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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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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只能过最简单的生活。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这种境况,非常了解你的才华与潜力的汪指导才会下定决心,要帮助你找一个更合适你的、条件也更好一点的工作。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出现我的面前吧。

    来到射击队以后,体力消耗的减轻和生活条件的改善,让你的身体开始迅速康复。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受过它的折磨。所以我从来就不知道它的存在,而你也以为自己完全好了。你看上去的确就是完全好了。来到学校后的历次体检也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没有人知道它还在暗处继续生长着。

    它又一次露出苗头是你那次重感冒的时候,随后是在我们一起看梵高画展的那一天。在博桑的时候,它开始变得明显起来,而且发展势头非常迅猛。

    新学期开始之前我们彼此分离的那一周,你自己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进一步证实了病情的严重。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过程里相遇的吧。我是在你死亡的途中遇到你的。

    导致你死亡的原因,也就正是导致我们相遇的原因。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让我怎么说呢。让我说什么呢!我只能说一声“宿命”吧。

    天上的神明啊!为什么捉弄我们?既然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为何又要让我们相逢呢?

    然而,我还是非常感谢,能让我们得以相逢。

    (三)

    那天晚上,你摔得很重。

    你摔倒后,和自行车一起,顺着倾斜而光滑的麻石板小路滑出去大约两米多远。

    你看着两只翻倒的车轮在你眼前不停地转动着。

    你动了一下,想要挣扎起来。但你爬不起来。来自胃脘里的剧痛压倒了身体上的其他一切疼痛。你不能控制自己地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我就这样肝胆俱裂地看着你重重地摔倒,你一点声音也没有地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你当时的脸色看上去就像被魔鬼勒住了脖子一样。

    你痛得无法呼吸,你痛得眼泪直流。你痛得想要放声大叫,但你那一刻就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就这样站在你旁边,看着你被什么东西反复地碾压成碎末。我此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这样受苦。

    我觉得被巨大的黑色浪头冲击着,我头脑里乱哄哄地搅成一片,血液逆流,全身发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你终于从那种无声的挣扎中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我突然清醒过来。我突然意识到你是在努力想要坐起来。我一下子扑到了你的身边。我伸手搀扶你。

    就在你艰难地坐起来的时候,我感到一点热乎乎的什么东西落在我手背上。一滴,然后,又是一滴。一滴接着一滴。

    当我终于意识到那是你流出的鲜血时,我一下子就哭了。我除了哭,什么都不能做了。

    你当时开始大量地流鼻血。出血的速度又快又猛。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你在疼痛中看到我的惊惶和恐惧,但你无法做到和我交流。

    你只能做到一件事情。你伸手用你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向外面推我。你一下子把我从你身边推了出去,你不想让鲜血弄到我的身上。

    我在你的猛推之下,一下子跌倒在地。这时我看到你向远离我的方向挣扎着爬了两步。然后你就又痛得趴在地上,不能再动哪怕是一根小指头了。

    你就这样脸朝下地倒在血泊当中。

    (四)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你在我面前失去意识。

    那是死亡的第一次现身和第一次预演。

    你晕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但我感觉就如同永恒那样漫长。天塌地陷的感觉充斥一切。我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甚至连恐惧也没有。

    我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脑子里嗡地巨响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就像一部电视机,传输中断的时候,屏幕啪地响了一声,什么信号也没有了。无数的雪花点在噪音里面跳着。

    无意义的紊乱。(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自行车(中)

    (一)

    那天晚上,你就这样的剧痛和出血当中和死亡搏斗着。你一直抗拒着它的凶悍攻击,努力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

    你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昏过去,我要站起来。”

    你对自己说:“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不能给她造成麻烦,不能让她受到惊吓,陷入危险。”

    你对自己说:“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要站起来。”

    那天晚上,你就是这样在我面前和死神打仗的。

    从那天晚上开始,你就常常这样在我面前和死神进行着残酷的战斗。

    虽然整场战争你毫无胜望,具体的每次战斗,你们却互有胜负。

    但同时作为战场的你,每一次战斗过后都是硝烟弥漫,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毁灭的废墟。

    (二)

    那天晚上,你最后还是再一次打赢了。

    就在我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苏醒过来,决定去最近的房子呼救的时候,你苏醒了过来。

    你的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当你低微地叫着我名字的时候,我产生再世为人的感觉,而一切也已经面目全非了。

    你努力地翻过身来,仰面倒在地上。

    你竭尽全力地对我说:“不要去。”

    你血流如注地对我说:“听我说。”

    这六个字你说得如此艰难。你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你的声音了。

    你说完之后,就被大量涌流的鼻血呛住了。你陷入窒息当中。

    一分钟后,当我本能地想到要把你的头部抬高后,你终于透过气来。你在剧痛中找不到方向,你的手在茫然地摸索。

    我突然知道你是在摸索手帕。于是我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你。

    你抓过手帕的同时,再次推开我。你再度挣扎着说了三个字:“别过来。”

    那天晚上对我来说,是另一个永恒的恶梦。

    但我知道,真正在恶梦中的人却是你。而你在那样的恶梦当中,心里想着的却是我的恶梦。

    (三)

    你说:“不要慌。我没事。”

    你说:“不是内出血。鼻子碰伤了而已。”

    你说:“站在那儿。别走近我。照我说的做。”

    你说:“毛巾,还有吗?”

    你说:“用水壶的水打湿毛巾,递给我。”

    你的声音和自己处理鼻血的动作不停地被剧痛打断。

    你数次痛得在地上翻滚起来。你痛得抠住路面麻石板的缝隙,全身的肌肉都在突突颤抖。

    但你一直在竭尽可能地和我说话。

    那天晚上的这个状况,其实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也许只有七八分钟吧。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它究竟持续了几分钟。因为我觉得它比一百年还要漫长。

    当它终于结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但那个真正死过很多次的人,其实是你吧。

    (四)

    当死神终于再一次松开你的时候,你已经达到你耐力的极限了。

    你一阵放松,立刻就又有一点迷糊了。

    你自己已经把鼻血的流淌暂时止住了。

    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能控制自己做到的。但你就是做到了。

    所以,当天晚上,我除了运动鞋的鞋面上粘了一点不明显的血迹之外,身上一点也没有弄脏。但我的手帕就被你的血浸透了。

    后来,你洗了它很多次,但那种血迹的颜色已经渗入每支纱的最里面。它无论如何都洗不白了。它就那么触目惊心地留在那里了。于是你最后决定不再把它还给我,你把它扔掉了。

    你对我说,你找不到它放在哪里了。

    (五)

    你终于重新站起来了。

    这时,你感觉到摔伤而引发的全身疼痛。

    你靠在电线杆上,站了很不短的时间才能开始行动。

    我们扶起了自行车,你检查它,发现它已经损坏了。车头的把手已经扭曲了,后轮的钢圈也不再周正,车尾灯和前灯都碎裂了。

    你自身的状况和车子当时的状况都决定了你推不动它。于是,你把车子锁在最近的一个消防栓上。

    当你弯腰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身体的疼痛让你再次跪倒在地上了。你试了几次,你都无法锁上锁。我把车锁从你手上接过来,我帮你锁上了。

    当锁孔发出一声喀喇的声音时,我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六)

    我们开始说话。我询问你刚才为什么会摔倒,摔倒以后又是怎么了。

    我担心你的摔伤程度,因为你刚刚看上去是那么痛苦难当。

    你说刚才感到前面有玻璃渣才会急刹车,因为光线太暗,你骑到面前才发觉的,所以刹车太急了。你说,因为刹车太急而车况最近也不好才会摔倒。因为摔倒太突然,所以一时痛楚爬不起来了。

    我不相信刚才的情形是这样的。因为你事先曾叫我下车了。

    你知道自己的说法编得不好,虚构一直不是你的长项。但当时你的情况决定了你无法思考太多。

    我无论如何要你去医院,我坚持陪着你去检查。

    而你说无论如何我应该先回家。你很着急地说时间已经被耽误了。

    我们为此发生了争执。

    就在争执中,你的鼻血又开始流淌了。

    你不能再继续争论,你开始寻找东西来重新处理它。

    你不停地擦掉它,而它却不停地流下来。看上去好像出血不会停止了。

    就是这一点让我决定遵从你的意思,不再违逆了。

    我帮助你,一起设法止血。但你始终很小心地不让我太靠近。

    在我们成功之前,你上衣的前胸已经被鲜血弄得一塌糊涂了。有一阵子,你的脸部到处都是鲜血,嘴里也是,手上也是,袖子上也是。

    当我们再次让它停止时,我怔怔地不能说话了。

    后来,你就把那件满是鲜血的衣服脱了。你把它的里子翻过来,抓在手上。如果你继续穿着它在夜里行走,让人看见,一定要吓一跳的。

    因为已经很晚了,而且在停电中,你一定要送我到安全的地方。

    我看着你的脸色,我不能和你争论。我心里只希望满足你的要求之后,你就能尽快去医院。我也开始想到,如果我在这个钟点陪伴你去,也许会给你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一边走,一边恳求你给汪指导或者高雄或者柴老师或者刘雯丽,或者别的什么你觉得方便的人打个电话。

    你说时间已经很晚了,不用麻烦别人了。

    你说你自己能去医院的,你说看到我回家之后你就会去的。

    你说明天是周末,可以休息,所以不要紧的。

    你说到后面几句的时候,几乎都要没有声音了。

    所以,我没有选择,我只能什么都服从你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自行车(下)

    (一)

    随后,我们步行走过了那段很黑暗而僻静的路。

    我们默不作声地穿过两堵距离很近的高墙。

    当我们快要走出这条狭窄的巷子时,你的疼痛又开始了。

    这次虽然时间很短,但看上去比刚才更厉害。你立刻就走不动了。你整个人紧紧靠在墙上。你顺着墙体滑坐在地上。你拼尽全身力气按住胃部,几乎按得整个肋骨都向内凹陷下去了。

    即使是在漆黑一片当中,我也能感觉到你的脸色都变了。

    你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在最痛的那一刻,你在痛极中失去控制地说:“一刀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

    你当时太痛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说了。所以,你也不知道,这句话像一把真正的匕首一样整夜一直插在我心口上。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它始终还在那里。

    直到今天,直到我写下这一行。

    (二)

    那天,我们所走的路,真是我一生走过的路里面最漫长的。

    我有很多细节都不能再回忆起来,我也走得完全不知春夏秋冬了。

    在我们分手的时候,这一区终于来电了。我已经能看到我家住宅窗口的灯光。

    你在路灯下想给我家写一个字条说明晚归的情况。

    你写字艰难困苦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有写过字一样。

    你的手一直在发抖,你抖得连笔都拿不住了。

    可是当你好不容易写好,并且签上你的名字时,一些鼻血再次流淌出来,并且掉落在上面。

    一大滩的血迹把纸张都浸透了。

    你不能再写了,你又开始对付鼻子的出血。

    因为实在是太晚了。你一边推着我往家走,一边处理你的出血。

    在重新变得明亮的路灯下,我倒退着离开你,我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小声地嘱咐你一定要马上去医院。我希望你能找汪指导或者柴老师或者高雄或者刘雯丽,或者任何可以帮助你的人来帮忙。

    你说放心,你会找人帮忙,你也会去医院。

    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即使我知道马上就要到家了。

    我倒退着离开你,我看着你,一步步地倒退着。

    你在路灯下用脱下的衣服捂住流血的鼻子,你对我做手势,让我快走。

    我说:“无论如何,明天要让我知道去医院的结果。无论如何,要让我知道消息。”

    你在衣服后面断续地说:“好。会让你知道消息。你放心回去。”你的声音不断被快速流进嘴里的血呛住。

    我退到距离传达室已经很近的地方。我转身进了院子。

    我看到你再次因为站不住而抱住了一棵树的树干。

    我穿过传达室后,站在院门里,隔着铁门的栏杆朝你刚才所在地方看。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微黄的路灯的光晕,照着空白的道路。

    我在那里,心乱如麻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朝住宅的门洞走去。

    (三)

    我整夜都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一直都在想着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怎样了,你有没有在医院,你看上去这么痛苦,你到底是怎么了。胃溃疡吗?还是其他的内脏疾病?你应该是知道自己病情的,只是你不要告诉我罢了。病情很严重吗?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你会刻意向我隐瞒着吗?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不觉之中,眼泪把半边枕巾都湿透了。

    很深的夜里,外面只要有任何声音,我就一下子坐起来。我想,也许是你的消息来了。可它们全都不是。

    一直等到天亮,我也没有等到任何你的消息。

    (四)

    第二天是周末。我等了一上午,依然没有你的消息。

    我等过了中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你说要打过来的电话,始终都没有打过来。我一直等着这个电话。我等得都快要发疯了。

    我陷入了极大的绝望。

    我想象各种可怕的情形。我觉得世界末日好像已经到了。

    我看着窗外的小路,恨不能变成一只蚊子,从门窗的缝隙里面飞出去。

    家里人对我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到。

    我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我必须去看看你怎样了!

    我心里有种冲动,我想不管不顾把什么都说了。我只求说了以后,给我一个机会去看你。只要我确认你平安无事,那么回来怎么死全都无所谓了。若你不是平安无事,我也就渴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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