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域的骨终为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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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有男人的约定，就让他去吧。”

　　　　其实罗森也并不是很能理解戴佛斯，但他知道，这是戴佛斯自己做出的决定，那么他们便也不再好插手。

　　　　哐当

　　　　因为先前的战斗而变成一片废墟的广场上，响起了刀剑交击的声音。

　　　　戴佛斯躲闪身形，在亡灵骑士那巨剑之下寻找破绽，他抿着嘴，丝毫不敢怠慢。

　　　　格曼，亡灵骑士不光绝对实力要高于他，而且也对于戴佛斯的剑术相当熟悉，这种熟悉是多年并肩作战所造成的，属于身体本能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格曼转化为了亡灵就丧失。

　　　　但同时，戴佛斯也相当熟悉对方的剑术。

　　　　亡灵骑士陷入了困惑之中。

　　　　眼前的人似乎相当了解自己的习惯，每一次他想要变招，都能被对方预判出来从而落空，再加上亡灵骑士实力受损，无法使用青铜阶的剑技，一时竟然拿这个黑铁阶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亡灵骑士也同时发现，自己对于敌人的剑术也有一定的熟悉，这种熟悉随着他挥剑而愈发加深，很多时候，仅仅依靠本能，他便能掌握对方的进攻轨迹，这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在他守卫这里十年期间，亡灵骑士曾经遇到过不止一个突破到这里的冒险者，但很可惜，他们全都在那诡异的步法之中撑不到十招便败北，被亡灵骑士斩下首级。

　　　　想到这里，亡灵骑士再度变得疑惑。

　　　　从对方的言行来看，这人似乎认识自己，但亡灵骑士却对此毫无印象。

　　　　他伫立于此已经十年，所见之人，全部都被自己斩杀，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其他人，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在自己生前的友人。

　　　　但一个亡灵是不需要过去的，回忆只会让亡灵在煎熬中变为仅仅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任何一个理智的亡灵，都会尽量避免任何能够触及当年回忆的事物。

　　　　如果发现，只能抹杀。

　　　　亡灵骑士下定了决心，调动起最后的一丝力量，一步踏出。

　　　　接着，在罗森和缇娅的视野中，亡灵骑士再度消失了。

　　　　“小心！”

　　　　想不到亡灵骑士还能使出这一招，罗森急忙拔剑，准备出手。

　　　　但戴佛斯却伸出左手，制止了罗森的帮忙。

　　　　“我能应对。”

　　　　他说道，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亡灵骑士身在暗处，听到戴佛斯的话，却也有些不平静。

　　　　这家伙难道真能看穿自己的招数？

　　　　联想到先前他对于自己剑术的熟悉，亡灵骑士不禁警觉起来。

　　　　他迂回前进，缓缓接近到戴佛斯身侧，这位剑士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动向，依旧面朝另一个方向。

　　　　难道是陷阱？

　　　　亡灵骑士不敢贸然出手，他又移动了一会儿，确认戴佛斯的确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接近之后，手中巨剑挥舞，便斩向对方。

　　　　然而

　　　　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戴佛斯甚至没有转身，便以长剑挡住了亡灵骑士的巨剑，轻描淡写，似乎早已料到了对方的举动。

　　　　“怎么会？”

　　　　亡灵骑士先前面对罗森的时候，认为是因为罗森同为亡灵，有着特别的手段觉察，但眼前戴佛斯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了常理。

　　　　“你的这一招，当年还是在我的帮助下才改良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戴佛斯说道，同时手中长剑连斩数剑，竟然逼退了看起来更强的亡灵骑士。

　　　　“虚影步，这是一个极难掌控的步法，通过影响他人的感官来达到隐匿身形的效果。”

　　　　“你、你怎么会知道。。。。。。”

　　　　亡灵骑士错愕中，连忙提剑防御，连退好几步。

　　　　“虚影步最大的特点，就是当敌人的感知力越强的时候，效果便会越好，反过来，若是敌人几乎没有感知能力，那么虚影步的效果便微乎其微，但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也相当容易解决。”

　　　　戴佛斯将亡灵骑士逼到墙角，越战越激烈，四溅的火花照亮了昏暗的广场。

　　　　“但破解方法却也有，由于是遮蔽了感官，所以面对区域性的打击，这个步法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另外，这个虚影步还有最后一种感觉无法屏蔽。”

　　　　亡灵骑士在数招之后再度消失，却被戴佛斯一招刺击直接挑出来，身形崩溃。

　　　　“那就是战斗的直觉。”

第五十五幕。约定

　　　　罗森听到戴佛斯所说的，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在与亡灵骑士交战时候感受的是源自罗森自己剑术的直觉，这才能够与亡灵骑士想抗衡。

　　　　先前他和缇娅发动所有感知力都无法触及的亡灵骑士，原来还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可以说，光是依靠这个能力便可以达到越级挑战的程度，在原本因为混沌之民遗骸的影响就实力高强的亡灵骑士身上，则更为强悍。

　　　　罗森可以想象到，即便是青铜阶的其他强者在闯过了数道难关，抵达了这里之后，面对亡灵骑士那诡异至极的步法，也大多都会败北被杀，他作为混沌之民遗骸的看守者，的确再合适不过。

　　　　“不可能！！！”

　　　　亡灵骑士此时已经完全慌乱了，戴佛斯原本就对他的剑术了如指掌，此刻还破解了他作为最大依仗的步伐，加上原本就已经流散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他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格曼，我这十年来一直在悔过，当初不该丢下你在这罪业之都。”

　　　　戴佛斯说道，手中的长剑并未停下。

　　　　“现在，我来赎罪了，当让你安息之后，我也会放弃长剑，在这片沙漠中当一个普通的农人，为了我们当初的理想而继续战斗。”

　　　　理想。

　　　　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亡灵骑士愣了愣。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片沙漠开满花。”

　　　　“为此，我必须强到能够影响这里的程度。”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一个雇佣兵，种花什么的，差得也太远了。”

　　　　“我的母亲就最喜欢鲜花，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我家的花园可是附近花的种类最多的！”

　　　　“你就吹牛吧！”

　　　　。。。。。。

　　　　无数的回忆涌上脑海，令他手中的巨剑跌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我们约定好了，如果某一天，我们两个中有人堕落为邪恶之徒，那么另一人必须手刃堕落之人。”

　　　　“我相信你，你是绝对不会堕落的。”

　　　　“别说得那么恶心，我可不认识这么肉麻的家伙。”

　　　　。。。。。。

　　　　亡灵骑士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掉了，在恍惚之间，他仿佛经历了另一个人截然不同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无忧无虑的童年；在严师门下练习剑术，外出闯荡立下威名；偶然间结识了戴佛斯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却又在关键时刻无比可靠同伴；深入浅海，与强盗作战，屠杀怪物，得到了情报；进入罪业之都，漫天的魔物之海，最后所见的那一缕光；再度醒来后，长达十年的漫漫守护之路。

　　　　“戴佛斯。。。。。。”

　　　　亡灵骑士，格曼低声念出对方的名字，声音沙哑。

　　　　“你遵守了约定。”

　　　　他说道，接着闭上了双眼。

　　　　看来是在最后的时刻，这位亡灵回想起了生前的一切，很快，他便会因此化为仅仅依靠本能猎食的怪物，但对格曼而言，这一段意识清醒的时间确是无比宝贵的。

　　　　格曼跪倒在地，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戴佛斯眼角有晶莹的泪水划过，他走上前，手中长剑紧握。

　　　　“永别了，我的朋友。”

　　　　他说道，长剑高举。

　　　　“谢谢你，我的朋友。”

　　　　格曼说道。

　　　　然后，下一刻，戴佛斯的长剑便贯穿了格曼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苍白的火焰燃起，迅速笼罩了格曼的身体。

　　　　这位亡灵骑士从脚部开始燃烧，最终化为灰烬飘散。

　　　　整个广场，寂静无声。

　　　　“。。。。。。终于，我完成了夙愿。”

　　　　戴佛斯长舒一口气，手中长剑跌落，他自己也跪倒在地，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缇娅沉默不语，两名雇佣兵跨越数年的友谊让她有所思考，但她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罗森，则走到了格曼的那团灰烬旁边。

　　　　因为他看到，在灰白的余烬中，隐藏着一枚银白的戒指。

　　　　那枚戒指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混沌之力的气息，与其相反的，反倒是透出一股圣洁庄严的意味。

　　　　联想到了自己前来浅海的初衷，罗森低下身子，取来了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质朴的银戒指，内部用符文撰写着一句话，外圈则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似乎正欲喷火。

　　　　【鉴定】技能发动，戒指的属性立刻显示在罗森视野中。

　　　　【命运】

　　　　【？？？】

　　　　【圣遗物】

　　　　【传说女神创造世界之时，给予巨龙掌管世界的权限，其具象化之物便是这枚指环】

　　　　【能够令持有者获得与巨龙沟通的能力】

　　　　【据传同时也是友谊之证，巨龙也会将其赠送给与其交善的凡人】

　　　　【“享受命运为你准备的每一道菜”】

　　　　圣遗物！！！

　　　　果然没错，这正是女神的圣遗物。

　　　　尽管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虹之塔与圣堂用来镇压混沌之民遗骸的道具，还是被混沌之民私藏的宝物，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圣遗物。

　　　　而且如果罗森没看错的话，这件圣遗物还与早就隐没于世界的巨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尽管看起来的效果似乎有些弱，仅仅是和巨龙沟通，但后一条描述，巨龙与凡人的友谊之证毫无疑问是相当有价值的东西。

　　　　说不定能够凭借这个信物向巨龙寻求帮助之类的，罗森想到。

　　　　“那个难道是？”

　　　　缇娅也很快看到了罗森手中的戒指，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

　　　　“难不成真的是命运。。。。。。”

　　　　“你认识？”

　　　　罗森听到了缇娅的喃喃自语，还为她能够叫出这戒指的名字而感到奇怪，不过刹那间，罗森便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他感到周围的空间变得异常模糊，缇娅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位法师少女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急忙伸出手想要阻止。

　　　　罗森甚至看到了缇娅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竖瞳。

　　　　但下一刻，他旁边的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中，罗森感到天旋地转，自己似乎正经由什么通道在穿梭空间。

　　　　罗森试图感知周围，却被一道无法穿透的屏障所阻隔，他心下一沉，认为自己大概是中了什么机关。

　　　　不过这穿梭似乎没有持续多久，罗森便感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光。

　　　　他迈开步子，朝着那道光走出。

第五十六幕。灾祸之后

　　　　伊斯塔尔，午后，晴空万里。

　　　　杰罗姆站在执政官大厅里，前几日因为大风暴的影响，这恢弘的大厅穹顶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几名工匠正在尽全力修缮，阳光透过他们忙碌的身影照射下来，反而使得整个大厅亮堂了许多。

　　　　抬头仰望那蔚蓝的天空，杰罗姆顿时有一种如临梦境的错觉。

　　　　在几个月，不，几天之前，他还是被众多势力通缉的人，为了复仇隐姓埋名，潜入这座黄金之都，而现在，杰罗姆却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伊斯塔尔的新任执政官。

　　　　元老议会在大风暴一役近乎覆灭，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追随三位议长企图控制伊斯塔尔的，少部分则在抵抗一阵子后便举手投降，目前身处牢狱之中，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

　　　　艾伦队长拿回了铁狼卫队的权柄，正与雇佣兵一起在城市里的奔波，处理灾难过后的各种事物，挺过灾难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得以生存，但他们也同样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必须承担悲伤。

　　　　“大人，葬礼就快开始了。”

　　　　一旁的事务官说道。

　　　　“好，我知道了。”

　　　　杰罗姆长叹一口气，接着跟随事务官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里，还有另一个人。

　　　　是以赛亚。

　　　　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选择在灾难过后趁机夺取杰罗姆的权力，甚至没有凭借在大风暴期间立下的功劳走到台前来。

　　　　以赛亚。奥利哈拉依旧是伊斯塔尔一个阴影里的情报贩子，端坐在黑铁酒吧的三楼，游走于各路势力之间，与过去没有什么差别。

　　　　“以赛亚先生。”

　　　　杰罗姆没有呼唤侍卫，而是就这么坐进了马车里。

　　　　“关于剩下一些出逃的元老议会成员，还有热风佣兵团的残余势力的情报。”

　　　　以赛亚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包裹。

　　　　“以赛亚先生，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当时我应该承诺过你地位，但。。。。。。”

　　　　杰罗姆问道，不求回报的付出总是让人有所顾虑，他也没有欠别人人情的习惯。

　　　　“如果当时我不要求你的回报，那么你会相信我的确是愿意帮助你，而不是像伊斯塔尔商会的会长一样诓骗你吗？”

　　　　笑了笑，以赛亚说道。

　　　　“其实我之所以帮助你，有一个很简单的理由，那便是约定。”

　　　　“约定？”

　　　　杰罗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可不知道自己和以赛亚还有过什么约定，他的父亲也并未告诉过他类似的东西。

　　　　“那是在伊斯塔尔刚刚建立的时候，我的祖先和你的祖先立下的约定，法拉墨家和奥利哈拉家，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皆为守护伊斯塔尔而存在，这便是我之所以会帮你的原因。”

　　　　以赛亚说着，看了一眼窗外，被暴风雨摧毁大半的街道正在逐渐修复，虽然看起来依旧破败，但伊斯塔尔的确是在复苏中。

　　　　“。。。。。。这，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杰罗姆离开伊斯塔尔的时候才只有四五岁，对于父亲的印象其实已经相当淡薄，但他能肯定，父亲并没有告诉过他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

　　　　“要想骗过所有人，首先得骗过自己人，法拉墨子爵想必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便遭到了谋害。”

　　　　以赛亚说道，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可为什么。。。。。。这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约定，还有约束力吗？”

　　　　杰罗姆显然不相信，一个普通的约定，会让百年之后的以赛亚依旧坚守。

　　　　“有些人会背弃誓约，有的人却不会。”

　　　　以赛亚没有多说，轻轻敲了敲背后的墙壁，在马车挺稳的时候，快步走下了马车，只留下杰罗姆一个人，在马车里失神。

　　　　。。。。。。

　　　　伊斯塔尔南部，一座山丘之上。

　　　　这里意外的没有在大风暴中遭到损失，依旧保持着原本绿草青青的状态，山丘一隅，有几座墓碑伫立，上面斑驳的文字显示着这些墓碑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唯有一座，周围的泥土很新，石碑也白净许多，显然是最近才出现的新坟。

　　　　戴佛斯站在墓前，他脸色有些憔悴，但仍然站得笔直。

　　　　在他身后，则是树荫下的缇娅，以及杰罗姆。

　　　　墓碑上，以通用语书写着主人的名字，以及他的墓志铭。

　　　　格曼。洛里安。

　　　　他守护浅海十年，默默无闻。

　　　　在墓碑的一旁，种植着洁白的花朵，这种花只有在沙漠边缘才能见到，需要数年孕育，开花之后，却仅能持续短短的一天，没人知道它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