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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7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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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匈奴人却非是如此。

    因为其布帛珍贵,而兽皮更加珍贵。

    一般来说,唯有部族才会拥有大纛!

    耳熟能详的,类似折兰部族的大雕大纛,白羊部族的羚羊大纛,右贤王的狼头大纛。

    当然以上这些大纛,现在都在汉家太庙,作为天子奉祀给列祖列宗的礼器。

    正因为匈奴的大纛,标志性极强。

    所以,现在,汉室建立了一个基本的匈奴大纛图册。

    一本图册之上,记录了大约二三十个匈奴部族的大纛模样。

    郅都手里,当然也有着一本这个图册。

    他翻开手里的那本图册,循着记忆,开始辨识起来。

    “白虎大纛!这是匈奴左大将的本部!”

    “苍鹰大纛!这是匈奴须卜氏本部!”

    “双头狼之纛!兰氏的本部!”

    一连三个大纛被辨识出来,郅都的心,猛的沉到底。

    光是这三个大纛,就告诉郅都,自己面对的是汉家最强大的敌人,匈奴的本部精锐!

    匈奴的本部精锐,无需多言!

    旁的不说,只要看,现在的匈奴帝国,全是靠了其本部四十万邑落支撑才得以维系,你就知道,这些家伙有多么厉害了!

    想想看,在匈奴本部的威慑下,连折兰、白羊、楼烦、休屠、浑邪这样的大部族,都要乖乖低头当奴才,就可知,这些家伙不是易与之辈。

    倘若拳头不够硬。

    这些大部族为何要臣服匈奴,给匈奴人当狗?

    只是……

    “这鹿头大纛,是那个部族?”郅都拿着千里镜,望着那面矗立在东南方的大纛,沉思了起来。

    从方位上来,这个部族是拱卫在匈奴左大将本部的侧翼,担当其护卫工作的骑兵。

    因此,可以证明,此部族应该也是匈奴的本部骑兵。

    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地位。

    “大军大概是中奖了……”郅都放下千里镜,对左右部将们说道:“光是已经出现的大纛,就是四面,没有出现的,估计也有两三面……”

    诸将闻言,也都有些肃穆。

    一面大纛就是一个部族。

    最起码是一个万骑!

    匈奴万骑,一般五千骑到八千骑左右。

    这意味着,在河阴及其附近,猬集了超过五个万骑的力量,总兵力至少是三万骑。

    也就是汉军全部力量的两倍!

    在六年前,这样一支力量,足以冲开长城,侵扰整个汉家北国,让汉室不得不动员整个关中的力量去应对了。

    没有十万以上的军队,汉军根本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而在如今……

    “我们却要用一万五千人就面对这样的敌人……”有人在心里感觉有些害怕:“这怎么可能?”

    但却也有人兴高采烈,摩拳擦掌。

    尤其是忠勇军的那些将官,只恨不得率军冲过去,将那些渣渣的脑袋拧下来,好洗刷自己的罪孽,升华为诸夏。

    更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则却决定大干一场的人。

    譬如,陌刀营的将官们。

    “这样的局面,正是我辈表现的大好机会!”陌刀营的两个校尉都是喜不自胜的相互看了一眼。

    对他们来说,还有比现在这样的情况更好的战场吗?

    只要想到敌人如潮水般用来,却在陌刀军阵之前,化作残肢断体,他们就在心里面笑的都快乐开了花。

    但郅都却跟这样将官不同。

    身为将主,他很清楚,此刻,冷静才是唯一正确的办法。

    “我军撤退是不可能了……”郅都对众人道:“退则等于取死!”

    众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

    这是连小兵也明白的道理。

    因为,汉军是走的捷径,占据的棘南。

    本意是好的,因为只要河阴之敌不多,汉军就可以比较轻松的拿下河阴,获得立足点。

    但可惜,现在,河阴之敌何止是多啊!

    他们比汉军的总兵力的一倍还多。

    在这个时候,汉军胆敢撤退,甚至哪怕是固守棘南,都是死路一条。

    匈奴人不需要做别的事情。

    分出一万骑兵南下切断汉军的补给线就可以了。

    而在棘南的汉军倘若想要保护自己的补给线。

    那么,先前走捷径而来的问题就会立刻爆发!

    因为从棘南下增山关的路,远比从河阴下增山关更窄更险要。

    匈奴人只要守住某些隘口和峡谷。

    然后,汉军就将迎来死亡之路。

    狭窄的小道和崎岖的山路,将会让汉军体验一次当年秦穆公的军队在崤山遇到晋军的滋味。

    所以,后退是死!

    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只要击败眼前之敌,占据河阴,就可以保护自己的补给线。

    更可以为大军找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港和基地。

    但用一万五千人就想击败至少三万的敌人?

    郅都感觉,这有些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是有很多。

    但多数都是敌人****了,犯下了无可饶恕的错误,或者,己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同时对方内部纷扰不堪,令出多门。

    匈奴人像是个****吗?

    或者说,现在对面的匈奴人在内讧吗?

    郅都不知道。

    但他清楚,为将者,决不能将胜利建立在敌人的愚蠢或者错误上。

    好在……

    论起进攻,郅都或许对自己的军队还有些疑虑。

    但防守的话?

    汉军怕过谁?

    哪怕此地没有城墙和城塞可以依靠。

    但诸夏民族,自古就是善于利用地利的民族。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一千零四十七节 战河阴之强敌(2)

    郅都在观察匈奴人的时候,呼衍当屠,也隔着三十多里,眺望着正在渡河汉军。

    “左大将!”兰氏的万骑长兰旻野在一旁急吼吼的说道:“请下令进攻吧!让勇士们去将这些汉朝人的脑袋拧下来!”

    在此地,他们没有看到汉家阵列之中有‘神骑’的样子。

    这让匈奴人顿时士气大振!

    讲道理的话,其实,匈奴人是很不服两年前的马邑之战的。

    匈奴内部,许多人,到现在都觉得——马邑之战,非战之罪。

    尹稚斜和折兰部族的败亡,纯粹只是败在那支神骑之手。

    没有那支神骑,很多匈奴人都觉得,即使马邑之战,尹稚斜主力被围,也是可以杀出重围的。

    在这样的舆论下,很多匈奴人都觉得——汉朝人若是没有神骑坐镇,也就那样了。

    反应到现在,就是这些家伙一看到对面在渡河的汉军没有‘神骑’,立刻就兴高采烈的想要请战了。

    在他们眼里,对面的这支汉军,就跟进了他们嘴里的肉一样,似乎只要张开嘴就能咬到。

    但,呼衍当屠却是举起手,制止住了这些家伙的冲动,呵斥道:“何时进攻,本大将自有盘算!”

    这些家伙顿时也就都老实了下来。

    匈奴是游牧民族,其部族军队的军事训练是通过在平时狩猎野兽锻炼出来的。

    这也是匈奴人为何重视森林和山脉的缘故之一。

    森林与山脉,不仅仅是他们部族的妇女和老弱的庇护所,同时也是匈奴军队的训练场地。

    而在狩猎过程中,匈奴人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

    再加上冒顿单于留下的‘鸣镝而进’的制度,匈奴人平时或许很乖张,性格暴躁,七嘴八舌,但在战场上,他们却是很合格的士兵和军官。

    主帅没有下令的话,不会有人擅自做主。

    呼衍当屠抬眼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上影影绰绰的汉军渡河军队,他吹响了自己腰间的鸣镝。

    然后,一个粗矮黝黑的匈奴贵族,就披着一件狼皮外套,跪倒了呼衍当屠的面前,亲吻着地面,激动的说道:“丘林雕难听令!”

    “丘林氏族……”许多人听到此人的名字后,立刻就在心里咋舌不已:“丘林氏族不是一直在北海监视那些孽贼吗?”

    丘林人是当今单于的亲信之一。

    也是现在在匈奴本部诸氏族之中,力量仅次于挛鞮氏与四大氏族的大氏族。

    丘林氏的先祖,甚至还曾经与挛鞮氏的单于联姻。

    传说,冒顿大单于的阏氏之中,就有一位来自丘林氏的阏氏!

    丘林氏族在匈奴本部各族之中,向来是以善战和耐寒闻名。

    不然,单于也不会将他们派到北海去监视那些被流放的右贤王的部曲和臣子。

    “丘林雕难,我以左大将之令,命你率本部万骑,前往试探汉人!”呼衍当屠说道:“冲杀几轮,但不要太过深入,也不能与汉人有太多纠缠,一旦有所危机,即刻退兵!”

    “遵命!”丘林雕难俯首拜道。

    然后,就翻身上马,朝着东南一侧的一片山林而去。

    不多时,四千多骑的骑兵,就从那山峦之后绕了出来。

    居中的那面鹿头大纛,高高飘扬。

    最近十年,丘林氏族一直奉单于庭的命令,居住在北海的冰天雪地之中。

    他们一面要监视那些被流放到北海的右贤王罪臣和贵族,防止他们遛回草原,图谋不轨。

    另外一方面,他们还需要跟同样生活在北海的丁零人、扶余人抢夺牧场和牲畜以及食物。

    在漫长的寒冬之中,丘林氏的牧民,只能在穹庐之中,抱着牲畜取暖。

    这使得丘林氏的骑兵身上,都有着一股即使是匈奴人也闻之恶心的臊腥臭味。

    而北海的寒冷冬季和短暂的夏天,也使得丘林氏的骑兵毛发浓密。

    长长的头发和胡须,是他们这一族的特征。

    而他们拿的武器也较其他匈奴部族不同。

    他们放弃了匈奴人常用的青铜刀和狼牙棒,转而选择了更易于取用的青铜矛。

    这是一种大约三尺长的近战矛,既可以与敌人搏斗,也可以投掷。

    除此之外,北海的原始森林之中,生长的坚硬树木,也为丘林人的战矛增加了杀伤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艰苦的北海生活,让这些骑兵都练就一手不错的箭术。

    丘林人虽然不能在高速运动的马背上开弓,但他们却可以骑在马背上,或者在较低速度的情况下开弓,给与敌人一定的打击。

    呼衍当屠看着丘林人的进军,满意的点点头。

    这支丘林氏的骑兵,是一个月前,刚刚从北海返回幕南过冬的。

    也是单于加强给他的力量之一。

    “来吧!”呼衍当屠在心里说道:“汉朝人,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段!”

    马邑之战的细节,匈奴人一直无从得知。

    无论是逃回去的残兵败将还是这两年陆续用战俘和黄金、牲畜、皮毛赎回来的贵族,他们的描述,对呼衍当屠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这些人——无论是疯了的,还是正常的,都在重点描述汉军的那支‘神骑’。

    仿佛汉朝人就是靠着神骑击败的四万匈奴主力精锐!

    但,这种鬼话,骗骗小孩子也就罢了。

    想骗呼衍当屠?

    那是门都没有的!

    “骑兵在厉害,最终也要白刃肉搏……”呼衍当屠在心里想道:“仅靠冲锋或者冲撞,只能取得一定的效果,最多冲散敌人的阵列,但最后的战斗,还是要靠赤膊搏杀来解决!”

    这也是如今匈奴作战的特点。

    青铜铤、流星锤和青铜小刀,全部都是肉搏战的标配。

    这也是时代局限性。

    没有马镫马鞍,匈奴人无法在马背上彻底解放自己的双手。

    没有马蹄铁,战马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大大受限。

    甚至,在这样的冬天,匈奴骑兵在很多地方,都只能下马步行——原因很简单,山路太滑了。

    对骑兵来说,三十多里的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可以抵达。

    对面的匈奴人,气势汹汹的冲来。

    郅都和汉军,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在发现了匈奴骑兵来袭后,郅都一方面命令部队,加快渡河工作,一方面开始组织兵力,进行抵抗。

    而抵抗工作,在渡河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准备了。

    毕竟,半渡而击,这是常识。

    只是,汉军此刻渡河的兵力,不过五千多人。

    其中,骑兵不足两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个河段虽然宽阔,厚厚的冰层足足延绵了四五里之长。

    汉军一次可以过河数百骑。

    但是,过河的速度却是很慢的。

    因为冰面太滑了,汉军不敢走的太快。

    多数骑兵都只能下马,牵着自己的战马,小心翼翼的过河。

    倒是步卒过的很快。

    这些步兵,顺着浮桥和冰面,在一个多时辰内,就有三千多人抵达了河阴一侧的河岸。

    并且立刻开始修建起了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

    这个工事很简单,就是沿着河岸北方三里多地的灌木丛和一道微微起伏的小山丘,放下了拒马等障碍物,同时在河岸一侧的一个山丘背面,建立了一个弓弩兵的阵地。

    一千多弓弩手,列阵在山丘脚下。

    已经过河的两千陌刀兵,则披着重甲,持着陌刀,站在弓弩手之前。

    忠勇军和棘门军的六个司马的骑兵,分散在这个阵列的两翼。

    远方,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现在,匈奴骑兵距离汉军阵地,大约只有七八里了。

    在这个距离上,汉军的士兵们,甚至可以看得清楚那些匈奴人的样貌和马蹄的轮廓。

    “这可是一支强敌啊!”郅都望着已经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他对站自己身旁的陌刀都尉韩贞道:“君可有把握击退他们?”

    对陌刀这种没有经过实战考验的兵种,郅都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现在,汉军主力还没有过河。

    只能寄希望于这陌刀兵能发挥奇效了。

    韩贞闻言,抬头捋起自己额头上的发须,笑道:“将军就请看我陌刀丈夫的才能吧!”

    他微微抬眼,打量着那支已经越来越近,最迟一刻钟后,就将与汉军交战的匈奴骑兵。

    这确实是一支不错的敌人。

    他们的阵列紧密而有秩序,左右同袍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

    这显示出,他们有着不错的骑术和相当默契的配合。

    但……

    韩贞走下山坡,戴上自己的头盔,命令陌刀军阵之中的军乐团:“擂鼓!为我军壮威!”

    自马邑之战后,虎贲卫和羽林卫就养成了随着鼓点的节奏而进军的习惯。

    伴随着鼓点,韩贞放下头盔上的面罩,只将双眼暴露在外。

    这种胸甲骑兵的战盔改良而来的陌刀兵专用战盔,很受陌刀将的欢迎。

    坚固的铁盔足以保证军人的头部安全,而高挺的长缨,则能告诉全军——你们的长官在此。

    “各司马、队率听令:准备作战!”韩贞嘶吼着嗓子大喊起来。

    他的嗓门特别大,几乎如同冬雷一般。

    这大概也是祖传的秘诀了。

    当年,韩贞的祖父韩襄,就是高祖麾下嗓门最大的那一个,因为作战勇敢,还曾经做过汉家的上郡郡守,其后因击项羽西魏地,而被拜为棘丘候。

    不过,因为嗓门太大,而且脾气暴躁,其先祖刚刚到手的列侯爵位才捂了四年就飞掉了。

    好在,老韩家有自己的独门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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