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韵-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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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冷冷地瞥了眼呼延信，萧杀地道：“为了蜀川，一个县又算什么。”话未说完，他感觉内心一阵冰寒，忍不住一阵战栗，何时，自己变的如此冷酷。

　　　　呼延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李易竟说出此话，沉默半响方才转身而去。

　　　　叶知秋轻轻一叹，正色道：“是持重将才，却太过迂腐，不加磨练恐日后难当大任。”

　　　　李易猛然转首，双目冰冷地盯着叶知秋，艰涩地道：“先生，当年我三十九骑薄阵，劫后余生十三人义结金兰，却不想今日隔阂。”

　　　　“学士拳拳之心，非常人所能理解，须知拿起容易，放下难。”叶知秋对义结金兰并不以为意。

　　　　“可值得？”

　　　　“凭本心，尽人事，成大业者，要耐得住寂寞。”

　　　　“为蜀川，可弃射阳，为天下，可弃蜀川，以杀止杀。先生，我何尝不知！”李易心中很乱，回首再往，眼前一片血色，不禁长长一叹。

　　　　“学士传令尚非断然，如瞻前顾后，恐难成大器。”

　　　　“不知，我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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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7章　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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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州万户传承拱辰军，那是军令如山、法度森严，各千户长大惊失色，王孝仁在接到军令后，当即失声道：“将士喋血，早就杀红了眼，老六火上浇油，分明要毁了射阳，几万生民顷刻间化为乌有。”

　　　　但是，不情愿也得服从军令，因守军顽强抵抗，伤亡不断加重，士卒们个个红着眼，再也顾不得什么同族父老了，他们眼前出了敌人就是敌人，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只能杀死敌人，总不能被对方杀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王柏是执行军令最坚决之人，他的第七千户拥有八百余人，两日中战死四十三人，军中一片杀气和悲哀，人人都红着眼要报仇雪恨。

　　　　接到军令后，他冷冷一笑，立即招各队队将，也就是如今的百户长，下达了死命令。

　　　　第七千户放弃原先打法，集中箭矢，熬制油脂，采用火攻，焚烧守军据守的民宅，取得不俗的战绩。

　　　　在进攻县衙的战斗中，第七千户所部在工匠的配合下，使用轻型抛石机，抛射浸透油脂的的火球，短短半个时辰，县衙火光冲天守军大溃，王柏不战而胜，俘获二百余人。

　　　　其余各千户长虽态度不一，底层士卒却被第七千户刺激的嗷嗷叫，他们在士卒的攒使下，不得不打起精神。

　　　　第三日，进攻态势为之一变，拱辰军各营纷纷采用残酷的战术，或直接用火攻，或驱使平民开路。

　　　　整个射阳县城，陷入血与火的疯狂，当守军最后的堡垒被攻陷，这场杀戮尚未停止，到处是充满煞气的士卒。

　　　　李易静静地望着南霁云，这位令他尊敬的老人，如今斜靠在转运司府库一睹破墙边，血染紫袍，身有三箭。

　　　　这位老人就是曾与他畅谈，善意招纳于他，时过境迁，历历在目，却不想再见已是生死之敌。

　　　　“南学士，贫道有礼了。”李易身穿轻便软甲，当即稽首，既然他初见南霁云是道，那最后也用了道门自称和礼数。

　　　　南霁云死守射阳四日，已报了必死之心，身中三箭危在旦夕，但求速死之际，却见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禁张目看去。

　　　　李易摇了摇头，继续轻声道：“南学士，还有何事？”

　　　　“李易？”南霁云眉头微蹙，似乎不耐疼痛，脸色闪过一抹失望，闭目道：“道长大好前途，竟委身夷狄，攻伐同族，只怪老夫走眼，竟然给你委以重任。”

　　　　没有南霁云的相助，他绝不会走到今天，李易知必是如此结果，心下一叹轻声道：“学士伤重，不如入我营寨，好生调养。”

　　　　南霁云冷然一笑，淡淡地道：“为国殉难，死得其所，岂是尔等朝三暮四之辈能揣测，要杀便杀，不必多说。”

　　　　李易一阵默然，在南霁云眼中，他真的是丧节小人，不值一谈。心下黯然，却又不忍南霁云殉节，有感之下道：“学士殉国不难，可曾想过你家小娘子？”

　　　　岂料，南霁云仅眼睑一动，却不屑地闪过一抹讥笑，轻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学士高义。”李易心中苦闷，众目睽睽之下，却无法为外人道，不禁连连苦笑。

　　　　“你若尚有一丝人性，便全我名节，也算是你我两不相欠。”南霁云看也不看李易。

　　　　“生亦何哀，死亦何惧，南公所愿，在下成全便是！”

　　　　李易脸色苍白，一阵长叹，长长作揖，转身离去。

　　　　五天的鏖战，整个射阳县元气大伤，拱辰军也损失颇重，眼看南霁云重伤求死，他却无力回天。

　　　　南霁云风骨凛凛，断不可辱，守土沦丧，死意已决，与其强求，不如从了心愿，以全其名节。

　　　　他的心情颇为沉重，到了外间忽然想起南玥，覆巢之下，南霁云尚且不能免，一个弱女子怎能逃脱生天。

　　　　他心下焦急，立即招来叶开，吩咐他寻找南家后人，决不可慢待。

　　　　不多时，叶开便带了一名老者过来。

　　　　李易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蜀口相遇南家老仆，却和颜悦色地道：“不想又遇故人，老宿一向可好？”

　　　　“我家公子何在？”老仆并无惧色，很平淡地望着李易，举止间，颇有大家风范。

　　　　李易惊讶老仆的沉稳，却不及多想，道：“学士执意殉国，在下无可奈何。”

　　　　“不想当年一小道士，今日竟是人物。”老仆打量李易一眼，脸色无喜无悲。

　　　　李易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南学士殉国，我当给与厚葬，在下苦衷还望老宿见谅。”

　　　　“各为其主，生死有命，道长虽节操不堪，却也无可厚非，能给公子体面，老朽在此多谢了。”老仆举止坦然，深深作揖。

　　　　李易不想，萧萧老仆竟说出如此大道理，不禁大为感慨。其中，竟还有指责他节操沦丧，甘愿俯身侍夷狄，端地毫不客气，令他百口莫辩，只能默默承受。无奈之下，不得不苦笑道：“老宿折杀在下。”

　　　　老仆拜后，却神情不屑，道：“外面杀戮不断，难道道长是在泄愤？”

　　　　“连日血战，将士喋血，收不住手，我已传令止杀。”李易一阵无力，面色赫然。

　　　　“学士，可否容老朽拜祭家主？”

　　　　“理应如此。”李易感觉心堵，闷得发慌。

　　　　当老仆擦肩而过之际，他似有所想，急忙回身道：“老宿请留步，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老仆停步侧身，凝视李易，并未说话。

　　　　李易上前一步，轻声道：“敢问老宿，南家小娘子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老仆浑浊的双目，精光一闪，冷冷地道：“公子殉难，难道道长还要斩尽杀绝不成？要知道公子待你不薄。”

　　　　“在下绝非此意，绝非此意。”李易吓了一跳，急忙辩解道：“攻伐射阳，情非得已，兵荒马乱，南学士殉国，一位弱质女流无人照看，恐有变故。”

　　　　“二姐自幼非寻常女儿，道长可不必担忧，还是想想如何取悦虏人贵酋为好，夷狄风情勉强可品。”说罢，再也不理会李易，径直走入门内。

　　　　竟被误会有非分之想，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李易大囧，试问本心，问南玥行踪是恐弱质女流沦落虎口，不想竟有如此荒廖误会，当真是无言苦笑。

　　　　非寻常女儿，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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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8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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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阳之战随着南霁云的殉国，总算是彻底拉下帷幕，就算有零星抵抗也不成气候，李易得到潼川府路转运司大半库储，仅官银便有二十余万两，不要说其它绢帛、铜钱、丝麻、漆油等物品，最重要的是粮食，大量的粮食，本应在守城发挥重要作用的粮食，却因成州万户的凶悍攻击力，最终便宜了李易，这些物资足以应付他们军资用度。

　　　　不过，李易却高兴不起来，全军一战阵亡六百余人，其中近半都是原从老兵，伤患还在不少，令他极为心疼，哪怕是数万大军威风凛凛，最终还是要靠核心的精锐。

　　　　攻坚战竟如此难打，当时若不有所顾忌，伤亡或许会更小，不能不令他心态有些变化，不能傻兮兮地猛冲猛打了，精兵决不能无谓地消耗。

　　　　更令他失望的是，南玥竟毫无踪影，不知是生是死，老仆的话令他云里雾里，有些想不明白。待要去问时，却遗憾地是发现，老仆以在南霁云遗体旁自刎殉主，左右将士感怀对方的忠贞，竟然没有去阻止。

　　　　有此全节之主，有此忠烈之仆，他不吝感叹，下令将主仆二人厚葬，并设酒祭奠，时已是二十二日。

　　　　但是，安抚射阳县民众，对南霁云主仆的感叹，无法找到南玥的遗憾，并未让李易有所停留，他安排呼延信、叶知秋留在射阳，整顿兵马并招募士卒，许杰自然是笑纳了辎重，他们趁宋军新败迅速向遂宁府、普州等地进攻，以求扩大地盘，召集更多的流民，补充了大量的精壮，让实力迅速得到恢复。

　　　　如今，拱辰军得苍溪甲仗库，射阳的仓储，要钱有钱，要甲仗有甲仗，想要增加实力，必需招降纳叛募取新兵。有叶知秋主持大局，呼延信、王孝仁、王柏等兄弟在他是放心的，因为他必须要快马加鞭去成都府。

　　　　“先生与大兄齐心协力，必能使我军壮大无疑。”

　　　　“学士此去成都，定要见机行事，万不可用强。”

　　　　“先生放心。”

　　　　二十三日，李易仅带了两名卫士，一路快马加鞭西进，急匆匆奔赴成都方向，为了方便赶路，避免被人说成擅自离开值守，他把万户长的服饰收拾起来，穿了身普通的军服。

　　　　时不我待，在射阳县耽搁的时间太长，成都万户各部四处出击，必须要争分夺秒扩大战果，又有许多事宜处理，他不能不忍着性子等了一日。

　　　　一路所见，令他心悸不已，蒙古军所过城镇无不残破，尸横遍地，道路两侧惨不忍睹，这还是没有专事屠杀的结果。

　　　　怀安军金水县

　　　　此地离成都不远了，李易一路风尘仆仆，到达县城已是傍晚。县城内蒙古军并不算多，似乎未发生大规模屠杀，看来守军并未抵抗。

　　　　“来者何人，停下。”

　　　　城门口，李易被几名士卒拦下，卫士正要策马上前呵斥，却被他马鞭一横拦了下来。

　　　　“我乃成州万户将校，前去大王军中公干，入城寻些酒肉充饥也好赶路。”他不想多事，一个万户长带两名卫士奔赴军前，足以引起别人怀疑，搞不好真要出事。这个时候可不是争义气时，更何况他们也要歇歇脚，好一鼓作气直奔华阳县城。

　　　　“出示成州万户的具状。”

　　　　“具状？”李易一阵愕然，他还真未想到这档子，本就是万户长，还开哪门子具状，甚至连叶知秋也不曾考虑，真是智者百密一疏啊！

　　　　几名士卒见李易迟疑，顿时疑心大起，慢慢将李易三人围住。

　　　　“你等要干什么？”一名卫士见状，厉声呵斥。

　　　　“你等何人，出示万户具状。”

　　　　恰巧，一队蒙古族马俊缓缓驰来，几名蒙古军士卒更加精神，他们可都是汉军部队，可不能再蒙古人面前被抓了把柄，否则被打了就是白打。

　　　　蒙古马军部队停下，一名百户长勒住战马，操着汉话问道：“何事？”

　　　　“此人声称成州万户将校，却拿不出具状。”

　　　　百户长瞪眼瞥了瞥李易，厉声道：“你等何人？”

　　　　眼看这群人把他围住，一个不好便要动手，李易很无奈，只得拿出金牌，淡淡地道：“我乃成州万户长，赶赴成都大王军中。”

　　　　百户长一怔，脸色有些迟疑，正色道：“万户长，嗯，听说成州万户正攻伐射阳，你既是万户长，离开大军可有大王手令。”

　　　　李易倒是愣住了，这算哪门子事，受命攻伐各地的万户长，非主帅令不得擅自往返，他匆匆而来哪里有阔端的手令。

　　　　不得不勉强一笑，道：“因有急事，来的匆忙，未曾有大王手令。”

　　　　百户长听罢，脸色顿时变了，厉声道：“你等何人，竟然冒充成州万户长，给我拿下。”

　　　　当四周蒙古族的骑兵纷纷拔刀之际，李易亦是厉声道：“我乃行军万户长，尔等安敢。”

　　　　“万户长？我还是统军都元帅呢！”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要说十户长还差不多。”

　　　　“我看八层是南朝溃卒，冒充逃生。”

　　　　在蒙古骑兵一阵放肆的大笑中，百户长阴冷着脸，道：“放下兵刃，由我擒拿，再去大王那里。”

　　　　“你。。”李易本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奔赴成都，哪里能让蒙古骑兵留下，大怒道：“你等好生无礼，竟敢拿我。”

　　　　百户长冷冷一笑，道：“老老实实下马，不然刀枪无眼。”

　　　　“混账东西，竟敢对上官无礼。”李易心下大悔，不该进城寻酒菜充饥，一夜的饥渴相比成都，又算得了什么。

　　　　两名卫士也拔出了佩刀，对四州蒙古骑兵虎视眈眈。

　　　　李易一时气结，却见数十名蒙古族骑兵面色不善，周围还有一些汉军士卒赶来，真把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真的引起冲突，凭他们三人对抗上百人，要是有全装甲胄和马槊弓箭，他凭借自己的身手，绝对有信心冲杀出去，只是这身布衣军服，用强恐怕是必死无疑，他不能不有所顾虑，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赶赴成都。犹豫半响，眼看对方很不耐烦，当即道：“也罢，正要入城寻些酒菜，你等带路。”

　　　　“卸下兵刃。”百户长不放心，目光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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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9章　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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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眉头微蹙，权衡下令两名卫士卸下佩刀，但他却留下直刀，没好气地道：“此刀乃我佩刀，刀在人在。”

　　　　百户长见李易从容不迫，丝毫不在乎，妥协中又有几分坚决，心下不免踹踹。

　　　　哪有溃卒如此淡定的，可能对方还真是军中大将，想想一阵头皮发麻。不过，他绝不相信，一个万户长竟会如此年轻，又未经的阔端的手令，只身奔赴成都，小心点或许能立一功。当下眼珠子转动，许诺道：“我立即派快马向千户长传讯，放心，二十里路，来回半个时辰足矣。”

　　　　李易这才稍稍放心，反正走不了索性进城吃喝，百户长无知，想必千户长不会莽撞，毕竟他是汉军万户长，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前方战事正酣，千户长奉命率军奔赴成都华阳县。南军溃卒太多，为稳妥起见委屈三位几日，勿怪我等。”百户长接到官塘后，脸色很不好看

　　　　“绝对不行，我有紧急军务面见大王，今夜必须赶赴成都，绝不能拖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今日已是二十三日，如无意外，明日便是决定成都存亡之日。

　　　　原本，时间虽紧急，却满打满算明日拂晓，能够进入阔端营寨，却不想被扣留金光县城。李易猛拍桌案，酒菜撒了一地，满桌皆惊，他真的急眼了。

　　　　“老子相信你等，才随你等入城，却不想竟是如此结果。”李易愤然起身，怒目而视，他真的呆不下去了，哪怕是战，也要杀出去。

　　　　下首两名卫士也豁然起身，脸色不善地盯着百户长。

　　　　百户长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来，沉声道：“我也不知，留上几日，好酒好菜款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