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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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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真的不敢再说,恨恨的瞟了那个拿着火铳的护卫一眼,拔转马头便走,其余的锦衣旗校也是一脸郁闷,跟着他们的首领迅速策马飞驰走了。
四周有不少看热闹的行商和过路的路人,农田里还有不少农人聚集着看热闹,各人都是抬着头,张着嘴,头也扭来转去的,象一群被拎着脖子的鹅,等看到旗校吃憋走了,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就是爆发出一阵欢呼笑闹声!
大约从大明建国到如今,厂卫旗校就没有得过人心,这帮家伙实在是世间最可恶的一等人,黑心黑肺烂肠子,百姓当然是恨透了他们,就算是从京师出来的行商,哪一次到京城不是提心吊胆?真的被旗校瞄上了,敲几两银子都是轻的,万一有什么不对,一声拿下,抓到北所里头去,那可就惨不堪言,怕是人死在里头,骨头都烂了,家人都未必能知道!
“多谢,多谢。”
拿着火铳的护卫洋洋得意,抱着拳向四周的人致意感谢,这人身量长大,面色黝黑,下巴上是没刮干净的胡须,根根如铁,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孔武的厮杀汉子,但如此再细看一些,却又是一个稚气尚存的二十出头的青年……看到对方的年龄,史可法突然感觉有些脸红。
“这位小兄弟,”史从斌对那个大个子火铳护卫道:“这边有一锭银子,拿去和你兄弟们喝两杯,算是我叔侄聊表谢意。”
史从斌手中大约是三两左右的碎银,这也是大手笔了,抵得上普通百姓半年的收入。岂料那个大个子护卫看一眼银子,咧着嘴说道:“这些散碎银子够干吗的,咱已经定了保定府会宾楼上等宴席,一席就要四两银子呢……”
好象怕史从斌不明白似的,大个子护卫又道:“咱们车队一天半到保定,明天午前午后时间准到,到保定后要上货,还要维护检修车辆,当天就不走了,咱们护卫可以小饮两杯……这可是难得的事,我们在北边时,可是一年到头滴酒不沾的啊。”
史从斌尴尬的要死,他没想到这护卫居然是这样的直肠子,弄的自己好象很穷很小气似的,看看四周的人都在咧嘴笑,他就更尴尬了。
四两银子一席的酒席史从斌当然喝过,十几两一顿的也不稀奇,只是此时按银子的购买力是一两银子抵后世六百五十元左右,四两银子等于近三千元吃顿饭,在后世也是很上档次的平民级别的酒席了,史从斌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帮护卫也舍得花这么多钱去“小饮两杯”?
“秦伯升你个憨货赶紧到前头押队去……”商队的管事这时赶过来,忍着笑把大个子护卫赶来,接着对史从斌解释道:“秦大个子看着威猛,其实二十岁都没有,没啥心眼,说话不过脑子,史东主勿恼。”
“我也看出来他年纪不大。”史从斌苦笑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瞧不上在下的这银子。”
“是这样……”管事沉吟片刻,说道:“秦伯升立过战功,当兵不到一年已经是副中队长了,按我和裕升商团团练的规矩,他在草原上有三百五十亩的授田分红,近年来军司在草原上已经开出百万亩土地,明年会更多,各处田亩要么种豆,高粱,小米,要么准备种麦,大量的地方种棉,明年不仅我们自己纺布,还会出售皮棉,田亩收入,除了大半归公中,有小半会分配给将士当成授田分红……所以秦伯升这样的军官不仅不穷,还会很富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史从斌听的目瞪口呆,在一旁的史可法也好不到哪去。
向来的印象就是将士穷困,说白了不管是边兵还是卫所军,都是穷的厉害,甚至有些军镇待遇过差,将士比乞丐也强不到哪去,而眼前的这管事所说,实在骇人听闻,一个低级军官就有每年三百多亩地的分红,一般来说举人身份获得的财富也不过如此了。
“我军普通将士也有八十亩地,辎兵五十亩。”
这个管事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史可法想着,口中道:“草原上地广人稀,张大人也果然大方。”
“田亩都是开出来的……”管事笑道:“若非如此,哪得将士这般用命效力,拿命去拼杀?再者,就算没有田亩,秦大个一个月的俸禄也有六两银子呢,一年总有近百两。”
“这个差不多……”
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颠覆性,辽镇的待遇也提上来了,普通马兵家丁一个月也有二两四,秦伯升既然是个小军官,一年近百两银子和辽镇的军官也差不多。
……
史家叔侄离京后不久,锦衣卫的消息便报到东厂,东厂的大档头们不敢怠慢,又是赶紧报到魏忠贤那里。
魏忠贤此时并未回宫,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候,宫中现在几乎都是他的爪牙,从司礼监到东厂,再到都知监,乾清宫管事牌子这些都是魏忠贤的心腹,魏忠贤在外不回,主持大计,宫中则是客氏一直监视着,以防有人趁机生事。每天都会有穿着白皮靴的小宦官来回穿梭宫内宫外,向十王宅街魏忠贤的住所通报宫中消息,魏忠贤也会将外头的事叫人用口信的方式来回带到宫里,向客氏通传。
可以说,魏忠贤获得了比大明此前所有太监都强大的多的权力,主要原因内外均有,对内来说是有客氏这样的可以干预宫中事的乳母,天启对客氏的依赖和信任,几近于对自己生母的感情,而宫中又无年长女性主持宫务,张皇后到底年轻,年未及二十的小女子,如何是魏忠贤加客氏联手的对手?
宫中一手掌握,外朝又有东厂和锦衣卫为羽翼,加上文官因为党争分裂,大量的文官投附在魏忠贤麾下,导致魏忠贤在外朝的权力暴涨,最终有了和东林党这个庞然大物较量的实力,而且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党争之后,看起来魏忠贤已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魏忠贤身形胖大,神色红润,说话时中气很足,不象普通的太监伤了元气,面色青白,说话尖利无力的病痨鬼的模样。
听到禀报后,魏忠贤摆手道:“既然是这样,放他们叔侄去罢。”
一旁许显纯忍不住道:“厂公,这和裕升这般嚣张,岂不是摆明了不给咱们面子?要不然属下率人将他们追回来?”
“追回来?”魏忠贤呵呵一笑,然后板着脸道:“赶紧滚蛋吧,听说杨涟在狱中还不老实,你怎么办事的?若再办事不利,我这里就休要再来了!”
杨涟饱受酷刑,换了一般人早就崩溃了,可是杨涟不仅没跨,还找狱吏要了纸笔,写了事情详细经过的陈情书,魏忠贤得报之后满心不乐,许显纯说话又不投心思,顿时便是被发作了出来。
许显纯吓的魂飞魄散,赶紧叩头认错,魏忠贤也不理他,对侄儿魏良卿道:“叶阁老那边怎样了?”
魏良卿唯唯诺诺的道:“一直带着些喇虎围着,叫人往里头叫骂,起先还有人爬在院墙上和咱们对骂,这两日府里已经没动静了。”
“阁老出门否?”
“连续四五天没出门了。”
叶向高的府邸被围已经好几天了,阉党是在魏广徽徐大化和崔呈秀等人的建议下找到一个把柄,叶向高的一个侄儿也是御史,有贪脏枉法的嫌疑,阉党因此一边派御史傅魁弹劾叶向高枉法庇护侄儿,一边派魏良卿带着大量无赖喇虎围住了叶向高的府邸,每日隔墙叫骂。
堂堂首辅的府邸被一群京师无赖围着,五城兵马司不管,大兴县和顺天府当然更没有人敢管,叶向高已经连上三疏请辞,但天启皇帝都御批挽留,叶向高暂时还没有继续上疏,魏忠贤心中有些不安,对魏良卿道:“不能再那么温吞水似的了,时间久了,会有更多的人看不过眼,咱们做这样的事,得速战速决。”
第九百七十四章 忍辱
包围首辅官邸,这事确实不能拖久了,别的不说,一旦引发朝官普遍的反感,难免会有人因此上疏,圣心一变,事情就很麻烦。况且叶向高的门生孙承宗就在山海关,消息传过去,此人不管是上疏或是直接回京,事情就一定会起变化……外朝朝官,魏忠贤谁都不放在眼里,只有一个孙承宗叫他十分忌惮,此人不仅是东林党的高层,也是天启皇帝最信赖的帝师,感情十分深厚,又是以大学士的身份在辽东带兵,所领兵马是大明最精锐的关宁兵,这支大明现在最强的兵马都是孙承宗一手带出来的,魏忠贤不能不忌惮孙承宗可能使用的武力手段。
魏良卿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做的再过份一些,看叶阁老还能再忍着不上疏?”
魏忠贤沉吟道:“我不知道叶阁老还在等什么,不过你那里只是表,大人物都能忍一时之气,就看底下我们哪件事做对了,叶阁老会真心请辞。”
……
眼看魏良卿带人离去,许显纯才慢慢爬起来,他对魏良卿也是向来嗑头见礼的,随着魏忠贤权势增长,这个魏忠贤的嫡亲侄儿将来一定是继承魏忠贤所有一切的强权人物,许显纯根本不敢平礼,连普通的下官礼也不敢持,叩头见面,嗑头拜辞,丝毫不敢怠慢。
眼见田尔耕在随员簇拥下出来,许显纯赶紧上前叉手见礼,口中说道:“大人,下官心中有疑惑不解,还请大人开释一二。”
田尔耕是锦衣卫掌印都督,许显纯以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掌北所事,彼此算是上下级和同事关系,见许显纯毕恭毕敬的跑来请示自己,田尔耕心里舒服很多,当下摆手道:“你是想问史家叔侄的事情?”
“正是。”许显纯一脸郁闷的道:“属下也是好意,不想叫人扫了咱们的面子,结果厂公就大发作。”
“你真是蠢的可以。”田尔耕道:“一则和裕升曾经算是厂公势力外围,现在虽然离的远些,又没有撕破过脸,何必因为小事反目?二来和裕升的实力之强,连天子都忌惮几分,现在在草原上连青城也占了,这帮人可不是北虏,北虏纯粹在长城之北,和裕升的势力却是贯穿青城到大同,真的要造反了,恐怕得打上三五年,费千万白银才能把这乱子平下去。现在和记好歹是只和北虏过不去,在大明境内本份做生意,所谓镖师什么的都是保商队平安,厂公怎么会因为小事和张瀚这样的强势人物过不去?”
许显纯这才听出来,原来魏忠贤不动史家叔侄,不动和记,并不是因为旧日交情,最关键之处还是因为和记的实力已经叫这个大明现在权势第一的权阉心生忌惮!
“原来如此。”许显纯恍然大悟,躬身道:“是属下说话莽撞,厂公宽宏大量,没有当真发作属下,也真是属下的幸事。”
田尔耕点头道:“要紧的就是你把自己的事做好……”
许显纯惶急道:“人犯已经俱严加拷掠过,那个汪文言,嘴巴硬的实在是撬不开……”
汪文言的性格确实强悍,抓到北所之后每日遭遇常人难忍的拷打,结果这人居然就是死硬不招,硬是一字不肯吐露,许显纯考虑到再打下去就会死人,近来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蠢。”田尔耕冷冷的道:“供词,咱们想要什么样的,直接给他们画押便是。人,难不成你要一直养着他们,将来起复了出来报复你?”
“我明白了!”许显纯面露冷厉之色,此前他确实有些心思,他不是太监,党争将来恐怕会有反复,何妨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虽然拷打甚狠,但都是奉命行事,对杨涟等人还给了探监和给纸笔写文章,要追捕史家叔侄也是有试探的心思,这一下,被魏忠贤一通喝斥,田尔耕又当面点明,他也是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了。
……
“老爷,老爷。”
叶府管事仓惶进屋,禀道:“那帮无赖攀在墙上,往府中丢臭烂菜叶,还有尿桶等物,院墙内外,污秽难当,臭不可闻。”
叶向高细白的长眉皱了皱,微叹一声,说道:“看来人家是忍耐不住了。”
一旁端坐的韩爌也是皱眉,说道:“李进忠做事还真是下作,毫无底限可言。”
叶向高道:“看来学生只能再上疏了。”
韩爌道:“还要请台山公忍耐一二,以台山公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只要公还在朝,李进忠便不敢做的太过份,最少我东林一脉的正气,可以多容留几分。”
叶向高沉默不语,他受辱如此,不信皇帝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不敢不往皇帝那边报告,然而御批虽然挽留自己,却始终没有人来驱散府邸四周的无赖混混,既然如此,恋栈不去,反而会使皇帝心中厌烦。魏阉一党,做法越发过份,显然也是对自己提出的警告,这场大党争,图穷匕现,魏党容不得自己再碍事,东林这边却一定要自己留下来当这定海神针,皇帝那边在等着自己识趣走人,不失体面,于情,当为东林做最后一点事,于理,内阁首辅说是宰相,其实还算是皇帝的心腹近臣,不比外朝大臣,当以皇帝的意思定夺去留,强留下来,反而不美。
“既然台山公意思如此,吾等也不敢强留。”韩爌心情很差,叶向高和皇帝的关系远非自己可比,虽然韩爌是次辅,按例当接首辅,可叶向高都被攻讦去职,东林势力大弱,他这个首辅能当几天,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东林这一次必定要惨败收场,估计没有几个大佬会留在朝中,可谓一败涂地。
韩爌道:“赵侪鹤,高云从等人怕是都留不住了,现在吾等最担心的还是孙恺阳了。”
“学生也在担心此事。”叶向高摇头叹息,说道:“孙恺阳是我东林一脉,现以大学士身份经略辽东,数年下来,复土数百里,筑堡过百,练兵二十万,收拢辽民六十万,以关宁,天津,登莱,东江,数面张网困虏,数年之间,虏骑不曾再次西进,若孙恺阳被攻去职……”
东林一旦倒台,除了内阁保不住,六部当然也保不住,科道也多半被清扫,最多是各寺卿一些牵涉不深的会留一些闲职,而且也仅限于未曾跳出来参加党争的外围份子,前几天,以探花身份入选翰林,又被任命修编《神宗实录》的东林后起之秀钱谦益也因为上过奏章被免职削职,回老家无锡闲住去了。
一般来说,国朝最显赫的升官快车道,十年之内多半能够资格参加廷推,并且入选阁臣的,一多半都是殿试一甲和二甲前十几名,入选翰林之后以词臣侍诏,然后再一个快车道就是修编前朝皇帝实录,只要够格修实录的,十年之内肯定能到侍郎,也够资格会推入阁。
可以说,这一次东林损失是十分惨重的,不仅输了眼下的内阁,连十年之后的候补阁臣都被清除出了朝堂,输了现在还不打紧,输了将来问题便是大了。
事实上到了崇祯年间,虽然东林复起,崇祯彻底清算阉党,但东林党始终还只是强在江南一隅,也再未真正掌握过朝堂,崇祯重用的薛国观,温体仁,周延儒,都不算东林中人,其余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阁臣,虽有东林中人,也难与天启年间东林一家独大,掌握内阁和六部科道时的盛况相比。
叶向高一脸沉痛的道:“我等被汪文言,杨大洪怂恿,侪鹤公嫉恶如仇,过于不留情面,是对还是错?”
韩爌面露不悦,说道:“公慎言!纵使一时正气受挫,从未听说过奸邪之辈能够作恶长久的。”
叶向高苦笑不语,朝中陷于党争,政局动荡的比万历年间皇帝不理政务时还要厉害的多,而且现在党争毫无底线,以前朝争好歹要顾全脸面和大局,现在的党争则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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