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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图-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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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用尽了毕生的所学去谋划此事,他发现即便自己全力维持,西北之局面又能维持几年呢,就算没有像郝世乾暗示的那样快速崩溃,但自己又能活几年呢,这么些年剿贼、练兵已经消耗光了他精力,仅仅四十七岁的孙传庭已经有了半白的头发。
“郝大人,如果本官奉召讨贼,不知秦王如何安置秦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孙传庭声音已经沙哑了,他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当初他从中原退兵回西北,便是认定了孙伯纶进入大明之后必将会被大明腐朽的体制和烂到骨髓的现状所吞噬,马上能打天下,却无法治天下,孙伯纶终究还是要退回草原,到时秦军便是维护大明正统的中间力量,然而,一切都已经幻灭,一年多来,直隶、山西、山东三省已经全部为北府所属,与民生息,虽然时不时传来缙绅遭戮,官员被诛的消息,但却无民变、流贼等乱象。
虽然从小读圣贤书,但孙传庭并不是迂腐的卫道士,他知道所谓皇明正统不过是噱头罢了,天下之主便是民心所向,谁能给百姓安定的生活,谁能给百姓一口饭吃,就会民心所向,改朝换代不过等闲。
郝世乾盖上茶杯,问:“听督师大人的意思,是愿意和秦王谈一谈了?”
孙传庭叹息一声:“孙某虽得天子重托,受大明国恩,终究还是替天牧守,若不为西北数百万百姓考虑,安能戴天履地?”
郝世乾呵呵一笑,摆正了姿态说:“既如此,那下官便把朝廷的条件说一说。”
“适逢南征,秦军自然是要与王师一道,南下剿灭闯逆、献贼,他日二贼平定,秦军要按照新军的标准进行改编,军中将领若愿继续从军,自然恩养重用,绝对不敢怠慢,若愿意解甲归田,朝廷自会封赏,督师大人于国大功,自当入阁拜相。”郝世乾认真的说道。
孙传庭听着,与他预料的差不多,但也知道,北府与秦军之间有两个越不过去的坎儿,如今既然谈了,他自然也要问出来:“郝大人,陕西缙绅如何对待,却图汗如何安置呢?”
“内阁诸位阁老已经和秦王为缙绅商议了一条出路,今年开科,各地士子也未曾因为家族受到影响,已经是天恩浩荡了,督师大人莫不是想借着这件事,为陕西的缙绅谋取一点特殊待遇?”郝世乾笑问道。
孙传庭连连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陕西诸位缙绅这几年与北府嫌隙颇深。”
郝世乾哈哈一笑,自然是知道当初孙伯纶在陕北的时候与关中缙绅官僚那些龌龊事,孙传庭主政陕西的时候,这些缙绅还撺掇孙传庭对付孙伯纶,这个时候提起来,是孙传庭担心那个关中缙绅被北府针对。
“秦王心怀天下,些许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督师大人,常言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人若是找死,也怪不得秦王兴雷霆之怒。”郝世乾倒也不会把话说满。
“那却图汗呢?”孙传庭又问道。
郝世乾道:“却图汗背弃林丹汗,曾降东虏,如今更是三姓奴才,定然是饶不得的,秦王考虑其曾经剿贼有功,只诛其一人,其亲属、部将俱不侵扰。”
孙传庭眉头皱起来了,要说起来,却图汗的罪过是对蒙古人犯的,跟国朝何干,其在中原剿贼是出了大力的。
郝世乾不得已皆是道:“督师大人,容下官说句不该说的,对却图汗的处置,北府和朝中大臣难得取得了一致,他是没法全身而退的。”
“怎么会这样?”孙传庭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对一个不过拥兵五千的蒙古将领这般用心。
郝世乾叹息道:“大明能有如此局面,仰赖北府,北府军力仰赖蒙古人,不除却图汗如何让众多蒙古官将甘心?至于朝中大员,他们完全无法接受却图汗在宁夏的作为,那可是大明故土核心,如何能让外人执掌?督师大人难道没有发现,秦王虽重用蒙古官将,但在南征这类大事上,还是把兵权移交给了汉人将军,南征各军中的蒙古,都是随秦王已久的,知晓军纪利害,亲王乾坤独断都这般谨慎,内阁大臣如何能接受却图汗呢?”
“哎,还是本官害了他。”孙传庭有些自责的说道,当初是他把却图汗的部落安置在了宁夏,后又奖励了他诸多土地,在华夷之辩盛行的大明,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毕竟宁夏乃是九边之一,无论如何也不能掌握在外族手中。
“是杨嗣昌害了他。”郝世乾说道。
孙传庭听额这话,无奈的摇摇头,却图汗与正在侯询麾下效力的俄木布一样都是大明当初与北府对抗的牺牲品,杨嗣昌曾寄希望于稳住大明局面之后,以土谢图部和土默特两部,分薄孙伯纶在漠南的势力,达到削弱分化的目的,以期彻底驯服北府这只猛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率先坚持不住的不是北府,而是大明王朝。
“需要本官做些什么吗?”孙传庭问道。
郝世乾笑了笑,以他对孙传庭的了解,如果让他插手过深,孙传庭一定会尽可能的保全却图汗部,但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秦王要的不光是却图汗的脑袋,而是希望他在死之前可以再发挥一些价值。
“督师大人只需要向心腹的几个官员、将领泄露一些今日的谈话便是,让却图汗早一些知晓关于督师要回归朝廷的消息即可。”郝世乾微笑说道。
“却图汗此时正驻扎在临兆,若是提早知道,岂不是要。。。。。。。。。”孙传庭诧异说道。
郝世乾微微一笑,说:“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河南,南阳。
李岩坐在燥热的书房里,书写着给远在西安的大顺皇帝李自成写着奏折,奏折之中除了感念崇祯十一年李自成从湖广兵发河南,拯救中原百姓之时,二人相遇相知的事情,便是弹劾河南的大顺将领横征暴敛,与贼寇无异。
实际上,这已经本月李岩第五次给李自成上书了,但都是石沉大海,不得已他改变了以往在奏折中直陈政事的习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可以改变大顺军如今的军纪涣散的局面,但是事与愿违。
李自成已经不是称帝之前那个‘能纳人善言’、‘凡事皆众共谋之’的闯王了,这几个月递上去的折子,除了前面批复了三个字知道了,其余都是再无回应,大顺军行事依旧,越发的难以制约了。
李岩正书写着,忽然听到了几声炮响,他扔掉毛笔,摘下一旁挂着的长剑,走了出去,刚出书房就见到红娘子一身红色披风,手持火铳,红娘子问:“相公,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岩微微摇头,表示不知,二人一道出了府,前往南阳府衙,如今李岩已经是大顺国的南阳知府,协助攻打湖广的贺锦、高一功赞画粮草后勤,贺锦和高一功虽然善战,但南下到了承天府就再难进占,侯询与左良玉麾下的兵马众多,如今也不缺粮饷,打了个有来有往。
二人到了府衙,点验了南阳府归李岩节制的兵马,正此时,几个大顺士卒跑了过来,对李岩说道:“李大人,是城南那边出的炮声,小的去看了,是咱大顺兵马在征粮。”
“哪个营的,竟然跑到这里来征粮?”李岩脸色变了,大声问道。
“是制将军贺锦的兵马!”那士卒说道,接着他又说:“小的只打听清楚了一股,如今河南许多兵马都进了南阳,很多征粮抢富户,小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营头的。”
李岩骂道:“真真是该死!”
贺锦、高一功的兵马粮草应当由自己供给,何须他们北上征粮?
“这简直是纵兵抢掠!”红娘子叱道,她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光是在南阳,整个河南都是如此,大顺的官将觉得既然河南守不住,索性临走之前抢一把,杀鸡取卵。
“你们,都跟我来!”李岩对身后的士卒喊道,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砰砰砰!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在夜空之中极为刺耳,很快就变成了踹门、砸门,整条街上都是如此,一时间幼儿哭喊,女人尖叫,让原本躁动的南阳城变的更是混乱。
家里的仆人刚披着上衣出来,大门就被人踹开,几个头上裹着红头巾的大顺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闯进两厢,把主人一家和仆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不管穿衣服不穿衣服,都拉到了墙角,这家的男人争辩几句,就被人用矛杆砸在了脸上,砸飞了几颗槽牙。
主母见自家男人被打,眼瞧着儿子儿媳衣衫不整的站着,连忙扑了过来,喊道:“兵爷,兵爷,顺民啊,俺们全家都是顺民,当年闯王来的时候,俺们可是带着粮食、酒水就犒劳的,当时的几个老爷还把我们家列到了皇册之中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章一零六 南阳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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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主母直接被扇飞了出去,那兵头恶狠狠的喊道:“他妈的废什么话,大顺征集军粮,按照俺家侯爷定的规矩,一人一石,你家连主子带仆人一共十八口,十八石粮食,快快拿来!”
“十八。。。。。。十八石?谁家会有那么多粮食?”那被打的牙齿掉落的男人大声说道,虽然他家在南阳城也是数得上的富户,但是也不会存有那么多的粮食,十八石,够全家吃半年多了,再者说了,如今兵荒马乱,又有谁卖这么多粮食呢。
这个时候,两个小兵拖着两个袋子出来,那兵头掂量了一下,说:“这些算作一石吧,剩余的十七石呢?”
“实在没有啊,实在没有啊。”那女人跪在地上求饶道。
“那就认缴银钱吧,五两一石,拿钱来。”兵头毫不客气的喝道。
“当初闯王不是说,三年不纳粮吗?如今还未到纳粮的时节呢?”这家的儿子问道,那兵头一挥手,三五人上前,把他打到不省人事才停下。
兵头喝道:“这不是纳粮,是捐输知道吗?你们不是大顺的顺民吗,当初闯王救你们命,你们就得报答,你家上了皇册才要这么少,若不在皇册上,一人得三石呢,快快拿银钱来。”
主母跑进房子,拿了一个小盒子来,里面有散碎银子和一些首饰,兵头看了一眼,道:“算作十两,还差七两。”
“那金簪就不止十两啊。”主母争辩道,却被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直接晕了过去。
几个士卒跑进房内,乒乒乓乓的砸了一阵,提着一些布匹、丝绸走了出来,兵头说:“尚差五两!”
“真真是没有了,真真是没有了,兵爷别折腾了,若是兵爷肯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小老儿愿意把这房子抵押给大顺啊。”主家抱着兵头的大腿哀求着,却被一脚踹开。
“老子要你这烂房子干什么,又带不走,这三伏天,烧了都嫌热。”兵头骂咧咧的,眼睛扫过墙角站着的婢女和女眷,嘿嘿一笑:“既然没钱了,就拿人抵,两个男的算壮丁,三个女人去营中过活儿!”
主家连忙爬过去,大喊道:“兵爷开恩啊,开恩啊,我家儿媳妇怀孕了,怎能去营中,开恩,开恩。”
说着,咚咚咚在地上磕头不止。主人家脑袋血流如注,兵头却丝毫不在乎,一脚踹翻,栓住两个仆人和三个女人,不顾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用绳子串起来,拉到了街上。
此时街道两侧已经站满了人,一侧是丁壮,一侧是绑来的女人,抢来的粮食、财货扔到了大车上,看守的士卒腰间鼓鼓囊囊的,正在一个大户小姐身上摸索着。
李岩脸色铁青,拐进街道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大喝一声,拔出佩剑,一步跃上,斩下了那只手,士卒的哇哇大叫惹来了街道上的大顺军。
几个士卒骂咧咧的冲了上来,李岩身后的红娘子手一挥,十余火铳接连开火,把几个顺军士卒吓的趴在地上,这个时候那个兵头跑了从一个院子里跑了出来,大骂道:“谁他妈开铳,谁他妈开铳,不是说好了悄么声的,别让南阳知府知道了。”
李岩冷冷一笑,问:“为什么不要南阳知府知道了?”
那兵头看了看李岩,他正扶着一个女人,在兵头眼里那显然是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地上断手的士卒,兵头冷冷一笑,说:“咱几个营头不是说好了,去湖广之前抢一把,莫要让李岩那个榆木疙瘩抓到把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伤我兄弟一臂,你也太霸道了吧。”
“李岩怎么了?”李岩淡淡问道。
那兵头哈哈一笑,说:“就是一个读书读愚了的蠢货,咱皇上都说了,这河南放弃,经略湖广、关中和四川,那个蠢货非得保着这些大户不让抢,你说怪不怪,蠢不蠢,还他妈给皇上写信,皇上连理都不理,他不抢,还不让咱抢,哪有这种道理。”
“对,咱不仅抢,还得大抢特抢,反正都是大顺军,他知道谁是谁,不过也得抓紧了,刚才不知道那个蠢货点了炮,估摸着李岩也的来了,抢一把赶紧走,回营再说。”另一人附和道。
那兵头微微点头,感觉此人说的有道理,忽然他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红娘子,再看看李岩,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带着女人的男人怎么会为了女人和自家弟兄争执?
正在这个时候,南门守门的将领领兵而来,在街道口就骂道:“谁他妈开铳,不知道城内不许动刀兵吗,你是谁?”
李岩转过身,双眉竖起,喝道:“本官便是大顺南阳知府,李岩!”
那将领下了一条,眼瞧着自己顶头上司,小心的辩解道:“小人眼拙,不知是大人,小人是。。。。。。是听到铳声来的,还是大人定的规矩,城内不许动用刀兵火器。。。。。。。。”
李岩冷哼一声,指着那些兵头:“倒许他们纵兵抢掠!”
那将领一咬牙,立刻招呼人上前,把征粮的士卒围了起来,那兵头喝骂:“你他妈干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当初咱们不是。。。。。。。”
将领上前,用刀鞘连砸了几下,砸的那兵头说不出话来为止。
南阳守军得到李岩命令,出兵弹压,这个当初迎接李自成入河南的书生被人称赞有文武之才,并不是空穴来风,麾下的士卒虽然不多,却很快控制住了局面,把在城中征粮、抢掠的乱兵抓了个精光。
李岩从中挑选了几十个出来,其中包括那兵头,在府衙门前斩首示众,然后又挑选了一批年幼者,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营的畜生,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想抢南阳很简单,把我李岩杀了,南阳就是你们的了,抢劫就是抢劫,别他妈说是征粮,下作!”
“李岩,你敢杀老子的人!”
一队骑兵疾驰到了府衙门前,跳下一个高壮的男人,一身山文甲,甚是魁梧,他见到满地尸身,滚在脚下的人头还是自己的妻弟,于是大骂道。
李岩冷冷说道:“贺将军,本官杀的可是抢掠百姓的乱兵贼寇!”
“你。。。。。这些可都是大顺军,是皇上的兵马。”贺锦高声说道,继而道:“李岩,今日之事可是皇帝的命令!”
李岩冷冷一笑,道:“皇帝让你们抢掠百姓?皇帝让你们强抢民女?”
贺锦毫不畏惧,说:“皇帝让我们就地征粮就食,就地捐饷以为军资,就地招募丁壮前往汉中、四川,若不是顾着你的面子,何须瞒着你?”
“皇上。。。。。。。这等乱命,皇上不可能发这种乱命的!”李岩完全无法相信。
“哼,若无皇上的命令,如何驱使大顺王师,你信不信我不管,立刻把这些人交给我,这些可都是老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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