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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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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趁机开了小差的兵将竟达两成之多自然包括了相当数量才刚兼并不久的虚除兵他不禁仰天而叹道“我纵横大河南北,未尝有如此败绩难道是天不佑我皇汉乎还是说此前党同刘,光文皇帝在泉下不喜,乃以此警惩我也”
裴该率部踏入城北胡军营垒,各方胜报陆续传来,虽然未能俘虏刘曜,但经此丧败,相信刘曜不敢再到大荔来了。于是天色才刚放暗,他便奏凯归城,火把照耀下,裴嶷和荀灌娘等都在城门口躬身迎接。裴该先朝妻子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向而问裴嶷“今日之胜,可乎”
裴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回答道“可也,可惜尚未完全。”裴该说没关系,我不会就此止步的,我会让它完全即命游遐书写捷报,露布向长安传递。
所谓“露布”,是指公文不闭合,不封缄,谁都可以展看。自汉代以来,就有规定,朝廷颁发的赦书不封,军中檄文不封,皆用露布,但报捷的上奏却并无此等先例。据说捷报露布,始于北魏,而且干脆也不用简牍、纸张了,直接就在旗帜上书写,命使者高举着迎风飘舞,还一边呼喊背诵。其用意自然是为了广告四方,以安定人心、鼓舞士气。
不过裴该此举,主要目的却不在定人心,而在乱人心,不在鼓士气,而在泄士气当然啦,所指并非冯翊之人,与徐州之士。
既解大荔之围,裴该入城后便即论功行赏,把头功归之于阵前斩杀呼延瑜的刘光,正式任命他为“骐骥营”副督;次功为赍尹安首级来献的郭默,裴该准其招募司、雍两州青壮,扩充“雷霆营”。此外有功将领,包括营督和副督,裴该全都署以将军号,报请朝廷正式任命。
当然啦,既然有赏,自然有罚,高乐、熊悌之作战不力,不但不得将军号,且各罚俸。最后是甄随,裴该正想杀一杀这蛮子的锐气,便当众呵斥道“我命汝去追击刘曜,何以转攻敌垒不从号令,该当何罪”
甄随正因为丢了趁手的铁戟而深感郁闷,当下苦着脸回答说“任凭都督责罚,或打或杀,哪怕免职只不要罚俸”他还想重新打造兵器呢,手头没钱,工匠营也不会给做白工啊。
裴该闻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仍然板着张脸,厉声喝道“既如此,推出辕门,斩讫报来”
甄随这才慌了,急忙告饶,说“或打或杀之语,不过随口说说罢了,终究未曾吃得败仗,如何倒要杀我都督如此行事,大为不公”
裴该其实也不是真想杀他,不过吓吓这厮罢了,而且他也想瞧瞧,有没有人会站出来为甄随求情哪谁想众将或者垂首不语,或者仰头望天,竟然没一个人肯出头的。最终还是王泽实在瞧不过去了,出列拱手道“甄督虽有过,却也厮杀有功。末将愿以自家功劳,向都督求情,抵了甄督的死罪吧。”
裴该双手搀扶王泽,好言抚慰,这才趁机免了甄随死罪,下令将其责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反正那家伙皮糙肉厚,也打不烂。
散帐之后,他还秘召谢风过来,命其前去探望甄随的伤势,看看那厮是否怀有怨怼之心。谢风领命去了,不多时回来禀报说“甄督不曾埋怨都督,只是反复喟叹不能生擒平先,反倒被他夺走了铁戟,真正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当晚裴该还在大荔城中设宴款待司州诸将,并且厚加犒赏。席间举起酒盏来对李矩说“我有一事,要劳烦世回归去,与祖君商议。”李矩赶紧拱手应诺“还请裴公明言。”
裴该缓缓说道“我自徐州带出这些兵来,征战将近一岁,多有思归之意。不过,彼等多数并非徐方人士,而散见于司、兖、并、冀各州,乃因胡难,才逃往淮水南北。我意于司、兖二州购置田土,安置彼等家眷,乃可使其安心从军,为我防御关中了。”
李矩说这没问题啊“司、兖二州屡遭兵燹,户口十不存一二,无主荒土正多,裴公自可购置。”
裴该假意流露出少许难言之色,嗫嚅片刻,才继续说道“我自徐方来此,千里输运粮秣、物资,损耗极大,手中哪里还有余钱呢因而才请世回与祖君商议,可否暂贷我些田土”
李矩略一沉吟,便即回复道“若本是司、兖之民,可请祖公吩咐各县长吏,允其归乡,拨与田土不劳裴公出资。”
裴该微微点头,心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啊,难道还真要我花钱给部下买土地吗我的财货也并非天上掉下来的即便开矿铸钱,也需要人力成本“我当行文华阴令,使其与祖君交接此事。”
他虽解大荔之围,但并不肯就此止步不前,翌日一早,便即留下损失最重的“武林”三营守城,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去攻打阳。本以为在阳城下还会有一场激战,正好让刘曜你瞧瞧我攻城之能,给你长长见识,谁想刘曜闻讯后,竟又放弃阳而走,接着是夏阳、梁山
刘曜一口气撤出了冯翊郡,遁入故汉上郡辖境,还写信给裴该说“我已去矣,乃可与卿各守疆界,又何必逼人太甚”裴该也不请游遐帮忙写回信了,直接大笔一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汝等安有疆界汝头不至,我不止步”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也不过吓吓刘曜而已,所谓“穷寇莫追”,裴该知道己军连续追击,数日间便即收复了整个冯翊军,士卒也颇为疲累;况且上郡草原地形不明,贸然踏入,一旦遇挫,就怕此前的胜利俱化流水啊又何必画蛇添足呢因此他在收复了冯翊最北方的梁山县之后,便即留兵驻守,自己凯旋大荔。
在北取阳等县的同时,裴该也别遣郭默和北宫纯去收复上郡。等他兵至梁山,突然接到二将联署的书信,裴该展开来一瞧,不禁略略吃了一惊耶,关西诸将中,竟然还真有人敢从我之请,发兵到北地去的
再一瞧人名陈安。
第四十一章、牛羊塞道
陈安是秦州陇县人,原为南阳王司马模帐下都尉,司马模遇害后,归属其子司马保。(全本小说网,https://。)司马保拨给陈安千人,命其征讨叛羌,陈安屡战屡胜,深得司马保的信重。
可是谁成想如此一来,却引发了同僚的忌妒,司马保部将张春等人屡进谗言,说陈安心怀异志,必不能久安于位,请求派兵将之铲除,以绝后患。司马保倒也不傻,坚持不肯应允,张春竟然暗遣刺客去谋刺陈安。陈安受创甚重,侥幸逃过一命,于是逃归老家陇城,派遣使者前去向司马保请罪。
从此陈安割据陇城,不听调遣,但他因为手下将少兵弱,仍然高扬着晋朝的大旗,对司马保也贡奉不缺。这次得到了裴该的求援书信,陈安就建议司马保,发兵东进,以攻北地。
对于陈安本人来说,他跟裴家是有仇的曾为司马保先锋,战败过秦州刺史裴苞,世间还有传说,最后裴苞被杀,真正在阵前取他性命的不是凉州兵,而是陈安故此听闻裴该西来,就有发兵救援以赎前过之意。终究裴氏为高门望族,裴该又当上了侍中,麾下数万兵马,这个仇家陈安可不想继续结下去……
至于陈安劝说司马保的理由,则是:若不助裴该,则裴该必与索为党,将来恐对大王不利,何妨趁机卖裴该一个好,则说不定还有机会联裴攻索嘞。
司马保接到书信,觉得陈安所言有理,于是便遣大将杨次率兵去与陈安会合,共谋北地均。陈安接信后,当即率部先行,可是他都进了北地郡了,却左等不见援军抵达,右等不闻杨次的消息……
其实杨次与张春本是一党,向来嫉恨陈安,因此带兵随便在野外兜了几天圈子,就回复司马保说,胡军势大,若去北地必然丧师……旋即退兵,返回了上。
此时北地郡中,除各城守卒外,尚有胡将刘述的五千兵马,见有晋人入境,便即汹涌杀来。陈安所部不过才一千多人而已,被迫筑垒而守,与刘述对战达七日之久,死伤惨重但是陈安此人向来勇猛,又期盼着杨次会来增援,故而死战不退。
好在正当此时,刘曜的退兵令和徐州“骐骥”、“雷霆”二营几乎前后脚都到了,刘述不敌北宫纯、郭默的夹击,大败而走,陈安这才转危为安。郭默在阵上见到陈安左手执七尺大刀,右手舞丈八蛇矛,踏垒酣斗,胡军莫不披靡,深爱其勇,见面后便好言相劝,想要招揽陈安。然而陈安却说:“南阳王待我甚厚,不敢背之。”率领残部退返陇城去了。
裴该接到北地来信,不禁暗道:“什么不忍背之?不过形势不明,去就犹疑罢了。”
陈安还真是没什么忠诚心的家伙起码对保护不了他的司马保并不忠诚在原本的历史上,长安陷落后不久,他便投降了刘曜,自称秦州刺史,发兵攻打上若非凉州两次遣兵来救,说不定司马保就被他“下克上”给砍了脑袋了。
不过最终司马保也还是被“下克上”了,为杨次、张春所杀,张春别立宗室司马瞻为南阳王世子,自称大将军,割据一方。陈安闻讯后,便即向刘曜请令,发兵攻破了张春,将司马瞻送交刘曜斩首,旋俘杨次,断其头以祭司马保这是念及故主之情呢,还是假装好人以便收拢司马保的残部呢?
其后的陈安便即一发不可更制,他趁刘曜重病之机,联络氐、羌,有众十余万,背反前赵,改属成汉,割据秦州,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刘曜调集各路兵马,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平定陈安之乱,将其擒获斩首。
不过陈安虽然叛服无常,他在陇上却甚得人望,闻其死讯,陇上人曾做《壮士之歌》以哀悼之,歌云:
“陇上壮士有陈安,驱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骢父马铁瑕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战始三交失蛇矛,弃我骢蹿严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
当时在梁山接到北地来信,陶侃就慨叹说:“乱世之中,忠心难得。”裴该点头称是。不过陶侃的意思,是说陈安难得,裴该的意思却是:不如陈安之辈才真正难得,如陈安所谓的“忠诚心”,时人大抵如此,倒也不必苛责吧。
裴该返回大荔城后,便即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去。
仗打完了,并不是说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劳心劳力了。对于裴该来说,恰好相反,两军对垒之际,他有陶侃相助,可以只抓纲要,不必实际参与指挥;但等战后,从论功行赏、安抚存亡,直到重新审视关中的局势,却有大量案头工作需要他亲自筹划安排。
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在全军上下搞了一次普查,看看谁愿意搬家而至司、兖正不必是司、兖土著,不少原籍冀、并等州的士卒,通过反复宣讲,也表态愿将家眷接来。因为裴都督许了司、兖的土地啦,这两州之主祖公,与都督乃是莫逆之交,且有李世回预先打了包票,相信田土唾手可得。至于并、冀等处,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够杀回去呢,望梅虽可止渴,终不若咫尺清泉。
不仅仅是正兵,还有很多辅兵也请求留在司、兖种地。因为各营司马都宣讲过了,愿意留下的,可即于祖司州处得到无主荒田,成为朝廷编户,不必要再回徐州军屯或者民屯去。农民小生产者单干的思想很浓厚,而且终究自家得田,还可以传诸子孙嘛。
对此事不仅仅李矩首肯,相信祖逖也是不会反对的。司、兖两州户口十不存一二,祖逖正在头疼该从哪儿掳人来耕种呢,若无百姓赋税,他终不能长年维持数万大军。裴该恰好在这个时候,提出拿人口换土地其实土地也没换走,仍然需要向地方官府缴税祖士稚又岂有不喜之理啊?
裴该在游遐等人的协助下,很快就整理好了相关文书,间中他还召来王贡,说我下一步计划如此这般,需要你先期去做秘密工作“卿可愿为否,可能为否?”王子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既为明公效命,何言愿否?且此事,恐唯王某能为也。”他心里其实挺高兴,裴公终于受我的影响{在他看来是如此},也欲行此诡诈之谋啦,则我在其戏下,前途乃无可限量也。
王贡去后,裴该继续整理文书,完了遣人送至华阴,交到卢志父手上,还附着一封长信,把自己的谋划合盘托出。因为裴该不是随便索要些土地,就把士卒及其家眷往司、兖两州一撒不管了,他要求每百户左右占地百顷,自成聚落,任命一名退役的老兵或因年老,或因伤残为村长,把全村都组织起来,且耕且训。对士卒们的口径是,因为胡寇尚在,司、兖也不安稳,且尚有盗匪肆虐乡间,若不并合一心,执械自卫,恐怕难以保全身家和产业。
对祖逖自然也是同样的说法,而其实真实用意,既是为了安士卒之心,保其产业,也是为了给自己预先设置多处兵役来源。等到这些名为村落,实为小屯堡的所在建设起来了,遇有缓急,裴该登高一呼,便可招兵数万还都是经过农闲训练的可用之卒。既有原徐州军的老兵管理、统筹,则你说这些民户将来会更倾向于应司州之募,还是他之募呢?
倘若没有这一举措,裴该身在关中,附近缺乏稳固的补充兵来源,恐怕难以持久总不能每年千里迢迢地从徐州招兵吧。
终究在这年月,想要维持一支数量庞大的职业兵耗费甚巨,估计到裴该目前十二营约两万正兵的规模就顶天了,还需大量义务兵随时补充。
再说了,北有石勒,南有王导、王敦,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把手伸向徐州来呢?
石勒在解决河北问题之前,自然是不会南下徐方的……况且还有青州曹嶷横在身前。要说他在襄国,身旁两个大敌,一为并州刘琨,一为幽州王浚,如同高悬头顶的宝剑,使石世龙寝食难安。好在那两家互相牵制,才使得石勒在河北逐渐站稳脚跟,还发兵三台,击走了刘演。
之所以先打刘演,一是因为临漳和三台距离石勒的腹心之地实在太近,虽有盟约,刘演自在高卧,石勒可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心因为他本人就没把誓盟当一回事儿,怎么可能期望刘演久遵不背呢?
其二,则是因为刘琨正趁着裴、祖北伐之机,图谋攻打平阳,暂时还顾不到太行以东地区。
不过刘越石始终只是整备、训练而已,并未真正发兵南下,主要原因是粮秣不足。当日猗卢遇害,其将卫雄率本部及乌桓三万家,将近二十万众南依刘琨,可是人口骤增,反倒引发了晋阳等地的大粮荒。刘越石殚精竭虑,反复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才把人心安定下来,据他估计,好好垦殖、积聚三年,乃可以迅猛无前之势,一举而下平阳!
在此之前么,就连侄子被石勒所逐,刘越石也只好干看着不敢动。石勒因此听从张宾之谋,写信给刘琨,先为攻取三台致歉,还诡称那本是王浚怂恿他干的……随即自称有归晋之意,说打算一两年间便即挥师北上,以攻王浚。刘琨得信大喜,当即遣人散发。
当然啦,刘琨也不傻,所谓散发,也不过派外甥温峤去通知了司州祖逖和长安索等人而已,这事儿是不能让王浚得着消息的。然而他不知道,与此同时,石勒也遣使王浚处,表态愿意归顺效命,还卑躬屈膝地请王浚“更进一步”。
王浚遣使回报,石勒下令把精兵锐卒全都隐藏了起来,还特意示使者以府库空虚状,仿佛他是因为穷得快活不下去了,才想要巴上王彭祖这个大靠山。王浚相赠石勒以麈尾,石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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