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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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韦幼青身后的婕蚁，“扑哧”一笑道：“师父，你当鱼人部落是汉人么？用什么文字来发告示？鱼人没有文字，用汉文发又有几个人认识？”

　　　　所有人都笑起来，韦幼青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这也不难，这次丰收大典，原是要各部族派能干之人集中于成圣殿学习，奴汉叔，”韦幼青转向奴汉，“这要辛苦你了，看着弄个章程，把这些人编个班，把已经识字的人分下去教大家识字，这样不就每个部落里都有识字的人了？”

　　　　正说着话，七十二部落的首领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到达成圣殿顶层的这个议事大厅。韦幼青又把刚才说的话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众首领纷纷说好。

　　　　奴汉笑道：“幼青，人还没到齐呢，你是不是准备来一拨人就把方才的话说一遍？”

　　　　韦幼青吐了吐舌头，叫道：“奴汉叔！你想累死我吗？”

　　　　他转身对婕蚁道：“婕蚁！去把我的那些小徒弟们都喊上来，让他们把我说的话写七十二份，一人管一个部落，念给首领们听。”

　　　　婕蚁笑道：“是，师父。以婕蚁看，不如把种田养牛的办法一起写了，教给他们派来学习的人，这样省得一遍遍的教，太麻烦。”

　　　　奴汉笑道：“好，这一听就是婕蚁想出来的主意，懒人有懒办法。”

　　　　婕蚁一向大胆泼辣，敢与韦幼青嘻笑玩闹，连一向以杀人不眨眼闻名于鱼人部落的米粒儿，她也同样顶撞不误。却不知怎的，却不敢对奴汉嬉皮笑脸，见奴汉笑自己懒，脸一红，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去，布置写东西的事去了。

　　　　旁边一直闷声不响端茶递水的娜螂，意味深长的看着婕蚁的背影，又偷偷的瞄向奴汉，见奴汉并没有注意到婕蚁的含情脉脉，这才放下心，继续给不断走进来的部落首领们搬椅子，倒茶水。

　　　　珍珠岛的茶，是一种只用沸水就可以冲泡的很香的树叶，这种树叶燃烧时与曼陀罗花燃烧时的气味几乎差不多，亦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唯一不同的就是不会成瘾。

　　　　这树叶无疑是奴汉发现的，为了寻找一种东西能替代曼陀罗花，奴汉试遍了珍珠岛上所有有香味的植物，才发现了这种类似于中原茶叶的东西。

　　　　因其味道清香，又能提神醒脑，成圣殿在这次丰收大典，开始用它作为招待客人的茶叶。

　　　　“这个喝起来真是让人脑袋瓜子透着舒坦，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带回去一点，给我们巫师尝尝。”

　　　　说话的人是姬蟒，蛇族部落首领。部落的巫师与首领，关系都不一般，巫师也是部落里唯一可以在本部落找女人的男人。只是因为是同宗，巫师不会留下孩子。这也是吉阿水所说的“献女人给巫师”的说法来历。

　　　　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女人自愿把自己献给巫师，只是吉阿水在鱼人部落的女人群里并不受欢迎，再加上受了外来文化的影响，让他对本部族的婚俗深恶痛绝，这才有了这许多引申。

　　　　韦幼青，甚至包括米粒儿，在渐渐的明白了鱼人部落婚俗以后，并不觉得有什么惊世骇俗。崇拜母神也不是鱼人专有，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必要反对，更没有必要非得改过来。

　　　　不过，推广汉文，设立科举制度选才，却是韦幼青看重的，鱼人部落联盟没有等级秩序，没有尊卑纲常，韦幼青不知道这些鱼人固有的东西，在鱼人中的精英读了汉家的儒家思想经典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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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奴汉归谁

　　　　“这有何难？”韦幼青笑道，“姬首领喜欢喝，尽管带回去。成圣殿给诸位首领每人准备了一小盒，作为礼物送给大家。以后，蚁族部落原先的地方，成圣殿会改为茶园，分给从北边过来的几个部落居住，种植茶树。除了上交部分，剩下的他们可以自用，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诸位逛过成圣殿这边的集市了吗？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交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

　　　　奴蝶笑道：“我去逛过了，只是我们奴人部落一向不缺什么，拿来交换的这些衣物首饰，想不起交换什么，就拿到成圣殿里来，送与祭司吧。我看，祭司很喜欢这些东西。”

　　　　说着，奴蝶让人搬来一箱衣服，展示给众人看，只见各式各样的男人衣物首饰，让在场的为数不多的男人“啧啧”称羡。

　　　　韦幼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这鱼人部落男人花枝招展的习俗他有些不大适应，可这些漂亮的衣饰他又着实的喜欢，笑道：“奴蝶，这些衣服的样子好时新啊，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奴蝶笑着看向娲蟋，赞扬道：“这些都是娲蟋想出来的样子，不知道祭司是不是喜欢？”

　　　　韦幼青笑道：“我喜欢，不过这么多我穿不了，明年就小了穿不上了。这样吧，每个部落我都送一件，穿了还想穿的，只管去奴人部落交换就是。”

　　　　他又笑着对娲蟋说：“给圣女做一些衣物啊，圣女也喜欢漂亮裙子。”娲蟋有些意外的点头答应。

　　　　成圣殿圣女以前除了祭祀大典，是不会离开成圣殿的。成圣殿像现在这样召开会议也是首次。圣女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生活，生性恬淡，又有曼陀罗花的陪伴，大多数都能知足认命，在成圣殿里过完她们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寂寞无趣的一生。

　　　　花惜间天性却活泼好动，成圣殿周围的人慢慢的也就默许了这位圣女跑出成圣殿，在成圣殿周围读书，和朋友们玩耍。可正式场合她还是要恪守本分，一般不怎么露面。就算是露面，也永远的白色长袍，几乎没有装饰。

　　　　韦幼青这次让人把七十二首领领进成圣殿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改变，如今又要让人给花惜间做漂亮裙子，加上韦幼青的汉人身份，珍珠岛北端对南端的侵入，大批北方部族男人叛逃……这就难怪鱼人首领们会侧目而视。

　　　　韦幼青只是试探，见自己说的话鱼人首领大多数都能接受，反而是给圣女做裙子让她们颇有些不以为然，明白了圣女的地位是众人心中的底线，因而若无其事的又对娲蟋说：“圣女的长袍要做的考究一些，私下里穿的常服做的漂亮些。诸位有所不知，汉人的达官贵人们，私下里的常服都非常的考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拿汉人中的达官贵人与圣女对应，诸首领这才欢喜起来，女人们听说汉人的达官贵人们都爱漂亮衣衫，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觉得自己也可以穿得漂亮。

　　　　韦幼青暗自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明白自己提议让花惜间与奴汉父女相认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那样岂不是捅了马蜂窝，成圣殿的威信会从此荡然无存。

　　　　他感激的偷眼瞟了一眼奴汉，对方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韦幼青冲奴汉做了个鬼脸，奴汉不由得咧嘴展颜一笑。

　　　　奴汉这么一笑，那边只听一个首领“哎呦”一声惨叫。循声望去，却是娜螂头一次见奴汉笑得这么开心，有些失神，倒水的手失了准头，倒在了这首领的手上。

　　　　娜螂忙不迭的道歉，那首领却心知肚明——这娜螂的目光一直盯着奴汉，在场的人恐怕除了瞎子，没有人不心知肚明。

　　　　韦幼青原想娜螂这下子要丢丑了，若是放在中原，少女怀春，还不得被人笑死。不成想那首领却叫起来，“娜螂，你相中了谁只管去烫他就是，烫我这老婆子有什么用？”

　　　　所有的首领都“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年轻泼辣一些的，直接拍桌子起哄起来。娜螂也不再羞怯，大大方方的走到奴汉身边，道：“奴汉，我喜欢你！做我男人吧！”

　　　　奴汉有些局促不安的站起身来，语无伦次的道：“这，娜螂，我……”

　　　　奴蝶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捅了奴汉的腰眼一拳：“你不会是不行了吧？只管傻站着做什么？娜螂！牵着你男人回屋去，别让他在这里脓脓袋袋的，我看着想揍他。”

　　　　奴汉回过头想说什么，可所有在场的人都站起身来，把奴汉和娜螂推在一起，又往外推去。

　　　　那边婕蚁安排妥当写字的事，再回转成圣殿就看到这么个场面。她大叫一声，冲进人群，把奴汉从娜螂手里抢过来，指着周遭起哄的头领大喊大叫：“你们做什么？奴汉是我男人！怎的我出去了一会儿，他就成娜螂的了？”

　　　　韦幼青吓得张口结舌。这要是放在中原，岂不成了一大丑闻！如今在成圣殿，却被众多首领拍手叫好，奴蝶道：“好了好了，婕蚁，你以前也没有说过奴汉是你男人啊，娜螂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俩打一架，谁赢了奴汉归谁。”

　　　　奴汉终于有了火性，他气愤的冲姐姐嚷道：“大姐！你能不能别添乱？我说过我想要女人了吗？”说完，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奴蝶也没有生气，反而对婕蚁和娜螂道：“你们两个傻了吗？他说不要就不要？男人有几个不要女人？快去追，追上打晕了扛回去。”

　　　　韦幼青再次觉得自己被天雷击中，嘴巴张的老大，看着婕蚁和娜螂追出门去，好在他等了好久，也没有听见奴汉的惨叫。想来这两个姑娘还不像奴蝶那样生猛。

　　　　奴蝶看来与韦幼青想法相同，仔细听着外面是不是有惨叫声传来，然后失望的说：“果然什么人喜欢什么人，这两个姑娘和奴汉一样没点火性，依着我早打晕了扛回家，敢不从先揍一顿再说。”

　　　　韦幼青笑嘻嘻的看着娲蟋，对方察觉了，冲韦幼青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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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雷击

　　　　丰收大典结束以后，七十一部落选派到成圣殿学习种田养家畜的人陆续的从各地赶来。蚁族部落周围的树砍掉许多，全部运回成圣殿修成驿馆，这些来学习的人交给驿馆吃喝所需的东西，这些东西自然要多交一些，以供给驿馆日常的开销用度。

　　　　蚁族部落的土地被深翻，以婕人部落为首，几个散落的北方部落残余组成了一个新的部落，起名为茶族部落，专门负责茶的种植。

　　　　食人族森林留下的废墟却无法种植任何东西，这片曾经被诅咒的土地寸草不生，亦没有水，养育鱼人部落的是南边的高山上的一条瀑布，瀑布下有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大河又形成了繁多的小支流，鱼人各部落靠水而居，形成了现在的部落联盟。

　　　　成圣殿的水是由夹层里的水车抽取地下河水，每一层都有专门的出水口，兼具纳凉与取水两种功能。这个水车也是一代代的传下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无人知晓。

　　　　所有的支流都不约而同的绕开食人族森林，好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韦幼青在食人族森林废墟里设坛，名为祭祀神灵，实为祭拜狐族死去的先人们，禀告先人们，仇人们的魂魄已经离开，往事已矣，后世子孙准备在此开渠引水，请先人们给后世子孙一条活路。

　　　　韦幼青也不知道这场祭祀是不是有作用，可望着祭台下满含虔诚与希望的鱼人们的眼睛，祭司虬青沐浴更衣，身穿圣洁的长袍，主持了这场庄严肃穆的特殊祭祀。

　　　　韦幼青特地选了一个乌云密布的日子来举行这样的祭祀典礼，这个日子是由三鬼观天象很久以后才选出来的。三鬼的功力果然深厚，祭祀这天，云层黑压压的压向地面，海上亦是狂风大作，好像大雨马上就要顷刻而至。许多商船不敢再走，停靠在了珍珠岛西岸。

　　　　这正是韦幼青想要的，他准备在这里建番坊，可珍珠岛食人族让许多商船望而却步。他要让这些商人亲眼看到食人族已成为过去。

　　　　虽然外面狂风呜咽，可人们一走进这片食人族森林，就觉得溽热扑面而来，转眼之间，汗水打湿衣衫。更恐怖的，是这里没有生机，烧黑的地面虽然被深翻，可翻出的土地里却没有活着的生灵，连一条蚯蚓一条小虫都没有。

　　　　韦幼青的鱼形短剑也不见踪影，连一点残片都没有找到。

　　　　身穿白色长袍，长发及腰的韦幼青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额前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华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仰望昏暗的天际。祭台下的人们窃窃私语，在他们眼里，这个类妖的孩子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珍珠般的光晕。

　　　　伴随着古老的号角声，韦幼青跪了下来，他没有继续以往祭祀大典的仪式，前世的故事让他对上天充满了敬畏。

　　　　年轻的祭司嘴里念念有词，台下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人们按照自己的想象随着祭司虔诚的祷告。直到祭司停止私语，虔诚的跪拜天地，台下的人们亦跪了下来，跟随祭司虔诚跪拜。

　　　　开始时只有鱼人在跪拜，紧接着，那些本是来避雨避风看热闹的商人们也被这份虔诚与肃穆震撼，他们一起跪下来，跟随着鱼人的动作虔诚的跪拜着，表达着自己对上天的敬畏。

　　　　昏暗的天幕仿佛被人们的虔诚撕开一道口子，一丝风钻了进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人群骚动起来，人们更加真诚的大声的祷告着，风越来越大，终于，这层挡在幽冥森林上空的看不见的天幕，仿佛被掀开了，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而至。

　　　　人们继续在雨中跪伏着，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干涸的土地贪婪的吸着雨水，一股股的青烟冒起，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祭台上，年轻的祭司站起身来，举起双手，湿漉漉的长发与长袍在他脸上、身上抽打着，翻飞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在他的鼻尖与下巴处汇成一条小溪流。

　　　　韦幼青举起双臂，发出一声亢长而浑厚的长啸，天空电闪雷鸣，远远的海边传来海浪的怒吼。

　　　　突然，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直击站在台上的韦幼青。一直站在祭台一旁的韦榕惊呆了，连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雷，韦幼青额头上的夜明珠应声碎裂，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韦幼青只觉浑身战栗，一种奇异的，被贯穿的感觉传遍全身，透过层层雨雾，韦幼青听到一声少女的呼唤：“雪狸！雪狸！快回来……”

　　　　韦幼青的眼泪随着雨水流得满脸都是，他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他睁开眼睛，透过层层雨雾，他能看到鱼人部落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韦幼青甩掉满脸的水，用他特有的低沉悦耳，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宣布祭祀大典结束。

　　　　随着韦幼青离开祭台，雨也越下越小，最后完全放晴了。韦榕看着镇定自若走下祭台的韦幼青，担心的问：“小酋长……”

　　　　韦幼青疲惫的摇了摇头，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若是祭司在祭祀大典后晕倒了，那岂不是让这块幽冥森林更加诡异与不祥？

　　　　奴人部落，韦幼青坐在浴桶里，娲蟋与奴蝈在帮他沐浴清洗头发，韦幼青看着大铜镜里面的自己。里面清晰的映出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白狐狸，把韦幼青吓了一跳，再定睛看时，却依然是那个有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的小男孩儿。

　　　　韦幼青觉得困倦已极，他遣走了娲蟋和奴蝈，让韦榕陪在身边，放心的躺了下来，睡梦里，一座白雪皑皑的晶莹世界出现在他面前，到处回荡着银铃一般的笑声。那只漂亮的白狐狸，一会儿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一会儿又变回到原型。一个快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狐狸，你可真够懒的，这都多久了？怎的还是不能稳定人形？是不是修炼不够用功？看我告诉青狸仙人，打你屁股！”

　　　　韦幼青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梦中出现的声音，是吴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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