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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鸣泣之时-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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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报上名字我也知道，这家伙就是那个叔父。
那家伙对沙都子说的第一句话，本应该是辛苦你了……可是——
“沙都子！！温酒的瓦斯。你没关就跑掉了。真是个废物！！”
“……对……对不起。可是，你叫我赶快去买东西……”
“蠢货，难得的好酒就被你浪费了！你这蠢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沙都子低着头连声道歉……就象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简直不可理喻……沙都子可是买了这么重的东西回来的啊。而且不是晚饭的材料。碰巧遇到教练，现在才能站在这里……要是没遇到的话，她现在一定还在艰难地独自登着自行车……上那个陡坡呢。
这家伙刚才居然还对沙都子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脏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哪国的字典上写着……对购物回来的女孩……要说那种话！？
我的愤怒，当然不会传到他那里……叔父根本不看我一眼，对教练大声说道。
“……哦，这不是入江医生吗！你好！先生要不要进来坐坐？现在打最后一圈了，一起来吧。打千打万都行。”
“……啊，不了。我只是碰巧遇到沙都子，送她一程，现在要回去了。”
“别这样啊，来玩一圈嘛。先生你不是很有钱吗。啊哈哈哈哈！”
……叔父和教练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不过，我知道……刚才那些话里，根本没有感谢沙都子的意思。
“沙都子，还不去拿小菜来！啤酒也温了，从冰箱里拿冰的来。”
“阿铁，你对她太凶了，好好对她啊，不然她很可怜的。”
“对待那废物就是要这样才行……住在大哥家的时候就是这副德性了，不凶一点就不会听话！”
“别管那个了，阿铁快自摸。”“阿椿听牌了。”
“……抱歉抱歉……啥？阿椿又听牌了……？”
屋里除了叔父，还有几个狐朋狗友。
……喂喂，那家伙……不对，那些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啊？
满口污言秽语……把买酒和下酒菜的事椎给沙都子……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啊？
“叔父的朋友从镇上过来……他们在打麻将……叫我准备他们的饭莱。”
“什……什么啊，这是……”
麻将！？叫朋友来打麻将？……自己忙着玩……让沙都子大老远的买那么多酒……回来以后还怪她放着瓦斯不管！？这算怎么回事啊，这算怎么回事啊，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啊！！
“那些家伙……在搞什么啊？打麻将……只顾着玩那种东西，叫沙都子跑那么远买东西？”
……教练也听到了我的话……但还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好几个沉重的袋子从车厢里卸下，摆在地上。
“前原也帮把手吧。你是男孩子啊，去拿那个重的。”
“教练！这种事用不着管吧！？我决不原谅那家伙……！”
我激动地说出这些话……但教练依然装作没听见……过后想想，教练的反应也许是最妥当的。
“……我提这两个，前原，你去帮她吧。”
好几个袋子里装着日本酒，还有的装着下酒菜。
………这是何等沉重……何等污秽的重量。不仅沉重，还让人感到愤怒……是最无耻的重量。
“……圭一，别勉强，还是我来吧。”
沙都子把我忍受屈辱的表情误认为是受不了重量而咬紧牙关……于是对我这样说。
“…………笨蛋，别小看我……”
……沙都子完全没有小看我的臂力的意思…………呜唔……呜唔……
“……教练，麻烦你了。很重吧？”
没什么……教练神色暖昧地笑着回答……他满脸轻松，不过我知道……那只是因为教练是大人，懂得如何不把心情表露在脸上……他的瞳孔中，燃烧着比我更猛烈的怒火。
“……………啊，哈哈，可真沉啊。”
……………可恶…………可恶…………可恶……！
尽管离沙都子家门口没多远……可是，塑料袋紧紧勒住我的手，勒出鲜红的血痕。
“…………………………唔……”
我的怒火蹿了上来，刺激着喉咙……可是……就算从口中宣泄出来……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咬紧嘴唇，拼命忍受。
“……实在太感谢你们了，教练，还有圭一。多亏你们，帮我的大忙了呢。”
把东西提到厨房口的时候，沙都子说这样就行了，沙都子叔父他们低俗的笑声……让我愤怒不已……
我知道那不是对我的嘲笑，所以感到愤怒。无视把这些沉重的无聊之物买回来的沙都子，只顾自己享乐说笑的家伙……让我发自心底感到愤怒。
当然，教练的心里也是一样的。可是……随便露出这种表情的话……
只会给沙都子增加无谓的麻烦……所以，尽管明白，他还是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轻松地说道。
“……没什么，能帮到这种小忙是我的荣幸……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和我说。”
“啊…………有你这种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有你这种心意……这句话让我感到悲伤。沙都子自己已经放弃了，认为我们能帮到的只有这些……这让我感到很悲伤。
……是的，我和教练无论再怎么想帮助沙都子……都只能帮到这里…………无法提供更多帮助的我，感到自己的无力和没用。
灼热的怒火……蹿上我的喉间……使我的身体不住颤抖……仿佛要从眼睛中喷射而出。
“…………我也是……………如果有帮得到忙的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那个………………加油吧。”
至少……我要对她说任何时候都可以帮忙。
“……好的。谢谢你……你能特意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我的家在学校的反方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沙都子也意识到了。
“……那么，两位请回去吧。他们喝得烂醉，都不知道会弄出什么麻烦事呢。”
受到你们帮忙……还让你们惹上麻烦事的话就太过意不去了……
……灾难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她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些……让我很难受。
我把袋子交给沙都子……这时，我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类似伤痕的东西。
“……喂，沙都子……这个伤痕是怎么回事啊……！？”
……我很清楚，自己说的话是多么可笑……这个伤痕……无论是怎形成的……都根本无须沙都子说明。
“……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的时候撞到的。请别在意。”
“……骗人的！”
教练捅了捅我的后背，把食指贴在嘴边，提醒我声音太大了。
“真的太感谢两位了……明天见……能在学校再见面就好了。”
“刚、刚才不是说这个吧？我在问你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晚霞把隐藏的椭圆形伤痕，以及淤肿……清晰地印在我的眼中……脖子上……脚上……以及身上其它地方……！
“……都说了是因为从楼梯上跌下来啦。呵呵呵呵……”
在我的怒火即将冲破喉咙的瞬间……我的嘴被紧紧捂住了。
“唔唔唔嗯嗯！唔唔唔唔唔！！”
教练用双手从身后把我的嘴捂得严严实实，就象抱住我一般。
因此，我无法说话……只能哼出声音……可是，哼出声音，只能哼出声音，如果不把我心中的熔岩全部吐出来的话……我一定会爆发，炸得粉尘都不剩。
我的口中不住地哼着。怒火从全身，从眼中倾泄而出。我不断发出声音。
“唔哦哦哦哦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心中的熔岩彻底爆发出来……即使无法说话，我依然不住地把熔岩喷射出来……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理解，前原……不过，至少现在……
请忍耐……！拜托了……前原！！”
现在要忍耐？为什么要忍耐？你自己看看眼前……沙都子怎么样了？
身体和心灵都受到创伤……受到那样的折磨……我连发出怒吼都不行吗？教练？我们就如此无能为力吗？无力到连从心底发出怒吼都做不到吗…………！！！！
……暮蝉的呜叫声，使我从激动中清醒过来。
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我不清楚。
沙都子缓慢而轻微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圭一。”
“………………沙都子。”
“…………刚才，圭一真象我的亲哥哥……虽然，我的亲哥哥…已经不在家里了……但我还有圭一这个哥哥。”
“…………没错……我是你的哥哥……在你难受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帮你。哥哥我……一定会救沙都子的。”
……北条悟史……这个大笨蛋！！现在不是沙都子最难过的时候吗！？
身为哥哥的你，现在不帮助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逃跑！？为什么抛下她？为什么要离沙都子而去！你这家伙……根本不配当沙都子的哥哥！！
“………………我决不会逃跑……！”
“……啊……？”
“……绝对……不会逃跑。我不会象悟史那样……抛下你自己逃跑！！
绝对不会！！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沙都子的眼中……流下一行泪水。
接着……她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
“再见，哥哥。”
沙都子机械地……挥动着右手。
“……没事的。现在……我有哥哥……我从哥哥那里得到了……许多许多的力量……没事的……一直到明天，都会努力的…………我没事的………………。所以，好吗…………今天就说再见吧。”
再见，明天见，我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这时……粗鄙不堪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沙都子！！你这家伙，还不快把小菜端上来吗！！”
“……那么，哥哥，快走吧……我没事的……你快走吧！”
“…………走吧，前原……留在这里只会给沙都子添麻烦。”
“……教练，哥哥的家有点远……麻烦你送他回去好吗？”
“……啊，没问题．”
……教练拽着我的后衣角……用平时难以想象的力量……把我拖走……我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带离沙都子的身边。
沙都子脸上挂着阴郁的笑容……招了招手……就消失在厨房里。
教练先钻进车里，在狭窄的路上调头，然后打开副驾驶席一侧的车门。
“…………我很理解前原你的心情……不……应该说，比前原你自己更理解。”
“………………………………………”
“……不过，现在请忍耐……你的想法已经传达给她了……所以……请忍耐……否则……”
“……我知道了………………抱歉。刚才的事，谢谢你。”
…………我乖乖地坐到副驾驶席上。
……车子平缓地加速，沙都子的家，在倒视镜中缓缓消失。
…………转过一个大弯，就再也看不到那间房子了。
我向教练说了自己家的位置，他对如此远的距离吃了一惊。
“你家离这里那么远啊？那不是在学校的反方向吗？”
……我没有回答。就算问我去沙都子家的理由，我也答不上来。
“教练也没有再多问。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一段时间里……我们两人保持着沉默，倾听着路边的石子飞起的声音。
…………和去年的情况不同，我想起了礼奈说过的话。
那时，悟史也在……悟史总是保护着沙都子……所以，沙都子受到的伤害并不大。
“………………可是现在，悟史不在了。”
“…………是啊。很残酷吧。但这就是理实。”
教练很清楚我话中的意思。
“……虽然这件事很让人悲伤……很残酷…………但我们的决心、努力和力量……都是有限的。”
……虽然听起来象是找借口，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和教练都想帮助沙都子。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到厨房门口为止。
就算我再怎么说自己是哥哥，再怎么说自己不会抛下沙都子不管……我也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
“…………悟史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对，悟史不同……身为亲哥哥的悟史，比我们更有资格站在保护她的立场上……现实残酷得让人痛心……我和悟史之间，有绝对无法逾越的差距。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啊？”
悟史离开了家……这是御社神的作祟还是失踪，我不知道……总之，他现在不在沙都子身边……在沙都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不在这里。
“……他现在为什么不在啊！？这个时候的沙都子是最需要保护的啊！”
“……………听说是御社神的作崇之类的原因……不过我只能说……他离家出走了。”
“从某一天开始，再也没回来。同伴是这么说的。难道连一封信都不留给妹妹沙都子，就离家出走……？”
“悟史一直很努力地打工……当时沙都子想要一个很大的布娃娃……那东西好象很贵呢，所以悟史为了她，打了好几份工。真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哥哥啊。大家都说，他大概是想给在叔父夫妇的欺凌下，过着悲惨生活的妹妹送上珍贵的生日礼物。”
结果……存下的钱……没有用在沙都子的生日礼物上。
“……悟史失踪后，警方展开了许多调查。发现悟史存下的钱都在当天被本人取走。他很可能以这些存款做为路资，跑到东京去了。”
“东京！？他去那里做什么？”
“…………只能说是离家出走吧。”
“为了自己逃跑而拼命攒钱……这么胡来啊！？可是……也不能把沙都子留下啊！？要离家出走的话……应该带上沙都子一起走啊！？”
……教练依然保持冷静……没有对越来越激动的我火上浇油……而是等着我自然冷静下来。
在听了一会车轮撵过石子的声音之后，教练对我说道。
“……………请你明白。被留下来的沙都子，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自己是哥哥的累赘……所以被抛弃了……哥哥没有带自己一起走……被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哥哥背叛。沙都子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沙都子是个很坚强的人……当然，这也是靠朋友们的支持……才能重拾昔日的笑颜。”
我想起了几天以前，沙都子在我家吃晚饭的情景……在说起悟史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伤心。
那时，我只是认为那是多么甜蜜的兄妹之爱。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那是在忍受着何等的悲痛之下所表现出的豁达。
“……悟史一定会回来的……希望在那之前，我能看到不再是累赘的自己。”
“沙都子才不是什么累赘呢！！她……比我生活能力强，一般的活都会做！也许和礼奈、魅音和梨花她们比起来是差了许多……但比许多人能干得多。”
“……那就是为了让悟史能够安心回家而努力的结果……让人感动的努力啊。”
她和梨花一起生活着，向什么都会做的梨花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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