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走江湖-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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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不二道：“你没弄错人，不过汪直虽不是良民，但他也不是汉奸。他势力最盛的时候，可比日本一方诸侯，更曾在日本九州岛的松津浦建国称王，据明人田汝成的《汪直传》记载，汪直‘据萨摩洲之松津浦，僭号曰宋，自称曰徽王，部署官署，咸有名号。控制要害，而三十六岛之夷皆其指使。’意思是说他建立一个叫‘宋’的国家，实力强盛，岛民都要听他驱使，而日本人也只有给他打工的份。”

　　　　“……是这样啊。”

　　　　唐若若愣愣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明朝东南沿海一直有个大问题：倭寇。当时日本处于战国时代，长年战乱，很多无主的武士流落海上，与海商、海盗、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沿海居民相勾结，就成了倭寇。”

　　　　见谢钦和唐若若露出惊讶表情，戚不二点了点头：“没错，倭寇是一个泛称，日本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们居然对自己人也下得去手……”唐若若咋舌。

　　　　谢钦叹了口气：“这帮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祖老头笑道：“谢钦，你这想法很接近江湖底层的生态了。”

　　　　“什么意思？”谢钦反问。

　　　　“我跟你说过，江湖分为三教和九流，三教是江湖的统治阶级，而九流是被统治阶级，尤其是下九流，他们处在江湖底层，从事各种不法勾当，适者生存，人为财死，就是他们的生存信条，私盐贩、军火贩、走私商还有海盗，都是下九流行当。”

　　　　“太残酷了。”谢钦暗暗摇头。

　　　　“为了生计。”祖老头的语气颇有些感慨。

　　　　老爷子大概见过许多这种事情，谢钦心想，对戚不二道：“请继续。”

　　　　戚不二道：“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东南沿海最大的治安问题，汪直想跟朝廷合作，为此他曾配合官府，剿灭了福建海盗首领陈思盼等多股海盗，维持沿海秩序，并确立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史书中记载，‘海上之寇，非受直节制者，不得存’，就是说不听话的倭寇都被汪直干掉了，他成了最大的倭寇，江湖人送尊号‘老船主’。

　　　　“然而，朝廷并没有合作的想法。一五五三年，总兵俞大猷率军突袭舟山沥港，意图围剿汪直，汪直败走日本，他在国内的两处据点，沥港和宁波双屿相继覆灭，汪直的贸易网络遭到重创。他没有死心，又派徐海、陈东等海盗在沿海活动，想要挟官府，开港通市，从而使海上贸易合法化。

　　　　“一五五四年，胡宗宪出任浙江巡按监察御史，总督南直隶、浙、福等地军务，为了解决倭寇问题，胡宗宪采纳了幕僚徐渭的计策，决定招安汪直。他释放了监狱中的汪直家小，优裕供养，并派人到日本与汪直交涉，双方一拍即合，汪直命养子毛海峰护送使节回明面见胡宗宪，具体商量招抚和通商互市事宜。胡宗宪厚待毛海峰，打消了汪直的疑虑。

　　　　“但事情后来出了岔子：一五五八年，汪直受胡宗宪邀请去杭州，被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诱捕下狱，后被明廷斩首。

　　　　“汪直一死，倭寇再无节制，从此泛滥，祸乱东南十余年。史书中记载，汪直的家小都在境内，只有一个养子毛海峰，事实不是这样的，汪直在海外已有诸多子嗣，看似群龙无首的倭寇混乱正是他们向明朝发起的报复行动，从此，汪家与朱明王朝不共戴天。

　　　　“胡宗宪没有选择，唯有一战，他麾下有先祖戚武毅和俞大猷等将领，在他们的活跃下，毛海峰身死，倭寇被荡平，这在汪家看来，无疑是阻碍了他们的复仇大计，于是，胡宗宪和他的部下一并上了汪家的黑名单。”

　　　　“而倭寇泛滥，也只是汪家复仇大计中的其中一步，他们在海外财大气粗，甚至一度能左右番夷小国的政治局势，他们先是煽动日本远征明朝，又潜入明朝境内，四处资助反叛势力，包括女真人、蒙古人、农民军，一句话，谁要跟明朝对着干，他们就资助谁，在这些势力的共同作用下，大明朝风雨飘扬，最终灭亡。

　　　　谢钦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明朝灭亡是因为汪家，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戚不二道：“历史背后总会隐藏诸多内情。”

　　　　谢钦点点头，叹道：“你说得对。”

　　　　戚不二继续说道：“满清入关后，戚家后裔的一支举家南迁福州，而胡宗宪的后人为了响应南明朝廷，召集旧部，成立义军对抗清兵，戚家和俞家都加入了义军，但南明小朝廷们非但不一致对外，反而一边互相倾轧，一边穷奢极欲，如此一来，形势变化，天下易手，义军被迫解散。兵荒马乱的时势帮了大忙，清兵没找到他们。

　　　　“汪家四处追杀朱明皇族，致其绝嗣，他们还想干掉胡宗宪旧部，但满清朝廷却不肯让汪家肆意妄为，原因很简单，爱新觉罗家族就是在汪家支持下崛起的，他们对汪家非常忌惮，拿下江山后，满清朝廷把汪家的势力驱逐出去，令其永远不得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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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不是很懂你们江湖中人

　　　　谢钦和戚不二在大厅正吃着早餐，忽然听到敲门声。

　　　　戚不二便要起身，祖老头抬手按在他肩上，让他坐了回去。

　　　　“你们老实儿吃饭。”

　　　　祖老头说罢便去开了门。

　　　　来人是唐忠。

　　　　他跟祖老头走进客厅，对众人道：“小姐去上学了，让我过来看看各位。”

　　　　唐若若同学还真是热心，谢钦跟唐忠打了个招呼。

　　　　吃过早饭，祖老头给大家泡了一壶茶。

　　　　快到中午的时候，又有人敲门。

　　　　戚不二当即放下茶碗，起身就走，谢钦赶紧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去了门口。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年纪与谢钦和戚不二相仿，穿一件厚厚的棕色大衣，头发略长，五官端正，嘴角微微上弯，天生一张笑面。另一个年龄要小一点，穿羽绒服，面容清秀。

　　　　“哟，不二兄，好久不见。”笑面男抬手跟戚不二打了个招呼。

　　　　“不二大哥！”另一人叫道，声音清脆。

　　　　戚不二立刻躬身拱手，沉声说道：“小公子！”又向笑面男拱拱手，“徐焕兄。”

　　　　这位就是小公子？谢钦惊讶地看了看另一人。

　　　　“啊。”

　　　　小公子见状，连忙拱手回礼。

　　　　笑面男徐焕则摇头而笑：“哎呀，你还是这么放不开，难怪会被汪家发现。”看看谢钦，又问戚不二，“这位是？”

　　　　戚不二连忙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同班同学，叫谢钦。”

　　　　“哦……”

　　　　徐焕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钦一眼，谢钦心里一惊，直觉这眼神有点熟悉，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方就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说道：“幸会，我是龙岩徐家的徐焕。”

　　　　谢钦只在昨晚听过一次他的名字，之前从不知道有这号人，一脸茫然地跟他握了握手。

　　　　徐焕道：“我听说，你昨晚帮了不二兄不少忙，他这个人不太善于表达，我代他谢谢你。”

　　　　“呃，好说好说。”谢钦摆摆手。

　　　　“你好，”小公子伸出手来，怯生生说道，“我叫胡聿宁，漳州胡家人。”

　　　　谢钦也跟他握手，温声道：“你好，我叫谢钦。”

　　　　胡聿宁给他的感觉，就像他又多了个弟弟似的。

　　　　“我也代不二大哥谢谢你！”

　　　　谢钦一下就尴尬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太客气了。”

　　　　徐焕看了戚不二一眼：“不请我们进去？”

　　　　四人进了客厅，戚不二把胡聿宁和徐焕引介给祖老头和唐忠。

　　　　双方报完家门，徐焕忽道：“非常不好意思，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各位说——我和小公子可能被汪家人看见了。”

　　　　众人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还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来，顿时吃了一惊。

　　　　“确定么？”戚不二问。

　　　　徐焕道：“不能确定，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出火车站的时候，我发现小公子素面朝天，你也知道，那种地方十之八九会有汪家的耳目。”

　　　　胡聿宁神情沮丧，低声道：“是我的错，我急着想见不二大哥……”

　　　　戚不二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徐焕拍拍胡聿宁的肩膀，温声道：“这不怪你，小公子，你的江湖经验还太少。”

　　　　祖老头问徐焕：“你的意思是？”

　　　　“转移阵地。”徐焕的回答直截了当，“虽然在来的路上我让出租车司机来了一波反跟踪绕圈，但汪家没那么好相与。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小公子，那他们肯定会撒网排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保险起见，我建议转移。”

　　　　“可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谢钦皱眉苦思，“公寓和我家都回不去了……要不，去老爷子中水区那个房子？”

　　　　祖老头摇摇头道：“不行，那里离你家太近，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唐忠一直在摆弄手机，这时候忽然插了一句：“小姐说，可以去我们的住处。”

　　　　说罢还亮出手机屏幕，原来刚才他是在跟唐若若用微言说话，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后，唐若若同学很豪爽地表示：“多大点儿事，带大家去咱们的住处吧！”

　　　　“可汪家会派人盯梢你们……”祖老头有些犹豫。

　　　　“哦，老前辈，您不用担心，”唐忠微微摇头，“这个住处汪家是查不到的。”

　　　　“为什么查不到？”谢钦问。

　　　　唐忠道：“只有现住址是公开的，但我说的住处，是小姐在太连的度假别墅，汪家要查，也只能查到现住址，别墅对外界是保密的。”

　　　　还有度假别墅？谢钦吃了一惊，心说你们江湖人士怎么一个赛着一个壕。

　　　　徐焕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这回众人可不敢大意了，谢钦、戚不二、徐焕和胡聿宁都把脸挡住了。

　　　　大家坐着祖老头amc离开，在唐忠的指引下开向别墅区，路上他们看到不少面包车，样式跟昨晚载黑西服的那些差不多，不知是不是汪家的人。

　　　　唐若若的度假别墅在峰峦街的海屏花园，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别墅区，环境清幽，背靠青山，再往西走一两公里就是海边，地脚非常不错。

　　　　进了海屏花园，amc在一栋两层大别野旁停了下来。

　　　　谢钦下得车来，仰望大别野，首先冒出的感想就是一句“我嘞个去”。

　　　　“很激动？”徐焕笑着问他。

　　　　谢钦点点头：“我十分非常有点激动。”

　　　　徐焕笑道：“可能你是第一次见吧，见多了就习惯了。”

　　　　可能？谢钦看看他，再看看其余几人，发现大家表情都很平淡，显然是“见多了习惯了”。

　　　　联系到今早老爷子说起戚不二老家的大宅，谢钦冒出一个想法。

　　　　“……我说各位，你们老家不会都有大别野吧？”

　　　　众人看看他，用表情以示肯定。

　　　　徐焕还说了一句：“也不能说是别野了，就是大一点的老宅。”

　　　　不，不要再说了，谢钦掩面自叹息，我是真的不是很懂你们江湖中人。

　　　　怎么都这么壕啊！！！

　　　　门口站着两个护卫，都是青年，瘦瘦高高，穿着黑西服。

　　　　谢钦现在一看到黑西服就打怵，昨晚见得太多，都成了心理阴影了。

　　　　两个护卫看到唐忠，恭敬地躬身拱手施礼，接着为众人开了门，显然事先收到了通知。

　　　　门一开，里面还站着一个护卫，谢钦下意识抬头一看，果然天台上也站着一个护卫，这些人的衣着和身材都是刀砍斧刻一般齐。

　　　　看这架势，唐若若同学应该常驻于此吧？谢钦心想，她可能公开了一个假地址。

　　　　门内的护卫引着众人去了一楼的客厅。

　　　　大别墅大别墅，顾名思义，里面非常大，落地窗实木地板大吊灯是不能少的，主卧客卧阁楼露台也一应俱全，更不用提家用设施了。

　　　　谢钦甚至聊发了少年狂，想在这里探险一番，但他忍住了。

　　　　那护卫众人带到客厅就走了，大家坐到沙发上，又来了一个护卫，温声问他们：“想喝点什么？”

　　　　……你们这是饮品店么！谢钦暗暗吐槽。

　　　　其余几人情绪依旧稳定，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设定。

　　　　“可乐，要可呵乐。”徐焕率先说道。

　　　　“那个，橙汁。”

　　　　到目前为止还好。

　　　　“一壶老树普洱。”祖老头道。

　　　　您怎么也指名了！万一人家没有岂不是很没面子！谢钦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如既往。”唐忠道。

　　　　那是个啥？

　　　　“一杯白水。”

　　　　嗯，很符合戚不二同学的风格。

　　　　眼瞅那护卫往这边看来，谢钦便道：“冰红茶。”

　　　　这么朴素的东西不会没有吧？

　　　　那护卫把每人点的东西都记下来，对众人道：“请稍等。”转身走了。

　　　　越来越像饮品店了，谢钦心说。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六个护卫给众人送饮品，现在谢钦几乎可以确定唐若若是常驻这里了。

　　　　饮品跟别墅风格一样，都是“大”，一大瓶可呵乐，一大瓶橙汁，一大壶老树普洱（还真有！），一大瓶冰红茶，一大杯白水……

　　　　嚯，比饮品店实惠多了。谢钦心说。

　　　　唐忠的“一如既往”是一听朝阳啤酒。

　　　　护卫们走后，徐焕道：“该来说说正事了，不二兄，你是怎么被汪家盯上的？”

　　　　谢钦发现，这个人两次说话都是直接切入主题。

　　　　戚不二把昨天和谢钦讨论的，关于高剑飞是汪家探子的可能性跟徐焕说了一下。

　　　　徐焕听罢，点头道：“你们想得没错，这个高剑飞肯定是汪家派来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你说的这些都是你怎么暴露的，我的问题是‘你是怎么被汪家盯上的’。”

　　　　戚不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徐焕问他：“你来太连以后，有跟人交过手么？”

　　　　戚不二想了想，回答道：“有，只有一次。”

　　　　徐焕一拍手道：“那问题就出在这了，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戚不二看了谢钦一眼，对徐焕道：“去年我刚来的时候，为了救谢钦同学，我出手砍伤了几个混混。”

　　　　“好，问题出在那几个混混身上，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戚不二摇头：“不知道。”

　　　　徐焕又看向谢钦，说道：“钦兄，虽然你是受害人，但我要冒昧地问下，你知道那些混混的底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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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徐焕看向谢钦，温声说道：“钦兄，虽然你是受害人，但我要冒昧地问下，你知道那些混混的底细吗？”

　　　　谢钦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跟他们有仇。”

　　　　“什么仇？”徐焕问。

　　　　这涉及到唐若若同学的糗事，所以谢钦没有多说，只简单地说道：“这么说吧，因为一些缘故，那帮混混欠了汪崇明一大笔高利贷，当然，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他们却把锅扔到了我身上，那天我正好撞上他们拦路抢劫，就被打了一顿。”

　　　　谢钦原以为徐焕会追问他跟混混恩怨的细节，孰料人家压根没提这事。

　　　　“你刚才说汪崇明了吗？”

　　　　“是，是啊。”谢钦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那我就明白了。”

　　　　徐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