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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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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遐等réndà惊,急忙规劝,说天王岂可轻动啊?石勒坚持己见。程遐就问了:“太子尚幼,倘若陛下远出,则以何人监国为好?陛下三思啊!”
石勒长子石兴,长期在胡汉朝做人质,且并非嫡妻刘氏所生,故不为诸将所重。其后程遐献妹邀宠,颇得石勒喜爱,生下次子石弘,就在程子远等人的谋划下,废石兴而以还在襁褓中的石弘为世子,继而进位太子。
在原本历史上,要等石兴死后,石勒才册封的石弘。
君主出征,太子监国本是惯例,但如今石弘年仅五岁,必然难当重任。所以程遐就问了,如此则委谁监国才好?让即将成年的石兴来?那是不是有将太子之位重新交付与他的嫌疑啊?即便您没有这种想法,也必然会引发朝野间的猜测,于国家稳定大不利哪!
石勒笑道:“使天王后监国可也。”
皇后监国并非惯例,而且就儒家传统而言,是并不主张这样做的是谓“牝鸡司晨”也太后监国倒在制度上更合理一些。然而石勒的老娘王氏重病缠身,而且本就是一个乡下妇人,毫无见识,自然不可能管理国事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但石勒本非中国人,若依胡俗,主妇不仅可以持家,特殊情况下也可与政,所以在他看来,这是顺理成章之事。
就此自然引发了崔绰、裴宪等儒臣的苦谏。但石勒重用彼等,本来就是为了充门面,并无交付重任之意哦,制定典章礼仪的重任,则非彼等不可自然不肯听从其言。于是力排众议,命天王后刘氏监国,程遐、安在文武两道上辅佐之,自将中军一部,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离开襄国,便直奔汲县而去。
只是石勒虽然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终究如今身份不同,皇帝亲征不可能一拍屁股就走,除了安排留后事外,还有一大堆仪仗要准备,有一大套典礼要执行。石勒对此深感厌恶,但为了做中国之主,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好在就其判断,张宾虽然不是优秀的战场指挥官,若倚坚城而守,不轻易跟祖逖主力决战,等闲一两个月还是扛得过去的。
就此颇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他打算正式启程了,突然之间红日堕而复升。有几名儒臣脑筋不灵光,说这是大凶之兆,请陛下还是放弃亲征的打算吧,结果受到石勒的当庭呵斥,然后人还没回到家,半道儿上就被带去廷尉狱了……
由此裴宪等人只好颂圣,说:“一日落,预示晋之将亡也;一日升,乃兆我赵将兴也。天示吉象,则陛下此去,必可殄尽寇仇,旗开得胜!”他们跟王贡是一个思路,即认为这落下去的和复升起来的,大概不是同一个太阳……
再说祖逖在铜关,听闻朝廷已自关中征召援军,先感恼怒:“中军足堪破敌,何必再从关中征召外军啊?这是天子不信任我么?”复一斟酌,却又转怒为喜,说既然关中派兵来,那就让他们协防长安吧,我正好把长安留守的中军,也陆续调到前线来。
关键当面羯军势大,却又不肯出而再与祖逖野战,则祖士稚陈兵铜关,白白浪费时间和粮草。就战场形势而言,其实对晋军是不利的,可回旋余地太过狭窄,唯有自河上运粮,倒是途中损耗会略少一些,算是优势。
倘若羯军兵力较少一些,则祖逖可以分兵他往,或东、或西,再攻占一两座城邑,以期打开局面,甚至于调动羯军,落入自家的圈套。但以羯军如今的兵力,本就略多于晋军,祖逖所遣游军数量乃不敢太多真要派出一万人去,大有机会攻克获嘉,但就怕张宾率师来攻,自家主力会先顶不住了。
偏偏张孟孙正面对决,不是祖士稚的对手,但料敌机先,调动兵马,其才却似乎更在祖逖之上。祖逖分军或西、或东,试探了好几次,全都被张宾预先料到,给硬生生封堵了回来,晋军一无所获,损失反倒比羯军为重。
祖逖日夕与诸将商议,要怎样才能打破僵局。固然就这么对耗下去,其实就战略大局而言,反而对晋方有利羯军既众,粮秣消耗必巨,运输路线又比晋军为长,真要是对峙三五个月,各自退兵,赵方所蒙受的损失必然更大。但祖士稚亲率大军前出,倘若一无所获,即便朝中无异言,自家面上终究无光啊。
再者说了,卢子告破,桓宣死节,算是赵方先赢一子,则我若不能在河北战场占据主动,有所斩获,在他人看来,虽胜犹败哪。且石虎尚在河南,卫策是不是能够始终把他给死死拦住,也还不好说……
果然数日后便有噩耗传来,任城相周默的部将周坚突然间背反,占据樊县,以呼应石虎!
周坚与周默同为沛人,家世不高,地方土豪出身,乱世中聚众建坞而守,实力和名气全都不相伯仲。其后祖逖进入豫州,周默先往相投,周坚慢了一步,反被派为周默部将,心中早就暗怀怨望了。程遐遣人密与其会,许诺说一旦你背晋从赵,必授以大郡之守,周坚就此动心。
不过一开始他还不敢妄动,只是在周默奉命率军北上的时候,假称得病,留居樊县,不肯相从。周默不便相逼也不敢相逼只得由他。
等到石虎攻克卢子城、逼死桓宣的消息传来,周坚这才最终下定决心,于是悍然掀起反旗。在他想来,石虎乃赵国太尉、赵帝之侄,则其既然深入敌境,其后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增援抵达,卫策、徐龛他们多半是守不住谷城的。且祖逖已将主力杀向河内消息有所滞后不克来救,听闻徐龛在防备三津,也不敢前来,则自己这时候动手,大有机会与石虎南北对进,将兖北四郡国一口吞下!
想得是很美好,可惜他本人眼高手低,谋反之后,先攻任城国治,却不能克,复欲北上与石虎会合,可是杀到东平国的东平陆,又被死死堵住了。派人去向石虎求援,石虎理都不理开玩笑,大敌在前,我哪有余力南下二三百里去救你啊?我若有力南下,还用一直跟谷城前面耗着么?
但是任城、东平二国都被叛军所蹂躏,人心不稳,导致谷城之中,徐龛和周默全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徐龛就建议,说不如让我率本部南归吧,必能一举杀灭周坚叛贼,卫策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拦住了。
除了卫策带过来的五千中军外,也就徐龛的东平兵有一定战斗力啦,岂可容其暂归?至于周默……他和任城兵倒是用处不大,可以暂时遣归,但,那家伙有快速击败周坚的实力么?
于是急向祖逖和蔡豹报信。蔡豹驻军廪丘,未逢强敌,但要防着石虎再率精锐来附近骚扰,所以一动也不敢动;至于祖逖,得信大惊,可他暂时也抽不出什么人手来增援河南……
只好等着,关中军啥时候到洛阳啊?我就可以抽调留守中军东出,去平周坚之乱了。
祖士稚深感兵力不足之累……要说他麾下兵马其实不少,总数或许还超过了关中的大司马三军,但问题是分守兖、豫两州,就割去了一大块这两州与雍、秦不同,人口相对稠密,更有很多地方武装没有彻底敉平,天晓得会不会有谁再仿效周坚,所以很难将留守兵马全都聚集起来。
然后又一部分被献给朝廷,重建五校,继而荀组欲复兴七军,把新募兵卒全都留下了。终究天子就在洛阳,不可能基本上放空,否则即便司马邺不发话,朝中大老们也是不放心让祖逖率中军远征在外的。
所以他好不容易才挑了三万多人出来,再加交给卫策的五千人,乃是中军的中坚力量。祖逖心说再给我一万……不,五千强军,我又何至于如此的捉襟见肘哪?
本来想独任东线之事,不向裴该求援的,如今说不得,该伸手还得伸手……好在是朝廷先下的诏命,倒是不损我的面子。只是,你们啥时候才能抵达洛阳呢?
他甚至一度想要调动驻兵河南县的裴丕,但终究跟裴该说定了,那支兵马是为监护洛阳,以防朝中变乱,不可轻动的,则即便自己下令,裴丕未必肯从不必坚拒,只要阳奉阴违,拖拖拉拉,那召了跟不召也没啥两样。
祖逖如今能够做的,唯有下令河内的李矩向王阳等部发起进攻,加大对石赵的压力;同时行文苏峻,要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西进,逼迫曹嶷倘若曹嶷敢出广固来战,你就通过野战摧垮其主力;倘若他不敢出来,你尽可能逼近历城,说不定就能迫使石虎回兵了。
两道指令传递出去之后,祖士稚仍然彻夜难眠。翌日凌晨,披衣起身,才刚撩开帐帘,忽觉一股冷风袭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就是三四个大喷嚏。其子祖涣在侧,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绵衣解下来,给父亲披上,规劝道:
“大人为国家栋梁,还当善保贵体终究已是知天命之年,不比我等小辈啊。”
祖逖微微一笑,把绵衣还回去,说:“我这筋骨,百战铸成,坚若钢铁,岂是容易得病的?不过今日颇为寒冷,与前几日不同,一时未能适应罢了……果然小雪已过,大雪将至……”
祖纳说哎呀,父亲你要不提我都没注意掐指一算,说:“后日便是大雪节气了,但不知今冬是否会降雪,雪中对战,殊为不易。”
祖逖听得此言,不禁蹙眉,略略想了一想,就在祖纳劝说他先返回帐中去的时候,他却猛然间急跑几步,来到营垒一侧,手扶栅栏,注目于黄河之上河水滔滔,奔涌不息,望之更觉寒意迫人。
祖士稚面色骤然大变,转过身便吩咐祖纳:“急擂鼓聚将,我有话要说!”
两日之后,石勒率军进入汲县,随即听张宾汇报,说祖逖已然全军撤离了铜关。
晋军放弃铜关而东,即自三津涉渡,退往濮阳。张宾闻报,忙遣郭黑略、王伏都、左伏肃、郭权等将率部往追,祖逖则使部将韩潜、冯铁于道设伏,郭黑略跑得太快,一脚踩进了埋伏圈,被杀得大败而走。好在其余三将随即赶到,好不容易才击退晋军,但终究未能阻遏晋师之南渡。
石勒初至,不禁茫然,就问张宾:“祖逖因何而退啊?”
张宾还没说话,旁边儿郭黑略忙拍马屁,说:“想是知道天王御驾亲征之事,彼又岂敢与陛下见阵哪?因而狼狈退去。”
石勒横他一眼:“彼退而汝追,不知最终狼狈者是何人啊?”
郭黑略悻然而退,张宾这才对石勒解释说:“在臣想来,晋师之退,只有一个可能。”
“太傅请讲。”
张孟孙道:“节令已至大雪,天气骤然而寒,即便因此真的降雪,想来祖士稚也是不肯遽退的。然而,彼自河上来,运路唯恃大河,则若大河冰冻,等若后路断绝,又岂敢不退啊?”
石勒恍然大悟,抚掌道:“原来如此,太傅所言,必乃祖逖退军之真意……”话说到这儿,猛然间双眼一瞪,惊呼道:“如此一来,季龙危矣,当急命其回军,不可再在河南耽搁!”
第三十六章、孟津渡
祖逖久战于大河上下,对于黄河各季节的状况,何时是枯水期,何时是汛期,等等讯息,自然了然于胸。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实话说黄河并非每年冬季,也非每一段都会封冻的,但大雪将至之时,天气骤然寒冷,今冬就很有可能会冻上啊!
黄河一旦封冻,晋军粮秣运输便将断绝——固然可以在冰面上拉车运粮,士卒也能踏过冰面,南下北上,但问题不是今天开冻,明天就能走人跑马的,中间这一段初冻期,对于晋军来说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祖逖原本以为奇袭铜关,可以很快在河北打开局面,到时候或者前指襄国,或者配合李矩尽占河内,即便于路抢掠,因粮于敌,也不至于要受河封之累。可谁想到直面张宾,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寸步难前,则局促于从汲县到铜关不足三十里地之内,后方运输仍然只能凭恃黄河……
故而他一觉出情况不对来,便即壮士断腕,毫不犹豫,匆匆放弃铜关,东向三津涉渡,退归濮阳。等到大军尽抵黄河以南,祖士稚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兵锋东向,去战石虎。
既然放弃了在河北作战,祖逖又岂能任由石虎继续楔入河南啊?彼既南渡,则往攻石虎也在情理之中——不,简直是必然之理。故而石勒听张宾说晋军南归,当即反应过来——石虎危矣!
张宾说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快马前去召唤石虎,要他赶紧退归黄河北岸来了。
石勒不禁苦笑,说没想到仗打成这个样子……祖逖果然是劲敌啊。随即就问张宾,说我军主力,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哪?是西进去增援河内,还是东归,顺便把厌次给铲除了啊?张宾建议说“陛下既亲至,自当西向河内,倘若能够击败李世回,尽取河内,则敌我态势将会彻底扭转。”
不提羯军主力西进,且说祖逖既归河南,即命悍将冯龙率“复仇军”由陆路先发,前往应援谷城,自己则在巩固了三津之防后,仍旧乘上楼船,顺流而下,直向济北——趁着还没封冻,我最后再用一回船。
船行迅捷,当他率领一万多兵在临邑登陆的时候,石虎尚且懵然不觉。
固然张宾已经派人去通告石虎了,但因为渡口一度为晋师所据,所以搜寻船只为难,而即便乘船渡过黄河,河、济之间也是晋土,不是那么容易穿越的……除非绕至历城,但那样跑得更远,速度将会更慢。
一直到祖逖所部打算在石门附近涉渡济水了,石虎方才得到消息,计点时日,不禁大惊失色。小家伙也很敏,当即放弃卢子城,掉头就跑——可惜陆路上消息尚未传至谷城,卫策等竟不敢追。
随即两军便在石门附近展开了激战。祖军唯一部在此,与羯军数量差不太多,可谓势均力敌。然而晋师虽然远途而至,难免疲惫,赵军归心甚切,阵列也自不齐,一时间竟杀了个难解难分。激战之际,曹军虽在阵后,却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发一声喊,率先崩溃,溃兵跑得四野皆是……
由此牵动全军,石虎遭逢惨败,他凭恃个人武勇,好不容易才突破了晋军的堵截,狼狈逃归平阴城,略略歇息,又一口气跑回了历城——比他来时跑得还快。呼延莫却陷身晋阵之中,百般冲突不能破围,最终只得弃刀于地,归降了祖逖。
这时候卫策、徐龛等人也终于追上来了,与祖逖合流,进入平阴城中。卫策就建议应当一股作气,直取历城,生擒石虎,祖逖却摇头道“我既南归,则张宾必向河内,李世回恐不能御,河内若失,洛阳危矣!”即命随后赶来的“复仇军”去追石虎,留书冯龙,历城可取则取,不可取即退,千万不要浪掷兵将的性命。
同时命徐龛等将率郡国之兵去平周坚之乱,他则与卫策所部一并西归。
途经廪丘,蔡豹来谒,祖逖呵斥道“汝守兖州,前不能却羯贼,后不能平叛逆,难道朝廷所授名爵,只是用来自显身份的么?!”
其实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就没有让蔡豹东进增援谷城之意——殷峤的分析是正确的——但一则周坚作乱之时,我已经在北岸控制了三津啊,你还不动就不象话了吧?二则祖逖因为天候而bèipo退返河南,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呢,又向来看蔡豹不顺眼,则此时不拿他撒气,更待何时?
当即取节杖,罢蔡豹兖州刺史职,暂署其弟祖约代之。随即把蔡豹押上囚车,同归洛阳。
祖逖才到洛阳近郊,就听闻消息,因为羯军主力西向河内,所以朝命甄随所部关中军自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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