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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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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了几个例子,首先是马隆、孟观,皆为晋初名将。马隆击斩秃发树机能,平定凉州,孟观则讨平齐万年之乱,威震西戎,但这两人出身都相对贫贱,倘若过于看重门第,则必然是出不了头的。再说汉代的金日磾,原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被霍去病俘虏后才降汉,而竟然其家七代都做汉帝侍臣;春秋时代的由余,是戎狄出身,而能为秦穆公重臣,使穆公称霸西戎……
这四人没有一个是清华贵胄出身,却能为国栋梁,成就功业,则如今丧乱未息,正当用人之际,又岂能只重出身,而不看本身能力呢?各地中正也好,郡国守相也罢,其荐举之才,都得经过考核啊,怎能直接按照出身高低就授予官职呢?
由此陈頵说了:“今朝堂群臣,多由旧任,或因门第而得官,旧任不甄别,荐举不考核,难免颟顸塞道,渐复孝惠皇帝时局面。而武事虽一以付之祖公,朝议却又复起七军之议……”
晋朝的军事力量,笼统可分为中军、外军两大部分,中军就是朝廷可以直接掌控的宿卫军和机动兵力,外军指郡国兵,以及临时在重要节点和边区设置的驻屯军。
中军主力,即是所谓的“七军五校”——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左卫、右卫、骁骑七军,长骑、越骑、步兵、射声、长水五校——总兵力不下十万之众。
外军初亦不少,但当灭吴之后,为了减少军费开支,晋武帝乃大裁郡兵,大郡常设武吏百人,小郡才不过五十人而已。与此同时,诸侯却坐拥强兵不减,大国设三军五千人,中国设两军三千人,小国设一军千五百人……
由是诸侯造乱,可以直逼京师,而一旦内有应和者,十万中军(当然也不可能全都驻在洛阳)便形同虚设,终于导致天下大乱。丧乱之后,朝廷于洛阳重建,理论上应将祖逖所领转化为中军,然而可惜的是,祖士稚不肯交兵放权。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一手拉起来的队伍,岂肯轻易归还于朝廷啊?而且大敌当前,军令必须统一,而理论上骠骑大将军只是位尊而已,实际掌控中军的则是中军、领军、护军三将军,以及五校尉,倘若交了兵,他还能如臂使指地调动军队吗?
于是祖逖只是奉献三千人给朝廷,重建五校而已。其麾下将领则加中军将军、领军将军等号,以混淆视听——惯例,中军出镇于外者,设护军将军统领之,所以这一名号给了陶侃。
陈頵说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首先朝廷任命旧官僚担任五校尉,往往都毫无军事才能,只是门第足够高而已;其次近日又不知道是谁的倡议,打算重建七军……你要么把祖家军改编为中军,要么军事方面的建设全都交给祖逖,以待天下底定,怎能自搞一套呢?而且即便自搞,你能找到合格的军事人才吗?
有五校为前例,则七军重建,肯定也是那些不知兵的官僚窃据名爵啊,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仗?
说到这里,熊远不禁插嘴道:“我闻朝中,是裴、祖、荀三公用事,各有其党羽。则大司马在关中建三军,骠骑大将军自将中军,唯荀公手无寸兵,且其所附旧僚虽多,却泰半无可安置,或乃因此而起重建七军之议,未可知也。”
陈頵抚掌道:“孝文一语中的!”你猜的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荀组想要扩充自家力量,就必须得多少掌握一支武装力量,由此才会倡议在祖军之外,别建中军。可是依附荀组那些人,都是中州高门、旧日显宦,其中有几个会打仗的?
“故此吾乃奏请于武将之任,亦当先举后试,勿使无才者充位也。”
但是他的奏章递上去,却压根儿没人理,话说多了,又被大老们厌烦,这才打算放之于外,去边远郡县任职……
然后话又兜回来,陈頵压低声音对熊远说:“我知召还大司马,乃祖士言、士少之意,彼等实知大司马必不肯归,乃以此坑陷之也。然而荀公亦恐大司马归朝,中外军可相拮抗,唯无彼等展布之处,乃与梁公、荀令等私相授受,按章不允。”
熊远点头道:“原来如此。”随即就问了,你既然明白这点,却又为何要上奏请求将此事付之公议,甚至于因而dànhé荀崧呢?你可不是会被人当枪使的性格啊。
陈頵叹息道:“因吾望大司马之归也,则可制荀公等,使不能私相援引,党羽塞道……”裴该手下和祖逖手下,那都是真刀真枪跟胡、羯厮杀出来的,自有其能,唯独荀组那票党羽,多半是颟顸官僚,倘若不是洛阳、长安尽皆镇定,估计他们没一个敢从南边儿跑回来。但是如今这班人充斥朝野,把洛阳又搞得乌烟瘴气的,祖逖也拿他们没辙,祖纳似有同流合污之嫌,除非大司马回来,否则这局面真的扭转不过来啊!
“昔大司马不奉天子长安,而归之洛阳,是自任其难;唯今不肯还朝,坐守关西,是避让其难,惜哉!”
熊远摇摇头:“二事不可相提并论。昔日大司马所当之难,为胡寇也,今所避之难,是zhongzhāo也……”外敌之难易解,只要咬紧牙关,奋力杀去便可;这内敌之难,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啦——即便裴大司马,他暂时也没有重整朝纲的把握,所以在关西之政梳理清楚之前,是绝对不肯还朝的。
陈頵双手一摊,说:“大司马不还朝,一为国家计,二为自身计,而我身为朝臣,唯可为国家计,不可为大司马计。”所以我才上了那道奏章啊。
熊远想了一想,就说:“延思既然一心为国,不怕为当道所恶,又何必畏惧大司马,不肯从我西行啊?大司马素宽仁,即我初会,亦曾以言辞激之,其不恶我,反付以掘金、铸钱、造兵之重任。如今岂有因一弹章,而恶延思之理呢?”
陈頵笑道:“此一时而彼一时。昔日大司马在徐方,位不过刺史,地不过数郡,今名重天下,朝廷宰臣,留台长安,貔貅十万,又岂能与昔日相同呢?人一贵重,必致塞听,犹能礼贤且不尤人者,几希!”
熊远反复规劝,说我会帮忙你说好话的,即便大司马不重用你,也不至于会惩罚你,那你就跟我跑一趟长安,又有何虑哪?陈頵推却不过,这才只得勉强应允了。
于是熊、陈二人便即束装就道,随即因应荀组之请,把王羲之和庾翼俩少年也给带上了。于途考较二少年的学识,尤其书法,熊远、陈頵都不禁啧啧叹奇。但是熊孝文特意告诫二少年,说经学和书法固然重要,谋事之才、治理之能,也必须上心,否则将来即便因为荐举得官,恐怕也难以称职啊。
王、庾表面上诺诺受教,其实并不以为然。庾翼私底下就对王羲之说了:“彼不过奴仆后裔,出身孤寒,偶得时运,位至二千石,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来教训我等,岂不可笑么?”王羲之摆手道:“志各不同,不听也就罢了,稚恭何必口出恶言。”
一路无话,直抵长安,进城之时,突然有一骑高举旗帜,风驰电掣一般自行列旁奔过,差点儿就惊了驾车的马,还亏得熊远的驭手经验老道,才赶紧勒停车辆,免于倾覆。
熊、陈二人原本于车中对zuojiāo谈,见状急忙撩开帘栊,朝外望去。只见那骑士的身影渐行渐远,熊远便揣测道:“观其旗帜,为有紧急军情……难道说羯奴终于动兵了么?”
陈頵颔首道:“羯奴若不动兵,便是困守之势,焉能长久啊?此必大发兵以侵王土——但不知是向河内,还是向兖州,或者去攻打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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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所料不差,这果然是洛阳送来的急报,通知裴该,东方大战将萌。
石勒用张宾之计,欲伪攻厌次,实向历城,虽然大的战略方针已被祖逖一眼瞧破,但祖士稚却并不主张大军东出,先期占据历城。一则是考虑到,一旦封堵了赵军南下之道,则他们改变策略,再向何处用兵,那就不便预判了……
但更重要的是,石勒为一国之主,他想打哪儿就能打哪儿,想怎么打就能怎么打,想啥时候动手,就能啥时候动手,祖逖则不同,在他脑袋上面,可还有个朝廷呢……固然他兵权在握,军中将吏黜陟由心,但对于大的方针——是攻是守——也并非一言可决的。
有个“婆婆”在就是这么麻烦,其实裴该在关中也是如此,他自己设的军衔,想给谁就给谁,至于朝廷名爵,还得先上奏洛阳,等尚书省批复下来,才能算数。
关键是梁芬、荀组,乃至荀崧,都主张在东线暂取守势,要等裴该先平定并州,再南北两道出击,可保全胜。这一是有倾向于裴该,好使其再立新功之意,二则纯属胆怯,生怕出击不利,王师丧败,会让敌人趁胜一直杀到洛阳来。不管怎么说,守总比攻要容易啊,那祖家军只要牢牢守住河南及其周边各处要隘不就行了吗?干嘛着急往外打呢?
祖逖与他们反复商讨,深知最终肯定是自己赢——兵在我手里嘛——但同时,为了避免擅权之讥,文武之间尽量不起龃龉,还得下更大的功夫,做更多说服工作才成。尤其是一旦石赵先动兵,则自家就方便以救援为名,调动兵马了;但在石赵未动之前,纯属进攻性的军事行动——哪怕只是预布棋子——也必然会受到多方掣肘。
所以他只是在自家权限范围内,先请求加东平相徐龛建武将军号,要他统筹济上四郡军事,随时准备向东方应援。然后再跑去继续游说梁芬、荀组等人……
十月初,石勒果命大将呼延莫率中军七千,直指厌次。祖逖得报后,终于说服了朝中大老,一方面命苏峻北援厌次,一方面增兵济上,以防羯军彻底涉渡,同时搜集船只,做好增兵河内的准备——明面上,是说此乃“围魏救赵”之策,只有把赵军主力吸引在河北作战,才能够保障河南,且减轻河防的压力。
第二十七章、三得三失
熊远至大司马府拜谒裴该,裴该乃亲出中堂相迎。全本小说网https://。
虽然占据了整个关西,动用了很多手段,裴该仍嫌麾下人才不足——这是因为雍、秦二州人口相对稀少,至于读书人那就更少了,虽然通过以《姓氏志》来哄抬关中豪门的身价,诱引彼等出仕,进而又让他们跟关东世家子弟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考试入选,真正能够入大司马法眼的,却也不多。故此除裴嶷外,裴氏各支子弟论能力都不过中平而已,裴该也不得不陆续委以重任——终究家底厚啊,基础打得要比别人牢靠些。
故而他一方面把手伸向河东乃至河南甚至于江左等地,广揽俊逸,一方面想把徐方旧吏也陆陆续续调到关中来——好歹相从于微末,那会儿自己还有精力手把手地教他们做事,如今大多成长为可用之才了。
因此虽然跟熊孝文相处时间不长,既为旧吏,裴该自然不能不屈节相迎,以笼络其心——调动熊远,也是他收拢徐方旧吏的第一步,打算除卞壸、郗鉴、苏峻、卫循外,全都给接过来。尤其熊远不是一般的喷子,也有理事之能,起码有学习和实践的动力,当初在彭城开矿、铸钱、制造兵器,对于北伐成功颇有助力。既如此,又岂可不善待之呢?
遂将熊远接入正堂,对坐谈话,先问了问徐方之事,与朝廷所委新员交接的经过,继而又试探熊远——卿归长安,打算就任何职啊?
其实对熊远的安排,裴该早有腹案,那就是工部。目前的工部掾徐渝是个纯粹的技术官僚,要他监督工匠们搞发明、造器械,乃至于开山、掘渠,他是一把好手,但对于整个部门的庶务管理,却搞得一塌糊涂。裴该打算让熊远当徐渝的副手,在工部搞行政工作,把大梁给挑起来。
熊孝文对此欣然应命,随即琢磨着正经事儿都说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拱手对裴该道:“臣此来长安,陈延思亦同乘而行,愿举荐于明公幕下。”
裴该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陈頵?未知其有何能啊?”
对于洛阳朝廷的动向,乃至于中级以上官吏的情况,裴该自然通过裴诜、荀崧等渠道,打探得清清楚楚,则陈頵曾一度上奏请他还朝,以及最终遭到各方大佬排挤等事,也多少是有所耳闻的。正如熊远所料,裴该并不怨恨陈頵,一则陈頵所言,未必无理,二则么——不过一个喷子而已,我多高身份,干嘛要跟一个喷子置气啊?
熊远老老实实,将来前陈頵对自己所说的话——主要是解释为什么要上那么一道奏章——向裴该备悉陈述一番。裴该闻言,倒不禁欣悦起来,笑道:“如此说来,陈延思几为孝文之亚匹了。”
这世上喷子很多,喷得有道理的不多,不仅仅指出弊病,还能提出改正意见来的,那就更加稀少了。听熊远所言,这个陈頵是有脑子的,对于目前洛阳朝中的状况,也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而其不问出身,广揽人才,文武皆须考核试用的想法,也跟自己不谋而合啊。
熊远自谦道:“吾有何能?陈延思之才过远十倍。”
裴该说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让他来见我吧。
熊远拱手致谢,随即先紧着打一剂预防针:“陈延思自以为恶于明公,本不肯从我西来。且今其为群小所谮,难免心怀怨念,既见明公,言辞未必谦卑,还望明公勿罪。”
裴该笑笑,说:“人既有才,难免骄傲,唯骄而不蔽其目,傲而不失其礼,我又岂能怪罪呢?”没关系,你把他叫过来吧。
于是便召陈頵入谒。陈延思整顿衣冠,报名而入,到了裴该面前依例cānbài,倒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寒暄几句,裴该便说了:“卿既随孝文入关,必有以教我也,我当恭聆教诲。”
陈頵听得此言,不禁微微一愕,心说人言果然不虚,大司马甚是礼贤下士啊!
裴该的灵魂终究来自于后世,而后世理论上是讲人人平等的,再加上他做小公务员的时候,就最瞧不上领导摆架子,还要外行指挥内行了。不过随着身份的改变,人的想法乃至脾气也是会随之而变更的,裴该体内本有傲骨,最近也难免更增添了些傲气。
好在正当用人之际,他知道哪怕演戏,也得摆出副谦恭下士的样子来。否则正如自己对熊远所说,“人既有才,难免骄傲”,越是诸葛亮,越是要等着刘备去顾茅庐,轻易不肯出山,倘若傲以待下,估计招上来的也都是一些马屁精,或者别有用心之辈吧。
再说还是熊远举荐的,我总得给熊孝文留点儿面子不是么?最关键的,裴该不记得后世史书有记载陈頵其人了——其实有,《晋书》中与熊远等人同传——则贤愚未辨,哪有一上来就先摆架子的道理啊?
陈頵倒也不兜圈子,当即直言道:“卑愚之辈,何有以教大司马之言哪?唯见大司马行台关中,忽忽数年,变更旧制,实有三得三失也,愿奉芹献。”
裴该心说古人真喜欢玩儿“三”字——“哦?卿可先言有何三得?”
陈頵竖起一指道:“大司马所得其一,不问门第,广招人才……”
其实关中群僚,也不是全都不问门第而仕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旧日高门出身,甚至与裴氏有亲眷关系,裴该皆录用之。这一来是因为初起步的时候人才少,又良莠难辨,只能先紧着熟人用;二则高门子弟,尤其是旧日官僚,起码比那些寒门士子经验要来得丰富一些吧,授职任官,比较容易上手。
大司马三军当中,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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