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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6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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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掂量掂量,最后还是决定把背了许多遍的台词说出来,毕竟收了那边的好处,事后说不得还有,怎么都得把那边教的话在汝阳传一传。
‘那边’是哪边?呃。。。
“呐,乱兵说,他们要勤王,所以才占了悬瓠,凡是跟着他们一起打仗的,立了功就能分得一个小娘子。。。”
“扯谈吧!若是有许多人去投。。。呃。。。哪里有如此多小娘子分!”
“你个榆木脑袋!”男子急了眼,不过还好‘那边’教过他该怎么圆,故而说法马上就有了:“不够分,可以轮流和小娘子困觉啊!”
“困困觉。。。”
许多人都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娶不起媳妇,女人的味道只能在梦中想想,亦或者是用手,哪里有机会那什么。。。
男子犹豫片刻,把接下来的台词说出来:“你们想什么呢?投了逆贼,那可是朝不保夕,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死了。。。哎呀,还是莫要去了。。。”
他实在想不通,那边为何教他说这种话,尤其最后这几句,大家听了之后哪里还敢去悬瓠投。。。投军?
那晚他确实在悬瓠,也确实见着杀人,却没见着什么“衣不蔽体”、“白花花的大长腿”,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很快被乱兵搜了去,原以为要完,结果接了这份‘短工’。
这‘短工’有危险,但手里沉甸甸一吊铜钱也是真的,想着还能有数目不小的‘尾数’,他便硬着头皮回汝阳‘办事’,反正已经把话传出去了,到底效果如何,就不干他的事。
见着旁边几个年轻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几位穷得可能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想来是动心了,不过他该说的已经说了,日后丢了性命,可怪不到他头上。
不过呢,若是那边真的势大,说不得他也算立了功,到时候。。。好歹能困个觉吧?
一群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忽然耳边传来呼喊声:“哎,哎!那边,那边有人来了!”
随着这声呼喊,城头混乱起来,协助守城的百姓只道贼人来了,个个吓得手足无措乱成一团,不过后来发现城外只有数骑接近,大家好歹冷静下来。
有官军士兵仔细看了看来人,随后脱口而出:“哎?这不是吴主簿么?他不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勤王?
私第,刚从郡署回来的郡主簿吴秋安抚着妻儿,一家人本以为阴阳相隔,未曾料居然还能团聚,真是悲喜一瞬间,只叹世事无常。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吴秋之前随军赶赴悬瓠平乱,结果半路遇伏,道路两旁箭如雨下,他当场就坠马摔得半死,随后被对方俘虏。
原以为小命就此不保,结果对方将他带回悬瓠,好吃好喝招待不说,还让他到总管府署走了一转,这一转可不得了,惊得他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妾以为,妾以为。。。呜呜呜呜。。。”
家人只道吴秋死了,结果方才将他出现在门口,吴妻吓得差点昏倒,吴秋刚和妻儿说了几句话便被管家打断,说是有客来访。
吴家是汝阳本地大户,不然也不会被郡守辟为郡主簿,他在本地的亲朋故旧不少,也就是所谓的人脉广、朋友多。
要么战死要么被俘的吴秋,居然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当然会有亲朋好友第一时间来探望,至于对方实际上想干什么,吴秋也心知肚明。
方才他回城后,第一时间便到郡守那里,把在悬瓠的经历说了一遍,毕竟这也是‘那边’要求的,至于郡守会怎么决定,与他无关。
吴家身为汝阳本地大户,郡守即便敢杀人灭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如何,他吴秋族亲、姻亲众多,可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
“吴兄,悬瓠到底出了何事?”
“诸位以为呢?”
书房里,吴秋正和几位朋友密谈,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关键时候的关键消息必须分享,不然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
“吴兄,这几日那些来路不明的骑兵,到处撒放文告,真真假假,真是让人不知所措。。。悬瓠,到底出了何事?”
“总管长史完了,几个上佐也完了,领兵偷城的,是黄州的独脚铜人。”
“是他!他怎么。。。怎么。。。”那几人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嘴都合不拢。
西阳日益旺盛的各类产业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客商,他们将独脚铜人决战西阳之巅的故事传向各地,汝阳的大户们都听人提起过这个荒唐的故事。
虽然听完之后都是一笑了之,但独脚铜人之名,却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什么怎么?光城完了,宋安完了,悬瓠完了,猜猜我在总管府署还看到了什么?是申州刺史的人头!”
吴秋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光城、宋安出事的传言如今已传到汝阳,而本地大户们忧心忡忡的,就是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黄州总管是独脚铜人,名讳是宇文。。。冷还是热还是温?大户们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但知道如今朝廷已经要铲除宇文氏,本来官军气势汹汹杀向山南,怎么会被这位给抄了后路?
“他是如何抄的,我不知道,你们可知我在官署还看见了谁?”
“谁?”
“当今天子!”
“啊?新君不是刚继。。。等等,你是说已经死了的那个天子?”
“没错!”
“不会吧,你又没去过邺城,如何知道天子模样?”
面对质疑,吴秋的回答又是一个震撼消息:“我是没见过,但总管府掾骨仪是见过的,当时他就在天子身边,恭敬有加!”
“骨曹掾的脾气,你们大概也知道,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阿谀奉承之徒,如果那人是假的,他就是死,也不会认!”
这个消息可不得了,朝廷已经宣布天子‘伤重不治’,新君继位,生怕天下人不知,到处张榜公告,当时汝阳郡守还特地召集大户们到郡署,当众宣读了朝廷的诏令。
结果天子还没死!
然后呢?大家去悬瓠勤王?
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御座上坐的是人是狗于我们有何关系?
天下纷争数百年,河南北有黄河南有淮水,是南北交锋、对峙的前线,各地著姓、豪族、大户已经在长达数百年的拉锯战中伤亡惨重,能存活下来的就算当初再傻,如今也学聪明了。
什么都是假的,如何延续家族血脉才是真的!
双面下注、虚与委蛇、首鼠两端、墙头草见风倒,说来说去就是一三个字:识时务。
吴秋和几个好友,如今最关心的不是什么勤王,而是各自的家族如何在这场风波里存活下来,天子是真的,而尉迟氏势大也是真的,选哪边还用想?
尉迟丞相就是立个乞丐做皇帝,大家都要捏着鼻子认啊!
“依我看,大家就作壁上观吧,朝廷迟早派大军攻打悬瓠,谁不长眼了跑去悬瓠勤王?不过在那之前,就不要傻呵呵呵出城送死,大家说是不是?”
“吴兄说的是。。。不知悬瓠那边实力如何?”
“我哪里得见城中虚实,不过那位独脚铜人居然来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此话怎讲?”
吴秋虽然只是小小郡主簿,但经手的公文多了,论起消息灵通自然不遑多让,他开始做出提示:
“这一位,按说应该在岭表,而不久之前,官军还在光州那边攻打大别山五关,结果呢?”
“你是说,独脚铜人把光州那边的官军打败了?这怎么可能?官军兵力恐怕不下万人!”
“人家都陷了悬瓠!光州完了,息州完了,申州也完了,我看永州也要完,山南的兵马翻过桐柏山、大别山,地盘已经和悬瓠连起来,独脚铜人才敢和天子在悬瓠折腾!”
“那我们?”
“看戏,官军主力来豫州之前,大家都待在汝阳城里不要乱跑,如果悬瓠那边派兵来攻,该投降就投降,别傻兮兮的玩命!大不了官军来了之后再反正嘛!”
吴秋生怕大家想不通,所以免不得再次提醒:“我这次在悬瓠,见着其他几个郡的吏员,有被抓的,有被赚来的,想来都被天子召见,然后放回去传消息,别处郡县必然装疯卖傻,我们就不要做出头的椽子了。”
“郡守若是想不通,还要组织兵马去助剿,大家应付了事就好,情况不妙该投降就投降,家里有老有小的,凭什么跟着外人去玩命?”
“他若是打了胜仗倒是立功高升,可汝阳的父老乡亲伤亡惨重,又能捞着什么好!”
这个时代的地方官场,州郡官员除了主官和上佐,其余佐官大多是当地人担任,譬如州刺史、长史、司马是朝廷任命,而别驾、治中、主簿一般都会辟、举当地人出任,郡佐官亦是如此。
这是中央朝廷和地方大族之间妥协的结果,尤其对于郡守来说,当地大户的意见,能够极大影响最终的决策。
若是平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大户们不敢和郡守对着干,可到了关键时候,郡守必须考虑大户们的意见,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大户们都有佃农、庄客甚至部曲、私兵,如果几家大户勾结起来,手头上的私兵至少人数不逊于郡守控制的兵马,如果大敌当前,郡守得不到本地大户的支持,要么弃城逃亡,要么被人半夜献城,全家死绝。
吴秋等人是汝阳大户,不能成事却能坏事,所以郡守不敢威逼太过,当然若是朝廷大军来了那就另说,但现在,自保要紧。
“事情不要做绝,郡守这边的话,还是要听的,不过悬瓠那边的话,能做就大概做一做。。。”吴秋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若是独脚铜人又击败了朝廷大军,大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去勤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勤王了!
“勤王了!勤王了!”
叶城南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手舞足蹈的喊着,正在排队进出城的人们闻言一愣,个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相熟的人随即围了上来:“哎,我说王疯子,你瞎嚷嚷啥呢?”
“勤王了!勤王了!”
王疯子自言自语般的喊着,围在身边的人越多,喊得就越起劲,旁人越听越迷糊,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勤王”。全本小说网,HTTPS://。m;
莫非要大家多施舍一些粥给你这姓王的疯子?所以就唤作‘勤’王?
百姓们绝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所以不理解什么是‘勤王’,可城门官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不过是粗通文墨,但知道‘勤王’代表着什么意思。
“哎!!王疯子你莫要乱喊了!”
“勤王了!勤王了!”
“嘿!越说越来劲了!”
城门官恼怒之下,让手下青壮赶紧把王疯子轰走,结果王疯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就像一条泥鳅,嘴里不停的喊着“勤王了!”
好不容易将其抓住,正要往外拖,旁人赶紧求起情来,大家觉得何苦跟一个疯子过不去。
王疯子本名王二,是城中居民,家中虽然贫苦,但娶了个媳妇,本来日子好好的,结果媳妇临盆时出事一尸两命,王二受此刺激就疯了,从此就被人称为王疯子。
说是疯子,其实是半疯,旁人说的话,他还听得懂,有时候还能与人交流,只是脑子坏了就坏了,再也无法和正常人一般。
街坊邻居见其可怜,时不时接济一下,王疯子就这么饱一餐饥一餐,如同乞丐般度日,时不时胡言乱语一番,也没有谁当真。
“怪我?我这是救他!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嗨!莫要乱嚷嚷了!若是被官军听了去,那是要杀头的!”
好心没好报的城门官没法把话说清楚,如今官军正在攻打方城,叶城是粮草集散重地,到处都是官军将士,一旦听得有人喊“勤王”,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如今大周换了天子,你在这里嚷嚷“勤王”,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一个疯子当然不会造反,但幕后主使是谁,总得审问清楚,而一个疯子口无遮拦,说谁的名字,谁就要倒霉。
这种事情,城门官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所以他板着脸,让青壮把王疯子押走,结果这位是个人来疯,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喊得就越大声:
“勤王了!勤王了!”
“悬瓠城里挂人头,男女老幼都不留!”
“全都死绝啦!”
“啪”的一声,王疯子被人打了一记耳光,守门官见其越来越不像话,亲手打耳光想让其住口,王疯子哭喊起来,守门官正要再来一下,扬起的手却被人抓住。
转头一看却是一名身着戎服的壮汉,面颊上一道伤疤十分狰狞,而其左右还有数人,正面色不善的瞪着围上来的青壮。
守门官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如同被铁钳钳住一般,想挣脱却动弹不得,见着这厮杀汉一脸不善,他又不好发作。
叶城里到处都是当兵的,闹出事来他可承受不起,只能不住的说:“军爷,这是怎的?”
“让、他、说!”
壮汉嘴里吐出三个字,守门官闻言没由来一个哆嗦,把王疯子松开。
王疯子转身要跑,被那壮汉一把扯住,随后高声问道:“你说!悬瓠怎么了!”
“勤王了!勤王。。。。”
“啪”的一声,王疯子被壮汉抽了一个耳光,如同陀螺般原地打了个转。
壮汉再次扯住王疯子,咆哮着问:“说!悬瓠怎么了!”
王疯子捂着红肿的面颊,哭丧着脸重复刚被人教过的话,那人给他吃了许多好吃的,就教了三句简单易记的话。
“悬瓠城里挂人头,男女老幼都不留!”、“全都死绝啦!”
夹带着哭声的呼喊,让那壮汉如遭雷击,旁边几个士兵也是面色大变,竟然手足无措起来,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是豫州军士兵,从方城城外大营来到叶城办事,结果在叶城多次听到一个让人愕然的消息:悬瓠出事了。
豫州军将士有许多人的家属都在悬瓠,一旦出事那可就是一家老小全完了!
壮汉将疯子推开,转身便要去牵马,被同行士兵苦苦拦住:“队正!这疯子说出来的话信不得,信不得!”
“信不得?之前在别处,你们也听说了!悬瓠出事了!”
“队正!队正!擅自离营可是死罪,这种流言信不得。。。”
“老子要回悬瓠,去他妈的死罪!老子一家老小都在悬瓠啊!”
“队正!先回营再说啊!说不得将军要领兵杀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有何用!!”
。。。。。。
方城,郊外野地里营帐此起彼伏,围攻方城的朝廷大军在此扎营,数万兵马驻扎的营地绵延数里,一眼望去去无边无际。
夕阳西下,今日的攻城战结束,如林的投石机,此时已经后侧至安全距离,营地里升起炊烟,那是各部士兵在生火做饭。
朝廷兵马奉命讨伐弑君逆贼宇文亮父子,围攻方城的大军以豫州总管府兵马为主,辅以别处调来的客军,攻打方城,只是方城如同一块铁骨,怎么啃都啃不动。
攻防双方都是周军,对于投石机和轰天雷的使用都很娴熟,而对于地道攻城法也颇有心得,所以战局僵持至今,双方都毫无进展。
但时间在朝廷这边,再耗下去,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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