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鸣泣之时-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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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沙都子，你说什么？干嘛非得请假做大扫除啊？”

　　　　沙都子没有回答，从我身边走向出入口。

　　　　“现在是吃饭时间了，我饿得要命呢。”

　　　　……的确，现在是午休时间。既然她说肚子饿了，要吃便当。

　　　　我也不能硬拦着她。

　　　　“……也好！在这三天里，梨花每天都带着你那份便当来呢。今天就好好吃吧。赶快回教室去！好让大家放心。”

　　　　“没错，大家也许都担心得要命呢……哦呵呵呵呵，受欢迎的人就是辛苦。”

　　　　我拍着沙都子的肩，和她一起走向教室……在我身边的沙都子的状态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次看到沙都子，心中的不安应该完全消除了才对……

　　　　…………可是，新的不安反而涌上心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沙都子？

　　　　教室里同学的反应，和我才见到她时是一样的。

　　　　真担心你啊，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这三天里你在做什么啊？

　　　　同学们都这样问她。

　　　　“给大家添麻烦了……！哦呵呵呵呵！”

　　　　沙都子一边笑着，一边大口地吃梨花为她准备好的便当。

　　　　沙都子回来的事传到了职员室，老师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北条同学！！”

　　　　“啊，老师，这三天让您担心了！！哦呵呵呵呵，正如您看到的，我很精神。”

　　　　“……老师真的很担心呢！吃完便当去职员室一趟，老师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旷课三天，该不会要骂我一顿吧。哦呵呵呵呵！！”

　　　　看到沙都子象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一样挠头笑着，班里的同学们也被逗得大笑。

　　　　尽管老师满面怒容，但看到沙都子被同学们围着，精神十足地吃着便当，也感到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不过，这样就放心了吧，礼奈。”

　　　　“啊？…………对不起。是的，你没事就好。”

　　　　……看到礼奈的样子，我更加确信了……礼奈也觉得沙都子的样子不对劲。

　　　　魅音也没和大家一起闹，她的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她并没有因为看到沙都子而感到放心。

　　　　…………不过，梨花却露出了最开心的笑容。按照沙都子的要求依次打开了便当盒。

　　　　吃饱喝足，和同学们聊够了之后，沙都子想起自己要去职员室的事。

　　　　“……真麻烦，可是不去的话一定会被骂的。”

　　　　“……我和你一起去。”

　　　　沙都子站了起来，梨花也小跑到她身边。

　　　　“对不起，圭一，我得去挨骂了。”

　　　　“啊，是啊。我陪你一起去吧。和说咖喱的坏话那次一样，一起去职员室挨骂吧。”

　　　　“…………这倒不必。圭一你就留在教室里吧。”

　　　　梨花的话语很温柔，眼神里却露出明显的拒绝之意。

　　　　她们肩并肩走出了教室。

　　　　目送她们出去之后，班里的同学们放下心，逐渐散开，回到平常的午休中。

　　　　可是，我们却无法回复平常的心情。

　　　　“……………………………………”

　　　　我和魅音，还有礼奈，都用敏感的眼神看着沙都子她们走出教室。

　　　　“…………我们是同伴，对吧。大家。”

　　　　由于我突然说出奇怪的话，魅音和礼奈都惊讶地回过头来。

　　　　“我不会对同伴隐瞒。所以，我要把刚才听到的事告诉大家。”

　　　　我把刚才在校舍后听富田和冈村说的豆腐店发生的事情和沙都子的叔父回来的事都告诉了她们。我没有等待她们做出回答，只是单方面地叙述。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所以，礼奈、魅音。你们要是知道什么的话请告诉我……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我加强语气，交互地看着魅音和礼奈的眼睛。

　　　　礼奈也一直盯着我……她的目光中完全没有动摇。不用开口，我也知道她什么也没隐瞒……于是，我们两人把目光转向了魅音。

　　　　“…………我可不是要隐瞒什么才不说话的。”

　　　　魅音忍受不了这种无言的质问……如同心怀内疚般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不过，既然阿圭已经说了……我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

　　　　“小魅你……知道些什么吗？”

　　　　“……也不是，只是……关于沙都子的叔父回来这件事，我在他回来的当天就知道了，他是在上周的星期日……突然跑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

　　　　“啊！！…………抱……抱……抱歉！！”

　　　　听到我的怒吼，魅音吓了一跳……她目光下垂，很不高兴地低下头。

　　　　“……圭一同学，你发什么火。吓到小魅了啊。”

　　　　“啊………………抱歉，我不小心就大声叫起来……”

　　　　……我低头表示歉意……魅音接受了道歉，恢复心情继续往下说。

　　　　据她所说……那个叔父是因为其投靠的情妇失踪了，没有容身之处才回到雏见泽的自己家里。

　　　　……然后，在那个举行烧烤大会的星期天……叔父遇到了沙都子……………就把她带回自己家了。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自己家呢？”

　　　　“因为那家伙是个一无是处的寄生虫……一个人别说做饭了，连扫地都不会。”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是为了做饭和扫地，才把沙都子带回去的吗？”

　　　　刚才在校门口遇到沙都子的时候……她说在家里大扫除…………想到这，疑问的碎片拼合起来……我那叫做“不安”的拼图组合完成了。

　　　　……不管这个拼图上画了什么，从远处看……答案都一目了然。

　　　　“……沙都子被关在家里，不仅被欺负，还被强迫做家务……有这种流言吧……”

　　　　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我差点就这么叫出来了，于是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小、小魅……那是真的吗？”

　　　　“我又没亲眼见到……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魅音再次垂下目光……默默地盯着地面。

　　　　“……和去年一样，和住在坏心眼的叔父夫妇家的时候一样吗？”

　　　　“……………………………………”

　　　　“……不过，这个叔父不是根本不会做家务吗？……沙都子对他来说象宝物一样重要，也许并没有欺负她吧？”

　　　　“圭一同学，我不知道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但还是别乱说比较好。”

　　　　礼奈清楚而直接地对我发火……明明不知道，就别装得象亲眼见过似的。尽管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是这个意思。

　　　　“那……那么礼奈……你很清楚吗？”

　　　　“……我也不知道。在刚才听到那些之前，我连沙都子被叔父带回家过件事都不知道……不过……情况和一年以前不同了。”

　　　　“……情况不同了？……什么意思？”

　　　　“悟史不在了。”

　　　　……悟史他……不在了？

　　　　听到她提起这个我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的男子的名字，我很困惑……于是，魅音对我做出补充说明。

　　　　“…………悟史是个非常替妹妹着想的好哥哥……总是袒护着沙都子……为了让沙都子少受坏心眼的叔父叔母伤害……他一直扮演着挡箭牌的角色。”

　　　　“……家里现在只剩下坏叔父和沙都子两个人……这种气氛多么让人无法忍受，圭一同学你也应该想象得到吧？回雏见泽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投靠的情妇突然消失……以这种不愉快的原因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温柔地对待沙都子呢？”

　　　　……的确……沙都子没有被欺负这种事，是不能随便说的，我必须道歉。

　　　　“…………抱……抱歉……”

　　　　“啊……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用那种逼问的口气。呼！”

　　　　礼奈也道歉，为了缓解现场气氛而开起玩笑，不过，让人难受的气氛依然存在…………我们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校长摇铃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师带着沙都子和梨花回来了。

　　　　“现在开始上下午的课，班长，叫起立！”

　　　　“起立～～～～～！”

　　　　“哦呵呵呵呵，对不起了！失礼失礼”

　　　　从沙都子掩饰自己害羞的暧昧表情中，我无法读出什么……可是、看到她身后的梨花阴沉着脸……我知道，刚才听魅音说的那些可怕的话不能一笑置之。

　　　　这一整天我都高兴不起来，但即使这样，上课的内容还是一点一点消化了，今天总算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终于，所有课程结束，到了放学时间。

　　　　“好的！！难得全体成员都在！！就进行热闹的社团活动吧！！”

　　　　“正等着这句话呢！！……这种时候还是尽情开展社团活动是最棒的。”

　　　　“呵呵呵，正合我意！沙都子，一起玩吧！”

　　　　“沙都子也有喜欢的游戏吗？叫什么来着……不管它叫什么了！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魅音开心地笑着，从活动室的柜子里拿出各种游戏道具摆在桌子上。

　　　　魅音让别人来决定社团活动的游戏，这好象是第一次吧……我明白，她是在关心沙都子。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大家能开心地玩……我想，这就是一种安慰。

　　　　沙都子似乎也明白这种心情……所以露出暖昧但很高兴的笑容……

　　　　可是……她缓缓摇了摇头。

　　　　“谢谢……有这种心意就够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梨花也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低下了头。

　　　　“喂喂喂！！你不是说真的吧？难得社团成员都聚在一起，你就这么要走了？临阵脱逃要惩罚，这是社团规定的第几条来着？”

　　　　“……别这样，小魅……不可以强迫别人。”

　　　　“……我也不是想强迫人！只是觉得气氛热烈点比较有意思……”

　　　　“……真的，有你们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放心吧，下次活动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大家都掉进陷阱翻不了身的。哦呵呵呵呵。”

　　　　尽管语气很让人不爽，但沙都子还是为不能参加社团活动道歉了……她迅速把文具塞进书包里、眨眼间就从走廊上消失了……真的是眨眼间。

　　　　“……………沙都子……”

　　　　梨花神情寂寞地目送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就急着赶回家的好友……

　　　　教室里安静下来……操场上的喧闹声和蝉鸣声，就象是从遥远的世界传来的。

　　　　“……………切，真没劲……”

　　　　魅音恶声恶气地打破了寂静，把摆在桌子上的游戏道具全都收回柜子里。

　　　　……大家都失神地望着没有了沙都子的空座位。

　　　　“……梨花，差不多该和我们说了吧。”

　　　　“………………………”

　　　　礼奈极力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对梨花说。

　　　　……事到如今，就算梨花不说，我们也大致了解情况了。

　　　　沙都子的叔父因为情妇失踪而回到雏见泽…………接着，把沙都子带回家，把一切家务活都强行推给她……那些活，一定很辛苦。我认为大家都知道这些，就省略着问道。

　　　　“……………很严重吧？”

　　　　魅音和礼奈想问的，应该也是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没开口，都在等梨花回答。

　　　　“………………………………”

　　　　可是，梨花没有回答…………对于希望得到否定答案的我们来说，这也是让我们难受的回答。

　　　　“……………应该是去年吧？在叔父叔母那里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吧？”

　　　　“……嗯。那时，她经常受他们夫妻吵架波及……象这样开展社团活动，也是尽量减少她在家时间的一种方法。”

　　　　“……现在她被强迫做家务……根本不能留在学校。”

　　　　……可恶……沙都子又不是奴隶！！那家伙不反省自己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反而把沙都子软禁在家里做家务……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双拳紧紧捏住。

　　　　“……从常识考虑，这不是很奇怪吗？虽然需要许多现场证据，但这不就是虐待吗？不能报警吗？”

　　　　“……是啊，要是有虐待的证据的话，我想是可以报警的……或者，这些不能找当地社会福利委员会的人商量吗？”

　　　　听到我和礼奈轻易地把警察搬出来，魅音有些不屑地说道。

　　　　“……说得轻巧，可你们没考虑过举证的风险吗？”

　　　　“风险……你指什么？”

　　　　“……大概是前年冬天吧……曾经向儿童咨询所报告过，由于涉及到虐待，他们说会立刻想办法……”

　　　　“啊……是吗，接下来呢？”

　　　　“打过电话之后，区公所的人马上就来了……接着，他们找悟史还有沙都子询问情况。顺便也去了叔父叔母那里。”

　　　　“……找悟史和沙都子询问还好……连叔父夫妻都问了，那不是很槽吗……？”

　　　　“说是要听取双方的意见，做出综合的判断。厉害厉害。”

　　　　“那么，结果如何？”

　　　　“观察情况。”

　　　　“…………观察情况……？那是什么？”

　　　　“大叔我可学过不少东西。在法律上，如果不能认定有暴力行为或者遗弃，就称不上虐待。沙都子和悟史尽管经常被欺负，但还没到在身上留下伤痕的地步，三餐都提供给他们，也有睡觉的地方，对心理造成伤害的言行，也没有录音证据……村里的居民也没目击过施暴现场……就算再怎么坏的人，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实施暴力吧。”

　　　　“那么……之后怎么样了？”

　　　　“社会福利委员会的人决定在一段时期之内每周进行家访。叔父夫妇察觉自己受到监视，就不再做出明显的虐待行为……不过一般来说，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

　　　　“…………你是说，在背地里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们，是吗？”

　　　　魅音叹了口气，点点头。

　　　　“……叔母那家伙特别小心眼。可以说是女人特有的阴险吧……据说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沙都子到最后几乎变成一个只会呼吸的破烂人偶了。”

　　　　“……这说明什么？……从最终的考虑结果看，还是不报告儿童咨询所为好？”

　　　　“……你明白了？只要没有确凿的虐待证据，他们就不会插手……反而可能使情况变得更糟糕……那就是……真的失败了……”

　　　　……被认为是最可靠的公共机关都不能指望，听到这个，我们都感到沮丧。

　　　　“……也就是说，在找到确凿的虐待证据之前，不应该报告公共机关，是吗？”

　　　　“……………嗯，这个嘛……就是这样。”

　　　　礼奈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残酷问题，无论用什么话进行自我安慰，这都是沙都子身处的现状。

　　　　我再次整理了沙都子现在的状况。

　　　　被叔父带回家……这个……不能算是虐待。

　　　　被欺负，并且强迫做家务……欺负的内容是关键，但没有具体的证据是很难举证的……如果有明显的外伤就可以了……不过就今天所看到的，并没有发现那种情况。

　　　　被强迫做家务，这件事也没什么说服力，需要任何人看到都能断言说是虐待的更有力证据。

　　　　……对了……那个叔父扔下沙都子整整一年，跑到镇上情妇的家里生活，这就构成刚才魅音说的虐待定义中的一条——“遗弃”了吧？

　　　　“……嗯，这是明显的遗弃……小魅，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