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域的骨终为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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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自所有人背后响起，令大家都回过了头。

　　　　是加斯科因。

　　　　他身上有些许灰尘，但依旧神采奕奕，加斯科因快步走到雇佣兵们面前，以不可置疑的语调继续说道。

　　　　“防御法阵出了一些问题，格兰蒂亚小姐与罗森先生坠落进要塞深处，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他们，而你们，得在找到格兰蒂亚大小姐之前争取时间！”

　　　　加斯科因呵斥道，他看出这些雇佣兵心里打的主意，因此施以威严。

　　　　“明白。”

　　　　尼德兰不禁咋舌，他没想到加斯科因居然会就这么出现，一时也压抑住了转身逃跑的意图，反而拔出了长剑，做出要与魔物誓死作战的模样。

　　　　看样子只能等城门被破才可以找到机会逃跑了，尼德兰想到，却听见一声巨响。

　　　　群青要塞的东侧城门，在一片尘土飞扬中，轰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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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幕。所谓英雄

　　　　加斯科因长剑出鞘，他咬紧牙关，紧紧盯着烟尘飞扬的大门。

　　　　他并不是不想去找格兰蒂亚，毕竟这位尤利西斯家族的千金才是这座要塞能否在这次魔潮中保存下来的关键。

　　　　但那该死的泽拉斯，在核心大厅的地面塌陷之后，他直接跟着跳了下去，同时施放了几发焰之矢将穹顶击落，阻断了加斯科因追击的道路。

　　　　纵使可以用蛮力击碎那些岩石，但接踵而至的塌方可是加斯科因不愿意看到的，再加上要塞外部魔潮的攻击愈发变得强烈，他只能召集人马挖掘，自己则来到前线镇守。

　　　　他可清楚那些雇佣兵们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绝对信守承诺的家伙，一旦自身的安全遭到了威胁，他们可不会举起剑继续坚守群青要塞。

　　　　因此无奈的老骑士只能待在这里指挥，他看到从布纳吉恩护送格兰蒂亚过来的雇佣兵们纷纷拔出了剑，至于有几分真心那可就难说了。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类最先想到的总是内斗而不是携手。

　　　　烟尘逐渐消散，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深紫色的闪电划过天幕，一切法则与秩序都在这威力之下溃散。

　　　　噼啪

　　　　紧接着一声雷鸣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令弱小之人近乎当场昏迷。

　　　　伴随着雷霆，数量众多的魔物潮水般涌入大门中，这些不可名状的怪物夹带着狂野的魔力，一踏入要塞内部，便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这是群青要塞的火种最后的作用，能够压制要塞内部的魔物半个阶位，但面对源源不断涌进来的魔物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弓箭手放箭！”

　　　　加斯科因吼道，他看到有几位精灵的弓箭手和人类的弩手搭弓贴箭向着魔物射击，精灵们的射击技术强横无比，仅仅一箭就贯穿了两只魔化楔形虫的脑袋，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其轰了出去。

　　　　然而这仅仅让魔物前进的脚步减缓了一瞬。

　　　　不到两息的时间，这些魔物就与雇佣兵的防线接触了。

　　　　竖起的长矛甚至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这些武器弯曲变形，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挥出一剑就被四五只魔物咬中，挣扎着被拖进了魔物群之中，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吞噬殆尽。

　　　　这让大部分人都有些悚然。

　　　　“拔剑，战斗！”

　　　　加斯科因没有被这场景吓住，他在群青要塞生活了十年，与魔物战斗过无数次，他非常清楚，如果在面对这些该死的家伙时心生怯意而逃跑，那么就距离被吞噬不远了。

　　　　他长剑挥舞，引动点点火焰，加斯科因一剑斩出，剑风扬起，转眼之间就斩杀了两只无面蜘蛛，没有停下，老骑士又是一招，一只身形巨大的渴血兽便身首异处。

　　　　从先前那残虐景象中缓过神来，雇佣兵们在加斯科因的带领下也逐渐开始反击，不得不说，如果这些常年混迹于永夜森林的雇佣兵们拿出真正的实力，这些魔物还真不算什么威胁。

　　　　兰斯枪出如龙，在魔物中穿梭，这些无位至黑铁中游的魔物在群青要塞火种的压制之下实力只能发挥六成，在黑铁下游的兰斯看来并不能构成什么危险。

　　　　卡恩重剑带起一阵旋风，将身形较小的魔物卷入其中，眨眼之间绞碎成肉末飞溅，他身上穿着重甲，在魔物大军中硬生生开拓出了一片空旷的地域。

　　　　卡洛克游走于魔物之间，他实力较差，仅仅能在自保的空隙间击杀一些稍弱的魔物。

　　　　至于尼德兰，他一剑斩下魔化楔形虫的脑袋，同时也在缓慢向着广场东侧移动，随时准备趁加斯科因不注意逃跑。

　　　　其他雇佣兵们也越战越勇，说到底这些魔物不过是缺乏智力依靠本能猎杀的家伙，在要塞之外有着数量优势而难以击溃，但在要塞中，它们面对有组织的军队围杀，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招架的。

　　　　艾尔族天生个子矮小，这些小家伙们扔出各种炼金炸弹，在魔物中炸开，酸蚀了众多敌人，令其在挣扎中化为一滩脓水。

　　　　菲鲁特族高大威猛，他们标志性的兽耳能够带给他们异常敏锐的听觉，这些佣兵挥舞巨斧，以迅猛的斩击将渴血兽的脑袋凿开了一个大坑。

　　　　广场上的反击力量正逐渐取回主动权，试图将这些涌入的魔物驱赶出要塞。

　　　　加斯科因斩下一只渴血兽的头颅，那无主的身体立刻失去力量而倒下，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他看了广场上的战况一眼，毫无疑问，人们正在击退魔潮。

　　　　只要找回格兰蒂亚，成功启动防御法阵的话，那么这次魔潮便能顺利阻挡住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一声狼嚎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这是萦绕在所有人心底最深处的梦魇，一时间，就连周围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了许多。

　　　　第一波魔潮之后，第二波便是狼祸。

　　　　加斯科因清楚地记得，尤利西斯家的典籍上是如此记载的。

　　　　忽然，一阵咆哮传来，从破碎的大门中，一头灰白的狼首先跃入人们的视线。

　　　　尖锐的爪子，森森的白牙，暗红色的双眼闪烁着辉光，这匹狼有水牛大小，它的吐息宛若寒冬，就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是冬狼。

　　　　伴随着冬狼的侵入，魔物也再度变得活跃起来，原本一度组织形成的防线再度濒临崩溃。

　　　　“该走了。”

　　　　尼德兰此时已经临近广场东侧的出口，他见冬狼已经来袭，便立刻没了战意，尼德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冬狼的时候，决定立刻逃跑。

　　　　“你在做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叫住了尼德兰。

　　　　是先前那个被袭击的少年艾欧。

　　　　“不用你管。”

　　　　尼德兰说道，他可不想和这家伙理论，只想要尽快开溜，可那少年艾欧却站在了尼德兰的面前。

　　　　“所有人都在战斗，你却选择了逃跑。”

　　　　艾欧说着，他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

　　　　“这座要塞已经守不住了，就连傻子都明白，现在不走的话，就得一起陪葬！”

　　　　尼德兰有些愤怒，眼前这家伙明显就是被小说洗脑的家伙，满脑子的荣耀与誓言，殊不知在雇佣兵的世界里，活着才是王道。

　　　　“布纳吉恩的人都认为你是英雄，而你却背叛了所有人。”

　　　　艾欧张开了双手，似乎要阻挡到底。

　　　　“背叛？”

　　　　尼德兰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群青要塞沦陷之后，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是坚守要塞失败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英雄，而你，只能成为冬狼的晚餐。”

　　　　说着，尼德兰向前一步，长剑就这么送进了艾欧的胸膛。

　　　　瘦弱的少年瞪大了双眼，鲜血涌上喉头，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尼德兰，直到对方将长剑抽出，才缓缓倒下。

　　　　“不懂变通的白痴！”

　　　　尼德兰啐了一口唾沫，正要离开，可艾欧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妈的，你这蠢货！！！”

　　　　踢了艾欧几脚，这个少年却不知从哪里涌现出了巨大的力量，就是没有松手。

　　　　“只能怪我不客气了。”

　　　　举起剑刃，尼德兰就要斩下少年的手臂。

　　　　一枚飞刀却从阴影处窜出来，直指尼德兰的心口，令他不得不收回剑锋，才得以闪身躲避。

　　　　“是谁？”

　　　　扭头看去，尼德兰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是手持厚重大剑的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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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幕。英雄之证

　　　　“罗森。。。。。。”

　　　　尼德兰万万没想到罗森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本以为这家伙正如加斯科因所说被困在了要塞深处，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脱离出来。

　　　　可以说，在这群青要塞中，除去加斯科因之外，尼德兰最为忌讳的就是这个罗森，这骑士不声不响，态度不明，又有着强大的实力，着实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尼德兰。。。。。。”

　　　　位于罗森身后的格兰蒂亚见到这曾经受到众人敬仰的佣兵头目此时的所作所为，心中也是一阵反胃，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

　　　　“你要去哪？”

　　　　罗森压抑着声音，他见到艾欧倒伏在地上，浓稠的鲜血满溢，而双手却死死地抓着尼德兰的脚踝，他顿时有些唏嘘。

　　　　大难临头，人类却忙着自我相残，只有他这个亡灵骷髅来力挽狂澜。

　　　　真是可笑。

　　　　“你管不着，我还没有把命卖给尤利西斯家。”

　　　　尼德兰低声说道，他知道罗森的实力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强得多，单纯的正面交锋，尼德兰不可能胜过罗森。

　　　　即便可以运用各种花招压制罗森，两人战斗也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想跑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罗森这边，他根据牧狼者的残留记忆告诉他的能够见到天空的地方才想到了这苍穹广场，当然，苍穹大厅也是备选之一，只不过密道的出口正好在广场附近，所以他选择先到广场看看情况。

　　　　没成想这刚进来，就遇见了尼德兰刺杀艾欧的一幕。

　　　　罗森心中波澜不惊，亡灵的特性早已让他不会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动手了。

　　　　“你也看看这一切吧，群青要塞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魔物将会摧毁这里。”

　　　　尼德兰想要争取一些时间，他说道，试图让罗森产生些许动摇，而自己则趁此逃跑。

　　　　“我和你不同，我在布纳吉恩，在雷吉欧斯有着人望与根基，我可没有为这要塞献身的打算。”

　　　　然而罗森不想再与尼德兰废话，面对尼德兰的说辞，他没有回答，而是手中长剑平举，整个人宛若一匹蓄势待发的冬狼。

　　　　一时间，从罗森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甚至令周围零散突围的魔物都为之一滞。

　　　　而尼德兰，早已被气机锁定，他如芒在背，周身一阵战栗，右手紧握长剑，双眼中，只剩下罗森的身影。

　　　　“你听着，你实力强大，我们以后可以合作。。。。。。”

　　　　“临阵脱逃，背叛同伴者。。。。。。”

　　　　压低身子，罗森视野中仅剩三重感知力下交错纠结的银线，他低语道，紧接着向前猛地冲刺。

　　　　“死！！！”

　　　　尼德兰还想举剑反抗，但他很快发现，黑铁阶的“觉”能力此时竟然全无作用。

　　　　因为在尼德兰的双眼中，缠绕着罗森的是无数银白的细线，这些银色的线不停断裂重合，根本无法预判出罗森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怎么会！！？”

　　　　恍惚之间，尼德兰仿佛看到一匹巨大的冬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剑光闪过，他才发觉那不是恶狼的眼神，而是罗森的剑。

　　　　一人高的大剑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呼啸声，向着尼德兰袭来。

　　　　黑铁巅峰？

　　　　尼德兰最后一个念头一闪即逝，他的视野开始向着天空旋转，他看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深紫的雷霆闪过，他看到那浓重的黑暗中似乎有光芒正酝酿突破，他看到战线的最前端，人类正在与他们斗争千年的魔物奋战。

　　　　他看到了自己率领军队击败魔潮；他看到了自己迎娶男爵之女，成为贵族；他看到了自己儿孙满堂，一生荣华富贵。

　　　　他看到了肮脏小巷里瘦弱的男孩，他看到了粗鄙壮汉那令人作呕的下身，他看到了剑刃的闪光，沾满鲜血的双手，他看到了一步一步踩着其他人的尸骸向上攀登的男子。

　　　　尼德兰看到了自己，那是一具拿着长剑却失去了首级的身体。

　　　　视野逐渐变得黑暗，尼德兰感到一阵困意侵袭。

　　　　最后所见的，是罗森那锋锐的大剑。

　　　　而一旁观看的格兰蒂亚，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一剑击杀黑铁下游。”

　　　　另一边，感知到后方骚动的加斯科因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罗森斩下尼德兰首级的画面。

　　　　他自身是黑铁巅峰，面对黑铁下游的尼德兰自然十拿九稳，但说起一剑秒杀处于警戒状态的尼德兰，加斯科因自觉很难做到。

　　　　而且那一剑似乎是凝聚了无限的剑意，却又无比质朴的一剑，这剑术似乎并不是圣堂剑术，不对，加斯科因这时候才恍然。

　　　　那当然不是圣堂剑术，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剑术。

　　　　那不过是最纯粹最简单的斩击而已。

　　　　任谁都能挥出的一剑，却又是包含着无数剑招根基的一剑。

　　　　他到底有多强？

　　　　加斯科因暗自思忖着，他的剑术老师在多年前曾经告诉过他，当剑术达到一定的境界后，所谓的剑招就失去了意义，一劈一砍都是剑招，返璞归真。

　　　　但他的老师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样的境界实在太过高超，大部分的剑士穷其一生也难以到达，让当时还年轻的加斯科因打消那样的念头。

　　　　还在恍惚，加斯科因看到罗森直接跨过尼德兰的尸体，低身靠近到小个子艾欧的身边。

　　　　“罗森。。。。。。先生。。。。。。”

　　　　艾欧脸色苍白，显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整座群青要塞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救治他。

　　　　“你就要死了。”

　　　　罗森语气平和地说道，显得有些冷漠，却也是事实。

　　　　“是吗。。。。。。这样我就能见到乌尔萨，阿卡莎，拉席克他们了。。。。。。”

　　　　口中呢喃着已经死去的同伴们的名字，艾欧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罗森先生，你能帮我报仇吗？”

　　　　面对少年的要求，罗森只能默默点点头。

　　　　杀掉艾欧的是尼德兰，但导致这状况的毫无疑问是魔潮，艾欧的仇人，指的到底是谁这罗森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憧憬着成为英雄的少年，最终死在了被他人唤做英雄的男人手中，这是何等讽刺。

　　　　“您真是一位英雄，罗森先生。”

　　　　说出最后的话语，艾欧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眼神涣散，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也无力地低垂下去。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