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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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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怪人骚扰地,你得赶紧和姨婆说。“阿秀大奇道:”怪人?谁啊?”
眼见众童瞧着自己,朱载志自是扬首高哼,这会儿便不打自招了。阿秀见姨婆心神不宁,忙道:“姨婆,你好奇怪啊,到底怎么啦?”
二姨娘满心烦恼,却又不好多说,欲言又止间,只得叹道:“先别问了,反正你回家后记得和你娘说—声,便说姨婆有事找她,明早请她回来一趟。”阿秀正要答应,二姨娘却又靠到了耳边,多加了一句吩咐:“记得,这件事千万别嚷嚷,尤其不能让你爹知道。”
阿秀打小给姨婆养大,极善察言观色,自知爹爹说不得,奶奶更加不能说,连叔叔也靠不住,细声便道:“姨婆放心,我会保护娘的。”二姨娘大为高兴,便将阿秀搂入怀中,香吻道:“乖宝。”阿秀最怕给老太婆亲吻,一时间歪嘴苦脸,竭力忍耐,朱载志却是鼻中喷气,大为艳羡,想来是要取而代之了。
二姨娘磨磨蹭蹭好一阵子,总算是亲完了,她见众小童在等候自己,便笑道:“让你们久等了,姨婆这就给你们炸油条啦……”话声未毕,却见众童—个个列队行向门口,好似都吃饱了,二姨娘微感纳闷:“怎么啦?不想吃了么?”她缓缓走上,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吃屎,众童大惊失色,霎时全数狂奔而出,嚷道:”救命啊!”
二姨娘呆呆看着地下的黑油,乍见整间店已如废墟,当场尖叫道:“阿秀!给我滚过来!”
吼叫之中,阿秀带头狂奔,众童也是俯身直冲,早已不知去向。二姨娘火气涌上,奈何年纪已长,追不上小鬼,骂了几句之后,便又停下了脚步。
午夜时分,四下一片宁静,豆浆铺里空荡荡的,二姨娘回头瞧了瞧神案,想起了傍晚时见到的那名怪人,不由低声叹了口气,合掌祝祷:“老爷,你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倩儿平平安安的,千万别再让她受那些痛苦折磨……”
受苦受难,人生一次就够了,瘟神,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吼叫声中,阿秀老早逃命去了,只见他带头狂奔,华妹紧随在后,连朱载志也逃得快了,众童穿越大街,绕过了弯儿,便已奔入了一处小巷,一片慌张中,听得阿秀喊道:“快!快进屋避难!”面前出现一栋小屋,阿秀拿出了锁匙,正急急开门间,忽然背后一痛,已给华妹撞个正着,又听啊呀一声,朱载志压了上来,须臾间一个叠一个,八名小童全数滚入屋中。
“啊呀!”、“好痛啊!”、“是谁乱摸我!”一片吵嚷之中,阿秀也点起了灯火,众童睁眼一看,眼前赫然是间小屋子,但见四下高悬字画花鸟,一张旧桌子上置文房四宝,却是阿秀的妈妈平素作画的地方、华妹满心讶异,忙道:“阿秀,你不是说要给胡正堂治病么?怎带咱们来这儿画图?”阿秀从桌上拾起一枝毛笔,喘道:“你说对了,咱就是来画符的。”他将大门关上了,从包袱里抖出了包子点心,又取出了一叠簿本,喃喃地道:“好了,咱们先吃些点心、歇上一歇。一会儿再来干活。”
众童奔跑了一夜,自是累坏了,一时喝水的喝水,倒地的倒地,动弹不得。阿秀倒是勤快,忙取来文房四宝,倒水研墨,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忽地阴侧侧地一笑,待见华妹站在一旁偷看,忙收换上了忧虑神色,道:“正堂,快来秀哥这儿,该给你治病了。”
“鬼。”胡正堂扬首高哼,颇有不屑,阿秀一脚飞出,将病患踢倒在地,之后拖到脚边,当作死尸般踩着,便对众童道:“大家都过来,手拉着手,把咱俩围在中间。”众童不疑有它,便将阿秀与胡正堂围起。又听阿秀道:“你们眼睛向着地下,不许看别人。”
众童不敢违背,一个个垂望地板,眼观鼻、鼻观心,正安静打坐间,却见面前送来一本空白簿子,一旁还有枝毛笔,却不知作何之用。又听阿秀道:“大家听好了,我现下念法咒,你们乖乖照着写。等全篇写好了,胡正堂也能药到病除了。”
华妹将信将疑,皱眉道:“阿秀,这是玩笑话么?”阿秀深深叹息,责备道:“谁跟你玩笑了?胡正堂都到了这幅田地,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不肯试一试么?”胡正堂之所以白痴,众小童全要担上一份责任,华妹听得责备,不免心生愧疚,忙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华妹是众小童里的二号人物,一旦拿起毛笔,余童便也有样学样,一个个专心守志,全等着写那“阿妈轰咪摸”。阿秀甚是满意,便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本经书,道:“大家听好了……”
“大家听好了……”朱载志提笔沾墨,振笔疾书,拼命来抄微言大义。阿秀一脚踢去,喝道:“傻子,咱是要你听好了,不是要你写。”朱载志笨得怕人,兀自快手快脚:“傻子,咱是要你听好了……不是要你写……”他眉头一皱,忽道:“等等,傻字怎么写啊?“阿秀抓了抓脑袋,委实不知该如何解说,只得朗声道:“大家听了,我这就来念咒语啦!一、二……三!”众童安静下来,听得阿秀深深吸了口气,朗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还没叫,阿秀已给一脚踹倒了,只见华妹睁眼瞪着他,竟是一脸怒气。
阿秀慌道:“你……你干啥踢我?”华妹扔下了毛笔,冷笑道:“坏孩子,你实在太卑鄙胡正堂本在地下睡觉,此时给无端揍了一拳,不由泪眼汪汪,哭道:“龟……好多好多龟……”阿秀心头火起,正要补上一拳,忽然窗外一阵寒风吹来,听得一声凄凉叹息:“鬼……好多好多鬼……”
阿秀咦了一声,只觉这嗓音好生诡异,并非胡正堂所发,正迷惑间,却听华妹颤声道:“秀……秀哥,你……你看背后……”
老掉牙的招式到来,阿秀自是打了个哈欠,他懒洋洋地回眸过去,只见胡正堂一脸惊骇,只躲在阿元背后发抖,再看阿元这流鼻涕的,居然也缩在华妹背后念佛。
阿秀越看越奇,便也转头瞧了一眼,猛见面前窗扉大开,窗外白影飘飘,真站了一只鬼!
“呀啊啊!鬼来啦!”寒风吹来,烛火受风而熄,房中顿然漆黑,众小童身处黑暗之中,无不哭叫奔逃。阿秀却已爆出虎胆,愤然冲向前去,嚷道:“操你妈的臭鬼,操你祖奶奶!操你祖宗十八代!”华妹惨然道:“不许说粗话!”在尖叫声中,却听咚地一响,阿秀已然关上了窗扉。
恶鬼站在窗边,随时会闯入屋内,众小童惊吓哭泣,不知所措,那朱载志却甚迟钝,非但不知害怕,兀自讶道:“有鬼么?男鬼还是女鬼?“满心好奇间,便去窗边探看女鬼姊姊,赫见窗扉处现出一颗脑袋,头戴面具、青面撩牙、舌头外吐一尺,直吓得朱载志大哭道:”呀啊啊!妖怪姊姊啊!“鬼魂飘走了,屋外也静了下来,但觉冷风飕飕,好似鬼魂时时都会回来,华妹俏脸惨白,忙拉来了阿秀,低声道:“刚才那是什么?”阿秀喃喃地道:“我也不晓得,好像……好像真的是……是……”华妹吓了一跳,忙遮住阿秀的嘴:“别说那个字,那是忌讳。”
一片毛骨悚然中,众童缩身相拥,惶惶而哭:“秀哥,怎么办啊?”厉鬼勾魂摄魄,阿秀自也无胆闯出去,可要守在屋中,却是死路一条:心念微转间,忽然间双手一拍,喜道:“有了!我有办法!“说着解开夹杉,便从颈间取出一条项链,看那链上有笛,约莫拇指粗细,却不知有何妙用。众童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阿秀道:“这叫做五里笛,我爹说咱平日要是遇险了,只消吹一吹这笛子,自会有人过来搭救。”众小童呆呆听着,也不知他是否吹牛,却见阿秀拿起了笛子,就口吹了吹,说也奇怪,耳里虽没听到声响,可整条巷子的拘全吠了起来。众童骇然道:“狗叫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情势危殆,阿秀自也没心思胡诌,众童屏气凝神,等待救兵,可守候半晌,窗外却是迟无动静,华妹有些担忧,忙道:“阿秀,真会有人来么?”
阿秀低声道:“你放心吧,别人说话还有假,可我爹爹绝不会骗人。”阿秀的爹爹便是本朝第五辅,此人威信卓着,乃是京城一等一的人物,自不会拿儿子的性命安危开玩笑。华妹听得此言,心里多少踏实几分,正要回话,忽听屋瓦上轻轻一响,好似真有人落了上来。
“救兵来了!”众童大为惊喜,正要开门迎客,却给阿秀一把拉住,责备:“笨蛋!先问清楚再说,别引狼入室了。”众童悚然一惊:“是啊,差点上当了。”
阿秀打小聪明,自知世上坏人诡计多端,或笑里藏刀、或声东击西,一会儿若要开门揖盗,那可后悔莫及了。忙道:“华妹,你说话清楚些,替我去问一问。”
华妹点了点头,拿出了女捕头的的架式,俨然道:“外面是哪一位,快请通报大名!”
啪地—声大响,屋瓦震动不休,听得—声怪吼:“奉上喻!”
众童大惊道:“鬼!”正惊悚间,又听屋顶传来说话声:“奉上喻,属下不是鬼,属下是帅金藤,座次二十三,应五里笛之召来此,敢问大掌柜府上哪一位召唤?”
华妹满面茫然,她听那人满门怪话,又是什么“二十三”、“二十四”,又是什么“大掌柜”,委实不加如何接口,只得大声道:“我不是大掌柜,请问外头的叔叔,你是坏人么?”
“奉上喻!”屋顶又传来砰地一响,听那人喊道:“属下乃客栈中人,决计不是坏人!”华妹喜道:“原来是好人来了,那可安心了。”正要过去开门,却给阿秀一把扯住,骂道:“白痴,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那还犯得着问么?”
华妹脸上一红,忙道:“那……那该怎么办?”阿秀也不知来人是何身分,沉吟半晌,便道:“别慌。这人若真是救兵,便会乖乖替咱们看大门。倘要过来骗咱们开门,便是坏人无疑。”
众童大喜道:“对啊,只有坏人才会骗小孩开门,秀哥真聪明啊。”
正说话间,大门果然砰砰敲了起来,听得门外那人道:“奉上喻,属下要进来护驾,请开门。”阿秀大怒道:“好家伙,果然是坏人。”说着指挥众童,喝道:“堵上了门。”
众童忙里忙外,在门前堆了桌椅,门外那人一连敲了几十下门,喊道:“开门!属下带你们去平安处所,开门啊!”听得门里始终不出声,便又茫然道:“怪了,明明吹笛子召急,怎又不开门呢?难不成是开玩笑么?”说话间,脚步渐渐远去,阿秀松了口气,道:“总算滚啦,这可放心了。”话才在口,忽听一人笑道:“谢谢你了,省了我一番手脚。”
众童听这嗓音极为陌生,不觉“咦”了一声,正疑惑间,忽听脚边传来悉窣怪响,阿秀低头一看,惊见炕下钻出一颗脑袋,青面獠牙,舌头外吐,兀自哈哈笑道:“大家好。”
“父王啊!”、“爹爹呀!”、“妈妈啊!”、“二姨婆呀!”
鬼王现身,直吓得众童狂奔逃回,各自高喊救星之名。阿秀大惊道:“鬼来了!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
众小童哭嚷乱窜,都在寻找藏身地方,看那朱载志不愧是皇家中人,见机最快,一见炕上铺了被褥,赶忙飞身上床,将脑袋急急插入棉被之中,来个眼不见为净再说,众小童见他神态安详,霎时心中艳羡,一阵你推我抢之后,床上便列了一整排的屁股。
阿秀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才晓得自己赶跑了救兵,正害怕啼哭间,猛听砰地一声大响,大门竟给人一脚踹开,听得—人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作乱?”
救兵去而复返,还没来得及来找阿秀,猛听一声怒喝:“义勇人!”话声甫落,屋里传来拳脚碰撞之声,但听爆豆似的闷响不绝于耳,双方打得竟是极为激烈。猛听“喝”、“哈”两声呼吸吐纳,双方竟要生死对决了。
轰然一声巨响,巷中传来杂物翻倒之声,之后了无声息,众童藏在棉被里,不知谁胜谁负,颤声便问:“谁……谁赢了啊?”
问了几声,却没人敢起来察看,华妹紧挨着阿秀,低声道:“秀哥,你……你最勇敢了,不如你去看看吧。”阿秀大怒道:“为何是我去?你没长眼么?”华妹含泪道:“我是小妹妹,不能随意冒险。”这年头大哥难做,阿秀心中千般诅咒,一时骂遍伍氏满门,这才掀起棉被一角,偷偷朝屋里瞧望。
从棉被里看将出去,屋里平静如常,一不见匪徒入侵之象、二无鬼怪作祟之迹,大门牢牢闭起,墙上字画高悬,倒似做了一场梦。阿秀松了口气,便从棉被里钻将出来,道:“没事了,大家出来吧。”众小童从棉被里探头出来,内心兀自害怕,颤声道:“秀……秀哥,你……你没看错吧?鬼真走了么?”
“还没哪。”阿秀懒洋洋地道:“你没瞧这儿多少胆小鬼,全在叫爹娘呢?”
众童哪管谁是谁,听得鬼还没走,更加不肯出来,只管在棉被里发抖。阿秀暗暗咒骂,一时懒得多说,便只翘脚吃包子,忽然肩膀给人拍了拍,直吓得他冲天飞起,尖叫道:“娘啊!”正要放声大哭,却听华妹讶道:“秀哥,你做什么啊?”
眼见华妹故意来吓自己,阿秀自是心头火起,斥骂道:“你……你干啥拍我?可是想找死么?”华妹皱眉道:“别再闹了,我在找胡正堂。”
阿秀啐道:“找他干啥?”华妹皱眉道:“我一直没听到他说话。”
这话倒提醒阿秀了,这胡正堂天性聒噪,便算痴呆以后,平日也是鬼叫不休,没一刻清静,阿秀咦了一声,忙扯开大嗓门,喊道:“胡正堂,你在屋子里吗?”
连喊数声,屋内不闻应答,阿秀内心慌张,忙朝床上察看,却见众童屁股向外,头脸全藏在棉被里,自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得嚷道:“大家报数!”棉被里一、二、三、四地喊了起来,堪堪报到了“五”宇,却没了下文。
阿秀朝华妹指去,皱眉道:“六。”又朝自己一指,愕然道:“七。”
八个小童出门夜游,五个缩在棉被中,两个站在屋子里,哪知却无端少了一个?华妹喃喃地道:“阿秀……他……他上哪儿去了?”阿秀苦笑道:“他……他又给鬼抓走了……”
“哇啊啊!”众小童听得此言,全数尖叫起来。阿秀与华妹对望一眼,忍不住摇头苦笑。
腊月时胡正堂来杨家作客,谁知无端成了个白痴,好容易病情稍有进展,没想又给鬼怪掳走了,想起两件事部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阿秀自是叫苦连天,—时翻箱倒柜,连夜壶也打开察看,却总是找不到人。
华妹脸色苍白,想起爹爹的藤条、娘亲的凶脸,寒声道:“秀哥……怎么办?”
阿秀又恼又怕,想起明早学堂开课,自己横竖是个死,蓦地将心—横,便从桌下翻出一柄黑木剑,大喊道:“正堂!秀哥来救你了!”说着奔向大门,竟是要闯出去。
“阿秀!”华妹尖叫一声,正要拉住他,却听砰地一响,阿秀将门一摔,已然杀入陋巷之中。
一片寂静中,众童全从棉被里探出头来,低声道:“秀哥呢?”
华妹急得眼泪直打转,道:“他跑出去了,我来不及拉他。”
众童骇然道:“什么?他跑出去了?”华妹内心焦急,还不知该不该出去找人,却忽听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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