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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凌风传-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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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妃暄一对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幽幽浅叹,道:“自相识以来,李姑娘对妃暄便是这般态度,令人好生困惑。”

李秀宁微怔,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这几日来让她烦心的事多了,好像自己脾气确是渐长了,浑如换了个人似的。可这些秘辛实在难以启齿,不足为外人道。

“今日邀姑娘来,实是有桩异事想请姑娘解释一二。”师妃暄见她不接话,便说到今天的正题。

端起茶杯,李秀宁自然知道定是关于阀内的事情,不由苦笑道:“如今阀内有父亲与二哥主事,妃暄你何必来寻我这个闲人?”

今次李阀兴兵仓促,但诡异的是一路居然顺风顺水,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她亲自训练的娘子军也没有派上多大用场。现在上党、长平、河内诸郡未平,李渊长子李建成负责这一带的安抚与平定工作,幼子李元吉留守太原,所以城中主事的是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二人。

师妃暄听她口风立改,称她为“妃暄”,平静无波的心湖居然泛起了丝波澜。对李秀宁心事有所了解的她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不由得心神一凛,看来自己对人世间的一切情感仍未能看破。垂下螓首,默诵法诀,平复下心态,缓缓道:“秀宁可知贵阀近日来与魔门妖人连连勾结?”

李秀宁品口香茗,并无震惊之色,轻柔道:“与魔门勾结联手对付明宗越的似乎正是贵派吧?”

师妃暄一震往她瞧去。

李秀宁像说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将清茶咽下,神情坦率自然地迎上她的目光,微笑道:“妃暄为何这般看我?”

师妃暄坦然道:“妃暄自出道以来少有遇见如秀宁这般率真的人。”心中却补充道:“你心中一直想着的那凌风也算是一人。”

诚如李秀宁所言,纵是静斋与魔门有过联手之举,江湖上也没有人敢非议此事,遑论当着静斋传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直陈。讲究以心御剑的仙子对人世间的虚伪奉承感到的不是地位超然的飘然,而是有种淡淡的反感。李秀宁此言给她一种真诚的新鲜味儿,让她忍不住涌起股结交的欲望。

“好茶!”李秀宁赞道,表情却没有丝毫赞赏的意思,而是要静听师妃暄下文,她能想到的,师妃暄定也可以想到,定有她所不知的原因。

师妃暄沉吟道:“此次魔帅赵德言随突厥武士南下,间接联合了天君席应等魔门凶人,以求帮助贵阀破城。我们各方面集体影响逼迫明宗越打开了杨公宝库,使得圣舍利提前面世。此后,为争夺舍利一事双方已彻底反目。昨晨明宗越为宁真人所败,现如今不知所踪,与敝斋勾结魔门应无多少关系吧?”

她一件件地细讲李阀一路西来双方合作的项目,自有其深意。

李秀宁放下茶杯,美目瞥往窗外暗沉的夜空,轻轻道:“妃暄又何苦瞒我,明宗越此时不正被你们逼到皇宫中了吗?”

师妃暄明眸射出智慧的光芒,深邃动人,洒然道:“秀宁是否相信,此事与敝斋无半点关系?”显示其确实知道明宗越的具体行踪。

静斋的这份情报迅捷实是骇人听闻。

她随即又道:“祝玉妍与家师两败俱伤后,敝斋并没有安排旁人劫杀。可实际情形是她竟出现在皇宫中,成为贵阀对付明宗越的诱饵。”

李秀宁娇躯轻颤,回过头来,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道:“妃暄且说。”

她自父兄处得到消息,明宗越先是为魔门暗算,后又对上宁道奇,身受重伤。今晚宫中又布下天罗地(文)网等他露面,经先入为(人)主的想法,自是认为(书)这是慈航静斋与魔门双方(屋)面的阴谋,对师妃暄当然不待见。

正邪勾结,不择手段地对付一个人,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现在听师妃暄详讲,隐隐觉得李阀正落入一桩巨大的圈套中。

既然后期静斋未与魔门合作,那么父亲怎么会得知明宗越受伤的情况?他怎会有信心明宗越一定会到皇宫而布置好一切?祝玉妍又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呢?背后一直是谁在推动?环环相扣的计划的制定者是谁?他抱有何种目的?

她自不相信那会是巧合。那么魔帅赵德言该不会有这么大能耐吧?会是邪王石之轩吗?还是说另有其人?

她正思索间,只听得师妃暄檀口轻吐道:“听说秀宁你的三哥……”

“三哥?”

李秀宁立时想起那道神态漠然的身影,美目现出令人费解的凄迷之色。

第194章 布局杀局

风雅阁,阁内有湖。

湖中叠石为山,山上均建有楼阁,曲桥相连,无限地加强了整个景象的深远感和空间感。

在湖北处有河道引水入湖,两岸院舍林立,堂殿楼阁,无不极尽华丽。河道宽约若二十步,上跨飞桥。

突利神情木然地步过飞桥,若是细细观察,可以看出其表情有着细微的不安,还有一丝悲愤!

他的年纪并不大,约有二十三四岁,但脸上粗#黑的皮肤和左颊的多道伤痕,却展示出他曾经历过艰苦的岁月和凶险的锋镝。他是典型壮硕的突厥人,身高虽不是特别俊伟,但亦别有一股硬朗雄健的男性气概。

此时的他身穿着汉人便服,手上的短杆马枪收在背后,枪头在左肩上斜斜竖起,形态威武至极,行走间风度姿态均予人完美无瑕的感觉。他的右手不经意地握紧他这枝由波斯名匠打制的马枪,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全枪重达六十斤,钢质绝佳。在突厥,这枝标志着他武技的伏鹰枪已是家传户晓,敌人则闻之胆丧。

这个老伙计曾给过他无边的荣耀与无敌的信心。那么今夜呢?他不知道。

前方有座杨柳修竹间杂而成的园林,园心有一小亭,亭沿下一处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字——听雨亭!没有署名,可这字苍劲古朴,突利从中看出莽莽洪荒的悠古气息,震人心魄,隐隐可推知写字人武功与见识的高深。

两条支撑亭盖的圆柱上镂金雕刻着一副不是对联的对联: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这两句话出现在一间青楼里显得古怪而可笑,可突利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伤感,踏足在碎石小径上,缓缓而行。

就在此时,亭内忽然闪了个女子出来。

他毫不惊异,仍是不徐不疾的朝小亭走去。

此女身段高挑优美,米黄色云纹状的窄袖袍服,腰系红白双间的宽带,使她的细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这时正以粉背向着突利,故看不到她的面貌,但她那背臀折出来的曲线,无比的柔软,又无比的端庄,但却是充满了诱惑。任谁都会从她美丽的背影联想到最美好的事物。

女子以突厥语说了一句话,声音沉郁动人。

突利在离小亭十步许处停下,叹了一口气,奇怪地却以汉语答道:“芭黛儿,男人逢场做戏很正常嘛!今晚李世民宴请我,我没理由不来赴宴。”

这女子赫然就是他父亲始毕可汗在世时为他钦定的未婚妻芭黛儿!

“这个还给你!”女子亦用汉语说了句,旋风般转过身子,左手扬起,一道金光若迅雷激电般向突利胸口直射过来。

突利从容探出空闲的左手,看似缓慢,偏偏却一分不差的把突厥女郎射来的金光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原来是一枝黄金打制的发簪。

弦月月辉洒下,芭黛儿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他的面前,几月来二人虽早已见过多次,突利依然感到一种参见女神的震撼。这亦表明芭黛儿在他这个汉子心中占有重要位置。

她的皮肤如同奶油一样白腻,眼睛如同婴儿一般乌黑发亮,水水的瞳子大大的,眼睛里面时时刻刻彷佛都充满了温柔和微笑。她的眉毛弯弯的,小巧的鼻子如凝脂一般,虽然高高的,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倔强,反而无比的亲和,嘴巴红嘟嘟的,像菱角一般漂亮。

从她的表情姿态来看,她应该是个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但她却诡异地以寒若冰雪的声音操着流利的汉语道:“这根金簪物归原主,从此刻开始,芭黛儿以后和你突利再无任何关系。”

突利面色古怪,叹了口气道:“若只是因为我与其他女人交往稍为亲热,你便要与我断绝关系,那么黛儿你的脾气太大了些吧!”

芭黛儿玉容转趋乎静,直瞪瞪地紧盯他,浓密睫毛下的一对大眼睛却仿佛燃烧起仇恨的怒火,一字一字地道:“你既负我,我定要亲手把你杀死!”

突利听得芭黛儿要杀他,脸容冷静如岩石,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黛儿回去吧!这是个不适合你的地方,芭黛儿只属于积雪山峰下的大草原。”

芭黛儿一怔,叹息道:“突利啊,你怎么还不明白?”

突利暗自苦笑,他怎会不知今夜的凶险?

芭黛儿已经再三暗示过他,从她用突厥语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他便已知晓。因为芭黛儿一向仰慕中原的文化,自拜在赵德言门下后,平日与他交谈时都是用汉语。而她一旦反常,当然透着古怪,希望他可以就此离开,但他仍没有走!

随后她将金簪掷还给他,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突利知道,这金簪不是他送给芭黛儿的!

几年前跋锋寒击毙武尊大弟子后,整个突厥为之愤怒,突利二人曾率队追杀,最后在沙漠中终于将之拦住。跋锋寒的武功仍要逊色突利一筹,可恨一场大风暴扭转了战局,芭黛儿甚至因此而落到跋锋寒手里,成为他永远的痛!

这枝金簪毫无疑问是跋锋寒这马贼给她的订情之物,几年来她一直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他知道她恨跋锋寒,但他也知道她无疑更爱跋锋寒!那么现在她为救他,将这枝金簪抛了出来,这说明她对他的感情如何?

突利不知该喜该忧,但他知道他不能走,因为要走他早就走了!

今晚来到这家规模不下上林苑的青楼来赴宴,席间好友李世民已隐晦地提醒他此际的危险。他一直都清楚赵德言想杀他,但又知道赵德言不敢杀他。因为要杀他的话,必须得彻底撇清杀手与赵德言的干系,那么赵德言会布什么局来杀他呢?他很感兴趣,也很愤怒!

听到芭黛儿派人传话来的消息,他的心莫名地一痛,为了一个答案,他来了。但这回他没白来!既知芭黛儿有这份心意,他死又有何憾?到这时候,他本就该走了,但他更有他的考虑,只能辜负她的这番心意了。

见突利尚在失神,芭黛儿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清叱,袖间翻出一支刃波如水的利剑,整个人转腕之间,刷刷刷,一连三剑,疾攻而上,剑风直逼突利面前。

突利知她是在逼自己走,可他脚下如站了桩,虎肩轻移,在间不容发之际,用背后冒出的枪尖挡了几记,显示其过人的胆识与惊人的武功。

当!当!当!

三击无功,芭黛儿身形倏退,回到原位,容色平静,好似从没有动过一般。

突利放声喝道:“几位还不现身吗?”

“久闻突利王子大名,今日一见,愚蒙何其幸甚?”一人突兀地现身于亭外,距突利不过三丈许,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突利眉头一皱,目光投去,只见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可是他的眼神却像曾历尽沧桑,看透世情,这种矛盾对比令他散发某种妖异的味道。面孔狭长,皮肤白嫩得像女人,说不上英俊,但总令人觉他拥有异乎寻常的魅力。

如此人物,以突利的见多识广,仍是首次遇上。只一眼他就看出,此人武功绝不在到他之下!

“阁下是?”突利问道,注意力却投到出现在他后方的三人身上。四人合围,将他的前进退路封死无余,显是深谙此道,他的情形殊为不妙。

那人没有看不远处的芭黛儿一眼,反是负手走向突利,来到他两丈外,柔声道:“愚蒙乃是大明尊教大尊和善母座下五明子之首的妙空明子烈瑕!”

突利被围在其中,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模样,笑道:“你这名号倒也够长。那这三位呢?”眼神却不向后瞄上一分,因为这时丝毫的差错将是送死的行为。

危机在即,他是否能逃过此劫?

烈瑕自来熟地好似至交好友般将三个同伴一一介绍,原来三人是五类魔中的人物。突利不曾听过几人名号,但仍是心神大懔,全身神经绷紧,肩挺脊张,随时准备突围。

浓雾鸠令智瘦高长面,长相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两眼不时翻露眼白,武器是一根重铁杖,看上去至少百斤以上。

熄火阔羯中等身材,肩膊宽横,容貌凶恶丑陋,狮子鼻头红点满布,用的是双刀,脚步沉实,该是擅长攻坚的悍将。

恶风羊漠在三魔中长得算最令人顺眼,白净面皮,眼睛似醒非醒,还有几分文秀之气,背上长剑仍未出鞘。

只看外表,三魔年纪均在三、四十岁间,不过练气之士均能把真实年龄隐藏。像石之轩和祝玉妍那个级数,横看竖看都不应超过三十岁,事实上已是成名四五十年的前辈高手。

芭黛儿对这些不感兴趣,幽幽瞥了突利一眼,叹道:“此处就交给几位了。”不看诸人半眼,窈窕的身段若弱柳拂风,径自去了。

“芭黛儿小姐一路走好。”烈瑕耸肩苦笑,神态潇洒风流,只是望着芭黛儿消失在黑暗中摇曳的纤腰隆臀,眼中射出淫邪之意。

突利看得分明,虽不知这是此人天性还是故意激怒自己,但眸子中仍难抑地射出一丝森寒的杀意,想到芭黛儿的情谊,一股豪气直冲肺腑。伏鹰枪移回前方,只以单手拏着,枪锋遥指烈瑕,左手反负在身后,姿态从容好看。他仰天长笑,手中伏鹰枪颤震不休,发出嗤嗤枪劲,伺隙而发,喝道:“动手吧!”

烈瑕不愧是大明尊教中出类拔萃的超级高手,在突利气势的压迫下从容不迫,好整以遐地轻拂衣衫,踏前两步,低垂双手,并没有动手迹象,使人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突利却知道,此人实是可堪与他匹敌的劲敌,这简单的两步踏得极有学问,势在逼他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应,由此牵制他的气场,使他难以寻衅反身急攻武功稍弱的三人。

这已打乱他的原先计划。

正在此时,刀声破空,可怕的刀气从后直刺脊椎。却是阔羯抢先攻来!

鸠令智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猛然掠过数丈空间,铁杖扫至。而羊漠眼睛骤地射出异芒,身形竟向右微移了半步,背上长剑发出难耐的清呜声,似是想要出鞘饮血而还。

大战一触即发!

他突利能否逃过这场杀局呢?

第195章 武道仙术

突利能否躲过杀局凌风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面临的情况要比那位突厥王子要危险十倍百倍!

他此时体内真气只有少许可以运转,这是由伤势决定的。大量真气除在丹田中龟缩不出外,还有不少正在阻塞在经脉中,潜藏在窍穴内。这些真气一旦爆发出来,其破坏力毁掉这具肉身还不成问题。

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还有不小的精进。体内三婴得意洋洋,显是自前不久的意念双修中受益良多,毕竟他们这种能量状态多数要靠精神力的供养。

现在凌风可以以意念来调运真气,不复初与宁道奇对决后的无奈情景,但能否将各种属性的真气驯服,按班回流至丹田,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如果说真气有如水流,丹田有如江海,那么经脉就好比是河道。百川要汇入大海,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而且江河支流汇合处必是最为凶险的所在。

人体内真气亦是这个道理。

凌风体内真气属性不同,尚阻塞于各个角落的真气一旦在经脉间游走,势必要汇合归于丹田这片大海之中。而要想汇合,必要相交,但相交之时,便是至为凶险的时候。稍有不慎,经脉便要被震伤冲断。

遇上这种可怕的情形,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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