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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为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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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沉吟不语。
就又听她道:“阿遏,阿姐也不瞒你,现在四叔公很快就要出征了,三叔公来信说,待四叔公得胜归来,就会立即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你与顾十一娘的事。”
一听到订亲之事,谢玄便脸色大变,讶然道:“他如何得知?”
“三叔公运筹帷幄,虽隐居于会稽,但这健康台城中的风向,他一直了如指掌,就不要说我们谢氏家宅中事了,顾十一娘如今声名鹊起,他亦是有耳闻的,而要想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事,好像也并不难!”
谢玄便道:“我以为,以三叔公的性情,是不会管我之事的。”
“三叔公素以雅量和胆识著称,如果你只是我们谢家一个普通的儿郎,他当然不会在乎你的婚娶之事,可你自小就得三叔公看重,以后的谢氏族长之位很有可能便会落在你肩上,那么你的婚事便会影响到我们谢家的门第和将来,他不能不在乎!”
说完,她便看向了谢玄,但见他眉头紧锁,沉静的眸中隐含怒气,便又叹了一声,道:“阿遏,其实阿姐并不反对你娶顾十一娘为妻,相反的,这位顾十一娘阿姐也十分欣赏,所谓情之所钟,正是我辈,可阿姐在意的是,你在她心中的份量是否同样重要?
如果两个人只有一方努力,那是没有将来的!”
“阿姐是不相信她?”
“不是不信,阿姐也知道,她很努力,可我并不知道,她是为谁而努力?”
谢玄沉默了一会儿,便道:“阿姐,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所看重的是她是否随心,如果她所做的事情,她觉得值得,我就觉得值得!正如你所言,情之所钟,正是我辈,若是计较得失,那便显得虚伪了!”
说完,谢玄便朝暖阁中走了去,留下谢道韫一人怔神,不禁心中暗道:情之所钟,正是我辈,真的可以这样理解么?
“阿遏——”谢道韫忽地又唤住了他,“那你可知道,到底是谁要杀她?”
谢玄止步,沉吟了一刻,方才答道:“她说,很有可能是她那位二伯父的妾室周氏,义兴周氏亡于王敦之手,沈士居当年也参与了此事,可我总觉得这次刺杀没那么简单,明日便是秦淮河清谈宴会,为什么他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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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定情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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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有人故意要阻止她去参加明日的清谈雅集,那么这个人便一定知道她曾以沈氏黔郎的身份去过玉泉山顶,这件事情除了你我,还有谁知晓?”
谢道韫问出这句话时,谢玄也沉默了下来,许久才沉吟了一句:“但愿我猜测有误!”
……
深夜的乌衣巷到底还是静谧而冷清的,毕竟那十里秦淮彻夜笙歌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但位于健康城永巷,秦淮河北岸的崇绮楼却并非如乌衣巷一般幽清雅静。
夜,才是此楼中真正热闹喧哗的开始,金粉楼台,丝竹管乐,混合着脂粉之香在空中飘荡,许多打扮得靓丽光鲜的少女这时便如同一件又一件的华裳一般摆了出来,由来此寻乐的贵族子弟挑选,这些少女当中有运气好的,会被挑去主家作为姬妾和舞姬,成为贵族门阀之中的奴仆,而运气差一点的在失了身之后便只能留在楼中做最为低贱的女伎。
而就在这莺歌燕舞,醉生梦死的楼中,有一座三庑五层殿阁之中,有“砰”地一声响从最为隐秘黑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男人被踢倒在地,打了一个翻滚,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听着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冷声厉喝和教训。
“谁让你动的手,我要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命!”那人道。
男人爬了起来,凄声道:“楼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贱婢她想提升吴兴沈氏的士族地位,想为她外祖父沈士居申冤,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到时候倒霉的便是楼主,是你我!此事绝不能让她得成!”
“所以你就干脆派了二十多名部曲去截杀她,你可知救她的人是谁?”戴面具的男人冷笑道,然后蹲下身来,将手拍在男人的肩膀上,“她如今很得瘐氏与桓氏两大门阀的看重,折损了二十多名部曲不算什么,但如果让这两大门阀士族查出来此事是你我所为,我在这健康城中也很难再呆下去了!”
男人脸色一变,又谄笑道:“楼主,可能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这贱婢就是一庶女罢了,谁又会真正的为她的死而去大费周折,与楼主您对抗?”
戴面具的男人又笑了,他缓缓的站起身,猛然又是一脚踹到了男人的肩上,说道:“愚蠢,你与你女儿相比,真是差远了!”
“如果真的要阻止她为吴兴沈氏扬名,不一定非要杀了她,或是阻止她去清谈宴会,你既然已经知道她曾假扮过沈氏黔郎的身份,何不就在清谈雅集上揭穿她的身份,让她身败名裂?”
他一说完,男人便仰起头,好似恍悟般眼中精光大亮,连忙磕了几个响头,道:“楼主教训得是,还是楼主高明!”
这时,戴面具的男人又躬下身来,一只手极温柔的抚在了男人的头上,轻声道:“还有,我要的是她被赶出顾家,无处可去,我要的是她成为我这里的人,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身,你在顾家呆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件事情做得让我高兴!”
“楼主恕罪,属下不会再令楼主失望的!”
看着男人依旧如狗一般跪在自己身下,戴面具的男人无声的笑了,再次拍了拍他的头颅,道:“去吧!让我看看你明日的成果!”
“是,是,楼主,属下告退!”说完,男人低着头,向门外爬了出去!
男人一出房间,脸上那幅谄媚的笑容立即便阴了下来,细长的眼中露出阴狠之色,他沿着长廊走到了另一间属于自己的暂憩之所,而随着隔扇之门被拉开,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妇人便迎了上来,看到男人鼻青脸肿,额头上血流如溪,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忙拿了帕子过来,一边为他拭血一边道:“夫主怎么了?是谁打的你?”
“还能有谁?”男人冷笑,然后一把将妇人推了开,狠狠的将一拳击在了桌面上,咬牙切齿道,“这个贱婢,没想到我专门训练出来的几十名部曲都要不了她的命!”
妇人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眸中阴睛不定,旋即又含笑劝慰道:“夫主别气馁,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以后,以后,以后你那位好兄长都不许我们动她!”男人怒吼道,“这贱婢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走到哪里都有人帮她,这么厉害,她怎么不上天呢,不上天呢?”说着,气吼吼的往房间里的案几绣墩连踢了几脚,踢得妇人都一惊一颤,吓得不敢再吭声。
……
乌衣巷中的宅院内,谢道韫也道:“阿遏既有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阿姐刚刚得到消息,会稽王已上表朝廷,明日的清谈雅集将会是一次重要的州中正考核机会,届时,八大州中正官都将会到场,为今年各大门阀的士族子弟进行定品考核,朝廷现在也需要征选人才了!”
谢玄的脸色一变。
谢道韫又道:“这次考核,四叔父说了,你也要去,你也到了该定品入仕的时候了,至于顾十一娘,我知道她必然也不会错过,只是,所谓防患于未然,此事你还得提醒她一句!”
“多谢阿姐!”
谢道韫便是一笑:“跟我还这么客气?”说到这里,又拂袖道,“好了,阿姐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你现在进去看看她吧,另外告诉她,今天这么晚,就不用回去了,顾府之中我已捎去了信,说是我谢道韫仰慕顾十一娘之辨才,请了她到我谢家来做客,今夜要彻夜长谈,就不送她回去了!”
听谢道韫这么一说,谢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时,却又见谢道韫神色一变,眸中露出不一般的惊讶之色,他便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一看,就见顾钰穿了一身雪白的袍子踏着木履正向这边走来,夜风一吹,宽大的袖子以及墨发飞扬,竟令得这道倩影好似要临风而去般的缥缈虚幻。
原本这袍子本是谢道韫之衣物,穿在她身上除了一种冷诮的高贵气质之外,竟还有一种媚骨的风流。
这一见之下,谢玄竟是呆住了,谢道韫也不禁叹道:“真乃绝色,可这身影怎么会让我有熟悉之感!”
这时,顾钰已走到了他们二人面前,她身后,两名婢女也走了出来,对谢道韫行礼笑道:“娘子,奴已为这位女郎洗浴更衣了!”
“好,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该回去了!”说完,谢道韫也不迟疑,只是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玄一眼,便带着两婢向宅院外走了去。
刚走出亭外没多久,一婢女便忍不住叹道:“娘子,那女郎的身段可真是美,不仅肌肤白嫩,腰身不盈一握,而且……”婢女说到这里,脸色便是一红,又问,“娘子,七郎君是喜欢她吧?”
谢道韫便停下了脚步,向后望了一眼:“那样的一个女子,怕是没有哪个男人了解她后会不喜欢。”
“那娘子这么做,七郎君会生气吗?”婢女又有些不安的问。
谢道韫便道:“要想借我谢家之势与桓氏为敌,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能行?阿遏就是太善良了,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那不是高尚,那是傻,若真等到这女郎成了别人的人,到时候形同陌路,与他还有何干?”
婢女便笑道:“娘子说得也是,那以后,这女郎可能就会是我们的主子了!”
谢道韫便转身道:“你的主子不是我吗?”
婢女吐了一下舌头,连忙佯装自扇了一耳光,笑道:“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行了,就会在我面前装可怜,好叫我不忍心罚你!”
一句话说完后,婢女嘻笑着,跟随着她朝谢氏宅院中走去。
而这边宅院的亭子之中,谢玄也立即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伤口还很疼吗?”
顾钰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谢玄时,竟似有些头晕而目眩神迷,她抬起手来微扶了栏杆,道:“一点小伤而已,我没事!”
这时,谢玄又朝她走近了一步,又问道:“阿钰,你脸色有些白,是不是还很不舒服,我扶你到暖阁中休息吧,刚才我阿姐说了,已给你祖父捎去了信,留你在我谢家做客,你也就不用急着回去了!”
说着,谢玄已将手向她的手臂伸了过来,这一触而激起的感觉就好像鱼儿从她身上滑过一般,让人心中充满了渴望。
果然,她还是被算计了,好一个谢氏才女!
顾钰无声的苦笑,也罢,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固的付出,公平二字也是她处事的标准。
在谢玄关切的目光照射中,顾钰忽然问道:“谢郎,你喜欢一个人,会想得到她吗?”
谢玄一愣,似乎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来,见她神色异常,便又担忧道:“阿钰,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钰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困倦罢了,我记得你说过,我身上有种幽香,闻过的人都很难忘,你说的这种香,便是处子之香吧?”
谢玄更是怔愕,一时木然无声,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顾钰竟然忽地转身过来,宽大的袖袍如蝶翼一般袭近,他的唇瓣上再次一凉,在幽香入鼻之时,有暖暖的柔滑的小舌探入了他的口中,与此同时,他的手也被一只柔荑挽住,放到了一处极滑腻而温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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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该她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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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当晨曦之光射进时,谢玄从睡梦中倏然惊醒了过来,然而塌上却已然不见了顾钰的身影,昨晚的一切对他来说好似一场不太真实的梦,那微妙的甜香以及令人酥软的呢喃细语就像是暖泉之水一般包围着他,令他素来清醒冷静的意志在一瞬间击溃。
本想推开她的手最终却还是变成了紧紧的拥抱,而仅仅只是一个拥抱,仅仅是肌肤相触的尝试,那滑腻而温暖的酥麻之感便能令他心中的欲望喷溥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竟是这般滋味,是这种令人心甘情愿的沉沦而不愿意苏醒的感觉,仿佛只有这样将她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他才算是真正的走进了她的心里,真正的拥有了她。
原来他也不过是俗尘中人,也有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自私和贪念。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说:“我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但至少我懂得知恩图报,我戒备多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愿意选择相信你!”
“如果这样便能令你们谢家放心,我愿意将自己交给你,但这并不能成为囚禁我一生的筹码。”
“君若不离,我便不弃!”
谢玄有些迷惘的伸出手来,轻抚在了床塌上,就好像她肌肤上的余温还在,令他痴迷而彷徨,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想告诉他什么?
这般想着,他似乎陡然间也想起了什么,倏然起身,飞快的朝着院外奔了去。这座宅院离谢氏家宅并不远,应该说这乌衣巷中绵延百里都算是他陈郡谢氏的家宅,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谢玄便已到了属于他父亲谢奕的府邸之中,刚一进门,就见谢道韫正从屋中走了出来。
看到谢玄一脸神色慌张的样子,谢道韫便打趣的笑道:“咦,阿遏今日竟然起得这么晚,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谢玄没有心思听她开玩笑,便急问道:“阿姐,你昨天可有对她做什么?”
跟在谢道韫身后的两婢女赶紧低下头,谢道韫轻咳了一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还要质问你姐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没有最好,可是……”谢玄似感觉到了什么,喃喃道,“我总感觉她不对劲,这不像她!”
昨晚那个热情主动娇媚婉转的少女哪里像他平时所认识的她?
谢道韫见他似有些魂不守舍,又问:“阿遏这是怎么了?”说罢,又笑道,“哦对了,那位顾十一娘呢?不是今日要去参加秦淮河畔的清谈雅集么?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谢玄接了一句,又道,“我总感觉她似乎有事要去做,可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为什么会问他,她身上的幽香是否便是处子之香?难道就因为要除去这处子之香,所以才会……
谢玄的脸色陡然一变,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谢道韫,道:“阿姐,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随我一起去参加今日的清谈雅集,不过,你要以阿钰的身份。”谢玄道。
“以顾十一娘的身份,为何?”谢道韫先是讶然,旋即也似想到了什么,又了悟而含笑的点头,“好,这个忙,我愿意帮,不瞒你说,阿姐刚刚又得了一消息,她的父亲与嫡母似乎也到健康城来了!”
“你是说顾悦和虞氏?”
“是,顾悦此次来健康定然也是来参加这次的州中正考核,而且他还领了朝廷的征召,如果这次考核中他能得上品,便会在朝中领御史中丞一职,致于他的嫡妻虞氏,据说虞家有位庶出的女郎被太后选中,将会入天子后宫为贵妃,她来定然是与这位贵妃来攀亲的。”
说到这里,谢道韫顿了一声,又补充道,“还有一事,虞氏的父亲虞楚似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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