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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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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二门之内,引起不少官员的瞩目。
为官者不易,最难的就是年节时,不仅要在年前把公事料理清楚,年后的应酬走动也是避免不了。
除非到总督,巡抚这样的位分上,专心等人家上门来就行,不然的话,哪怕远至广灵等处的地方官员,也都要一路奔波过来,在大同和阳和等地拜见上官。
王心一身为巡按,其实和巡抚是敌体,彼此不宜走动太近,不过他年前刚刚上任,按常理应该与巡抚见一面,不料竟是拖了下来,这日正好趁着拜年的机会上门,不料他这个巡按还在外间花厅等着,却是看到一个面相十分年轻,穿着的也是三品武官吉服的后生,直接被引到后宅去了。
“这人是不是就是天成卫城守备,张瀚张大人?”
王心一询问一个穿着七品袍服的官员,他隐约记得这人是刚上任不久的灵丘知县孙晋贤。
孙晋贤见巡按主动攀话,脸上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赶紧站起身来答说道:“老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是张守备。”
“哦。”王心一微微一笑,说道:“一向听说军门大人与张守备关系十分亲密,今日亲眼得见,果然不凡。”
孙晋贤这才听出来味道不对,他几乎吓的魂飞魄散,巡按固然来头极大,又是监察整个大同诸事,连巡抚也不必放在眼中,他可只是一个刚上任不久的知县,当年的进士榜中又没有得力的同年,不管是哪一头也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当下只能噤口不语,如寒蝉一般侍立在旁。
王心一现在也只是试探,不过也叫他感觉到了两件事,一便是张瀚与郑国昌的关系果然十分亲近,第二,便是张瀚在大同这里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在来此之前的想象!
……
“小侄拜见二叔。”
张瀚和郑国昌已经纯粹以家人之礼相见了,郑国昌不仅态度十分亲热,连见面的地方也是内里的堂房,旁边是郑国昌在阳和时纳的妾侍,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儿。
“这是给世兄弟的。”张瀚自怀中掏出一个金锁,小小巧巧,做工十分精致,这是张瀚叫王德榜亲自动手打的,可真不是凡品。
郑国昌道:“你又何必多破费?”
张瀚笑道:“自家人何必在乎你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纸封来,递给了郑国昌,说道:“这是小侄额外的孝敬。”
说是“额外”,是因为郑国昌的分红都是按月送到大同这边,没有耽搁过一天功夫。
郑国昌知道数额不小,抽出来一看,见是和裕升帐局的见票领银的银票,分为上下两联,郑国昌手中的是上联,要到店里取出下联,应对的严丝合缝了,才能将银取出,这种银票只认票不认人,和裕升近来的商业信誉极佳,这种银票也开始流行,不象此前,人们将银子放在帐局里也是要人跟着,当然那时也是有凭据,现在却是能凭票领银,已经进步极大。
“两千?”
郑国昌用探询的眼光看向张瀚,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额外给二叔的。”张瀚道:“另外总督和新任兵备道,新任阳和东路赖副将,参将,守备,各处都有。”
“好吧。”郑国昌很轻松的把银票放下,一旁的妾侍看的两眼发光,两千银子,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放在桌上。
“小侄打算请桦门各堡的守备领头,新平堡参将跟上,上疏奏给朝廷知道,北虏因套寇和素囊布囊犯边一事,这半年来颇不消停,经常在边墙内外窥探,为了保险起见,要在新平堡和边墙外修一些火路墩和军台……接下来就是小侄请人代奏,因新平堡关系和裕升的安危,小侄的商行自愿报效,愿意代替军司到边墙外修筑军台。”
“这事?”
郑国昌沉吟片刻,笑道:“恐怕不是这般简单。”
张瀚道:“这当然逃不过二叔洞见……就是草原上现在找麻烦的越来越多,整个大局已经有了变化,要想站稳脚根,就非得在草原上拥有足够的实力……鞑子不懂仁义,也不讲信义,他们信的就是刀和剑。”
“这般说的话,我明白了。”郑国昌颔首道:“你但放手施为,我这里定然支持。你是去找北虏的麻烦,说实话以你的本事也不会引的北虏大举寇边,既然如此,就算于公来说亦当支持,朝廷也会乐见其成。”
“这里有点麻烦。”张瀚笑着将王心一还有汪文言之事说了,解释道:“汪文言派王心一来,必定是找小侄的麻烦,这事我估计二叔一出奏,王心一必然反对,他不会学韩畦,弄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来闹笑话,但这件事,他是必定会掣肘的。”
“大同这里不怕他,”郑国昌道:“我与你在这里经营多年,他孤掌难鸣,甚至现在就同他明说亦不怕。但东林党实在势力庞大,朝中有人作祟的话,此事就为难了。”
张瀚不语,郑国昌沉吟半响,突然道:“我想起件事来。”
张瀚含笑道:“二叔请说。”
“今上素喜在后宫做些手工,我听说他对和裕升的马车很有兴趣,但一直弄不清楚一个结构,所以仿制的模型并不成功……”
“啊?”张瀚惊了一声,失笑道:“居然有这样的事!”
郑国昌不知道他的意思,也是笑着摇头道:“今上的爱好,十分奇特!”
郑国昌言下有些遗憾,本朝的皇帝还是头一回出来一个爱做手工活的,想想也真是奇特。因为赵宋佶宗父子的关系,士大夫对皇帝有私人爱好持保留态度,本朝的皇帝宣宗和武宗皇帝的字很不错,宪宗皇帝画的一笔好画,万历皇帝被人讥讽“酒色财气”,不过不管怎样,先帝们到底还是有几根雅骨的,今上倒是好,直接成了一个木匠皇帝。
张瀚也是有些想笑……他刚刚惊呼出声,主要是气自己居然把这事给疏忽了!
天启的手工爱好很强烈,后世有天启皇帝留传下来的一些作品,打造的十分精巧,张瀚倒没有象郑国昌那样不以为然,反正就是爱好,难道画画就比做木工活更适合?
“二叔的意思是,”张瀚沉吟着道:“我给宫中进献马车?”
“这,你自己看着办喽。”
郑国昌对大内之事也不大了解,不便替张瀚拿主意。
“是!”张瀚一笑点头,说道:“我自己斟酌吧。”
……
王心一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郑国昌和张瀚出来,他一肚皮的火气,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王大人,实在怠慢了。”
一见巡抚大人出来,一窝子官员都涌了上来,各人都是拿着大红拜帖,中间夹着礼单。
郑国昌当然不能用手接,脸上满是笑容,手伸着叫各人坐下,郑府的那个老管家上前来,将各人的拜帖和礼单都收了。
“不敢,郑大人府中这般繁忙,是下官来的冒昧。”
“天理尚不外乎人情,新年正旦,吾辈彼此往来走动,亦是和衷共济。我听说,京师之中风气也差不多?”
“嗯……是相差不多,近来风气多是如此。”
郑国昌当然先向王心一说话,两人官职品阶相差的多,但权势上巡按并不差太多,王心一在科场上二甲十一名,郑国昌是二十七名,科名是王心一强,不过郑国昌强在比王心一早两科,算是老前辈,王心一又是东林党,郑国昌只是衰败的晋党,两人算是针尖麦芒。
第四百零八章 流民
张瀚在一旁听着这两个官场大佬暗藏机锋的谈话,到最后,似乎是王心一隐隐落了下风。
王心一东林新锐,向来风头很劲,不料在郑国昌这老狐狸面前败下阵来,一时心有不甘,看着张瀚道:“在京时就听说巡抚大人与张守备相交莫逆,果不其然啊。”
王心一的意思是郑国昌身为巡抚,一地文官之首,却先见一个卫城守备,而且平素关系暧昧,若张瀚没有把柄就算了,有的话,今日之事,就满够将来用来弹劾郑国昌。
张瀚这时开口道:“巡按大人有所不知,今日在下前来,一则是为给上官拜年,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二来是有公事上陈,事态紧急,不得不在新年时向巡抚大人略作说明。”
王心一一滞,说道:“什么公事?”
张瀚笑道:“事情尚未定局,俟下官上奏时,巡按大人自知。”
堂堂巡按,却被当面推挡在公事之外,在座的官员都有些吃惊,一直听说和裕升东主出身的张瀚,长袖善舞,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官场上也很会来事,结果竟然还有如此显露颜色的时候。
“很好,本官知晓了。”王心一闻言大怒,此时就算是张瀚不是汪文言交代要对付的人,他也放不过张瀚了。
王心一怒目,郑国昌微笑喝茶,众官愕然而惊,张瀚却是坦然自若。
既然对方是怀着针对自己的目的而来,退让亦于事无补,不如提前撕破脸皮,也叫官场的人提前知晓。
至于对方怎么出招,张瀚无所谓,亦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
初四日阴沉了一个年节的坏天气终于停止,早晨起就天光大亮,辰时过后,一颗红通通的态阳升起在半空。
张瀚带着三个女人逛了一上午的卫城,虽然轻车简从,只带着一小队的卫队,但他在城中的威望太高,走到哪儿都是一堆人围着,玉娘吵闹着要去庙会,看光景也只能放弃,后来勉强逛了几个店,三个女孩子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其实比她们平常用的差很多,只是图个热闹好玩。
因为玉娘有了身子,张瀚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来,叫三人自己回内宅去。
和李慎明等人一起用过午饭后,张瀚带着人巡行流民的安置地。
夏希平向张瀚道:“现在统计过了,流民一般都是以泽州,大宁,寿阳各地为多,我们没有按宗族给他们分配,而是按小家庭为单位,然后随机编组,不使其按宗族或籍贯聚团,一开始几天每日都有人打架闹事,被赶走一批之后消停了很多,现在几乎都安静下来。”
李慎明道:“有没有安排他们做些事?”
夏希平没有说话,李东学答道:“多半流民身体都很弱,就算壮年男子经过几百里上千里的跋涉也变得疲累不堪,只有少数人身体还算强壮,壮丁我们叫他们参加田里的农事,这些人可以按劳力领签,换取食物或现银,他们多半都换了食物,只有少数光棍换了现银,跑到卫城那边赌钱,发现过后,也被禁止了。”
“做的很好。”张瀚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流民都是以小家庭的形式居住,军政司的人在地面上挖着地窝子,上面搭建草棚,最低限度的遮挡住严寒的侵袭,这样的住法当然不比在原籍家中,但逃难的人也没有办法有太多的讲究。
小孩子们倒是很开心,一群群的在窝棚外跑来跑去的嬉笑着玩耍。
流民们住的密集,小孩很多,在这里住了几天后,小孩子们的身体就多半恢复和适应了……这年头出外最难的就是水土不服,好在都是山西同省,这方面的不适应要小的多。
人们看到了张瀚,大人们脸上露出紧张之色,顺带着把小孩子们也管住了,叫他们不要在吵闹。
“老丈,”张瀚向一个老农模样的笑道:“在这里吃的怎样?”
那老人要跪下,张瀚旁边的护卫扶住了他,叫他站着回话。
“回大人,”老头战战兢兢的道:“一切均好,每天三顿粥,都很稠,还给发杂粮饼子,隔几天放一回肉汤和麦饼,不怕大人笑话,比草民在家里吃的还好些。”
“哈哈,”张瀚爽郎一笑,说道:“你们既然来了,当然要管饱。”他接着问道:“住的还好?医生来看过病没有?”
“先生来过,有病的都去医院治了,咱们身子都还算好。”老头一脸感激的道:“吃的好,住的也行,还管看病,哪里的善人也没有这般对人的。咱们将来回去后,一定给大人立长生牌位。”
“有没有不好的?”张瀚听着这话,看看四周,知道这老头是语出至诚,他自失一笑,又是发问。
“嗯……”老头说道:“就是茅房远了些,规矩也大,出来还得洗手。隔十天就得强迫洗一回澡,人太多,轮着了多半只是温水,怪冷的。”
张瀚笑道:“这是防疫病,这么多人挤着住,难免有些人身上有病没查出来,大伙吃的碗筷混在一起用,住的也近,还是小心些好。”
老头一迭声道:“对,对,大人是天上人,当然说的对。”
张瀚又转向旁人,笑着道:“救急不救穷啊,我也不能成年的这么供给大伙,男子们赶紧养好力气,这边做活的地方很多,薪酬也高,干上一年回家就能起个房哩。”
各人听的都是眼发亮……李庄这里是富裕地方,这是任谁也看在眼里了,从灵丘一路北上,越靠李庄这边近,地方越是富裕,田亩平整的很好,到处是水渠和小河,还有大量的水车,甚至最近一些核心的村落在搭建风车,张瀚知道这东西,也知道中国人有磨面的法子,不过晋北这里一到冬天,风刮的入骨三分,这么大的风力不利用也是浪费,何不把人力省下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各个庄子都几乎全在盖房,而且多半是瓦房,吃的也好,到了吃饭的时间,各处炊烟冒起,香气四处乱飘,把流民里的小孩子馋的直叫唤。
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落下脚,安下身,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所有人眼里都是带着希翼,甚至有人眼里泛起泪花,这些年的年成一年比一年差,地方上催科的厉害,那些青皮无赖被衙差带着,几乎把人欺负的受不得。李庄这里不仅富裕,地方的治安还好,是真正的好地方。
回程路上,李东学笑道:“大人来一趟比我们跑十趟还管用,以前和他们说,都是怀疑咱们哄他们。”
张瀚道:“不是你们做的不好,是因为我是官,又是大东主。”
夏希平道:“人们还是愿意相信最有本事,权力最大的那个人。”
张瀚看了夏希平一眼,说道:“希平能说这样的话来,见识算是不凡了。”
……
回到签押房后,张瀚刚刚坐定,李梦年便过来道:“大人,那个郑芝龙过了午时就来求见,刚刚又来过一次。”
“哦?”张瀚想了想,笑道:“叫他来吧。”
张瀚见过的历史名人还不算多,他也并不盲目的的信任名人。名人能够青史留名,必定有出众的地方,但张瀚认为人的成功有必然的一面,也会有很多偶然。有时候不仅是自身的本事,还要有人脉,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郑芝龙的成功不一定是偶然,但现在他有多大本事就只能靠他自己发挥,张瀚不会因为他的名气就提防疏远,也不会因为这种名气就提前的委以重用。
一切按实际的情形出发,张瀚觉得这才是最妥当的。
李国助等人已经即将回程,他们先到天津,然后郑绍来带他们先到平户,接着李家出船队一起到笨港。
常威和蒋奎等人会跟着一起去,船上当然还会装运着一船铁器。
张瀚现在已经有三艘船,一艘是郑绍来当船长的那艘,已经从原主手上买了下来,用银四万两,还有两艘船较小,一艘载重八十吨,另一艘六十吨,其实在福船中也算大船了。
郑芝龙一身军袍,进门后按规矩取了大帽,发髻梳理的很整齐,配上浓眉大眼和略高的个头,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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