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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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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们死了九十多个,还有六七个重伤員,被捆得跟肉棕子一样,扔在窦建德的身前,窦建德正持着两只手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胡床上,上身衣服已经脱掉,三四道长长的刀剑伤痕触目惊心,两个手下正在向他的伤处抹着药,裹着白纱布。
窦建德的身边,站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英姿飒爽,面目姣好,鹅蛋脸,柳眉杏眼,瑶鼻朱唇,素面朝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闪闪发光,头戴三尺红绫包头,身披大红战袍,一身绿色的劲装打扮,手持雪花镔铁双刀,腰间的皮囊里插着十几把明晃晃的飞刀,足蹬一双厚底快靴,端地是个女中丈夫,巾帼英雄。
王世充向着窦建德一行礼:“王某恭喜窦兄大获全胜。”
窦建德正好被裹完了最后一处伤口,站起身,哈哈一笑,回礼道:“托王仪同的福,侥幸取胜。”他回头指向了那名使双刀的女子,“这是贱内曹氏,也算是我的同门师妹,会几招功夫,今天人手实在不足,也出来帮忙打打下手,让王仪同见笑了。”
那曹氏对着王世充一拱手,落落大方地说道:“王仪同,外子推崇你已经多时,今天一开始任务在身,不能出来招待贵客,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王世充拱手行了个礼,火光照耀下,只觉这名妇人相貌姣好,别有一番女中豪杰的风味,心中一动,说道:“窦兄真是好福气,连尊夫人都是如此的英雄了得,羡煞我也。”
窦建德微微一笑,看向了地上的几个面相凶恶的黑衣贼人,对王世充笑道:“王须拔想必就是在这几人当中了,我当时听着那个大嗓门,认准了方位过去的,这厮一时不留神,上来就给我砍倒了,所以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王世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院。窦建德一方的绿色劲装大汉大约有四五十人,还有十余人受了伤,正在同伴的照顾下或坐或躺,而黑衣人除了这五六个俘虏伤員外。全部成了尸体,看起来这一战窦建德是以弱击强,充分利用了地形,四面合击,而自己一上手就废了对方的首脑。胜的虽然漂亮,却也是凶险。
王世充看向了地上的一名长须大汉,这人肚子上被重重地砍了一刀,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是肠子都流出了一小截,即使痛成了这样,头上冷汗直冒,仍然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王世充蹲了下来,仔细打量起此人。问道:“阁下可是上谷王须拔?”
那长须大汉双眼紧闭,说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话!”
王世充哈哈一笑:“你不是王须拔,为何死到临头还不承认?”
窦建德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王仪同,何出此言?此人就是这帮人的首领,不是王须拔又会是何人?”
王世充站起身,正色道:“看此人的胡子,起码留了有十二三年了,而且梳理得干干净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须拔跟人打赌能把自己的胡子全给拔了,绝不会如此爱惜,只凭这一点,我就断定此人不会是王须拔。”
窦建德听得连连点头。上前一步,厉声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何人!我窦建德不滥杀无辜,如果你不是王须拔,我可以饶你不死!”
那长须大汉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毒的眼睛,反正事已至此。老子也豁出去了,我是魏刀儿,绰号历山飞的就是,大哥这次派我来做了你姓窦的,我大意失手,无话可说,取我性命便是!”
窦建德的眉头一皱:“原来你不是王须拔,那我没必要取你性命了,毕竟你也只是听命行事。魏刀儿,你的大名我也听说过,是条好汉,今天我放过你的性命,你回去后跟王须拔说,上次突厥的事情,我也是受人欺骗,做了以后才发现上当,追悔莫及,如果他想要补偿,我窦建德会想办法以别的方式回报,但如果他坚持要来取我性命,那我窦建德就在这彰南高鸡泊等着他。”
魏刀儿恨恨地说道:“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窦建德,不要说这种漂亮话了,我魏刀儿只要有一口气在,势必要与你对抗到底!”
王世充心念一转,弯下腰,对着魏刀儿说道:“魏刀儿,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报仇行动,王须拔不亲自带队前来呢?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现在人应该也在彰南吧。”
魏刀儿的脸色一变,扭过头不说话。
王世充知道从此人嘴里无法再问出些什么,站起身,对着窦建德摇了摇头,窦建德摆了摆手:“魏刀儿,我既然说过了这次不杀你,就不会食言,你若是想取我性命,下次真刀真枪地再来,只是下次我未必会再对你网开一面了。”
十几个窦建德的手下把魏刀儿等人抬上了担架,向着坡下急行,而魏刀儿声嘶力竭的叫骂声远远地随风飘来:“窦建德,此仇我魏刀儿只要有一口气,一定要向你讨还的!”
窦建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为什么要逼我杀人呢!”眼神中尽是落寞。
王世充笑了起来:“窦兄,人生在世,有的敌人是避免不了的,就象有些朋友就是上天注定的缘份,事已至此,不必挂怀,咱们今天还是痛饮庆功酒吧。”
窦建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哈哈一笑:“不错,今天应该一醉方休,王仪同,我们边喝边谈。”说着他走进了那个小屋子,而手下们都很识趣地撤得远远的,王世充向着张金称使了个眼色,张金称也心领神会,跟着孙安祖和王伏宝一起谈笑起来了。
走进了那间小屋,刺鼻的血腥气让王世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径直上了那张炕,炕灰已冷,王世充掏出怀中的火石,点亮了桌上的那盏油灯,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抹去,而窦建德也是面不改色地坐上了炕,变戏法似地从炕边的一个小洞里掏出一坛子酒,打开酒坛子上扣着的两只碗,香气四溢。
窦建德把那两只陶碗放在了自己和王世充的面前。各自满上,王世充也不客气,端起碗来跟窦建德就是一碰,然后一仰头。一饮而尽,入口时只觉得清冽非常,到了肚子里却是如同火烧,真正是十足的烈酒。
王世充哈哈一笑,抹了抹嘴:“果然是好酒。烈酒配壮士,今天这庆功酒饮来,王某终生难忘。”
窦建德笑了笑,也抹了抹嘴:“此酒名叫烧刀子,乃是我清河一绝,因为取了山中清泉水酿制,因此入口清冽,入腹如火烧,王仪同久经战阵,应该不至于喝不惯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军中男儿和英雄豪杰喝的酒。来,咱们再干一碗。”
二人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了七八碗,窦建德的脸微微有点发红,他把酒碗向着桌上一放,正色道:“王仪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谈正事吧,首先窦某想知道,为何你能看出那魏刀儿不是王须拔?只靠一把胡子,应该也难确认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窦兄好眼力。刚才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是试探那魏刀儿的,只是此人不经哄骗罢了,但依王某所想。那王须拔手下既然有个叫宋金刚的军师,应该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在第一次攻击时就以身犯险。”
窦建德点了点头:“可是这次分明有上百贼人前来攻击,这几乎是他们这回清河的全部人马了,让手下们上,自己却不亲自带队,窦某无法理解。”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不奇怪,换了王某,一样也会如此做的,在深通兵法的人眼里,普通士兵乃至于手下们的性命,都一钱不值,只有首领的命才是宝贵的,因为兵死了可以再招,帅旗倒了就很难再扶了。给魏刀儿的人太少,难以让他安心,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让他探路的,他做事也只会瞻前顾后,而只有把所有人都交给他带队,他才会全力施为,也能试探出窦兄的实力。”
窦建德的眉毛动了动:“还是王兄分析得到位,刚才我也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听你这一分析,才算完全明白。”
王世充哈哈一笑:“窦兄不必过谦,刚才你也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不会放魏刀儿回去,还要他带话讲和,这次你本是做好了直接全灭掉王须拔团伙的准备,可是没能成功,所以才想和他握手言和,至少能争取到时间重新招募手下,对不对?”
窦建德的嘴角勾了勾:“王兄好眼力,不瞒你说,我的全部实力今天基本上都暴露了,也就这六七十号人,如果下次王须拔再来,恐怕很难抵挡,看来我只有去高鸡泊里暂避一段时间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哦,窦兄已经有了后招,要去那高鸡泊吗?你可是这窦家庄的里正,你走了朝廷找不到你怎么办?”
窦建德冷笑一声:“本地的官府早已经给王须拔一伙买通了,我之所以要装着解散部众,不和以前的兄弟们往来,就是做给他们看的,现在我的实力也暴露了,他们都知道我现在也只有几十个兄弟,下次若是调个几百人来,我们是无法抵挡的,这朝廷的差事,反正平时也就是打仗时招个壮丁,平时收个赋税租子,现在天下太平,暂时不会有大的战事,收租子的事情我让人代办就行,没事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高鸡泊的地形我看过,窦兄又是本地人,只要进了那泊,无论是朝廷还是王须拔,都不可能找到你了,其实我这次来跟窦兄结交,想必你也能猜到个几分来意,这里并无外人,兄弟我想开诚布公地和窦兄聊聊天下大势,不知窦兄可有兴趣指点一二?”
窦建德笑了起来:“王兄弟,我这里就不叫你的官名了,这样显得生份,既然你今天来找我姓窦的,那也不会是以官員的身份,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你作为一个现任官員,却来找我这么一个半官半匪的人,所图的也不是什么正事吧,你的来意,现在可以直说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个不急,我想先听听窦兄对当今天下大势的看法,这样好决定我们以何种方式合作。”
窦建德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你来这里就是给我面子,显示了诚意,我姓窦的也应该拿点诚意出来。在我看来,当今天下虽然看起来太平,可是已经危机四伏,随时有动乱的危险。大丈夫应该早早地作准备了,要不然真的到了天下有变的时候,只怕会措手不及,失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
王世充不动声色地追问道:“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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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盟约
窦建德紧盯着王世充的双眼,沉声道:“当今皇上圣明,海内清平,四邻降服,但他执政已经超过二十三年,窦某虽然只是乡野村夫,但也知道一些朝堂的情况,现在东宫之争愈演愈烈,各路藩王和支持他们的重臣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皇上在时尚且如此,等他一旦归天后,天下只怕会有一番腥风血雨。
我们这里是北齐故地,向来兵精将勇,民风强悍,可是被朝廷一直忌惮和压制,英雄豪杰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象张金称这样的人不得不到大兴城给大户人家作仆役以求进身之道,王仪同,你也是平民出身的,应该知道豪杰之士的心理状态吧,一旦天下有变,这里一定会出现有力人士,割据自立的。”
王世充平静地看着窦建德,一字一顿地说道:“窦兄就是这样的英雄啊。”
窦建德笑着摇了摇头:“不瞒王兄弟说,我有这心,但现在没有这个实力,之所以想入高鸡泊,也是想跟纯走黑道的一些草莽英雄结交,前些年的我一直有个官方的里长身份,也影响了一些异能之士来投奔我,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官府腐败,在这北齐故地即使当到了县尉甚至是州司马,都不算有出头之日。
只有投身绿林,潜伏待机,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王兄弟,你在官场多年来也备受打压,以你建的功劳,早应该封候入朝了,可你现在只是一个上仪同,我姓窦的也为你不值啊,这次你来我们河北,是想弃官入江湖,有一番作为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只怕要让窦兄失望了。王某现在还不打算辞官,但王某对于天下大势的看法跟窦兄是基本一致的,而且王某在朝多年,深知当今太子的为人,现在皇上的龙体已经远不如前。依王某所见,龙御归天也只是五年之内的事情,到时候太子即位,起码汉王是不肯束手就擒。安心当一个王爷的,一定会起并州之兵拼死一搏,到时候他一定会征发关东一带的豪杰壮士,而王某这次来河北,就是想看看河北和青州一带的民间英雄。到时候会作何选择。”
窦建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想不到王兄弟这样的英雄豪杰,最后还只是想着在隋室诸王之中作个选择,你就没想过在乱世中趁机自立,干一番大丈夫的功业吗?”
王世充对窦建德的这种大逆之言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从这几天对此人的判断,尤其是今天晚上的近距离接触,他已经很明确地看出,窦建德跟薛举都有本质不同,薛举只想着在陇右称霸,而窦建德的目标至少是割据河北青州。成为关东霸主,甚至进而谋取天下,一统海内,也不是不可能,此人的志向和能力,非同小可,远非池中之物,而这样的人,才是自己真正争夺天下的强力助手,但同样。也是自己在乱世中的强力劲敌,是敌是友,实在是难以预料。
于是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正色道:“窦兄有大志向。而王某却只是想保身家平安,之所以出来探访天下的英雄豪杰,也只是为了防备万一。王某在朝堂上虽然也受到打压,但还算能平稳升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走那条路的。窦兄,王某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现在还不打算占山为王。”
窦建德哈哈一笑:“也是,窦某考虑不周,王兄弟在朝中还有着大好前程,又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呢。”
王世充能听出窦建德话中的不满,于是微微一笑:“窦兄不必这样说,王某这次孤身前来,就是想在江湖上结交些朋友,能黑能白,能文能武,进可纵横朝堂,退可逍遥江湖,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不然就算位居仆射柱国,也是给人说杀就杀,毫无反抗之力,王某不希罕这样的高官大将。”
窦建德双目炯炯:“可是你是官,我是匪,今天我在这里杀了王须拔的这么多手下,按说你就应该抓我见官,他日我入高鸡泊为匪,你更是有可能会带兵来剿灭,到时候你我战场相见,也只能刀兵相见。”
王世充笑了笑:“就算窦兄落草入泊,来对付你的也只是河北地方的官員,我是京官,不会出现你我刀兵相见的情况。”
窦建德沉声道:“若是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呢?你这样的正规军将领到时候也会领兵作战,四处平叛,你我还是有沙场相见的可能。”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闪闪:“真要是天下大乱,需要象我这样的人带兵四处平叛的时候,隋朝的统治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大乱持续的时间不长,窦兄可以走招安的路子,也可进入官府发挥才能,若是大乱的时间超过三年,只怕各位拥兵的将领都会各作打算,准备自立了,就象东汉末年的十八路诸候一样,最后分了汉家天下,到时候我跟窦兄说不定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做朋友呢。”
窦建德收起了笑容,眼中神光暴射:“原来王兄弟的心思也是整个天下,那么如果你我都成了一方霸主 ,又何以相处?”
王世充哈哈一笑:“河北幽州之地,王某不敢觊觎,窦兄大可放手发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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