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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4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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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青城,象征着土默特本部的彻底消亡,可能会有一些残余势力垂死挣扎,也可能会面临其余蒙古部落的反攻,然而在以青城为核心的土默特本部的地盘,势必将全部落在张瀚与和裕升之手,这一点是毫无疑问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土默特可不是巴林或是敖汉那样的小部落,那些小部落可能东西二百到三百里,南北一百多里或是二百余里,也就等于内地一个小的府或是两三个县差不多的大小。土默特以青城为核心,东西过千里,南北也有五六百里地大小,这么一大块地盘,相当于内地几十个州县的大小,几乎可以比拟一省的地盘了。
如果再往西吃下鄂尔多斯和套部,往东吃掉喀喇沁,往北与漠北三部接壤,整个地方等于后世半个多内蒙古大小,等于后世五六个江苏省的大小了。
这些地盘在蒙古人的手里只能放羊牧马,在张瀚手中已经开垦出二十万亩的土地,未来五年之内的土地数字会超过一百万亩。
坐拥数省大的地盘,影响大半个蒙古,垄断着草原到辽东和西域的商道,在此时此刻,张瀚不仅是将拥有这座城池,而是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塘马策骑飞奔而至,天空尚且晦暗不明,东方的太阳并未升起,只有一抹霞光透出天际,草原上夏天的清晨仍然是十分凉爽,清风吹拂着人们的衣袍,令人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孙敬亭扣着衣袍的纽扣,大步赶了过来,他的脸上也满是喜色。
“孝征兄,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张瀚看到孙敬亭,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在这种时候,相处了多年的好友最能叫人感觉真实,一下子就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文澜,恭喜你啊。”孙敬亭罕见的向张瀚长揖,站直身体之后,孙敬亭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道:“遵路和至之兄两位已经联袂到城门那去了,估计是看习令色的热闹。我听说时已经有些晚了,想想还是先来见你。”
“还是大舅哥够义气。”张瀚平复了一下心情,抿嘴笑道:“不象他们把我一个人给抛了下来。”
“你以后一个人的时间怕会更多。”孙敬亭脸上带着欣喜之色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张瀚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拿下青城之后,整个团体内部心思变化的不止一人,孙敬亭算是变得比较晚的一个了……大家的意思很简单,张瀚拥有的实力和地盘已经足够称孤道寡,和大明天子不敢说分庭抗礼,但也足够成为一方诸侯。
俺答汗受封为顺义王,张瀚就不够资格?
论起真正的实力来,恐怕和裕升要比俺答强的多。
“还不到时候。”张瀚温和的笑笑,拍了拍孙敬亭的肩膀,笑道:“孝征兄,军令司应该有所警惕,和军法等部门压一压这股苗头,虚骄之气并不足以成事,只能坏事。”
“是!”孙敬亭肃容道:“敢不从命?”
“哈哈。”张瀚笑了两声,说道:“走,一起瞧热闹去。”
孙敬亭看了张瀚一眼,突然道:“文澜,我建议你今天穿的正式些……毕竟用你的话说,这是一个十分重要和难得的历史时刻。”
张瀚戴着和士兵一样的大帽,圆笠帽的形状,只是夏季是凉帽,冬季则是带毛的暖帽,头顶结着红缨,身上是灰色的军袍,脚上和军官一样的长筒皮靴。
这一身其实很有气质,裁剪得体,很是凸显男性及军人的魅力。
“我又没有专门的军服。”张瀚想了一下,说道:“灰衣箭袍,策马入青城,岂不也是一桩妙事?”
“这也由得你了。”孙敬亭看了张瀚一眼,忍不住又说道:“文澜,在这般的大事面前,一般的人都无法保持从容冷静,你的年龄和你的城府,实在有些过于不般配。”
张瀚微笑起来。
……
当张瀚骑着自己的青色骏马出现在军营中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枪骑兵,铳骑兵,猎骑兵,塘马,架梁,哨骑,各种各样的骑兵拿着不同的兵器,在营地外来回的策马奔驰着,他们面向军营方向,向张瀚发出持久不息的欢呼声。在军营中,穿着重甲的跳荡战兵,长枪手,铳手,还有辎兵,工兵,民夫……所有人都在向张瀚欢呼着。
整个军营乱成一团,这在商团军的军营里是十分罕见的事情,留守军营的多半是昨天参加做战任务的人,民夫和军人都奉命留守,他们不能出兵营来,只能用呼喊来宣泄自己的兴奋情绪和热情。
人们欢呼,高叫,象喝醉了酒一样的兴奋,任何一个人都明白青城的重要性,甚至随便一个辎兵都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当青城真正到手的时候,这种兴奋感经历了长久的发酵与酝酿,果然迸发出了一般情形下没有的庞大力量。
有一些辎兵忍不住拿出饭盒敲起来,接着果然引发了全营的爆动,人们敲着铁罐子,放声唱起军歌,当张瀚经过时就是欢呼,不知道哪一股人带的头,接着全营所有人都高呼起万岁来。
这一股声浪带动了留守的鼓手,不管是大鼓还是当军鼓用的腰鼓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敲响了起来,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万岁声与鼓点相互配合,渐渐形成了节奏明快又统一的声浪,这股声浪之大简直形若实质,令人担心在欢呼声中会被掀掉帽子。
然而并没有人被声音掀掉帽子,很多军人是自发的把军帽抛向了天空,然后接下来再抛,天空中是无数顶飞翔的蓝色圆形的军帽,象是过年时发射出来的礼花。
张瀚的情绪也被点燃了,他和孙敬亭一直在向欢呼的人群还礼,孙敬亭的眼角有明显的泪花。可能在几年前,孙敬亭和叔父孙安乐一起在灵丘开铁矿,为了几千矿工的生存殚精竭虑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在数年之后就会身处这样的地方,看到眼前这般的情形。
“大丈夫真是当如是。”
当出了军营,欢呼的声浪被抛在身后的时候,孙敬亭忍不住向张瀚道:“并不是富贵,权势,而是这种上下一心的情境还有这种被兄弟情怀感动的心绪,文澜,我是沾了你的光,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走上一遭,真是死而无憾了。”
张瀚这一次没有出声,过了一阵子,眼看城门和土丘在望的时候,他才转头严肃的道:“其实创业之初,一个团体大抵都有这样的过程和经历,上下一心,荣辱与共。人主能够与属下同甘共苦,属下亦能将国事当成自己的家事一般去经营。待时间日久,人主担心部下与自己争权,部下则只想为了自己的家族求利,上下开始猜忌,不和的种子就此埋下,待承平日久,帝国老大,就是眼下大明的情形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受降
孙敬亭先是一征,接着大感敬服,他道:“所以文澜你的结论呢?”
“首先要确立一个大家能共富贵的制度,就象商人做买卖,大股东拿大头,小股东那份也得有保障。再下来,就是流水不腐,始终得有奋斗和前进的目标,不然的话,再好的制度,再强大的国家,迟早还是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张瀚的话变得有些凝重,与眼前这种极度热烈的气氛并不相符,好在李慎明和孔敏行等人迎了上来,这帮文吏在战场上格外引人注意,在他们策马迎过来时,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向了张瀚这边,战场上的将士和辎兵民夫们也欢呼起来,刚刚军营里的欢呼声就使得他们也想跟着一起高呼,不过被军官们给制止了,这边的蒙古人虽然投降了,但还并没有缴械,在局面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之前,任何不小心的举措都很可能招致灾难性的后果。
不过当看到张瀚在人群的簇拥下过来时,士兵们还是忍不住欢呼起来,这一次连军官们也制止不住了。
“文澜,”李慎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满足之色,他对张瀚道:“你快去受降吧,习令色已经跪了很久了。”
孔敏行也过来笑道:“这真是做戏做全套,北虏大约看过我们汉人的戏文,他还真以为现在投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规矩呢。”
汉人的君主正式的出城投降,正儿八经的还得是宋时南塘国主和北汉国主,蜀国等若干割据政权君主被俘时候的事情了,宋太祖和太宗兄弟俩毕竟是军功贵族起家,有那么一点儿大气和自信,被俘的各国君主都被押到东京开封,宋朝君主给他们修了若干个大宅邸叫他们居住,虽然不免要受气甚至可能因抱怨而被毒杀,但最少在投降时宋朝君主还是保持了上古之义,对亡国的君主待之以礼,怀之以仁。
但北宋这样宽待敌人并没有善报,北宋亡国时遭遇太惨,可见夷狄与华夏果然还是有差距,而元亡之时,顺帝虽逃窜草原,后来残元势力被大明几乎一扫而空,大量皇室成员和贵族被俘,明太祖也并未为难这些蒙古人,而以仁恕之道待之,将这些降敌养育了下来。不过到明亡时期,后金和他们追认的祖先果然是一副德性,多尔衮将崇祯帝的三个儿子全部杀死,各地的明朝宗室也全部杀死,被俘的弘光帝被斩,永历被绞死,总之满清政权是那么的胆小和孱弱,他们是不敢留下一丁点的隐患的。一直到几十年后,传闻中的朱三太子已经成了年近七十的老人时,康熙还是杀了不小心暴露的朱三太子和其亲人,丝毫没有这位圣祖仁皇帝的丝毫之“仁”。
当看到张瀚骑马过来时,趴伏在地上的习令色等人忍不住颤抖起来,在刚刚的欢呼声中,蒙古人原本就在战栗着,此时他们心中更加慌乱起来。
出城投降的北虏有过千人,多半是台吉和大小将领等有身份的人,他们全部跪在地上,这些蒙古人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圆脸,粗壮短矮的体形,虽然跪在地上看不出罗圈腿,想来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情形。
这其中有一些台吉是须眉皆白的老人,也有一些是年未及弱冠的少年,习令色这个身份最高贵的济农跪在最前,果然是一身白衣,身上插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七八根荆条。
“台吉请起。”张瀚并没有称习令色为济农,这个济农本身的合法性就不强,不象别的部落,不管是汗或是济农,都是经过当年达延汗或是图门汗的册封,要么就是红教的活佛上的尊号,习令色才能不足,威望不足以服众,张瀚当然不会在称呼上抬举他。
“罪人不敢起。”习令色身上还在颤抖,他继续跪着,叩头说道:“冒犯大人虎威,对抗天兵王师,罪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张大人下令将罪人显戮,以警来者。”
习令色在这些事上倒是有几分聪明,他的话也是请张瀚当众表明态度。
当然,生死还是在张瀚的一念之间,习令色在说话时,忍不住全身颤抖着。
张瀚微笑着拔除了习令色身上的荆条,同时说道:“你的额祈葛在于我们的征战中死去,想来你的额吉会很伤心,你也会恨我们,两边发生征战有不得已的原因,也有情感上的因素。现在既然分出了胜负,过去的恩怨就不要再提起了,不论是你或我,都不可再互相仇视对方,从此土默特蒙古与我们和裕升在草原上可以和平相处,你看如何?”
习令色大喜,抬头看着张瀚道:“张大人果然是仁义君子,罪人一定听从大人的教诲,土默特部从此就是大人鞍前的猎犬,为大人叼来射下的鹞子。”
张瀚微微点头,不远处李慎明和孔敏行对视了一眼,李慎明轻声骂道:“蠢货一个。”
张瀚道:“既然如此,台吉令所有人缴械,出城,接受看管。”
这也是必然之事,习令色勉强爬起身来,开始接连下令。
习令色成为左右哨之主已经有段时日,在他的命令下,诸台吉和将领都接受军令,没有人质疑或是想摆出反抗的态度来。
城中接连响起号角和命令声,在得到允许后,诸台吉派出大批塘马在城中呼喊。
张瀚在这时登上土台,眺望城中。
整座青城都仿佛在他的脚下了。
这座封丘并没有发挥它原本的功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土丘垒的高过城头,可以容纳几百士兵于其上同时发动攻击,还可以推上几门火炮由上至下的轰击,也正是因为看到土丘垒成,习令色和城中的台吉们才彻底绝望,没有人再想着抵抗的事了,因为很明显,这土丘筑成之后,城池的陷落不可避免,并且连拖时间都办不到了。
习令色的投降也算是明智之举,城中也没有几个死硬份子,大量的牧民和甲兵先是三三两两,接着成群结队,最终如潮水一般涌出城来。
蝼蚁般的人群就聚集在张瀚的脚下不远,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些人,蒙古人也用敬畏的眼神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张瀚。
在这种高度,用这样的角度打量着脚下的人群,很容易叫人有潜移默化的改变,张瀚不停的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一场胜利固然值得骄傲和自豪,完全应该高兴,但更凶猛残暴的敌人还远在辽东,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大敌!
同时还有更深远的威胁在身后庞大的大明帝国的体内,外感和内应两重因素击跨了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对外征伐的同时,灭亡明帝国的愤怒已经深埋在人们的心底,对此,张瀚也是提醒自己,任何情况下都要小心翼翼,不要有疏忽懈怠,更不能骄傲自满……
一队队的牧民和骑兵从城门出来,他们或是垂头丧气,或是胆战心惊,或是心怀不满,把脸板的铁青。
不管怎样,还是没有人抵抗,骑士们川流不息的从城门出来,有老人,有壮年男子,有脸上还有青涩之色的青年甚至是少年,论骑术这些蒙古人真是毫无挑剔,在这样拥挤嘈杂的地方,地形又因为人多而变得十分狭窄,他们还是小心的控骑前行,并没有发生拥挤和混乱。
战马嘶鸣,却是丝毫没有人声,和裕升的将士们沉默着,蒙古人当然也没有人在交谈,只有间或响起的和裕升军官的指令声打破这种有些危险的沉默。
大队的蒙古人在指令下到规定的地方安顿下来,他们奉命盘腿坐着,马匹全部被牵走,兵器也被丢在出城后的道路上。
很快,四周的草地上坐满了人群,一个个成方块的区域全部坐上了投降的人们。
出城的道路上则是长满了杂草一样,长矛,长枪,长刀,虎牙枪,挑刀,腰刀,顺刀,大量的兵器和弓箭一起堆积在地上,从一堆堆的零星堆放,到最后堆成了一座巨大的铁制的小山般的奇特景观。
不知道是谁带头哭出声来。
可能是几个蒙古老人,他们多半是年过花甲的老牧民,曾经在四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时候跟着俺答汗做战,他们突破过长城防线,攻克过大明的城池,赶回过被俘的大明军民,那时候的他们得意洋洋,认为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天底下最为能征善战的民族,在他们的铁骑和良弓之下,汉人如牛羊一般的温顺和易于驯服,明国的皇帝,天底下最大帝国的统治者在他们的铁骑围攻下只能躲在北京城里瑟瑟发抖,如果不是缺乏攻克巨城坚城的手段,这些老蒙古人都坚信当时的说法,只要俺答汗愿意,攻克明国京城,再复大元当年的辉煌也是能办到的。
现在只过去几十年的光景,俺答汗的后裔跪伏在汉人的脚下,而他们却如同当年的汉人一样,如牛羊一般成群结队的出来,放弃了供自己驱策骑乘的战马,放弃了蒙古人视为生命的弓箭,丢弃了手中至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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