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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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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粟姬仿然若失的低语着。
她倒是想闹,但没那个胆子——没人敢在窦太后面前耍小脾气小性子。
因为在天子面前耍小性子,最多吃些斥责,看重脸皮的天子不可能真的拉下脸来。
但窦太后不同。
窦太后可以不经过天子同意就可将一位妃嫔打人永巷的冷宫中,甚至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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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没有去管粟姬到底会怎么想。
对他而言,粟姬、刘荣都已仁至义尽,再无亏欠。
跟薄皇后聊了一会,刘德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他身边,笑嘻嘻的道:“刘德表兄……”
“阿娇表妹!”刘德摸了摸陈阿娇的小脑袋,捏了捏她那张粉嫩嫩的小脸,问道:“长公主姑姑呢?”
“母亲在后殿跟皇叔说话呢……”陈阿娇道:“皇叔那里一点都不好玩,闷死了,阿娇才跑出来看看表兄来了没有……”陈阿娇数着手指头道:“阿娇都出来看了三次了,表兄才到!”说着就嘟起了小嘴。
刘德笑嘻嘻的哄道:“是表兄不对,认罚,认罚,过两日表兄就带阿娇去城外玩好不好?我们去打猎!”
嘴里说着,刘德的心却飘到了后殿之中去了。
毫无疑问,刘武也不傻,当然会去拉拢刘嫖作为他的后援。
现在的问题是,刘嫖会站在那个那边?
刘德想了想,觉得他的这位长公主姑姑多半是会脚踏两只船。
长安的彻侯们不是私底下流传着一句话吗?
永远忠于汉天子,谁是天子忠于谁……
刘德嘴角轻笑一声,回过神拉着陈阿娇的小手,道:“阿娇,快给皇后请安!”
陈阿娇这才发现了薄皇后,这也不怪她,薄皇后性喜安静,就算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也常常是一个人坐着,不怎么引人注意。
“阿娇拜见皇后!”陈阿娇倒还懂些礼貌,盈盈做了个万福。
薄皇后之前一直在观察刘德跟陈阿娇的互动。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发现,刘德在有意无意的特地亲近陈阿娇。
“难道说刘德看上这馆陶的女儿了?”薄皇后心里猜测着,虽然陈阿娇年纪小,但是,作为馆陶的爱女,却是很多人都盯着的一个联姻对象。
刘德有志于太子之位。
有想要联姻馆陶的想法,也是自然!
想到这里,薄皇后对陈阿娇的热络了起来:若能借陈阿娇的手跟馆陶联系起来,届时有馆陶在旁边周旋,过继刘德的事情,兴许就容易了。
而且……
薄皇后想到,好像馆陶跟粟姬历来就面和心不和。
想必,若是厚辞重贿,加上一个不错的说客,应当可以让馆陶帮忙。
到时候,陈阿娇就是自己的儿媳了!
想到这里,薄皇后的脸上顿时如沐春风,对陈阿娇的态度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陈阿娇到底是个孩子,不懂这些,只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对于薄皇后的特意亲近,却并不怎么感冒——她自生下来就是窦太后的心肝,整个世界几乎都在围绕着她转动。
最后还是刘德帮忙,在旁边哄着陈阿娇,才让陈阿娇对薄皇后的态度改观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陈阿娇自小娇生惯养,对她献媚讨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她却似乎对刘德青眼有加,自重生初见以来,她在刘德面前就像个小妹妹一样乖巧。
这却让刘德稍稍有些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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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节 燕饮(下)
过了一会,窦太后跟便宜老爹还有梁王刘武都出现了。
钟鸣萧瑟之声随即响起。
宴席开始了。
刘德自然也不好再赖在薄皇后身边,就抱起陈阿娇,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刘嫖过来找陈阿娇,刘德趁机探了下口风。
刘嫖这一次的嘴巴却变得很严了,没有透露半点她跟刘武的谈话内容。
女人就是这么善变。
特别是刘嫖这种女人。
刘德还记得前几日见面时,刘嫖那恨不得将他当成亲儿子的态度。
再看看现在,明显对刘德开始疏远。
很显然,刘武这次是出了大血了!
“呵呵……”看着刘嫖远去的背影,刘德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气也没用,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放宽心态。
再者说,刘嫖今日能变,那么明日也能变回来。
“皇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独饮?”冷不丁的刘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刘德回过头来笑了笑,道:“皇弟可愿陪为兄喝上几樽?”
“敢不从命?”刘阏点点头,坐下来,给刘德倒上一杯酒,又用小刀切下一快肉,放到餐盘中,一边吃一边问道:“皇兄,难道就不担心吗?”
刘德轻酌一口酒,赞了一声,果然不愧是陈年佳酿,味道还真不错,只是因为提纯技术不如后世发达,所以,酒精含度并不高。
刘德知道刘阏想问什么。
估计,大部分已经懂事的皇子们,也都听到了些风声了。
刘德抬起头看了看正与便宜老爹跟窦太后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梁王刘武。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于是道:“皇弟稍安勿躁,且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刘武现在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三五年后,他就从这汉室最有权势的诸侯王瞬间跌落成可有可无的闲散诸侯,甚至还落到要靠韩安国使用苦肉计才能自保的地步。
同时,刘德自己也开始警醒。
“我现在期待看刘武的笑话……”刘德心里想着:“那么谁在期待看我的笑话呢?”
刘德环视在场诸多的外戚、皇子、妃嫔。
他忽然有种感觉,可能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日若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的在他背上踩一脚。
甚至就连现在跟他关系亲密的刘阏也不例外!
“呵呵……”刘德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刚才的感觉是每一个统治者的本能——多疑!
后世三国乱世之中,曹操可谓人杰,但也有吾好梦中杀人的习惯。
由此可见,只要屁股坐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多疑才是正常的,不会多疑的上位者,那是傻瓜!迟早被人坑的渣都不剩。
刘阏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太能理解刘德的话,便试探着询问:“皇兄以为皇叔必不能得逞?”
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大殿清静了下来,音乐停,歌舞止了,就连嗡嗡的议论声都瞬间消失了。
刘阏抬起头,只看到已经喝的有些满脸通红的天子拉着梁王刘武的手,开怀大笑着:“吾千秋之后当传位梁王!”
满室震惊,无数人手里的酒樽与器物顿时打翻在地。
许多妃嫔甚至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开什么玩笑啊!
天子百年之后传位梁王,那她们这些妃嫔怎么办?她们生的子嗣怎么办?
没有人能忘得了,当初,周勃陈平下令将少帝兄弟并其外戚家族统统处死在长安少府官邸中的事情。
更不会有人忘记,前岁先帝驾崩,遗诏将所有没有子嗣的妃嫔统统遣散出宫的日子。
窦太后却是立即开怀大笑,马上就拉住天子与刘武的手,道:“君无戏言!今当效仿周成王一叶封桐的故事,来啊,将天子印玺与哀家的印玺拿来,现在就用印,明诏公布天下!”
刘阏看到这个场景,只感觉眼前一黑,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牙齿嘎嘎嘎的直哆嗦。
谁都知道,一旦拟了诏书,用印之后,除非丞相跟御史大夫在场拼着老命,坚决不受诏,否则,这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可现在,这里是长乐宫,丞相申屠嘉、御史大夫陶青根本就不在场。
这就意味着,只要天子点头,那就再也无可挽回了,梁王刘武将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弟!
刘德却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上一樽酒,品尝起来。
寂静只维持了片刻就被打破了。
外戚席位之中,身着常服的窦婴,拿着一壶酒,弓着身子,走上前去,为天子跟梁王的酒樽满上,然后笑道:“陛下酒后失言了,失言了!”
他跪下来,道:“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祖宗制度,何况,丞相不在,陛下未与丞相商议,就擅定梁王,臣窃以为不妥!”
天子好像立刻就醒悟了过来,马上就将他刚刚说过的话给吞进肚子里,不认账了,他抢在窦太后出声之前,一把扶起窦婴,道:“王孙说的对,没跟丞相商议,就擅自决定,这是朕的错!”
他又惭愧的道:“朕一时喝高了,失言了……”
轻描淡写的就将方才的话彻彻底底的抹除干净,让窦太后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刘德看着这一切,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感慨道:“都是影帝啊,梁王入坑了!”
这是不用想的事情。
有了今晚这个不算成功的开头,皇太弟的位置,就会像一根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断的吸引和蛊惑着刘武。让他变得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断的加注,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亲眼目睹了此事,刘德心中不止是感慨,还有了另外的心思。
“我的这个便宜老爹连亲弟弟都能暗算,都能挖坑……亲儿子也能处死……”刘德把玩着手里的酒樽,心里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那么,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也暗算我?”
有这个暗算胞弟的前科,又有前世逼死刘荣的光荣记录。
刘德凭什么能肯定,便宜老爹将来不会动他?
要知道,历史上后来刘彻跟他的长子刘据,那个感情可非是一般父子,最后却是兵戎相见。
“要想不落到那个下场,我就得早作打算了,万一将来有事,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刘德心里想着。
早在前世,刘德就看透了。
这世界,靠人不如靠己。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力量。
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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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证据
出了这种事情,这宴会就再也开不下去了。
窦太后首先气冲冲的离席而去。
梁王刘武打着劝慰太后的旗号,紧随而去。
便宜老爹则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姗姗离开。
其余外戚公侯、妃嫔皇子见了此情此景,那里还敢停留,明智的选择跑路。
很快,原本热闹的宫殿就只剩下在打扫残局的侍女、宦官。
刘德慢悠悠的将手里的酒喝完,这才站起来,他感觉有些头晕,这个身体,并不是久经考验的战士,而且这陈年美酒劲头也有些大,刘德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勉强站起来,刘德踱出永寿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独的站立在永寿殿之前的台阶上。
刘德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窦婴窦王孙。
周围的人都像躲避灾星一样的躲避着窦婴,甚至就是偶尔从他身边经过,在发现了窦婴之后也迅速低头,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
刘德笑了起来。
“跟我前世真像!”酒精作用下,刘德的胆子变得格外的大了起来。
他走到窦婴身边,看了看似乎有些迷离的窦婴,问道:“中大夫后悔了吗?”
实际上,刘德很清楚,便宜老爹的后手根本就不是窦婴。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国,便宜老爹绝对没笨到找窦婴当托的地步。
至于便宜老爹本来的后手是什么?
当窦婴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是殿下啊……”窦婴回头,看到是刘德,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太后夺了臣的宫籍……”
刘德听了,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窦婴。
宫籍就是出入宫闱的资格,没有宫籍就意味没有诏令,窦婴从此不能再踏进这宫门半步。
这对于一个外戚大臣来说,等若抽断了脊梁骨,若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恐怕从此就要饥寒交迫,死于非命了。
“至于后悔?”窦婴抬头望着星空道:“亦于心之所向,虽九死尤其未悔!为了社稷,臣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刘德看着满脸正气的窦婴,真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便宜老爹早有准备这个事情。
窦婴在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有些天真的可爱之人。
后来,他就连死都死得很可爱。
假如刘德没记错的话,窦婴最后是被腰斩弃市,罪名是‘矫诏’。
嗯,还是不要打碎他的幻想的好,理想主义者的幻想一旦破灭,只会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暴自弃,最终变成一个全无节操的卑鄙政客,另外一种则是弃世厌世,最终死于抑郁症。
想了想,刘德道:“中大夫不妨去求助袁丝,丝公与太后有旧,或可还有回旋之余地!”袁丝就是袁盎,丝是袁盎的表字。一般而言,在此时,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或者特别敌对的人,一般都不会直呼对方的大名,而是以表字称之。
像是窦婴,除了家人之外,很少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只会或像刘德这样以官职相称,或如同朋友那样称呼其表字王孙。
窦婴想了想,对刘德感激的道:“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对于窦婴来说,刘德的这个提醒价值千金。
身为窦氏外戚,窦婴如何不清楚袁盎在窦太后心里的地位?
说句犯忌讳的话,袁盎之于窦太后,就像审食其之于吕后,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袁盎若是找窦太后说情,窦太后几乎不可能拒绝!
“哎!王孙这就见外了吧……”刘德打蛇随棍上,趁机跟窦婴拉近关系,道:“前些时日错非王孙提点,小子险些就要吃罪于太后了……况且……”刘德看着窦婴,真诚的道:“王孙社稷之臣,于国有功,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
…………………………………………………………
翌日,家宴事件持续发酵。
长安城里各种谣言四起,八卦党们穷极一切办法,搜罗着家宴中的一切细节。
而梁王刘武无疑处于风暴中心。
为了避嫌,刘武甚至不得不闭门谢客,除了去长乐宫日常请安外,他连平日里日常必请的一些的喜欢诗赋的贵族都不见了。
到了第三天,刘德意外的接到张汤急报:辟阳侯似有异动!虽信附带而来的是张汤这两天搜集到的辟阳侯审平继的行踪、打听到的言辞以及通过一些渠道弄到的辟阳侯在长安城里的几个宅子中私蓄的武士大概数量。
不得不承认,张汤搞刑侦,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德看完,晒笑一声:“这就对了嘛!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辟阳侯审平继之前没有异动,表现的很正常,但梁王立储不决一事刚刚传出去,他马上就有了动作,而且立刻就暴露出了他原本隐藏着的一些马脚。这说明,这辟阳侯真是个大大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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