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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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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恰恰这两样侯督灵都尝了个彻彻底底。
她用整个青春芳华陪伴鹿游园成长,当她视如生命的人需要自己倾其所有的付出时,她也恨过,恨归恨却并不耽搁她助他一程,算是无缘眷属对彼此这十几载的情意最后的交代。
嫁给了自己全然不识的男子,为了鹿游园,更为了父母,唯独没有为自己,生活教会了这样一个生性叛逆世俗伦常奇女子什么叫做宿命由天不由人。
剩下自己的日子里,她不再妙语连珠、动若脱兔,一夜长大大抵就是这般的让人猝不及防,没有哭闹,更没有堕落。
这便就是那注定的情债,一笔笔地还,没有死去就要捱着,捱着捱着便也就心如止水,刀枪不入了。
李潭最后的夙愿便是要她去做自己,见自己心底的人,侯督灵义正言辞地重复着告诫自己,“我生便是岐王府人。”
关于前情种种从他们成亲之日起就如那龙凤呈祥的喜字映衬下的红火炮竹,响的震天,炸的粉碎,尘归尘土归土。
伍拾玖:贤之认父 同僚拙计
岐王病了多日,圣上除了严查刺客来历也是无计可施。
贤之自荐一策,便是自己认了岐王为义父,成日里伴其左右聊以慰藉。
或许这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毕竟骨肉至亲替代不得,但以贤之的聪慧陪在他身边,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圣上正苦于无解,闻此自是称妙,当即欣然应允。
对于这门认亲岐王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排斥,当然,若说是喜出望外也是有些言过其实。
为此他还跟贤之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
他担心贤之主动示好是别有用心,毕竟当年也是自己的原因害了魏府,难辞其咎。他如今痛失李潭,看破纷繁,于是质问贤之是不是想借此时机来报复他这个苦命老头。
贤之早就了然他这层顾虑,也不兜圈子,承认自己曾怨恨过他,但他毕竟是无心之举,就算要追根究底,也不会牵连岐王,圣上,甚至是李潭。
这话说得明白,也扫清了岐王心头的顾虑,此后他二人父子相称,令人羡之。
有了这层关系,这鹿游园便要陪着贤之一行时常往返于闲人斋与岐王府之间,时隔这么久第一次见侯督灵时,还真让人失望不已。
侯督灵经由岐王介绍给贤之几人,她并无半点迟疑,像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似的,更像是她和鹿游园从未相识,“见过魏大人,鹤大人,鹿大人。”
“督灵啊,这贤之既然已经拜我为义父,往后你便唤他魏弟或者贤之吧!”岐王娓娓道来。
“是,父亲!”侯督灵瞥了眼贤之,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几人进岐王府前便商议过,为了少有麻烦顾全侯督灵,都不要表现出他们从前认识,谁知见了面后,除了鹿游园有一丝明显的停顿,贤之与鹤引完全没有半点纰漏。
“怎么?鹿大人是有什么心事,莫不是识得我们督灵?”岐王察觉鹿游园飘忽的眼神,有一点异样。
“在下怎会有此荣幸!”鹿游园躬身退于一侧。
趁着贤之与岐王闲话的空档,鹤引确保了那二人的碰面,原本侯督灵是万万不从的,又怕鹤引从中作难,也就卖了他一分面子。
“你不愿与我交待,至少对旧主圣上要有个交待,他是从前的太子,是当今皇帝,我们三个跟随多年,你一朝嫁人那昔日的债就一笔勾销,今后的路就全无牵绊了吗?”
“在寻常人家娘子看来,父母命不可违,我自幼反骨,叛逆嚣张,本不会受命于人,除了……算了,如今又何必多费口舌。”
“除非是你甘心情愿,你一向的做派便是父母命犹可违,己之意不可负,如今想来是成熟了,了然父母心。”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劝我复命圣上还是安于岐王府?”
“督灵,这二者原本就不冲突,只是当日你为我一时之举毅然出嫁,你我之间缺少了一次心平气和的长谈,这是我欠你的。”
“鹿大人言重了,鹿大人何须与我如此大费周章,我的事我自会料理,恕不远送!”
意料之中,鹿游园知道这是注定的局面,以侯督灵非黑即白的脾性这仇算是宜结不宜解了。
她怨恨也好,愤然也罢都是合情合理,他就应该字字照单尽收。
此番秘密交谈鹿游园是顾虑侯督灵从前在圣上手下的差事,如今她的新身份是岐王府少夫人,岐王始终不知道她曾听令于圣上。
她成亲后是鹤引配合着鹿游园打马虎眼,敷衍了圣上说她去东都查探,纸是包不住火,虽说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圣上身边不单单有他们几个,那丽竞门是何等厉害自不必说。
有朝一日谎言戳穿,别说如今这是圣上就是昔日的太子也够他们仨喝一壶了。
要说鹿游园是怕鹤引跟自己受牵连那是胡诌,他只怕那个做事虎头蛇尾的她朝不保夕。
本就是自己对她不住,虽说原本安静的生活不该备受纷扰,他做的无非就是想确保这份安静得以延续。
当然,如果她能够原谅自己那是最好,倘若老天眷顾,她还会回心转意,想那鹿游园现在舍掉半生荣华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侯督灵那边不会想到这层,她满心满脑都是他如何如何负我,别说自己不想离开李潭的家,就算有朝一日自讨生活,也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那个从前巴望着他的一句问候,一个微笑,一心崇拜的小娘子心思,早就随着那一地的烟火爆竹炸的支离破碎。
如今的侯督灵换了副灵魂似的,对于任何人的任何话都不会喜形于色,关于鹿游园,那不过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往前走的越远,那印象就越模糊,她一路快马扬鞭,不假思索。
这日,匿冥的一位江湖朋友偶然造访,这人深谙撰文,故人相见分外眼红,于是那人便即兴题了一首小诗赠予多年好友。
这本平常却不料当晚这人竟不告而别了,似乎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贤之听闻匿冥的叙述。
贤之向匿冥索了那小诗来,快速扫了一遍,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问匿冥。
“你的这位朋友曾与你有何渊源吗?”
“哦,他叫南平萃,不过是我在丽竞门当职时的一个旧部,东都失陷后便四处谋生,这次找来着实让我一惊。”
“确是蹊跷,他是如何知道你在这里的,朔方军事重地,如今圣上在此更不比别处。”
“我也疑惑,他只说从昔日同僚处听闻,想是那洪荒的线人无意传将出去的罢,只是我不明白,这旧还没诉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几多意思?”
“洪荒?意思都写在这诗里了。”
前尘相惜如隔世
一朝国破天子易
沦落闲尘悲不矣
玉碎由天不由人
后世抽刀断意袍
万般悲悯恨旧衾
浊者洗浊清几许
认主识面未知心
这南平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话里有话,匿冥重伤以后外界都以为他消失了,一个被传已逝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主仆之说了。
重生后的匿冥有新主吗?如果非要咬文嚼字的话,两个人置于眼前,一个做梦都想亲近他的老佛爷;和一个做梦般和他并了肩的贤之,南平萃是在映射谁不是那棵好乘凉的大树。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你不是被丽竞门上报身亡,想必和他是同样际遇,自古以来皆如此,丽竞门知道太多的秘密,上下官员“大换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怕是他遭遇了当今圣上的打压,更严重点也会有一定的性命威胁。”
“这点我倒是也想到了,只是他想暗示我什么?”匿冥已然洞悉其间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一语道破。
贤之反而一点轻松,没有半点难色,“离间计,拙劣,拙劣。”
“先知,你就不怕我怀疑你的目的,虽说你我跟魏卜都有解不开的牵连,但如今世事难料,谁又能信得过谁呢?”
这话一出口,匿冥不但察觉不到对方的半点不悦,反而贤之还异常的开怀。
“我就知道哥哥断断不会看错人,七郎,你还是信我的。”
“哦?何以见得?”
“如果你选择弃我,亦不会前来直言。”
二人相视一笑。
陆拾:再会垂死 姐妹殊途
这个南平萃还真是沉不住气,原以为自己玩一个消失这故日同僚会顾念几分旧情。
他知道,匿冥自是个凉透了的皮相,但起码还有几分魏卜的情意在此中,可他还是打错了算盘估错了匿冥的心性,加上贤之告知了匿冥对方离间的目的,匿冥更把这人抛之脑后了。
一日,一波农夫装扮的人抬着一个人闯进了闲人斋,为首的男子开嗓惊人,声量极大,就连平日不太出门的罗若云都差了之休去查看。
贤之和老佛爷首当其冲赶上前去,原来被抬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平萃。
那个大嗓门里嗦地给诸位介绍了一通,大致意思是这个人被官兵当做死尸从大牢里扔出来的,他一早路过那片乱坟岗去邻村,忽地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哼哼着,他还以为是诈了尸。
后来大嗓门壮着胆看了几眼才弄明白是个半死不活的,那人就哼唧着一个词:许未初。
大嗓门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人是谁,身在何处,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荒郊野岭等死,于是把他背回了城。
这一路不少看热闹的庄稼人,还真有人知道这个姓许的,便把人一路送了过来。
老佛爷捋了捋这没了人形男子的乱发,看向了贤之,“这人我认识,让他进来吧!”
贤之是个心善的本就不忍拒之门外,加之老佛爷的话,刚想点头,闻声赶来的匿冥一把折扇拦住了刚刚准备抬手示意众人的贤之。
贤之抬眼一见,还没来得及发问,匿冥开了腔,“先知,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七郎也认识?”贤之反问。
“就是前几日那个匿冥君的旧日同僚。”老佛爷解释。
匿冥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同意接纳这个人,如今世道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跟这个南平萃并无什么交情,上次他留下几句诗又莫名其妙消失本就蹊跷得很。
老佛爷却顾念魏卜那一层的牵连,劝着贤之救人要紧,贤之有丝动摇,眼巴巴看着匿冥的神色,匿冥受不住他的犹豫不决,挥了挥袖子转身留了句话便走了,“从我这过不去,别人接不接纳,不关我事。”
“快把人抬进来!”许未初隔着门在里面喊了一声,几个人庄稼人得到了应允急急把人送了去。
老佛爷笑着拍了拍贤之的肩膀,“一个冷冰冰,一个嗜病患如命。”
“越是垂死挣扎的,他越来劲,也就是他对匿冥君有救命之恩,匿冥君不敢再阻,见他这状怕是也苦笑了。”
须臾听闻南平萃的事,没有提供给匿冥太多建议,只是叫他多多防范。
守着一心看书的他一个人想起了东都往事。
须臾和阡陌最大的不同的是她住在东都的时候并不想拜宗伯,并非她不心向往之,而是有意识地与智博堂保持距离。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让她有所转变的事情。
这还要从两姊妹小的时候说起,那时候他们由一位姨娘养大。虽说两个人与魏卜和匿冥从小相伴长大。生活的境况,却大相径庭。
那时候能在智博堂里学艺的孩子都是被人羡慕的。阡陌是个活泼的,时常去找他们玩在一处。须臾恰恰相反就算偶尔也只是跟着妹妹一并前往。
在她眼里,匿冥像是生活在妹妹口中的人物。她很少有机会见到对方,赶巧遇见也是匆匆一面。
那人并不热情,也不善交友,相反魏卜却和善得多。在须臾看来匿冥就是一个武学超群、聪慧不凡,人虽非远在千里却咫尺天涯的存在,对于他最多的印象也就是同龄人里大家羡慕的一个榜样。
这样的榜样,足以被师傅拿来褒奖。被邻里用来夸赞,他和魏卜参加过很多比赛,有关于诗文的、武术的,在硕大的东都年岁虽小却颇负盛名。
那年夏天,姨娘重病状况十分不好。两姊妹在药铺抓药。却不幸碰巧遇上一伙贼人,这群人进门之后相互打掩护,想偷取她们钱袋中的银两。
不巧被须臾撞破,趁机暗示妹妹,妹妹灵机一动便在店内向所有人哭诉家中姨娘遭遇,以博得大众的同情和协助。
店内其他人注意力多半投来,纷纷解囊就连店老板也伸手援助,迫于这层压力,这伙儿骗子竟也假模假样地给了她们散碎银两。
这荒唐的遭遇本以为就这样一笑而过,谁知出了药店没多久,这群人又开始追上她们一番纠缠。
二人均不会武功自然是危机四伏,须臾拼死护住妹妹,阡陌便趁机跑回药铺求助。
眼看着须臾便要身临险境,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一顿拼杀,这人正是匿冥,他背着腿部受伤的她就这样一路跌撞撞冲了出来,在巷口焦急地等待着与妹妹汇合。
须臾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呼唤一个人。就那样,脸对着脸,呼吸的声音出奇的大,自己却听不见周遭他人任何的呐喊。
妹妹回来的时候那一群人继续追赶,匿冥前去接应,若不是身手好,很难把妹妹带出困境。她拉过惊慌失措的妹妹却着实无暇顾及前方搏斗,再做回头的时候他已被暗处的贼手所伤,他不知道魏卜是什么时候来的。
阡陌愣在一旁,须臾尝试着把买给姨娘的那些药胡乱地抓了出来,这做法着实荒唐,却是救人心切,他在脑中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到十的时候匿冥的眼睁了开来,眼中泛着血样的红,她知道他是活了过来。
匿冥却说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不过是以退为进,是为了配合魏卜所做的伎俩罢了,叫须臾大可不必内疚。
后来他们聊起这事的时候,匿冥还跟他说了一件小时候发生的事。他说他曾见过她家方向,失了火,一度莫名担忧曾以为再也不会相见。
后来阡陌的心思记挂在了魏卜处,一来二去便求了宗伯寄住在了智博堂,只剩姐姐往返于两处照顾着姨娘。
之休带着罗若云的问候来拜见须臾的时候,匿冥已经外出办自己的事去了。
“须臾姑姑,这是我们娘子让送来给你的养生汤,她听闻姑姑早年勇闯江湖,甚是佩服!”之休放下杯盏,立于一侧。
须臾起身,半带微笑:“真是过意不去,劳烦你家娘子记挂,我这几日正想过去拜见一下。”
“姑姑,客气了!那我这就不打扰了。”之休这就要回去复命。
“之休,这样,你引了我去当面谢过你家娘子吧!”
之休本意是大可不必如此客套,别人不清楚,自己却了解得很,自家的那位最是不喜热闹,能留此地这几多时,多半是身子骨没有早前舒适,不然早就与诸位告辞了。
“姑姑,就不必劳驾了。”
须臾却是个思虑较为周全的,总觉得没有主动拜会本就失礼,虽然先前匿冥也曾劝慰,那边住着的是位“活神仙”,不便打搅。
“走吧!”她还是坚持,之休引着她往前。
罗若云一日三餐都是在自己房间独个进食,连之休都不需要伺候在旁。
这会儿见那位早有耳闻的绝美娘子来访,还是小有欣喜,这倦乏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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