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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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娇拎着一小竹篮粉粉的水蜜桃，笑吟吟的走进来。

　　　　文荣在外头做生意，本来就不太着家，自年前闹着休妻之后，在她屋里的日子就更少了。

　　　　她上次流产又伤了身，大夫说以后很难怀上，自是恨透了叶倩兰母女和文玉儿。

　　　　可文仙儿此次回门，跟她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话，令她有所醒悟。

　　　　到不是她觉得文仙儿的话多有道理，而是想明白了，文家不许分家，他们这一房，最终还是要仰仗文登夫妻过日子。

　　　　并且文荣对她爱理不理的，将来在这文家，能够给她撑腰的，也就只有叶倩兰了，想要未来的日子过得好，她只能深深的藏起那份恨，把叶倩兰的马屁给拍好喽。

　　　　恰好娘家给她送了筐新鲜的桃子来，孝敬了宋氏一篮子，这不赶紧就拎了一篮子，到叶倩兰这里刷存在感来了。

　　　　叶倩兰忙放下针线，站起来给她让座。

　　　　焦氏讨好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嫂快别动，我自己来。”

　　　　眼看着还有个把月，叶倩兰就要临盆了，万一出了事，她可担当不起。

　　　　“没那么娇贵！”叶倩兰擦了擦鼻尖渗出的汗珠，“大夫嘱托我要多走动呢，说是这样容易生。”

　　　　焦娇顺手扶着叶倩兰一起坐下，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呢，宋氏身边的大丫鬟梅青就来了。

　　　　“大奶奶、二奶奶！”梅青施礼道，“夫人让大奶奶过去。”

　　　　“我扶你去吧！”焦娇打定了主意要交好叶氏，越发的积极热情。

　　　　“也好！”

　　　　对于主动示好的焦娇，叶倩兰自然不会拒绝。

　　　　妯娌俩貌似亲热的走进宋氏的欣沁堂。

　　　　大夏天的宋氏额头上居然箍着抹额，有气无力的歪在罗汉床上。

　　　　“母亲您这是……”两妯娌同时惊诧道。

　　　　“咳……咳，没什么大事，大概昨个晚上贪凉冻着了，有些头疼。”

　　　　宋氏扬了扬手中的信笺，“老太太要回来了，你们俩个着人把延松院打扫打扫。”

　　　　宋氏这头疼一半是冻着了，另一半却是给文老太太回来的消息给弄的。

　　　　文家世居江南，在小镇是个有着半条街的殷实家族，这个文老太太，原是文老太爷母家的远房表妹，家道中落之后，投靠表姑寄居在文府。

　　　　却趁着表嫂丁氏回娘家，表哥文老太爷酒醉之际爬了床，碍于面子文老太太婆，只得让自家儿子把她收了房。

　　　　文老太太当上姨娘之后，一改平日小绵羊作风，仗着自己沾亲带故的关系，屡屡作妖，丁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吃了她的暗亏正没地方发泄呢，这倒好自动送上门来了，下死手狠狠收拾了她几顿。

　　　　文老太太吃了亏，瞧着丁氏不好对付，收敛了一段时间。

　　　　后来生了个女儿，文家别的不多，就是儿子特多，其他几房就不说了，光文老太太婆就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可以凑成一桌麻将了，盼了多少年，就是没有盼来一闺女。

　　　　这远房侄女，冷不丁的给她生了一个孙女，别提有多高兴了，宠的像个公主似的。

　　　　文老太太心思就活泛起来，动不动就在文老太太婆面前，哭诉女儿庶女的身份。

　　　　文老太太婆真心心疼孙女，提出把文老太太提成平妻。

　　　　江南那地方商贾众多，平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丁氏也是个烈性的，恰巧娘家迁居安阳，当即留书一封，带上儿子跟着娘家人走了。

　　　　文老太爷外出归来，媳妇带着儿子跑了，这怎么行？当即就要追人。

　　　　文老太太婆却觉得，丁氏太不懂规矩，本来只是存了几分抬平妻心思，这时到有意要给她个下马威杀杀锐气，死活要文老太爷抬了文老太太。

　　　　否则不让他进京把丁氏追回来，文老太爷没办法只得照办。

　　　　抬了文老太太为平妻，丁氏自然更不可能，跟文老太爷回江南了。

　　　　文老太爷使了个手段，进了安阳当年赫赫有名的临安书院读书，在安阳城置办了产业，带着妻儿逍遥的过日子。

　　　　文老太太这个平妻就留在了江南，侍奉文老太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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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外室

　　　　这也是后来丁氏，对生了女儿的宋氏不喜的原因。

　　　　后来文老爷长大成人弃文从商，文老太太婆夫妇相继离世，文老太太就想着进京享福，文老太爷没有同意。

　　　　再后来丁氏也过世了，文老太太一看机会来了，又旧事重提，文老太爷想着丁氏过世了，文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也作不出啥妖来，就勉强同意了。

　　　　有文老太爷在，文老太太也确实不敢作妖，可三年后文老太爷也随着丁氏去了。

　　　　这下可好了文老太太，天王老子我最大，动不动就嫌弃这嫌弃那。

　　　　宋氏叫这个便宜婆婆闹得头疼不止，你还不能把她送回江南，你要敢提把她送回江南，她去御史台嚎两声，文登这官就不用再当了。

　　　　三年前江南来信，她的宝贝女儿病重，老太太收拾了东西，连夜赶了回去，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去就是三年，宋氏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

　　　　没想到她从没见过面的，便宜小姑子病好了，文老太太又要回来了。

　　　　宋氏收到信就觉得头疼的厉害。

　　　　叶倩兰和焦娇，低眉顺眼的道了声“是”，心道这个家又要“热闹”了。

　　　　“宋玉”下衙像往常一样经过洼水大街，栉比鳞次的店铺生意依然红火。

　　　　此时就算闭着眼，耳边仍萦绕着时起彼伏的叫卖声。

　　　　一声声拖得长长的带着卷儿的尾音，像一首欢乐的交响乐，让她觉得舒心又舒肺。

　　　　忽然巷子里传来的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欢乐。

　　　　白玉般脸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猛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

　　　　她好像听到了焦娇尖锐的叫骂声。

　　　　“停轿！”

　　　　轿子晃了晃应声落地，元宵捏尖的公鸭嗓在帘外响起，“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孩子开始发育了，嫌弃自己粗短的嗓音不好，最近总爱捏着嗓子说话。

　　　　要文玉儿说其实这样说话更难听，像宫中的内侍一样，不过算了，她就这打击这孩子了，免得他晚上吃不下饭。

　　　　“前头巷子里去看看，我仿佛听到了二……咳，焦氏的声音。”

　　　　文玉儿话说到一半，立即改口。

　　　　“嗳。”元宵晃着两个总角，蹦蹦跳跳的向不远处的小巷跑去。

　　　　很快他又脸色难看的跑了回来，顾不得礼仪掀开轿帘，淌着热汗的脑袋伸进轿子，压低了声音。

　　　　“可不得了了，二奶奶带着大奶奶跟人打架呢。”

　　　　文玉儿眼皮突突直跳，哪顾得上自己目前的身份，掀开帘子，“快带我去瞧瞧。”

　　　　主仆俩冲进小巷，扒开围观的人群，就见文荣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叶氏双手护着肚子站在角落里，眼神却紧盯着扭成一团的焦娇和另一女子。

　　　　文玉儿猛然想起某天，这条巷子瞧见的熟悉身影，原来是文荣和这外室，难怪背影瞧着那么熟悉。

　　　　急忙转头看那扭在一起的两人，貌视看着是焦娇在打人，那女子只是在反抗，可文玉儿冷眼瞧着，那一双媚眼却时不时的瞟向文荣，偶尔对焦娇的身体碰触，也是记记打在关节。

　　　　看热闹的外行或许看不出来，可文玉儿前世为了讨好打太极的客户，是狠下过一番功夫的，那女子的小动作逃不过她的一双火眼金睛。

　　　　反观焦氏却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毫无章法不说，并且看着打的狠，却伤不了人，咳……忽略那一把死拽着的头发。

　　　　这个女人不简单，文玉儿朝元宵呶呶嘴，示意他上去把人给拉开。

　　　　那女子见有人上前，心里“一慌”，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把焦娇顶向角落里的叶倩兰。

　　　　文玉儿惊呼一声，顾不得自己的一身装扮，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牢牢抱住，被顶到肚子后退两步将要倒下的身驱。

　　　　血染红了叶倩兰淡蓝色的裙裾，也染红了文玉儿的双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拦腰抱起流血不止的叶倩兰，向着对面的医馆狂奔。

　　　　文玉儿毕竟是女孩子，那一瞬间的爆发力用尽之后，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怀里的叶倩兰不断的向下滑，街对面近在咫尺的医馆，像隔着一条银河，怎么也倒不了那地方。

　　　　一双手伸了过来，是被鲜红的血惊得清醒过来的文荣。

　　　　文玉儿负气的一偏，躲了过去。

　　　　说她任性也好，说她不顾叶倩兰的死活也好，这个时候就是不想，接受文荣的好意。

　　　　要不是文荣，怎会惹出这等祸事？

　　　　自己没本事学人家养什么外室，她凭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良心好过一些，凭什么？凭什么！

　　　　文玉儿抱着叶倩兰脚下一个踉跄，另一双温润的大手，及时扶住她，又有一双手把叶倩兰接了过去。

　　　　“给他！”干净冷清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莫名就让她觉得很安心，乖乖把叶倩兰交给了对方。

　　　　眼睛盯着叶倩兰，一路小跑跟进对面的医馆。

　　　　大夫一看，“赶紧找个稳婆过来。”

　　　　“我去！”文玉儿转身就要跑。

　　　　高临皱了眉，这货双眼毫无焦距能办什么事？

　　　　拽着衣领把人拽了回来，对高秋道，“骑我的马去城东把李稳婆请来。”

　　　　李稳婆当年是宫中的医婆，许多龙子凤孙，都是从她手里出生的，出了宫干上了稳婆的营生，更是生意好的疯了一样，等闲人是请不动她的。

　　　　高临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她，不过也是啊，他一大好青年，哪知道稳婆住在哪里。

　　　　“是！”高秋嘴里答应着，眼睛却瞟了膘“宋玉”。

　　　　偶滴娘哎！

　　　　他们家王爷不好女色，他还当那些庸脂俗粉王爷看不上眼，却原来好的这一口。

　　　　不是？

　　　　不可能！

　　　　小侍卫却是一脸莫测的摇头，“你们是不知道啊，王爷的这匹追风，等闲碰都不让人碰，每天自己亲自给他刷毛喂食。”

　　　　要不是追风是匹公马，大伙都要怀疑王爷是不是，把它当成老婆看待。

　　　　今天却因为“宋玉”的一句话，让他骑了去接李稳婆。

　　　　这说明了什么？

　　　　高秋骑着追风满腹心事的去了，高临把侍卫买回来的衣服，往文玉儿面前一伸。

　　　　“换了它。”

　　　　文玉儿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听着叶倩兰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痛声，紧张得有些发抖，哪里还顾得上换衣服。

　　　　目不斜视的扒开高临的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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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保大还是保小

　　　　高临眉头一皱，伸手抓住文玉儿的胳膊，却发现这货在微微发抖。

　　　　微微翘了翘嘴，上下打量着文玉儿，没用的弱鸡，这么点血就害怕了？

　　　　忽然起了狭促之心，把文玉儿满是鲜血的双手，抬到她的面前。

　　　　“你看看你这满身、满手的血，还不快去洗洗换身衣裳。”

　　　　期待中的尖叫晕倒没有发生，文玉儿只是木木的点了点头，“哦！”

　　　　高临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感觉特别的违和，却又想不起来有哪里不对。

　　　　总之这感觉很别扭。

　　　　“倩娘，倩娘在哪里？”得到消息的文登赶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一直处于梦游状态的文玉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脚底生风的跑过去，满是血污的双手抓住文登的衣袖，“大哥你可来了，大嫂在里面。”

　　　　她很害怕，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满是血腥的场面。

　　　　小巷中那一地的鲜血，进进出出的丫鬟们，端出来的一盆血水。

　　　　文玉儿从不知道，古代女子生一个孩子，会流这么多的血，再联想到这里医疗水平有限，稍不留神就会一尸两命，她真的好害怕，害怕刚刚还在她面前，对她笑着的亲人，下一刻就没了声音，特别刚刚她抱着叶倩兰，她的脸色好，白的像纸一样。

　　　　文登猜着文玉儿很害怕，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拍拍闻玉儿的手背。

　　　　“没事，有大哥……”

　　　　眼睛的余光，瞄到站在文玉儿背后的人，声音戈然而止，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的鸭子。

　　　　迎着文登惊惧的目光，文玉儿一扭头对上了高临震惊的眸光。

　　　　是了，难怪他一直觉得很违和，原来是这里，宋玉对那少妇的关心太过了，这一声“大哥”让他找到了答案，同时又陷入了迷茫。

　　　　文玉儿直到这时才看见高临，不过此时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刚刚对文登说了些什么。

　　　　对着高临习惯性的呵呵两声，“王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某人心下一睹，合着这货一直当他空气来着。

　　　　不过这个账过会再算，现在他比较关心的是这货叫文登大哥，到底是几个意思？

　　　　高临掏掏耳朵双手环胸，眯眼痞痞道，“适才本王好像听到宋翰林唤文大人大哥？”

　　　　文玉儿又呵呵干笑两声，“是吗？”

　　　　“是啊！”高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本王的耳朵没有感冒。”

　　　　“宋大人不打算给本王解释解释？”

　　　　这话听得文登心惊肉跳，险点绷不住，不过还好，高临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哦，这个啊！”

　　　　文玉儿早已是城墙上的麻雀吓习惯了，“下官仰慕文大人的文彩，早就与文大人义结金兰了。”

　　　　“是吗？”某人很是怀疑。

　　　　文玉儿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王爷是不是想讨一杯酒水？没关系，玉明天就差人送到府上去。”

　　　　高临瞧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宋玉”，扯了扯嘴角，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文登曾在金銮殿上弹劾过宋玉吧？

　　　　就这心眼比针敝还小的货，会不计前嫌？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他，就报复的在他的面条里放了那么多的辣子，真当他傻不知道？

　　　　不过是瞧着他吃瘪，自己就高兴没有点破而已。

　　　　正当高临想着，怎么样卟的声戳破那张气球脸，高秋哒哒哒的骑着追风把李稳婆给带来了。

　　　　“快快快，人在里面。”

　　　　文玉儿把下得马，正要给高临行礼的李稳婆扯到产房门口。

　　　　李稳婆也就顾不上施礼了，推门而入。

　　　　众人的主意力又全放到那两扇门上，很快开门了李稳婆出来道，“来个人帮忙打个下手。”

　　　　文玉儿正想说她去，一路跟着一直没有出声的焦娇立即道，“我来。”

　　　　两扇门又合了起来，众人就这样盯着两扇门，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

　　　　高临对着高秋一阵耳语，高秋点点头走出去，站在大街上左右看了看朝待对面的小巷走去。

　　　　大约一柱香之后，李稳婆擦着额头的汗水，白着脸着急忙慌的从里边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生了没？”

　　　　文登和文玉儿一起迎了上去，抢先说话的却是文玉儿。

　　　　高临瞧瞧文登，又瞧瞧“宋玉”黑曜石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宋玉的反应不正常，文登的反应也很不正常，如果他的妻子生产，关明杭如此的话，他保证自己已经一拳打掉他的门牙了，这文登反而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太不正常了，也许他得着人好好查查。

　　　　“很不好！”李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