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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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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九边常有闹饷兵变的事发生,万历年间乱兵连巡抚也逮过,前两年内地也不安稳,勋阳官兵包围总兵府邸,把总兵逼的跳墙跑了。
这一类的事,近年来发生很多起,都被军司当反面教材宣讲过。
商团军的信条就是任何情形下都必须遵守上级军令,所以接到军司命令后,步七团和铳一团就算已经准备好了要拔营离开,军官们也只能下令停止准备,等候军法司派来的人员前来调查。
至于所为何事,军令司的军令公文上并未明言,众人也不能对上询问,只能安心等候。
任敬等人则率部离开,对同僚被查,步九团的军官们也是心生同情,但在军令之下,没有人会说什么,更不要说做什么了。
眼看着步九团的人从营地离开,只在身后留下广袤的大地,铳骑兵团上下心中均不是滋味。
王敬忠被人扶着到湖边看人钓鱼,由于重伤,他没有穿上铠甲,军中很多人也没有披胸甲,哨骑远在数十里外游弋警备,不太可能受到偷袭,在营区和区外数里范围内,也并不强迫将士一定要披上重甲才能活动。
只有值哨的将士才身披胸甲,手持火铳,在寂寂的草原深入四处巡逻游哨。
偶尔传来零星的火铳响声,那是休假的将士在四处行围打猎。
王敬忠胸口中了重箭,皮肉被撕开婴儿嘴般大小的伤口,箭头打断了他好几根肋骨,还好不曾深入体内重伤内脏,当时伤的很重,熬过危险期之后,恢复倒是很快。
四周是一大队的一些军官,人们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一个口快的营指挥道:“我等在前方戮力奋战,甘冒矢石之险,伤亡惨重,结果还要受军法调查,想想心中不甘。”
“不甘又如何?”另有军官道:“商团军需以服从军令为第一信条,这是当初在官校的时候开宗明义的第一课。别的都是假的,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一条。”
众人一时无语,长久以来的信条使他们没有办法说更多抱怨的话,而且军令司做这样重大的决定也不可能不向张瀚汇报,所以就算有怨气他们最多也只敢算在军令和军法两司头上,连孙敬亭等政事官也不敢涉及,更不要说对张瀚有所不敬了。
长久以来的宣传就是张瀚已经在人们眼里成为半神般的人物,张瀚的经历也确实是印证了这一点,少年崛起,到青年时已经改变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和裕升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迄今为止,只有创业那两年有想叛离而去的糊涂蛋,这两年已经很少有人想要叛离,内情司其实在诸司中是较为清闲的一个部门,有人取笑这个部门行动人员少的可怜,反而是复核查帐的文职人员很多,和外勤人员极多的军情司是两个极端。
王敬忠眯着眼不说话,他心中隐隐已经有所感觉,此次事情应该不是战事不利的原故,而是和上次自己等人篡改行军记录有关,当时只觉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想想却是对上隐瞒军情的情节比打败仗还要严重很多,估计是这事败露才导致连累全军不得离开,他心中郁郁,也无可排解,只能坐待军法司派人员前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只能坦然受之。
……
张瀚将田季堂所说之事讲完后,座中诸人都是沉默以对。
张春面色十分难堪,避席下拜,说道:“属下执法不利,愧对职守,请大人将属下罢职。”
张瀚看了张春一眼,脸上浮现怒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张春面前,喝骂道:“你和我当年说是主奴,其实情同兄弟,我最信你,将要紧的军法司交与你,你看你做的什么事情,你不仅愧对军司上下,也愧对你家在我张家几十年的情份,更不要说愧对我对你的信任!”
张春俯首无语,一时涕泪交下。
李慎明这时道:“这事也不光是军法司一家的责任,军中主将责任更大。要说起来,王长福也难辞其咎,若不是他的资格人脉,这事也没那么容易遮掩,张春也不会有所忌惮。”
张瀚道:“我已经命王勇去王长福住处了。”
众人都是霍然起身!
李慎明道:“这事文澜还是要慎重,长福不说人脉资历,就是和咱们的情份也是极好的,若是逮拿于他,面子上难看,也会造成上下人心浮动。”
孙敬亭也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长福和我交情抛在一边不谈,主要是这事他并没有太大过错,也就是说了个情,按规矩来办就好了。如果叫内情司逮拿,感觉是处罚过重了一些。”
张瀚有些生气的道:“长福在我心里向来也视为左膀右臂,可你们看他,此前在榆林战事时他就跟不上趟了,梁兴此时就在漠北主持军务,两相比较,他怎不知惭愧?军训司交他主持,也是练的不怎样,百战精锐固然是要苦战得来,但训练也事关要紧,不苦训之师,岂能经得起苦战?军训司疲沓的很,我早就不满。此次之事,性质严重,长福不来报我,却暗中替部下张罗说情,诸多事情,令我对他十分失望!”
众人默然听着,也是难得见张瀚这么发脾气,甚至有时候人们感觉张瀚过于深沉,完全不象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此时大伙才感觉到,张瀚也是有年轻气盛,心中对朋友和部下失望导致情绪失控的一面。
李慎明等张瀚情绪平复一些,又劝道:“不管怎样,今年的大局要以稳为主,军中诸将向来还算得力,商团军每战必胜,说明已经是罕见精锐。我看,不仅北虏不是对手,东虏也不会是对手。十三山之战,说明东虏也不过如此,军训司还算是兢兢业业,如果文澜还是感觉训练过于松驰,那么叫他们拟一份更严格的训练大纲也就是了。”
张瀚看向孙敬亭,问道:“孝征兄怎看,军中这些人欺瞒于我,是不是要严治?”
孙敬亭道:“长福和朵儿,可以训诫为主,底下的犯错军官,按军法该抓便抓,该罚便罚。切不可因为害怕军心不稳就免罚,那样军心反而更不稳!”
“照!”张瀚赞道:“孝征兄说的很明白透彻,我适才也是这样想的。”
李慎明笑着拍拍腿,斜倚在廊檐边上,说道:“刚刚可是把我吓住了。不过,文澜你叫王勇去是什么意思?”
“长福这混帐东西。”张瀚又怒气上来,他道:“抓是够不上,但他肯定要换换地方,稍作惩戒,另外我要吓唬他一下,所以我叫王勇端了份蒸鹅给长福,前一阵我看他爱听大明忠烈传这套评书,蒸鹅这事他肯定知道,准吓他个半死。”
“送蒸鹅?”李慎明哭笑不得的道:“也亏你想的出来。”
张瀚笑一声,说道:“气极了,想起这么一出。”
孙敬亭白他一眼,说道:“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众人都不理会张春,张春大拜跪在地上,情形十分尴尬,李遇春看不过眼,对张瀚道:“春哥儿说到底是自己家人,有什么错处说开了就罢了。”
张瀚不好却他的面子,轻轻踢了张春一脚,说道:“先起来罢。”
张春狼狈站起来,张瀚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军法司章程要改,首先一条,军法官彻底独立出来,军方不复再有考核建议之权,军法官只对本司和我负责,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回家吃老米饭去。”
……
出了这档子事,各人也无心再饮宴下去,一时众人各自散去。
李遇春还怕张春想不开,一路跟着出来。
待到背静处,李遇春拉着张春,劝说道:“此前的事确实是军法司失职,文澜发作你几句,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春揖手道:“多谢二老爹关爱……”
当初在柜上时,张春叫周逢吉大老爹,叫李遇春二老爹,梁宏三老爹,一晃七八年光景下来,故人虽在,光景却已经不复当年,两人竟是一下子都有些楞神。
张春接着笑道:“今日大少爷是生气不假,也气我不争气,没把事做好。不过他还是回护我的,若不然二老爹想想,今天既然要说这样的军政大事,又为何巴巴的把你请到后园来喝酒?还不是叫你关键时候,叫你出来护持我几句。”
第九百一十二章 驭下
李遇春低头想了一回,果然是这个道理。
当下展颜笑道:“你们主仆闹这么一出,倒是把我吓坏了。”
张春正色道:“二老爹莫以为来或不来是一样的,今天没有你在,或是两个政事大老爷没有说情,又因为军法官确实被挟持了,这才放我一马,如若不然,今日定然要被重重责罚一番啊。”
李遇春嘿然一笑,他也不是笨人,隐隐明白了一些东西。
张春是侍候张瀚多年的近侍仆役,真是非比一般的情谊,诸司中,军令军政各司都可以交给能力强的人,不论是朋友或是下属,而内情,军情,军法诸司,则一定要交给最信的过的人来执掌。
杨秋是能力够强,资历够老,但张瀚对他并不是完全信任,王勇当过近侍,脾气疏阔豁达,张瀚很信任,但这要紧的三司,管制军队纪律,最要紧的军法司,还是要交给最为信任的张春来统管才行。
和裕升上下和睦,彼此算是一心,但张瀚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驭下心术,而且明显越来越纯熟老练了。
这一次风波起,已经借着夜宴先把张春摘出来了,然后再借此事梳理军法司的职权,打压一下资历太老门生故吏太多又跟不上形势的王长福,恐怕还是要趁机调整一下军中的格局,总体来说,这一次张瀚发作固然不是有意为之,但效果估计会是很好。
“二老爹不必多想。”张春仿佛看出些李遇春的心思,他笑了笑,说道:“大少爷做事,也会做一些自己平时不好做的事,但一定还是从大局出发,大局不好,对内耍这些心机手腕是没有好处的……这一点也是大少爷常提醒我的,不要为了平衡派系故意选择性的执法,我向来能做到这一点,也是这一次能平安过关的原因所在啊。”
王长福和王勇赶到府邸时,正好看到酒宴散了,孙敬亭等人纷纷骑马或坐车离去。
等人散的差不多时,王长福和王勇才报名请见。
隔了半刻钟的功夫后,里头的人才通传叫进去。
张瀚已经洗浴过了,眉宇间略有疲惫,但神色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
王长福下拜请罪,张瀚转头不看他,说道:“长福何罪之有呢?”
“大人赐给蒸鹅,含义属下也是明白。”王长福有些凄怆的道:“不过还请大人念在效力多年的份上,饶恕性命,从此放归田里,做一个农夫也罢了。”
王勇也是拜下,叩首道:“属下见是赐鹅,就擅作主张,请王司官到这里来请罪,王司官也没有敢耽搁,急速前来。请大人重重责罚属下,但还请饶过王司官。”
张瀚对王勇道:“原本也不是真的,你做的没错,下去罢。”
“是。”王勇想起王长福见到蒸鹅时那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心中不免想笑。王长福当即就要自杀,还是他劝住了,说是大人必定是没有赐死之意,就算是真的,也该来谢罪之后再说,这才是把王长福给劝住了。
当然王勇也觉得王长福是故意做给自己看……不管张瀚是什么意思,先谢罪才是真的,总得做出些样子来。
王勇走后,张瀚叫王长福起来,又叫左右退下,只留他和王长福两人密谈。
王长福起身后,脸上犹有泪痕。张瀚注意到他鬓角已经斑白了。
张瀚道:“长福今年多大岁数了?”
“已经四十一了。”王长福道:“已经老了。”
“你这连老之将至也不算。”张瀚笑道:“四十一岁,若是常年辛苦劳作不得温饱的农夫,确实是精力开始衰疲了,你每日肉食充足,又和将士一起训练锻炼身体,我看你身上筋骨强健,肌肉结实,只是有些白发,这就算老了?”
“是……”王长福腆颜道:“属下还能替大人效二十年的力。”
“嗯……”张瀚点头道:“你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王长福道:“这一次确实是属下等做的不妥,大人想必要痛下重手整顿一番。属下虽然不至死罪,不过怕是军训司也不能呆了,只求大人稍留体面,不叫我到过于难堪的位子上去。”
张瀚微微一笑,手底下的这些家伙倒是真的调教出来了,自己知道按法理该如何,又知道在度内该如何获取宽恕和怜悯。
因见王长福脸上犹有泪痕,不禁想起六七年前,这人和梁兴带着数百部下去剿匪,自己也曾跟随,王长福穿着旧军袍,头戴笠帽,一副边镇老军的模样,走在自己面前牵马而行,讲着边军中的典章故事,此人对边军十分熟悉,象是朵儿,李从业等优秀的人才也都是他招致来的,边军一脉现在实力比喇虎一脉要强些,公平的说,还是正经军人出身的带起兵来更加得心应手,立下军功的机会当然也就更多一些。
张瀚挥一挥手,说道:“你去官校当副校长吧,替我多培养一些合格的青年军官也好。”
军训司是针对新兵,从动员到征调再到后备都是军训司负责,权责当然很大,官校常年有数百人,但都是军官身份,从军官学校出来的才能完成士兵到军官身份的转变,所以也是十分要紧的地方。
张瀚是亲自任官校的校长,王长福的这个副职在级别上和军训司还是平级,只是权力地位当然还是下来了半级,算是不轻的惩罚。
“好好效力。”张瀚勉励他道:“你早年跟随我,我还是希望你能跟随我一路走下去,不要掉队了才好。”
王长福这一次真的垂泪下来,他道:“属下没有别的能耐,练兵打仗还是有一手的,就是不擅长管人,也杜绝不了私心,当个副校长,传授一些经验给那些孩子,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
第二天张瀚又和孙敬亭等人开会,将对王长福的惩罚告诉众人。
对此处理各人并没有异议,法理度都相差不多,接着张瀚决意派军法官驰往军中,逮捕王敬忠等相关人员,做下一步的处理,另外朵儿将失去进阶师指挥一职的机会,做为惩罚,军训司的空缺,张瀚提出一个人选,倒是叫众人吃惊。
“周耀是很不错的练兵人才。”孙敬亭有些踟蹰的道:“不过枪骑兵也是骑兵精锐,而且我感觉战力在铳骑兵之上,如果调他回来,枪骑兵团的战力如果下降了,那怕得不偿失。”
“枪骑兵团叫朱大勇去领,他能镇的住。”张瀚从容道:“铳骑兵第二团,叫李轩接任吧。”
李慎明道:“李轩不是说要调任铳骑兵第三团?”
“钱不够啊。”张瀚有些兴致不高的道:“计划暂时搁置,相关人员充实其余各团的军官和士兵空缺吧。”
“也好。”
李慎明和孙敬亭都是点头称善。
军司的财政压力还是太大,组建新的铳骑兵团是因为骑兵力量还是偏弱,而且去年到今年新得了大量战马,马匹不缺,骑兵既然不足,从各部中抽调善于骑射的人组建新的骑兵团就提上了日程,不过,按现在的财政状况来看,这个计划还是不得不放弃了。
“还有原因,”张瀚道:“铳骑兵团打北虏作用很大,冲阵而以铳击,迫其不得结阵,数次之后,北虏大阵自乱,不是敌手。将来若与东虏战,恐怕铳骑兵团会吃亏。”
马武等人递上来的报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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