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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贺忍法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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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快的一刹那,——从她雪白的肌肤中,喷射出一张血雾所形成的大网。

“啊!”

阳炎以手捂面,屈身退到夕暮桥上的栏干旁边。她的身体,被朱娟的梦幻血界所形成的血雾,喷了个正着。

“让我用伊贺的忍术,送你去黄泉之旅吧。看招——”

朱绢一声怒吼,正想挥动大镰刀,向阳炎发出致命的一击,忽然一只钢铁般的手腕,勒住了朱娟的颈项。

“不错。真有意思。”

铁手收紧了,鲜血从朱绢的嘴里流出来,美丽的面孔由于痛苦而扭曲。

“啊、天膳!”

“天膳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如月左卫门!踏上黄泉之路的人,正是你自己!死吧,朱娟——”

朱绢用尽最后的气力,想把镰刀旋回。但是大镰刀最终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空虚的圆弧,嵌入到了夕暮桥的栏干上。那一瞬间,阳炎已经飞身趋近,将手中的佩剑插入了朱绢的胸膛。

“很快,胧也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阳炎拔出佩剑之后,朱绢的身体无力地垂下,碰到栏干以后,落到河川之中。在如月左卫门和阳炎目光的注视下,水面泛起无数赤色的波纹,如同数十条朱红的丝绢,荡漾开去。

阳炎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血雾,露出了微笑,

“干得漂亮,左卫门大人。居然能把敌人诱骗到这里来。”

“多亏了这张脸的缘故。——说好让你对付她,我不过是费了一些脚力而已。”

“总算是没给甲贺丢脸。……接下去,就只剩胧一个人了。”

“对付她,已经易如反掌。——”

如月左卫门用药师寺天膳的脸一阵大笑,

“阳炎大人,胧已经瞎了。破幻之瞳,已经睁不开了。”

破幻之际



“哎?”

如月左卫门忽然抬起头,回头望去。从吉田方向,伴随着嘈杂的人声,突然出现了一大群武士。

“不好,”

从阴暗的街道一头,出现了十多个武士。来人的手中,还闪烁着刀光剑影。左卫门有些紧张地对阳炎说:

“那些人是阿福的侍卫。刚才我把朱绢诱骗出来之后,不知道有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我的伪装被他们识破了不成?……阳炎大人,我现在还是药师寺天膳。如果被他们看到我和你站在这里谈话,就万事休矣。你先回弦之介大人那里去吧。”

“左卫门大人呢?”

“我潜入阿福一行,伺机接近胧。如果胧已经瞎了的话,那要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阳炎已经转身离去,忽然又脸色惨白的回头对左卫门说道:

“左卫门大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杀胧。”

“那怎么办?”

阳炎那双美丽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水。

“你得带上我。”

“好,那就让你也去。对了,这样的话,明天你就加入到阿福一行中来。如果你看见我——也就是药师寺天膳出现在阿福一行人当中,就说明我平安无事,胧的破幻之瞳已经失去了效力。在你到来之前,我会告诉阿福一行,说你已经变成了伊贺的人。我就说我抓住了阳炎,强行奸污了她,于是她背叛了甲贺,投降了伊贺。总之,我会向阿福她们解释的。”

“我被强奸——?”

“哈哈,哪个男人要是强奸了你,肯定就没命了。不过,伊贺的家伙,并不知道这点。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胧已经双目失明,这就好办了。”

听到这里,阳炎嫣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无声无息地没有走出十歩,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如月左卫门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朝着武士们迎了上去。他猜的没错,来人果然是阿福的侍从。

众武士看到站在桥上的药师寺天膳,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看来刚才下手有些过恨,让武士对自己产生了畏惧心理,这可不好办——左卫门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则满脸堆笑地走了上去。

“刚才恕在下失礼了。我是来自伊贺山中的粗人,不知礼节,刚才得罪各位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一个头戴阵笠,身穿羽织的武士来到左卫门的近前,开口问道:

“哦,朱绢大人怎么不见了?”

铁制的阵笠上,黑色的油漆闪闪发亮,在已经一片漆黑的桥上,尤其显眼。不过,这个人的身体却有些颤抖。

“刚才,我听朱绢讲过,你们是我伊贺的朋友。既然如此,你们应该已经了解事情的原委,也不需要我再多嘴。朱绢现在,正在追赶甲贺一族的首领甲贺弦之介的路上。”

“什么,甲贺弦之介来过这里?”

“不错——”

“那,弦之介情形如何?”

“战斗中受到重创,现已逃走——”

“朱绢大人孤身追击敌人,不怕危险吗?”

“弦之介已经身受重伤。何况,朱娟虽是女性,到底也是阿幻大人选出的十名伊贺精锐之一,您多虑了。”

如月左卫门笑了。

“那,这血迹是?”

戴阵笠的武士伸出左手,用手指指着桥上问道。被敌人逼问到这个地步,左卫门也颇有些狼狈,幸好黑暗当中,其他的武士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这是弦之介受伤之后流的血。——”

“原来如此。好浓的血腥味!这样看来,弦之介受的伤可不轻啊。”

对方点头称是。看来引起武士注意的,不仅是现场斑斑的血迹,更是刚才激战之后所留下的腥风血雨。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阵笠武士一边质问,一边接近左卫门。不过,看他的姿势,依然对左卫门充满了警戒。

“我留下来,是为了保护胧大人。——甲贺一族中,尚有一个叫做如月左卫门的忍者。”

“喔,不是还有一个叫阳炎的女人吗?”

“阳炎?阳炎已经被在下驯服。”

“被你驯服了?”

“嘿嘿。在下在驹场原野抓住了阳炎。女人果然是不可思议,经过在下的一番调教,失去贞操的阳炎居然背叛甲贺,投降了我伊贺一族。实际上,今天在下之所以知道甲贺弦之介会在这里出现,也是阳炎的功劳。因为我对她另有安排,所以她人暂时不在这里。对,如果事后阳炎来找我药师寺天膳的话,还麻烦诸位让她通行。”

对方似乎被左卫门说动了,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

“果然厉害。……看来,如果能有了像你这样能干的人才,无异于拥有千军万马啊。”

听到对方这样说,如月左卫门也笑了。

“哎,也算不上有多么能干……”

自己如果能够顺利的拿到胧的首级,那才称得上“能干”两字。

“在下希望尽快见到阿福大人和胧大人,所以还请诸位为我带路。”

“明白了。……不过,你的身手确实高明。刚才我方四名武士,跟你相比简直不堪一击。虽然在你面前出尽了丑态,不过倒也让我们领教了忍术的可怕。不瞒你说,我们所有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呐。……”

“哎,那还不能称之为忍术。”

“如果我们早知道你是药师寺天膳大人,也就不会有刚才的冒犯之举了。……”

如月左卫门心里渐渐地焦躁起来,不过对眼前的这些武士,他也不得不虚与委蛇一下,只好靠着栏干,一边听着夜风的呼呼声,一边听任阵笠武士的滔滔不绝。

“关于药师寺天膳大人的神奇之处,从朱绢大人那里我们早有耳闻。”

对方的口气中,充满了好奇与赞赏,

“据说,你不论受了怎样的伤,都不会死。可谓不死的忍者。……”

听到这里,如月左卫门顿时心中一惊。不死的忍者!这可是第一次听说。药师寺天居然是不死的忍者?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死?——在驹场原野,自己不是用匕首刺穿了天膳的脖子吗?难道药师寺天膳还没有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左卫门感到自己的脊背被汗水浸湿了。

“这是朱绢告诉你们的?”

左卫门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他觉得不可思议。作为忍者,绝不应该把同伴的忍术告诉第三者。就是真正的药师寺天膳,也会感到奇怪。

如月左卫门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他想立刻赶到驹场原野去,确认天膳的尸体。然而对方似乎没有看出左卫门已经心不在焉,继续说道:

“所以,虽然你曾经两次被甲贺忍者杀死,一次是地虫十兵卫,一次是霞刑部,却都死而复生。要想真正杀死你,只有把你的头颅完全斩断。如果只是一般的创伤,你都能够不治而愈。……这般奇妙的忍术,一定要让我等见识见识。”

突如,如月左卫门的身体如同一只龙虾般弯成了弓形。怎么回事——在左卫门没有任何防备的前提下,阵笠武士突然拔刀刺向了左卫门。这一刀贯穿了左卫门的腹部,刺进了他身后的栏干。

如月左卫门身体朝后仰去,浑身上下由于痛楚而颤栗。

“百闻不如一见——这一点点伤,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吧。……我说得对不对啊,天膳大人?”

至今为止一直用阵笠遮住自己脸部的武士,第一次抬起了头。如月左卫门的面部尽管由于痛苦而扭曲,这时也突然睁大了双眼。

尽管是在黑暗当中,左卫门依然看清了眼前这个武士的容貌。阵笠下面的那个人,竟然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唯一不同的是,左卫门的脸上充满了死亡的恐惧,而对方的脸却在微笑。

“药师寺天膳!”

“哦,药师寺天膳不是你吗?”

对方一面冷笑,一面用力旋转左卫门体内的长刀。左卫门在挣扎的同时,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拔出自己的佩剑。

“天膳,让我告诉你吧!”

对方依然把左卫门称为天膳,故意嘲弄眼前的敌人,

“甲贺一族,现在只剩下了阳炎和弦之介。一个女人,一个瞎子。——如果你能死而复生的话,就等着看我伊贺的胜利吧!”

如月左卫门用尽最后的气力,抜出了佩刀。与此同时——

“果然是不死的忍者,啊哈哈,哈哈……”

伴随着天膳的嘲笑,阿福的侍从中冲上来四、五只长枪,把左卫门刺成了刺猬一般。

——如月左卫门也被杀了!

左卫门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只是,如果他不装扮成药师寺天膳的样子,倒也不一定会死在这里。左卫门运用泥死假面的忍术,自由自在地装扮成他人的模样,伺机杀死了伊贺忍者中的萤火和朱绢,但最终,他却因为这奇妙的易容术,导致了自己的大意,使得自己被药师寺天膳斩杀,从忍者花名册中消去了名字。

现在,如月左卫门的上半身悬在栏干外面,尸体犹如一张拉开的弓矢。刺进他体内的四、五本只长枪像一幅巨大的扇骨,竖立在夜空中——由于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几个武士都不敢拔枪,任由长枪插在左卫门的身体之中。

只有药师寺天膳,若无其事地眺望着东方,用手托着下颚,陷入了沉思。谁都没有、也不可能注意到,之前留在药师寺天膳脖子上的那颗红痣,现在已经完全消失。

“如果说如月左卫门扮成我的样子,想要潜入阿福一行的话——”

天膳自言自语的同时,脸上露出了冷笑。

“那么我药师寺天膳,就是如月左卫门。如月左卫门刚才说过,阳炎会加入到阿福一行中来。哼哼,这样一来,岂不是飞蛾扑火。”



伴随着海面吹来的南风,阿福一行沿着东海道,出吉田,经二川、白须贺、荒井,中间渡过一里的水路,从舞坂来到了浜松。其间的行程,一共是七里有半。太阳落山的时候……在阿福一行下榻的旅社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美貌的女子。

“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药师寺天膳大人?”

旅社门口的武士虽然拦住了女人,却被眼前这个女人如同大红灯笼一般的华美所惊呆了。——终于,其中一人吞下一口口水,上前问道:

“难道……你就是甲贺的阳炎?”

“……”

“如果是阳炎大人的话,天膳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进。”

“我就是阳炎。”

——从富田到浜松期间,阳炎已经尾随阿福一行多时。她亲眼看见药师寺天膳和阿福的侍从们谈笑风生,这才确信左卫门已经成功潜入了敌人内部。于是决定加入阿福一行。不过,即便如此,在走进旅社的瞬间,阳炎依然感到一阵颤栗。

不能露出破绽!阳炎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对着自己周围的武士,如同牡丹一般妩媚地笑了。武士们警惕的目光,似乎也被这笑容动摇了。就这样,阳炎来到了旅社之内。

现在,最后一名敌人胧,就住在旅社的某处。而且,胧既是阳炎在忍术决斗中的敌人,也是她的情敌。——己方的如月左卫门,正在旅社里等着自己。而胧并不知道,敌人已经潜伏到了身边。阳炎的内心充满了喜悦。现在离骏府还有二十里路,今天晚上,就可以让伊贺锷隐的十个人全军覆没。

“你们都知道甲贺的阳炎会来吗?”

一边朝里走,阳炎一边问带路的武士。

“天膳大人已经和我们打过招呼。”

一名武士答道。阳炎明显地感觉到,这名武士,以及他的同伴的视线,都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脸上,还有身体上逡巡。估计药师寺天膳告诉了这些人,说是因为他强奸了自己,自己因此而背叛了甲贺。看来,这些男子都相信了左卫门的谎言。阳炎觉得可笑的同时,也感到一种耻辱和恼怒。

“胧大人在哪里?”

武士们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我必须去问候胧大人。”

“先见了天膳大人再说。”

一名武士拒绝了阳炎的要求。果然,虽然他们相信了左卫门的谎言,但是对于甲贺忍者,到底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现在阳炎的身边就围满了阿福手下的武士,犹如铁桶阵一般。

终于到达了药师寺天膳的房间。这间房也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用的,不仅板戸紧闭,窗口上面还镶着铁格子。药师寺天膳正在屋内坐着。

“阳炎吗?”

天膳回头,冲着阳炎一笑。阳炎走近天膳身边,紧张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

“左卫门大人。”

“——嘘!”

天膳赶紧用眼睛向阳炎示意,

“阳炎,快进来,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阳炎挨近药师寺天膳,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药师寺天膳吗?——”

“这是没错。所有人都没有怀疑我。至少现在还没有。——不过,他们并不相信你。”

“是因为胧?”

“不是,她没有这么厉害。只是阿福……”

“阿福不相信甲贺忍者会向伊贺投降吗?”

“不错,阿福是一个非常多疑的女人。我对她说,你因为被我强奸而背叛了甲贺,她反而认为,是我中了你的圈套。”

“那,为什么那些武士还让我进来?”

“他们对你依然是半信半疑。……总而言之,今天夜里是没法动手了。只能暂时和他们同行一段。现在离骏府还有二十里,还有三天时间,肯定有机会除掉胧。现在,就等着那一天早点到来吧。”

阳炎抬起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天膳的膝上。至今为止,她还从来没有和天膳——确切地说是如月左卫门——以这样的姿势相处过。当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现在自己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眼前扮成药师寺天膳的如月左卫门。正是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所以阳炎并非有意识地,做出了亲昵的姿态。

“首先,要取得阿福等人的信任。”

天膳用手托起阳炎白嫩的下颚,

“既然你已经成为我的女人,就应该做给他们看看。他们现在就在隔壁,不仅是偷听,说不定还在偷看……”

两人之间的交谈,使用的是直达对方鼓膜的、忍者特有的发声法。不过,天膳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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