其是蓝约院院主苏晴眉,望着张池,脸上一片叹息之色。
  就连圣人都稍愣一下,目光也变得更加柔和,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他长舒一口气,淡淡道:“怪不得逸夜会将他带在身边,从他身上,逸夜分明是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啊。”###第十四章 真相明
  鹿参圣人言罢,众人皆是一惊,而后便俱缓缓点头。寒阳院萧岚院主转头望向门外青天白云,目光高远廖茫,眼中落影缤纷,无限时光匆匆而过。他沉吟一声,遥忆道:“是啊,他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我还记得当年掌门师兄将逸夜带回鹿屠门,言及他父母亦是为人所害,当时逸夜的表情,便跟这孩子一模一样。”
  “当时逸夜确实令人怜惜,掌门师兄不惜破例收他为徒。而逸夜亦是争气,修行刻苦,修为增长甚快,稳稳坐得鹿屠门第一大弟子的位子,我们看在眼里,皆都感到欣慰异常。可谁能料到,今日他竟为人所害,落得如此地步呢。”开口的是冰破院院主方苍,他说完低下头不停叹息,神情之间颇为落寞。
  殿中一时之间陷入了悲伤之中,众位院主忆及刘逸夜往事,莫不心酸痛伤。
  鹿参圣人长咳一声,轻轻挥袖,像是要将殿内压抑沉闷驱散,他叹道:“逸夜在鹿屠门十年,深受各位师弟师妹器重和包容,我在此代为谢过。我深知诸位同我一般,对逸夜的遭遇深感心痛,我鹿屠门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张池心中却是陡然一惊,一股寒气伴着鹿参圣人的话自心底缓缓向上升起,逐渐蔓延了整个心房。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圣人脚下,声音稍颤道:“请问,刘逸夜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众人一下没了声音,皆都注视着张池,眼睛圆睁,目光似电,小小身躯就在目光灼灼中饱受着煎熬。
  像是烈日干涸河床上一条饥渴的鱼,
  目光再远眺都找不到水的方向。
  张池只感觉汗水一下湿透了后背,他没有动作,只是默默挺直身躯。
  孟易院主一下子从宽椅上站起来,语气急急道:“小孩,你昨夜与逸夜在一起,你竟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甚大,在殿中嗡嗡作响,张池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开始有汗从额头沿着脸庞滴落。
  鹿参圣人急忙摆手拦住孟易:“孟师弟,你且先坐,莫要吓到这个孩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还要让他细细道来。”
  然后他转向张池,语气愈加和缓道:“孩子,莫怕,在这里你很安全,无人可以伤害你。我知晓你与逸夜一路走来,关系甚好,等时机到来,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张池恍然一喜,脸上笑意便流露出来,他急切道:“真的,我真的可以去见他?”
  圣人低眉道:“我说见得便可见得,但你要将昨夜你与逸夜所经历之事仔细讲来,莫要遗漏。”圣人声音甚是低沉,语气重又平和如静水流深,让人听不出情绪。
  或是圣人的承诺感染了他,张池稍稍放松,指尖轻轻松开了一直紧捏的衣角,他低头沉思,将所记得之事缓缓道来:“昨日中午时分,我们抵达阳洛城,在一间客栈稍作休息。刚开始,就跟在以前所有客栈一样,他点了几个菜,我们就坐在大堂安静等待。”
  “那后来呢?”孟易出声问道。
  鹿参圣人看了孟易一眼,却是没有说话,他望向张池,示意他继续。
  “但才刚过了一一会儿,他突然叫住店小二,只说给我们准备充足的干粮。等小二将干粮准备齐全,他便祭出他的龙吟剑,带我在天上飞。但在一座山谷,我们便被一个身穿满身黑色衣衫的人拦下来。”
  “看来逸夜早在客栈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人跟踪,所以他驭剑飞行最可能便是想将来人引开,只是未料到来人修为比他更高,竟能追的上他的行踪。”寒阳院萧岚院主皱起眉头,缓缓分析道,众人纷纷点头,想来所料与他所差不大。言及此处,他突然想到什么,语锋一转,对张池道:“逸夜可曾报出我鹿屠门的名号?”
  “他曾说过自己乃是鹿屠门大弟子,但是黑衣人好像无动于衷。”
  “那么既然你曾直面追踪你之人,那你可曾看清他的面目?”
  张池摇摇头,语气渐小,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没有,那人全身上下皆用黑巾遮挡,仅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圣人语气仍无波动,淡淡道:“来人既然敢对我鹿屠门弟子下手,必定做好万全准备,以掩饰身份,决不可能被一个小孩子瞧出破绽。孩子,你并无错,大可不必愧疚。”
  张池低低“哦”一声,也不知圣人是否听见。
  萧岚继续问道:“那后来又如何?逸夜是否便是直接与他交手?”
  心中忽然闪过当时的画面,清晰的仿佛自己又回到那个瞬间,刘逸夜还在身边,挡在前面。落雨恍如瓢泼,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绵的雨线将眼中的山谷都变得模糊朦胧,像是逯家村秋末冬初时候最大的雾,走入其中,世界都会变得如同现在这般鬼影幢幢。
  纵使瞳孔都已变得光芒暗淡,耳朵突然变得格外灵敏。所有雨中的声音,或低沉、或惊异、或气愤、或坚定,全都在这一刻萦绕上心间,谁都不能挥散。
  “我此次仅为向阁下讨一个人,若阁下答应,我即刻就离开,绝不与阁下有丝毫冲突。”
  “不知你想讨何人。”
  “我想讨的人,就是他,这个孩子。”
  “这不可能,我已答应张池要将他带至鹿屠门,决不可食言,阁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但我今天势在必得。”
  张池的心脏在一瞬间砰砰跳得格外有力,他张了张嘴,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
  他已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面在飞快涨红,那种像是要燃烧的感觉,散发出惊人温度,一瞬间,张池大汗淋漓。
  心中隐藏的秘密,躲躲闪闪,总以为无人可知,可未曾想过,会在下个瞬间曝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那种张皇,算不算绝望?
  张池只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而在这时,鹿参圣人开口了,他道:“萧师弟,此人明知逸夜为我鹿屠门弟子,仍痛下狠手,且隐藏慎密,我想这已足以说明一切了。”
  “那师兄认为此为何故,能将逸夜伤至如此,天下之大,就我们所知,人数不会超过二十。可谁会跟我门人过不去呢。莫非?”萧岚轻抚下巴,微一思索,眼神陡然明亮起来,他道:“莫非,是魔教中人?”
  孟易重重哼一声道:“依我之言,最大可能便是魔教。想我鹿屠门与中原各大门派均交好,风气日上。唯有魔教之人,修习邪法,祭炼血器,为我正道所不容,被我门中弟子除掉不知凡几。故怀恨在心,得知逸夜独自出行消息,派出门中长老将逸夜重伤至此,却又不杀他,分明是像我等正道挑衅。倘令我在遇到魔教之人,定杀之而后快,为逸夜报仇!”
  圣人道:“孟师弟,如今一切尚未明晰,切莫如此武断。”他转向张池,道:“那你可曾见过黑衣人施展的是何功法?”
  “未曾,在他们交手之后不久,我便晕倒过去,再醒来,已是在竹影阁里。昨夜剩余事情,我就无从知道了。”
  圣人点点头道:“幸亏你早昏倒过去,否则,怕你你也命丧空谷了。”
  孟易惊道:“掌门师兄,这又是为何?”
  “昨夜交手之时,逸夜虽修为不及黑衣人,但鹿屠真言威力巨大,天下怕是难有人不施展功法而接他这一招。而恐怕逸夜早已凭黑衣人的功法看出了他的底细。所以黑衣人才将残忍手法加诸逸夜身上,令他无法道出黑衣人身份。而如果张池同逸夜一般,看到黑衣人功法,最大的可能,便是被杀人灭口。”
  诸人一听,均都无言点头,想来张池竟在无意之间逃过一劫。###第十五章 圣血令
  日头愈升愈高了,与外界相同,骄阳开始似火般熊熊燃烧,散发出的光芒因炙热而变白,天上好像随时都会落下火种来,将整片中原烧成一片虚无。
  但与外界不同的是,鹿屠门内的温度仅比清晨时候略有上升,阳光照在皮肤上仅有微微的暖意,无数细小的风在鹿屠门内无声徜徉奔跑,身无所踪,无拘无束。
  这个时节,门内一片春意盎然,似是春天流连,尚未离开般。
  鹿屠斋前巨大的广场上,偶有风声断续,白色玉石铺地,广大圣洁。场边有树数棵,年代已不可查,传言乃是鹿屠门开山祖师所种,巍然耸立,直刺云天。
  而鹿屠斋内,一人居于高堂之上,又有五人居于下首,殿中央立着一个少年,少年脚下地面,却是一层厚厚白色粉末,映出几朵脚印的形状。
  鹿参圣人望向殿中坐着的五位院主,沉思一会,方道:“想来张池的身份,诸位师弟师妹都没有异议,”看到四位院主都缓缓点头,圣人才道,“而他的父母惨遭杀害,他已无家可归。不知诸位对张池的去留有何看法。”
  圣人语音刚落,孟易院主已忍不住道:“掌门师兄,我鹿屠门一向以拯世救人自居,如今这个孩子已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我们不遇见倒也罢了,现在遇见了,就不能不管。”
  “那依孟师弟之见呢?”
  “当然是将他破例收留在鹿屠门了,况且现下今年新入门弟子刚至,让他融入那些弟子当中,岂不完美。”
  久未开口的蓝约院院主苏晴眉望一眼肃立于殿的张池,淡淡道:“我赞同孟师弟之见,就算抛开这些,这个孩子本是逸夜带入我门中的,现下将他收入,也算是对逸夜的一个交代了。”
  其余三位院主亦皆点头称是,再望向张池,目光中已多怜惜。
  圣人叹道:“既如此,便将张池收入我鹿屠门下,”他看着张池,道:“张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鹿屠门弟子了,你的一言一行皆都代表我鹿屠门。我门已绵延近千年,为正道所敬,你入我门内,切记要守我门规,以逸夜为旗,造福于世。修为高低,我并不在乎,但往后若是做出有为我门规之事,我必亲自惩戒。你都记下了吗?”
  话至后面,圣人语气渐渐趋于严肃,气势微放,张池便已感到莫大压力。他感受着殿内刹那凝重的气氛,不知所措,只是重重的点点头,应了一声。
  圣人并未过分逼迫,他气势一收,又道:“那依诸位之见,应让张池入哪个院修行?”
  而此话一出,鹿屠斋突然变得格外静,方才还议论纷纷,满是关怀怜悯的院主们都在一瞬间闭上嘴巴,眼睛同时四处游荡,就是不在鹿参圣人和张池身上逗留,殿中骤然静如落针。圣人像是早已预料到如此,神情坦然未变,安坐于座位之上。
  时间片刻匆匆走过,日头往头顶正上偏移,从殿门透进来的光明在地上缓慢移动,逐渐变换形状。不断有风自殿门吹进,殿内地面上的粉尘慢慢随风而起,飘飘散散,似云似雾。
  张池立于大殿中央,一动未动,就如同一座雕塑。
  终是寒阳院院主先是忍不住,他叹口气,对圣人道:“掌门师兄,依师弟之见,逸夜伤重,而张池又是逸夜所带来,且与逸夜遭遇如此相似。我看不如掌门就破例收下他,也算是逸夜的延续吧。”
  而鹿参圣人大袖一挥,直接驳回了萧岚的意见。他沉重道:“逸夜是我最喜爱的弟子,纵使他如今为人陷害,他仍是我的大弟子。而张池,唉,虽然我很想收下,但我不能。”
  萧岚奇道:“掌门师兄,这是为何?”
  圣人长叹道:“正因他们相似太甚,若拜入我门下,每每相见,都会令我想起逸夜,想起逸夜的遭遇,令我长恨自己未能救得逸夜,如此诛心之痛,我想诸位也不忍我每日遭受吧。”
  五位院主面色未有丝毫变化,然心中早已对掌门此举颇为不屑。诸位院主早已看出,张池虽非不可教之徒,但也绝非资质超凡之辈,而掌门的五位弟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纵之才。若张池资质如刘逸夜,掌门必将之收至门下。而如今此番说法,分明是推脱之辞。
  圣人一脸沉痛遗憾之相,面向众人曰:“我虽怜惜这个孩子,奈何我们有缘无分。诸位院主,你们却无此担忧,我见他与你等皆有缘分,如你等门下,必可成大器。”
  蓝约院苏晴眉院主枕手眼毕,像是在微微小憩。她淡淡道:“我蓝约院只收女弟子,看来我与他是注定做不成师徒了。”
  “那三位师弟呢,谁想与这个孩子共叙师徒情谊?”圣人问道,语气甚是温和。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支吾几声,竟无人开口。
  就在殿内一片尴尬之际,圣人早已将目光转向张池,他微露笑容,对张池道:“孩子,这三位皆是我鹿屠门德高望重的院主,在中原在江湖,都是可只手擎天的巨擘人物,为天下人敬仰。你想在哪位院主门下修习啊?”
  张池慢慢抬起头来,轻瞥一眼三位院主,但见诸位皆都闭目养神,每人与他对视。而圣人只是微笑盯着他,不急不缓。
  片刻之后,他方才讷讷开口,道:“是一位叫做谢思仁的师兄将我从竹影阁接至此,我想与谢师兄一道。”
  张池言罢,忽感到一股凌厉目光自旁边射来,目光斜视,竟是寒阳院院主萧岚。而圣人早已心怀大悦,他对萧岚拱拱手,道:“既如此,那便恭喜萧岚师弟了。”
  众院主皆像是突然清醒,都对萧岚抱拳道喜,脸上笑成一朵花。孟易更是拉住萧岚衣袖,哈哈笑道:“萧师兄,今年接收弟子中第一名,叫做李浩然的,便是入了你的院中。再加上这个孩子,寒阳院今年想来必定是龙虎齐聚,这今年的门内比试,五院之首之位,只怕寒阳院更是坐定了。”
  萧岚淡淡对诸位抱拳,冷笑一声道:“既然是这孩子自己的选择,那我便将他收下了。至于门内比试,我更是借孟师弟吉言。”
  而众人对于萧岚如此爽快皆都一愣,在他们印象之中,萧岚乃是院主之中出了名的难说话,而如此这般,在他们记忆之中,却是首次。
  就连圣人对于此都是微微惊讶,格外诧异望他一眼。而萧岚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破。他方轻松口气道:“既如此,那张池就在此磕三个头,正式拜师,以后张池便是寒阳院的弟子了。”
  张池听闻圣人此话,慢慢挪到萧岚面前,未开口,已跪倒在地,恭敬磕头。萧岚尚才面色稍和,待三个头磕毕,他伸手将张池扶起来,道:“从今你就是我寒阳院弟子,定要牢记方才掌门的教诲,尽力修炼,树我正道荣耀。好了,你先且退下吧,在殿外稍候。”
  张池对萧岚和圣人逐一鞠躬,方才缓缓退下,走出鹿屠斋。
  此时,殿外艳阳高照,张池踏出鹿屠斋,吐一口气,竟感觉全身松软无力,险些跌倒。略一打量,才发现,方才短短一刻钟,好像已把自己全身力气都用尽了。此刻他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他在鹿屠斋外寻了好久,才寻到一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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