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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鹤记-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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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仪逃之夭夭,她活在人间,不愿呆在宫里。

    谋反大罪,谁还能存侥幸藏匿宫中。

    清除宫中刘氏襄兵余孽,朝廷上下声讨声不断。

    到了这时,我反而听天由命,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生又何恋,死又何惧?

    在爱莲的*下,渐渐成为一名贤能的王,他会不会赶尽杀绝?

    会不会要取她的人头?

    芦陵王说“呵呵,终究不过是一介女流。”

    左右大臣哪个都不肯饶,纷纷上奏,言辞尖锐。

    “皇上,贱女刘爱莲是谋逆大罪,不能不死!”

    “皇上,罪人秋妃早先勾结贼子谢锜,后潜伏宫中,造反之心不死,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皇上假寐,众位宫中要员以为皇上身体有恙,安静了许多。

    重新睁开眼睛的皇上,不紧不慢的说:“礼部派个人,妥善安排秋妃,终身受限,不得离开宫里半步。”

    “这?”

    “这?皇上,这未免太于仁慈。此等犯上作乱的家属,不除不行啊?”

    “皇上,不妥!”

    在一片反对声中,皇上从龙椅上立起来,声音沉稳威严:“散去吧。”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退朝。

    秋妃,瞬间色衰,一夜之间,从一个貌美女子沦为一介老妇。

    唉,这里又说到哪一年了。

    我总是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

    哥哥刘雨锡在北方休整,一歇好些年。

    我也从秋妃,过渡到王的教习娘娘。

    在芦零王成长,坐在龙椅上,能够主理朝政后,我的地位日渐巩固。

    可是,谁能想到哥哥刘雨锡为什么又要起兵。

    他是认为皇上过于昏庸了吗?

    他明明与谢锜大将军不一样,他没有当王的心啊,可是,这一切为什么?

    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吗?

    可是,任凭他怎么勇猛,他带出的兵如何能战,这不又失败了吗?

    我再一次被架在刀俎之上。

    风声鹤唳。

    人生再有多么不甘,也是惘然。

    这一次,我的哥哥没能逃得脱,在第二天,午门关斩。

    没有人去收尸。

    任那乌鸦啄了肉身去。

    任那下了七七四十九的汪洋之水包围腐烂去。

    好一个汴水流哇泗水流。

    流不尽这悲情冤屈。

    这一次,我也再没有机会留下宫中。

    哥哥刘雨锡做了我的掘墓人。

    我在宫中的一切计划全部落空。

    我的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结束了。

    裴相大和尚在赚了一大把名气,名誉满天时,信心爆棚,一心想西游至印度取经。

    已经有和尚到了国外。

    有更多的和尚跋涉在去西天取经的路上。

    裴相那晚来到北疆哈密。一水横陈,白浪滔滔。此岸望不到彼岸。

    虽然是秋季,雪已下得铺天盖地。

    芒鞋已烂。

    填不饱肚子。

    大和尚念着《心经》,希望有奇迹发生。

    可是大水凝滞,在结冰与未结冰之间。

    找不到过河的工具。

    《心经》救不了他。

    回头。

    除了回头,还有一条道,那就是:死。

    诵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裴大和尚念到天色微明,突然他的头脑中升起一幅画面,百鸟啁啾,春和景明,花好月圆。

    呵呵,对于一个和尚来说,花好月圆是个什么鬼?

    是个什么鬼?

    和尚拍拍脑袋。《心经》啊,念到九九八十一遍,答案自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得回到初始。

    回到旻元寺。

    只有旻元寺才会有百鸟啁啾的美好景象。

    《心经》让他通透开朗。回到旻元寺,那里一定有人需要他。

    事不迟疑。

    快,从西北边陲到江南腹地。

    快,要快。

    秋天就是这样消失了。

    北国萧杀的罡风,越来越柔软,越来越生机盎然。

    江水如蓝。

    只有山中的杜鹃鸟在一声声地叫,叫到人的心揪在一起。

    杜鹃啊,你是有冤屈的吧,你是有长情的吧?

    在等人,还是在悼念?

    昔日的秋妃满头飘起了白发。

    岁月催人老。

    郦音,爱莲、秋妃……

    就这么老了。

    老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30,芷萱 情了

    (全本小说网,。)

    芷萱的父亲陈太傅在京城,知道了爱女病入膏肓,心急如焚。

    他差了宫中卫军数人,带了护身符,一路南下。

    芷萱那天穿了一件浅蓝的长披风,坐在刻了“锡”字的软轿上,在院子里听风。

    风中有雁阵的哨声。

    我的娘在一旁做着针线。

    这个姑娘,就像是她自己的女儿。

    两个人相依为命。

    芷萱的娘在一次醉酒后,神志不清,失足落水而亡。

    江洲是水天泽国,每年的夏季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

    芷萱哭干了眼泪,她只求天神快把她的命索回去。

    她提着耳朵在等风,风中会有消息来的吧。

    那一天,离开江洲数月的孙屯田来到了这座院子,如今孙屯田不是什么司马了,他到朝廷做官了,还是个刺史。

    孙屯田,呵,他现在叫孙三变,孙刺史。

    孙大官人进了院子,左看右看,摇摇头。

    他在院子中,看到了我的娘。

    当年刘道檀的妻,曾经是个热心的人,挑着担子进旻元寺帮忙,一年两场水陆道场,少不了刘氏夫妻的帮忙。

    而端午节,孙屯田还吃过这个老太亲手扎的咸肉粽子。

    可是,他现在不认识眼前这个老太。

    不是他势利眼,而是这个老太心如枯井,像院子中的太湖石一样,是个摆设。

    芷萱坐在院子里,膝上摆着她心爱的桐木古琴。

    她已有几个时辰不曾弹奏。

    泥塑木雕一般。

    但她的心里越来越急切,她盼望着有一阵风,来告诉她,那个走路铿锵的男人,不是朝廷要犯,不是谋逆。

    他没有死。

    可惜,我那时还如行刀背,并不知道我的哥哥是个蝶族。

    因为他沾了太多生命的血,命里注入了过量的阳气,他转世到了人间,变成了凡胎。

    要是我告诉芷萱,我的哥哥刘雨锡投胎到了京口,一个小县功曹的家里,做了人家的儿子,陈芷萱会不会气绝,然后求速速投胎来找我的哥哥。

    只是,我的哥哥真正不是凡人,投胎到了一个功曹的家里。

    功曹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哥哥投胎到一个女人的肚子里,执意要给这个女人做儿子。

    这个女人出生于官家,父亲是当地的县丞,家教良好,知书达理,对丈夫刘功曹知易受知冷。

    只可惜,我的那个哥哥啊,即使转世,身上的杀气未除。

    他是一个杀气重重的人,即使是几斤重的胎儿,也能要人命。

    可是,他的妈妈,我的哥哥再转世,投胎给这个女人,却又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这个女人太善良了,既然这个孩子执意要来人间,还要祸害一个人,那就祸害我吧。

    一命抵一命。

    我的哥哥投胎的人家也姓刘。

    他的父亲刘功曹给儿子取名刘裕,希望他的儿子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刘裕生下来,眼睛未睁,他的娘就死于难产,刘功曹不喜欢他的这个儿子。

    后来,借说没有奶水喝,把小刘裕送给了一个很穷的人家,只是那个人家有一个女人刚生了一个孩子,有奶水。

    小刘裕就这样有了一个家。

    有奶便是娘,这是不错的。

    我的哥哥投胎了,他还是我的哥哥吗?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蝶族了。

    他背叛了我们的族群。

    可是,谁让他这么地想做一个人呢,真正意义上的人。

    说完了我的哥哥,唉,我哥哥的故事其实是说不完的,是啊,他投胎了,他的绚丽激荡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眼下他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喝着奶。

    他是一个婴儿。

    哥哥去北方,做为襄兵统帅,几次打仗,,芷萱姑娘都知道。

    如果可能,他是为了她打江山。

    她奢望着。

    孙三变立在旁边,似乎是自言自语。

    他说他得了一首绝妙好诗。

    秋江渺渺芙蓉芳,秋江女儿将断肠。

    绛袍春浅护云暖,翠袖日暮迎风凉。

    鲤鱼吹浪江波白,霜落洞庭飞木叶。

    荡舟何处采莲人,爱惜芙蓉好颜色。

    芷萱是个乐痴,她瞬间有了些欢乐,说:孙大人拿了来,芷萱正好有一段曲子可以去配。

    那天,音乐如诉。

    京城里一支小队,快马加鞭,他们是专程来接芷萱进京的。

    那一年,她失恋了。

    她为之茶饭不思的男人,被砍了头。

    从此,情了,丝断。

    那个一生期艾,不服命运差遣,最终却被命运抛弃的芷萱娘,居然做了一个溺死的鬼。

    纵然有诸多的麻木,终究是给了她生命的娘。

    她已从悲伤里渐渐缓过劲来。

    这里,潮湿偏远的江洲,终究是不能呆了。

    第二天,家丁听候小姐的是吩咐,一顶轿子,把她抬到了江洲长亭旁边的鹂音阁。

    她是来与谢颐告别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从京城来,公子贵胄,可是又怎样呢?

    他把自己半山腰上,读书编撰文选的地方,取名叫做半山园。

    人在半山,一半看浊世,一半仰望清明上天。

    一个半仙。

    轿子轻巧,姑娘轻盈。

    很快,在那株芍药花前,姑娘轻移莲花步。

    那边的书生迎候了出来。

    像一株柳顾盼生姿,可偏偏这位公子布衣布袜,手里提了一支羊毫,刚刚还在奋笔疾书,忘了放下笔。

    青灯黄卷。

    孤寂空乏。

    可是,这个书生却甘之如饴。

    她与他,人生知己。

    她就要返回京城,此来,告别一下。

    另外,她掏出袖中的曲谱,这是她刚刚作曲,孙三变作诗。

    一杯茶,几句话。

    说话间,有一个中年妇人前来给她续水。

    抬眼,她几乎愣住了。这个中年妇人的脸庞,那一双长长的眼睛,还有嘴角,分明像那个步伐铿锵的男子。

    她看了看,放下眼帘,终究不舍,又抬眼看了看,怔忡不已。

    请问大姐,你是哪里人?

    落泊之人,何必相问。

    请问大姐,可知道江洲曾经有一个有名的木匠。

    木匠?

    爱莲喃喃地问。

    一个有名的工匠,他制作的轿子非常有名。

    芷萱乘坐而来的轿,正是辗转出自他之手。

    爱莲脸色一变。

    是的,她有一个爹,做过轿子。

    可是,后来他的做轿子的哥哥,没有成仁。

    她的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并没有多少变化。

    爱莲手指了指,那轿子,世上还有谁能有这精巧的构思。

    爱莲伸手翻开前面那块搁块,只一眼,眨眼她箕坐在地,两行泪到了脸颊。

    是他,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锡儿。

    可是,他已做了厉鬼,到了地狱。

    果然,果真?

    两个女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女子,为了同一个男人,哭到气绝。

    爱莲第二天就到了芷萱家的深宅。(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31,相认 裴相

    (全本小说网,。)

    昨天我睡了24个小时。

    一天一夜没有睁眼。

    我的脑子里的氧分耗干了。

    我的阳间大限快来了吧

    今天睁开眼,我是挂在一株山茱萸枝上的,这让我一睁眼就看到了林子。

    林子里的山鸡在疾走。

    好漂亮的毛色。

    啊,我真的记起来了。

    我见过芷萱。

    我怎么从京都回到江洲的。

    我得想想。

    我有时怀疑我是不是回到了江洲过晚年。

    这一点,我也许过几天能想起来。

    但孙三变真的出名了,他在世的时候只做过刺史,不算大的官。

    但他的诗在500年后,就红透了这个叫中国的国度。

    孙三变。妇孺孩童张口就能背孙三变的诗。

    他这是要多么红啊。

    当然,我没有说他红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孙三变不是我,他转不了世,至少他没有机会再次回到出阳间。

    过于成功的人,要是能够转世,看看他死后的声名大噪,应该是欣慰的吧。

    我说到孙三变,是因为,他无意中,给我的传说增加了真实信。

    他记载我中年以后回到了江洲。

    那这就是真的。

    我回到了江洲,竟然遇见了芷萱。她比我小10岁左右。

    她遇见我的哥哥时,才是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

    音乐天才。

    她的情窦开窍的太早了。

    我在穹窿山竟然与她相遇。

    她因为家父与谢家有些瓜葛,与谢颐公子一见如故。

    这可以理解。

    啊,我与芷萱姑娘的相见,真是世纪性的相逢。

    连我自己都忘了。

    第二天,我去了芷萱的家。

    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见过比这深得多的庭院,只是那一株香椿,让爱莲我哭泣不止。

    在我家的老屋子后,也有一株这样的香椿。

    伫立良久。

    只听得见风声呢喃。

    一个老年女人挎了竹篮从院子前的水跳板上,一阶一阶地上来,黄昏乌鸦色,柳枝拂水,落日倒映在水里,被搅得支离破碎。

    那个老年女人在水跳板上捣好衣,晾在批屋走廊上的竹竿上。

    晚饭的香气带着白色的雾团,在院子里。

    萱,也不留客人住一宿,眼见得天黑了。

    一句话,让院子中在告别的中年女子吓了一跳,这个洗衣妇,会不会?

    是她?

    怎么会是自己的娘。

    是的,即使黄昏微光,那老年女人是自己的娘。

    我以为娘不在世上了。

    我惊喜地喊了一声音:娘。

    走廊上晾衣服的老年女人把湿手在两肋间一搓,快步进了前面的屋里。

    她是仆人,做饭,洗洗刷刷,忙得脚不点地。

    她帮芷萱留客人,不过是礼数。

    “娘——”

    爱莲确定她就是自己的亲娘,扑上前,追了上去。

    芷萱喜极而泣。

    她不相信眼前的事,但她相信缘分。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哭声撕心裂肺。

    这个家,因为这绝望、喜悦、凄切、放纵的哭而有了生气。

    原来,她的心上人有一个姐,有一个娘。

    她来不及细想,与另外两个女人抱在一起。

    她不孤单了。

    她有亲人了。

    刘雨锡的投胎,时间之短,不可思议。

    一般的人死了,平凡的,普通的,没有作恶多端,也没有义薄云天的,上不了天,也不用下地狱。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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