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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乱世-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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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之下,内里之医终于响应云涯儿呼唤,步出屋来,徐徐走至二人跟前问道:“方才可有人求医?”此老医须发花白,大概年过半百,眼神若即若离,也不知是否在这边。
这一问倒将云涯儿万千思绪拉回,改而尴尬拱手答之,“正是,不知先生可是医者,还……”随即瞥向郭嘉,差点吓之一跳,慌忙冲其喊道:“医者我已替你请来,有何伤痛,你且速速告知!”并跺脚提醒。
受此之命,郭嘉缓缓立起身来却不忙言说,而先望向云涯儿确认过脸色,才向医者行礼说道:“晚生因脚上不便,难以行走站立,还请先生莫要得怪,我本……”
听其废话连篇,云涯儿终是明白其为何要先看于己,也懒再计较其是否觉己无礼,趁停顿之时,直接插话“正是如此,不知先生愿医可否?”不禁将之打断,更是不忘怒瞪郭嘉一眼,逼其收声,郭嘉只好点头一同等候医者答复。
只见医者轻抚其须望向郭嘉,若有所思,想之一会儿又举头望天。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最终目光落回郭嘉身上,“若老夫未有猜错,此小兄所受乃是筋骨之伤,而非患疾。可惜老夫平日所学乃是草药之术,替小兄抓些药来活血散瘀尚可,但若是筋骨易位,且不说老夫不擅跌打之术,纵是看亦不能看出,难以对症下药。”随后叹之一声,又再拱手说道:“还请恕老夫爱莫能助,只能开些汤药,为小兄暂时缓些疼痛。”
得了这般答复,云涯儿反倒比郭嘉更为沮丧。本来以为可就此将其留于此处疗养,待已于许县探明己身去向再来解决郭嘉之事亦是不迟,如此却又难将其撇下。虽说直接离去亦是可行,但只怕此去归来,郭嘉已寻医去往他处,到时又如何见得?更是不知自己还能于楚阙身中停留多久,万一突然变回,此事处理起来只会更为棘手。思来反正事到如今己之意识仍在,至少应当未有大碍,为防夜长梦多,也只能先将己身之事搁置,当以楚阙为重才是。
于是低头去望郭嘉,想从其口中听得其筋骨是否易位,但一望得那般苦笑,便立即趁其言语之前,而与医者拱手答道:“那便有劳先生替其抓来汤药了,只是不知大概需要几钱?”说罢,便随手摸入怀中,刚一触得即又惊得赶忙抽出,改以心神不宁摸去腰间。
还未掏出钱来,郭嘉已是先行递往,并用更为客套之辞向医者答谢再三。但那医却并未接下,而将郭嘉之手推回说道:“有伤者前来,老夫竟不能医治,已是惭愧万分,又岂敢收受钱财?且那药不过老夫于山中随手采来,本就不值一文,权当为保声名,而赠与小兄罢。”随即转身返回院中取药去了。
而此刻云涯儿仍未从方才惊慌之中镇定下来,双颊早已涨红。此相被那郭嘉观得,立即急切来问,“难道美、阁下也有不适,不妨请那医者相看,一同开些药来?”
经其一说,云涯儿更觉羞愧,但因心虚,已难细思,亦无心诡辩,干脆直瞪其道:“住口!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若是再敢提及此事,我必不留你口鼻!”转而追入院中,随那医取药。
要说这老医,倒也尤为可敬,不收分文不说,抓药之时也是尽心尽力,又看又称,小心调配。随后一齐包入绢中,交于云涯儿之手,再而叮嘱,“此药并非治病之物,饮之过多亦犹有害,当避开每日饭食前后,取之二钱,兑水煎熬,五碗熬至一碗便可服用。切记只可酌情减量,决计不可因收效甚微而多服!”
谢过那医,心中又再寻思,怎这活血化瘀之药还需控制剂量,莫非有毒不成?不过既是医嘱,云涯儿自也权且谨记,未做多想。
第246章 莫逆之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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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药出来,那郭嘉正眼巴巴望向这边,观来颇像一求学书生,全然未有初见之时那般浪荡之态。全本小说网;HTTPS://。m;想其为博美人欢心,倒也付出极大,只可惜其无福如愿。抱以同情,云涯儿亦难再厉声,将其扶回车上,好言将那医嘱转告,并令其自行煎药。其面上虽有为难,但也不敢多言,而将药默默收入一旁袋中。
待到云涯儿又再牵马前进,郭嘉终忍不住,拨帘探头问道:“美、阁下前番不是说要离去,令郭嘉好自为之么,怎……”
原来其仍还记挂此事,也不知其问出此话,是在担忧自己离去,还是言语相驱。这般倒是又觉此人不过如此,先前那般机关算尽只怕也是灵机一动罢了。若其不问,自己就此蒙混过去,助其医脚而趁机令其失望再作离去,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其却非要挑明,惹不痛快。
其既已问,己自也当须表明立场,不给其留任何念想余地,否则又会令其误解,前功尽弃。继而不望不怒,仍旧牵马往前,冷冷答道:“不必多虑,我仍未去,乃是思得此去许县仍有些远,只以脚力难比车快。反正你亦欲往许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搭你便车罢了。到时你再自去寻医,我必不跟随。”尽力佯装不屑,也不知这番牵强之言是否真消了郭嘉之念,总之其既应之一声退回车内,未再多言,已是万幸。
又行几步,望得天上红日已近落山,云涯儿不觉又再心头一紧。自己赶往许县实际并非有多紧急,只为寻人罢了,而有郭嘉在侧,实也办之不成。况且此去天必已黑,自己白日驱车已有摇晃,实无夜间驱车之能,若是强行,只怕又会遇得危险,于人于己,皆为不利。但又担心郭嘉多想,而不愿提出于此歇住之意,进退两难,委实头疼。
正思之时,望得迎面一人目不斜视、举步生风,其行其神皆远甚常人。最为惊异之是,乃是那人走至云涯儿跟前之时,忽然立身驻足细细看来,令云涯儿不禁又于心中惊叹,难道如此之人竟也垂涎美色?随即只见那人拱手说道:“鄙人荀文若,乃是此处荀氏后人,因是方才见得此车甚为眼熟,故而特来询问,敢问此车当中可是郭氏子嗣?”才是收了惊恐,安下心来。
然而转念一想,如此倒真非安心之时,若说只一郭嘉是那同名同姓也就罢了。如今又遇得一荀文若,且观此人形貌确实极似人中龙凤,绝非常人可以冒充,只怕难再以巧合言说。不过那一向多言之郭嘉,此时却一声不吭,使得云涯儿仍抱侥幸,于是也还礼问之,“车内之人确实姓郭,只是不知阁下乃是荀氏何人之子?”
听罢,荀文若顿时大笑开来,“颍阴荀季和之孙,荀绲之子,荀彧是也!如何,可够得与你家主人相见之格?”谈笑之声倒并无盛气凌人之感,更似戏谑。
虽并不知其所说二人是为何人,但只知这名为荀彧字为文若之人,已足令云涯儿瞠目结舌。而从其言语当中亦可知晓,其不过只当云涯儿为一马夫,并未察觉这女子之身。由此看来,自己扮相实无问题,只怪那郭嘉眼光过于毒辣。
若只如此,倒是好说,毕竟此人卓绝不凡,能与其识,哪怕仅此一面,自也此生之幸。但云涯儿更为担忧之事,乃是荀彧口中那郭氏子嗣,综合其言,已准了八分,倘若为真,简直难以置信。故而仍抱以侥幸,企盼那郭嘉能够站出身来亲口否认,以消己虑。
那边见得云涯儿犹豫半天未有作答,荀彧此刻亦有疑惑,故而收了笑颜,“鄙人方才所言是否有失,而令小兄不悦?”改正色行礼,“乃我误矣!此皆戏言,还请小兄莫要见怪。然鄙人实为有心求见,不知愿见与否,鄙人好择日登门拜访,或赔不是。”其之客套倒比崔钧等人少之许多,所言多半有意,且是态度诚恳,不失大家之风。
听得此言,云涯儿立即回过神来,为免惹荀彧得怪,慌忙辩解,“文若兄言重了,在下方才不过是有感文于若兄英姿,而不由出神,景仰亦是来之不及,又岂会不悦?”而将礼还上,并又多行一礼。
“文若兄?”荀彧似是忽而领会,旋即放声大笑,“原来如此,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难得遇见如此有为后生,却偏误以为你乃下仆,实不应当!”而将手拱起深躬一腰,“敢问阁下乃是郭氏哪家之子,荀彧日后定当登门赔罪!”如此之言更是将云涯吓得不轻,本来不过是为解其疑虑,却反倒更惹误会,这般已是手足无措、不知怎答。
“郭嘉!”此刻郭嘉倒突然拨开车帘抢答,本以为是为替己解围而自报大名,还未宁神,哪想其又补道:“我家少主名为郭嘉,因未到弱冠之年,尚无表字,虽不如你荀文若之名响亮,但于阳翟之内,也是声名在外!”
听得此言,云涯儿差点背过气去,未想此人果真是那郭嘉。只如此时刻,其竟又生闲心扮作下人,而将己推出。思来荀彧有心相交,其却存心戏弄,若被拆穿,必遭得怪。万一这荀彧面上大度,实际却小肚鸡肠,那己岂不又空结一怨?
正左右为难犹豫是否揭穿郭嘉胡诌之时,那荀彧倒也非愚钝之人,瞬间看出个中端倪,“且慢,既然牵马之人乃是你家少主,那你身为下仆,为何反倒坐于车中,如此恐怕有失礼节罢?”
“那又何妨?”郭嘉对此问责毫不在意,反侃侃而谈,“我家少主熟读诗书而不拘俗礼,为人豪爽而不失风度,德才冠绝天下,对待下仆自然不似寻常之人。如今我坐车中,少主牵马,其既未有半分不悦,不知是失何礼?”
弄之半天,原来这郭家不过是在借下仆之口自夸。倘若确实如此倒也罢了,但云涯儿前日才曾见得那车夫遭其胁迫,哪里有其所说一半好之?
第247章 莫逆之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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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不过收敛半日,便又自恃,云涯儿哪里还管得了荀彧是否得怪。//全本小说网,HTTPS://。)//一心想来若再不揭穿,只怕其又得寸进尺、不知好歹,而己心头恶气,亦是难以下咽。
正欲开口,荀彧已是先行赞道:“未想我荀彧能有幸遇得如此之人,”旋即立身正视,啧啧称道,“细细观来,阁下果真气质非凡,绝非平庸之辈。只怪我才疏学浅而又拘泥常理,未能以那寻常眼光发现脱俗之人,幸而得见此车好奇来问,否则定当错过。”
也不知其是从何看出楚阙气质非凡,不过联想庞德公与郭嘉之言,其所之言气质多半是指美人所有,而非那才学之气。但其言中确实并未提及到底所指是何,既未说出违心之言,亦能顺承郭嘉之意,如此话术,令云涯儿不得不对其肃然起敬。
然而即便如此,误会终归还是误会,一想得郭嘉此刻大概正于一旁偷笑,云涯儿便趁荀彧言语停顿之际,插言道:“承蒙文若兄谬赞,然我实为……”
“哎呀!”话未说完,郭嘉忽然叫喊一声,引去二人注意,立即又再喊道:“都怪我爱逞口舌之快,竟忘少主行事低调,不愿与人提及家世,如此莽撞,几又误事。还请少主莫再宽容,尽管责罚,否则小人难以谨记少主嘱咐!”又是顾盼,又是行礼,将那平日难以露之惊慌全数耗尽,神态举止惟妙惟肖,宛若就一冒失慌张之仆。
万没想到,郭嘉竟又能料得于己意欲何为,而先行诈言。经其此闹,若己再言非是郭嘉,荀彧定当不信。也不知其千方百计将己立为其名,到底有何目的,这番只得暗中怒瞪一眼,却难宣泄此气。
“无妨!”荀彧倒对此深信不疑,而伸手慰道:“若非如此,荀彧又怎能得知郭贤弟之名?既然你乃无心之失,且是替主出头,我荀彧便在此为你做保,不必请罚,你还当谨记莫再犯此过错。”那郭嘉听罢,还不忘仰谢两声,唯唯诺诺之貌,更为气人。
随后荀彧侧过身来,轻行一礼,果真替郭嘉求情,弄得云涯儿哭笑不得,唯有勉强敷衍几句。见云涯儿确实未有责备之意,便又补道:“我观天色已晚,想必郭贤弟还未寻得住处,不妨先于寒舍将就一夜,鄙人自当好生款待,以尽这地主之谊。”
此番相邀,正巧说至云涯儿心坎之上,差点就此一口答应。奈何此时有那拖累跟随,凡事皆要谨慎,尤为不可喜形于色,令其猜得自己心思。况且荀彧所邀之人实为郭嘉,前番尽是那郭嘉强行诈言,尚还可以之相辩,倘若受了荀彧之邀,无异于默认己为郭嘉,此后万一露馅,又再有何说辞独善己身?担忧之间,只得婉言拒绝。
本来荀彧也非盛情之人,遭了推辞,自不强留。偏偏那郭嘉却又按捺不住,伸手喊道:“少主!荀少所言实为中肯,这夜间之路实不好走,况且即便连夜赶至许县,天尚未明,事亦无法办之。不妨领了荀少美意,明日再作打算罢!”不仅表明留意,更将去往目的一并透露。
得见转机,荀彧忽也想不过意,再行劝说,“原来郭贤弟并未有留宿之意,虽不知贤弟为何急往许县,但正如你这下仆所言,此去许县并不多远,凭着马车,往返不过半日,又何必于夜间受那颠簸之苦?若不嫌弃,就此随我同去可否。”继而微微躬身,摊出右手探向道中。
想这荀彧已将话说至如此地步,显然已是料定自己必会应允,若再行拒绝,只恐真会令其不悦。况且此事亦非己真心不愿,拒之起来,实无那般决绝。为难之中,只恨那郭嘉并非己仆,否则单凭话多,其便已难有好过,更不消提三番两次代己搭话,误己之谋。而后,终是难以拗过那两张能言善辩之口,半推半就从了荀彧之请,随其归还家中。
时至傍晚,天仍微亮,随即将马车交由下人代为照看,而转入院中。若按寻常百姓家中之习,尚还未至点灯之时,荀彧府上却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日。步于其中,亭台楼阁尽收眼底,宛若游园。想己往日不是随军征讨截道驻扎,便是常年居于村野,云涯儿哪曾住过此等之所。纵是曾见最为气派之处,即那袁术于襄阳困己之宅,比之也是全然不及。且连身旁那向来不可一世之郭嘉亦未敢多做评判,不禁暗自感叹荀氏不愧为此处豪族。
想至此处,云涯儿猛然察觉有何不妥,转而直朝郭嘉望去。只见其正笔挺立于己之身侧,以手抚腮,若有所思,而其左右并未有人搀扶。顿时怒上心头,指其喝道:“你怎立此!”总算遇得一回将其面容定格之时。
而于前方领路之荀彧显然并未听懂此言,慌忙转过身来,替郭嘉辩道:“贤弟息怒,只因鄙人念及此仆与贤弟相伴至此,故亦奉为上宾,而于方才安顿车马之时唤其同来,实非其僭越。若贤弟觉其不可受此之待,那鄙人还是请其去与下人同住罢。”
听得如此,想来郭嘉腿伤之事从头至尾皆未告知荀彧,突然因此发难倒显小气。且若真要辩,自己也未必能够辩赢郭嘉,这般也只得先行退让,待到未有外人之时再与那郭嘉算账也罢。
继而正欲圆说,哪知郭嘉已是先行夺过话去,“承蒙荀少抬爱,小人本应感恩戴德,不当多言。但荀少确实误会了我家少主,而少主为人又过于低调,不愿为此小事辩解。如此一来岂不因小人枉遭非议?故而不得不说。”随即补上礼来,继续诡辩,“小人与少主情同手足,素来不分彼此,少主牵马小人坐车亦是片刻前还有之事,荀少理应记得。故少主又怎会因小人与其同入院中如此小事而怒?此乃少主平日与小人交谈之习也,小人听之甚为欢喜,荀少亦切莫当真。”
第248章 莫逆之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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