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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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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鬼林中的鬼大多是不全的魂魄,在林中慢慢的休养着,魂全了便会去另一个地方。
东巫山和西巫山都是灵气极为充沛的地方,对人对鬼都有益处。
养鬼地有许多处。
据说巫祖是个有大慈悲之心之人,见世间有太多鬼魂因为魂魄不全或其他原因无法转世,便将这两山之间的山脉慢慢的改了气场,对鬼有好处,对人也无害。
在那时,还没有东巫西巫之分。
巫祖是个极遥远的存在,她做这一切也用了许许多多年,听说她是飞升成神了,在她之后,便再无巫可成神。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两巫中人才逐渐凋零,山中灵气也愈见稀薄,鬼修养的也越来越慢了。
它们借地休养,便要为巫山所用,经常被用来试炼弟子,在这一批弟子之前,似乎并没有弟子联起手来灭鬼之事发生。
既是存在,便有道理,否则根本用不着弟子们出手,山中那么多巫女大巫,早就将鬼清的干干净净了。
沈兰醒暴怒,一半因为沈遥华,一半因为新弟子。
老神婆和沈竹息的一缕残念皆依附在沈遥华身上,沈遥华死,她们便会在这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新弟子们不懂分寸令她差一点就将她们都逐出山去,但她毕竟不是冲动的孩子,她是巫主,想事总要想的长远再长远些。
如今的弟子已学了一年多,多多少少已窥了门道,如今将她们驱逐出去,她们必会改投别处,就凭她们的心性,以后只能是祸害。
她便将弟子们全留下来,将那日没动手的人挑选出来进入了半山处的密语堂,剩下的便留在明珠堂中,不授巫术,只讲天地之道。
挑出来的人除了沈遥华、柳鸳儿外,凤纤华与言倾嫣也赫然在内。
这么一来,原本明珠堂最优秀的四个弟子与另外十几个因种种原因没有动手的弟子因祸得福,破格升入了另一堂。
密语堂与明珠堂完全是水火两重天,密语堂的弟子年纪从十到十三岁不等,沈遥华依旧是年纪较大的那一类。
堂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像被全天下欠了钱似的,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没人拉帮结伙,也没人刻意与谁套近乎。
密语堂除了气氛凝重些,倒没有什么不良的风气。
也没谁有那个闲功夫去撩事。
密语堂也有近百个弟子,授术的是只比巫女高一级的大巫之一:巫祭。
虽是一级之差,但其间差距如隔汪洋般浩瀚无际,有许多巫女直到死也跨不过那片海。
世间事自相矛盾者甚多。
巫便是一种,想要提升,便要多积阴德,但降鬼驱邪耗的多是自已的运数,直接灭鬼又违天道,总之,巫与巫之间的等级是很难逾越的,沈兰醒也是大巫,不过她已经向巫神的境界攀越了大半。
密语堂授术也在院中,院子也是倚山靠林,没有院墙,屋子显得十分的朴拙陈旧,屋檐额外的广,怕是不管什么时辰,都会将窗子遮挡的进不了阳光。
巫祭穿着布衣荆裙,花白的头上包着布帕,拄着黑玉麒麟杖,形容枯丑陋,沈遥华只看一眼便呆住了。
这个巫祭,太像未死之前的老神婆。
那时的老神婆似乎因为她而受了天罚,飞快的衰老着,像块干枯的木头似的没有生气。
在老天莫明其妙要打雷劈她时,老神婆换下了破旧的衣衫,穿上了大巫的袍子,拿出了麒麟杖,人一下子威严年轻了许多。
那时的沈遥华不了解,接触到巫术后自行猜测的结论是,那时老神婆将全部的灵气都集中起来准备全力一博,结果,人便在那时死了……
“你总盯着大巫干什么,又傻了?”
柳鸳儿觉得沈遥华神情不对,重重扯了下她的衣袖。
柳鸳儿没想到这一扯不但没将沈遥华扯回神来,她反倒还走了过去,对着面色漠然中透着疲惫的大巫说道:“婆婆,您可是正在受天罚?”
大巫坐在屋檐下阴影中一张宽大的椅上,椅子是乌沉沉的颜色,她的脸色也是乌沉沉的,让人看起来便觉得压抑,像是始终有阴云笼罩在她身上一般。
大巫撩起眼皮冷冰冰看了她一眼,用着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关你屁事。”
‘扑哧’~
不知哪个弟子笑出了声,还有弟子刚刚咧开嘴角,大巫的眼便望了过去。
她的眼神光微弱,被耷拉的眼睑遮了大半,但就那么轻飘飘一眼看过去,所有弟子都是心中一紧,立刻便屏息敛容,再不向檐下多看一眼。
唯一例外的是沈遥华,她从小便被老神婆那样看着,那般的冷言冷语,早就习惯了。
她只是太怀念老神婆了,一时之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想要去亲近这个与老神婆同源同形的老婆婆。
“婆婆多多保重。”
沈遥华恭敬的说了句话,转身欲回到弟子群中……
“过来。”
大巫出了声,沈遥华便又转过了身。
“过来些。”
她苍老的脸上皮肤干瘪,色泽如酱,只这一点便会让许多人不敢直视。
沈遥华却是不怕的,径自走到大巫身前,只有一步之距时才停下脚步。
大巫死死的盯上了她的眼,沈遥华坦然回视着,眼里不由又带上了怀念。
过了大约一刻钟,大巫才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问道:“你可是为救鬼险些没命的那个?”
第061章 被鬼缠上了
“是我。”沈遥华应了,不骄傲,也不谦卑。
弟子们都竖起了耳朵,怀揣着各种心思静待下文,大多人都以为沈遥华要走运了,会得大巫的青睐,不想大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下去吧,日后多用些心思在修炼上,莫在胡乱出头。”
大巫这般一说,有些弟子便生出些幸灾乐祸的感觉来,觉得这便是对沈遥华的训斥了。
沈遥华却觉得那是隐晦的关心,垂首应了声是,便面色淡然的回到弟子群中,受到了柳鸳儿一个大大的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日以继夜的修炼。
大巫传术时也只传一遍,能领会多少便靠弟子的天资和悟性。
如此一来,沈遥华等新来的便练得很吃力,她们根基还未扎稳便直接晋入了弟子的另一个境界,总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沈遥华吃力的学了几天,发现根本就行不通,这般胡乱的修炼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走入迷途罢了。
老神婆从小便告诫她,凡事不可强求,强求必有灾厄。
她便劝着柳鸳儿一同放弃了强记强练,每日巩固着从前所学,闲时便对新学的术法细细琢磨,你摸不透的我懂,我记不清的你知,两人互参互补,倒领悟了不少。
一月后,大巫考新术,新进的弟子都慌了手脚,因为事前根本没有人告诉她们密语堂月月要考新术的。
表现令人刮目相看的新进弟子有四人,也就是明珠堂最优秀的四位弟子,凤纤华、言倾嫣、柳鸳儿和沈遥华。
“还不是在学我们。”
柳鸳儿不屑的撇嘴,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两位,总觉得凤纤华与言倾熏太聪明太沉静,小小年纪行事风格便滴水不露,让人近之生怯。
沈遥华不以为意,既然说了她们聪明,她们自然也会想到这个方法,唯一的阻碍便是彼此的矜持罢了。
大巫这一日单将她留了下来,问道:“你对鬼奋不顾身,对人似乎颇为冷情,为何?”
沈遥华一怔后说道:“我多次在新弟子面前与鸳儿研究术法,却只有两个看在眼里,这么简单的方法既想不到又不肯效仿,我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她觉着大巫这是在说她自私呢,明明有方法却不与人分享,只是她没想过大巫为什么只问她而不问别人,因为这一次有四位新弟子勉强过了关的。
她不否认自己自私,除了柳鸳儿,别人都对她不假辞色,她没伟大到以德报怨的地步,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便可。
她以为大巫会训斥她两句,不想大巫只是挥了挥手,淡淡道了声去罢,害得她一头雾水。
回到房中柳鸳儿立刻凑了上来,急急问道:“大巫留你做什么,可是为难你了?”
“她为何为难我?”
沈遥华失笑,端了木盆便要去洗漱,现下她们两人一间小木舍,住起来舒心许多,她心情便跟着舒朗许多。
柳鸳儿却不肯放她走,一定要问个清楚才算完。
得知两人只说了两句话,柳鸳儿失望的撇了撇嘴。
“你是失望我没被责骂?”
沈遥华在柳鸳儿脑门上戳了一指,笑嘻嘻的出了门。
屋后有溪,不知由何处蜿蜒而来,弟子们日常溪水便用的溪水。
沈遥华刚将水伸进水里,但听到有人唤了声自己的名字,是个男子,十分熟悉。
她在这世上算得上熟悉的有三个,游魂、墨夷小白和洛经年。
那声音恰恰属于她最不愿再见之人洛经年的。
于是她稍怔了一下,盆子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你敢跑信不信我变成鬼日夜缠着你?”
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身后,沈遥华道了句不信头也不回的跑进房中,惊魂未定的甩上了门。
正在练功的柳鸳儿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她后怒目圆睁的骂道:“你慌慌张张作甚?让鬼撵了不成?”
“比鬼还可怕呢。”
沈遥华嘟囔一声,倚着门站了一会儿,觉得洛经年没有追来,这才放下心来钻到了被窝里。
柳鸳儿走到她身边掀了被子,冷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你别问了,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那么爱管闲事?”
沈遥华不耐烦的将被子扯回来,顺便蒙上了头。
“谁愿意理你似的。”柳鸳儿气的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练功了,大被一蒙,睡觉!
第二日起床时柳鸳儿找不到盆子布巾,听说被沈遥华扔到溪边了,忍不住又问了两句,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她便觉得沈遥华有事瞒她便是不拿她当朋友,气得整日没理沈遥华。
到了晚间,沈遥华不敢去溪边打水,便好声好气的说了几句软话,柳鸳儿便鼓着脸帮她打来了水,也懒得再问她什么。
沈遥华笑嘻嘻道了谢,拿着布巾浸到水里,几乎是手刚碰到水,便听到了洛经年阴恻恻的声音。
他说:“小华儿,我变成鬼来缠着你了。”
沈遥华惊的一跳,立刻端起水盆冲出门去,连盆带水都丢到了院中,转身‘砰’的甩上了门。
柳鸳儿凝出一团灵气正缓缓让桌上盆中的小草吸收,看夜夜用灵气滋养的小草会不会长成一朵奇葩,结果被沈遥华一下,灵气立时便消散于空气之中,气得她转头便骂:“沈遥华,你又抽哪门子的疯?”
“有鬼缠上我了。”
沈遥华面色很凝重,柳鸳儿便也跟着凝重起来,问道:“是什么鬼?缠着你作甚?”
据说山中的鬼都是很本分的,为什么偏偏缠上沈遥华?
“他原先差点杀了我。”
“什么!”
柳鸳儿跳了起来,怒道:“哪里的鬼这么嚣张,我们告诉大巫去!”
她是个急性子,说到便做,一把拉起沈遥华便走。
“你先别急。”
沈遥华将柳鸳儿按在床沿上,喃喃道:“我想他八成是认错了人了,还是先别去找大巫,我好好跟他解释解释再说罢。”
她这般一说,柳鸳儿便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道:“八成就是因为你总是对鬼心慈手软,它们才会得寸进尺的缠着你,才敢伤害你,你呀你,要我说什么才好……”
在柳鸳儿滔滔不绝的数落声中,沈遥华始终发着呆。
洛经年那阴魂不散的,到底想干嘛?
第062章 该报恩了
子夜时分,沈遥华悄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出了门,直奔溪边。
两次都是触了溪水才听到洛经年的声音,跑了也没受到报复,她便知洛经年真身应是不在附近的,否则心他的个性和身手,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只不明白他是怎么知晓她在此处的。
沈遥华到了溪边,鬼鬼祟祟向四面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后便将手伸进水里低声呼唤洛经年。
唤了不过三五声,洛经年懒洋洋的声音便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他说:“怎么不跑了?不怕我这只鬼缠上你了?”
他听见我与柳鸳儿的话了?
沈遥华眉头一跳,嘿嘿一笑装傻充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呢,找我有事?”
洛经年声音冷冷,“谁告诉你我在找你?”
“你不找我啊,那我回去了。”
沈遥华松了口气起身便走,不过没能走得成。
她的手就像被人抓住了似的,不管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洛经年的身影很突兀的浮现在水中,眼神凶恶的盯住了她。
他墨发轻扬、白衣飘飘的躺在水中,慢慢伸出手掌,缓缓掐向她的脖子。
那手破水而出时变得近乎透明,挟着冰冷的水气,还未沾肤,沈遥华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话好说。”
沈遥华口中立刻服软,心中却犹豫着要不要大喊,大巫住的不远,想是听到动静瞬间可至,洛经年总不至于嚣张到当着大巫的面杀人吧。
“你可以试试。”
溪水化成的手掌停在了她的颈上,凉气由肌肤渗入骨血,令沈遥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接下来便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喊啊,我等着。”洛经年慵懒而冰冷的声音近在耳边,又飘渺的如同作梦。
他竟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你那点小心思,是个有脑子的都猜得出。”
洛经年在水中冷笑,流动的水波令他的面容显出几分阴森狰狞来。
沈遥华挪开眼小心翼翼动了动脖子,放软了声调道:“那个,你先把手拿开,有什么话好好说呗。”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逃!”
洛经年不但没放手,反倒加了力。
沈遥华只觉得颈上缠了了条蛇,阴冷的,湿滑的,没有任何情感的……
窒息感一点点的加深,沈遥华反倒一点点的冷静下来,很快便想通洛经年愤怒的原因了。
因为她一见他便逃了,这该是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沈遥华还是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他貌似是个神通广大的,连沈兰醒都未将他如何的,当然,他也敢将沈兰醒如何。
她躲,自然是觉得他是招惹不起的。
虽然在韶光洞的后来的时光里她过的很悠哉,但洛经年给她留下的阴影是抹不去的,他差点就挖了她的心和她的眼。
之后又不知将她当成了谁,彼遥华非她沈遥华,要露出破绽实在太容易了,她只怕洛经年知道实情后恼羞成怒,天涯海角的也要杀了她怎么办?
“你现在尽管欺我,我技不如人便认了,且看我日后会不会原谅你。”
沈遥华闭上了眼睛,赌。
洛经年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明明在她身上找不到那位的影子,也还是紧抓着不放,哪怕那可能只有一丝。
那个传她巫术的神秘女声应是洛经年要找的人,但她的问题那女子是从来不答的,救她,教她,却从不与她对话,也是个古怪的性子。
沈遥华撂下一句算不上威胁的威胁,颈上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之意却也没有再用力,让她呼吸困难又不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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