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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的光芒-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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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明显张敺有些吃力,他的辞呈早在刘彻下诏实行“推恩制”之前就递上去了,可是刘彻他还一直没有批准,他不免有些心急。

    有一两年了,张敺只觉得在这个位置上干得很吃力。

    本就是卫戍将军出身的他,不善处理人际关系,那里又擅长于文书的撰写呢?

    可是那些令丞们起草的诏书、敕令等却要他点头后才能送到陛下那里,说实话,这比带领羽林军巡逻京城让他难受多了。

    本就是日常通俗的话,为什么到了儒者那里,就换了一个样,变得这样绕口和艰涩呢?

    其实本来可以直说的事情,他们总是要引经据典,显得很厉害,转很大的圈子才回到主题。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儒生们直说书面文章就该这样写。

    因此,他越来越觉得御史大夫这个官职,实在是个负担。

    “陛下!臣不是故作谦虚,而是实在能力不足,臣确实以为应该有一个更合适的人来担当此职。”

    “朕知道爱卿的话是肺腑之言,朕曾拟任孔藏为御史大夫,可他自己都不愿意,上疏给朕说,孔门弟子以经学为业,所以愿意到太常寺去整理典籍、纲纪古训,朕已任命他为太常了。”

    “我大汉朝人才辈出,胜于臣者数不胜数,严助就堪担当此任。”

    “朕不是没有想到他,只是他资历还是薄了一些……”

    张敺转而力荐道:“严助博通古今,数次对策都曾震动朝野,依臣之见,他确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么看来,也是时候换掉了,仗也打完了,人家还不肯,正好。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刘彻对张敺的苦衷感同身受了,而更难得的是他举荐人才的胸怀。

    刘彻真诚而又大度地说道:“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就准了你的辞呈,至于严助,朕想先听听丞相和其他大臣的意见后再定夺。”

    张敺轻呼一口气,如释重负,仿佛一座大山从肩头卸去了,忙喊道:“谢过陛下。”

    “张卿上任之时,也是恰逢新制重开,百业已举,你不辞辛苦,恪职尽责,清廉自律,同样誉满朝野,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张敺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刘彻的衣襟半敞着,露出宽阔的胸膛。

    一阵凉风吹来,刘彻叫了一声:“好凉快呀!”

    陛下真是随性……

    此刻刘彻发现张敺正看着自己,忙笑道:“现在天气有些热,朕这样舒服些。”

    正是这时,包桑已经站在一旁了,刘彻忙问道:“有事么?”

    “主爵都尉汲大人求见。”

    “哦?你是说汲黯来了?”

    目送张敺出了殿门,刘彻忙对包桑道:“等下,让他先等着,快拿朕的衮服来!”

    见状,包桑在心底暗暗发笑,像皇帝这样随意又不拘小节的性格,还真得有汲黯这样的大臣管着。

    没有闲着,他帮刘彻整冠、穿衣、束带,直到刘彻坐在御案后,这才发出了宣召的口谕。

    汲黯应声进殿来了,刘彻向他看过去,虽说骄阳当头,汲黯却冠冕肃然,衣履整齐,毫发不乱。

    “咳咳……这个吹毛求疵的老头,这时候来会有什么要紧事呢?”刘彻心中暗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人生如走马,妹妹你保重

    曾几何时,刘彻还不怎么看重汲黯,可这是汲黯本人的错么?

    是偏见,

    汲黯虽强硬,但他有原则,而且这个人表面憨厚固执,心里却如明镜。

    相处久了,又怎么会苛责一个方正不阿的人呢?他,是个好官。

    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二人的谈话也很特殊,直来直去,从来不绕弯子。

    汲黯直接将赵王的上书呈送给刘彻的同时,没有丝毫的委婉和曲折道:“陛下您看,似这等唯利贪贿之徒,实乃社稷之害也。”

    刘彻一看奏章,脸色就变了。

    藩王的命很贵重,这是一定的,他们可以问罪而死,但不能是自杀。

    自杀代表不明不白,如此一来,就有了说辞,主父偃也是替刘彻办事,无可奈何的中了招。

    “草菅人命,逼死藩王,万死不能赎其一,朕要杀了他!”

    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藩王毕竟是皇室子弟,刘彻“嗖”的抽出宝剑,横空一个斜刺,带起一股风,从包桑面前掠过。

    汲黯惊了一跳,躲过迎面而来的寒光,接着大喊道:“陛下,逆贼尚在齐国呢!”

    恍若未听,刘彻的宝剑在空中停住了,口中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对了,不上逼死藩王,还有……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主父偃还是不够小心,

    而且他怎么能够贪污呢?

    朕又该不该杀他?

    又过了一会儿,刘彻把赵王的上书重新浏览了一遍,捂面自言自语道:“哎!朕将‘推恩’重任委之于他,他竟然借机大肆敛财,实在有负朕望啊!”

    “陛下何必为了小人生气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与陛下无关。

    想当初陛下将‘推恩’重任交给他的时候,满是信往,也皆因此议是他提出,而他在干什么?他目无大汉律法,只为贪图享乐,报一己之私,有负圣恩,怨不得别人。”

    “朕用人失察,才致今日之果,你说说,朕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刘彻也没想到,在历史的事情,居然又一次如书重演了。

    扳倒齐王非得有仇的主父偃,而主父偃却是难逃被问罪的下场。

    “陛下,请恕臣直言,这主父偃为人奸诈,巧言令色,专以揣摩主上心思为能事,还有,此人又因藩国积习成疴,加上‘推恩’乃当下削藩上策,故掩盖了他的龌龊行径。”

    “爱卿真是深明朕心啊!”

    刘彻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仔细想一想实施“推恩制”前后的诸多情景,如今他愈发喜欢汲黯的憨直了,也是觉得对主父偃的处置迫在眉睫。

    这件事还是得与专业的人商量,于是刘彻立即命令包桑去传张汤到宣室殿议事。

    直到包桑走后,汲黯问道:“陛下是让张大人查办此案么?”

    “是啊……两头都不能放,眼下正是‘推恩制’实行的要紧关头,倘若此风向不刹住,大汉律法形同虚设,藩王必然借此兴风作浪。”

    “这也是臣之所虑,不过……”

    “有话就直说吧。”

    “启禀陛下,依臣观之,张大人办案素来重推理而轻证据,重用刑而轻攻心,未免有失公正。

    上次淮南王一案之中,御史中丞李文因此而蒙冤。”

    “这个……你说的朕也知道,但主父偃担任齐相,按制应由廷尉府管理,你看这张汤是廷尉,这案子由他办理也是职责。”

    “嗯……不过臣斗胆进言,可否加上臣,臣愿与张大人一起审理此案。”

    刘彻想了想,认为多一个人也并不是不好,总归是稳妥些。

    而且汲黯接着进一步说下去,就让刘彻感到了他的思虑周密。

    “陛下,主父偃之罪绝非空穴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此事尚需证据来证实,毕竟上书也只是一面之词,必须经审理参验,方可依律定罪,只有罪当其罚,才能取信于朝野,让那些个罪犯心服。”

    心下比较,刘彻觉得汲黯说得很有道理,如此案中之案,一定会错综复杂。

    是啊,张汤固然办案快速,的确有失缜密之处,容易受到臣僚的指责,有了汲黯,正好作为补充,于是道:“就依爱卿所奏。”

    ……

    又一次回到长安,不过已是秋风乍起的七月份了。

    而且这一年对主父偃来说,当真是百感交集,有如山洪急泄。

    经过了骊邑之后,又越过了嵯峨的秦皇陵冢,关中大地便在主父偃的面前展开秋气弥漫的画卷。

    那春时草青麦苗秀,桃花如红雨,归来便是黍稷麦稻熟,农家荷担回。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生命似乎又是一个轮回。

    天空偶尔洒下几点零碎雨星,直直地打在主父偃的额头。

    真是个笑话,离时高车华辇,归来身被罪衣,命运让他从人生的巅峰跌落到阶下囚的底谷。

    主父偃自嘲不已……

    那前面亭子,不就是“布恩亭”么?想当初,他刚离开长安的时候,皇帝特派宗正在亭中为他饯行。

    那御酒的浓香、皇帝的盛恩,至今仍然在喉头徘徊,而眼前却已物是人非。

    过了“布恩亭”,长安就在望了,而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呢?是枭首东市,还是老死廷尉诏狱呢?

    此时犯下这样的罪行,他无悔也无恨,更没有想过渴求刘彻的赦免,他只求能够在离开人世时有一具全尸。

    目光穿过押送队伍,前边两辆车驾上面坐着的就是他的昔日同僚,张汤和汲黯。

    而后面跟着的是此案的证人,齐国的黄门总管和内史。

    主父偃使劲地摇了摇头,他已没有了愤怒、委屈和遗憾,他利用刘彻给的机会,实现了对这个曾让他受伤的人世间的报复,这就够了。

    正如他在未央宫司马门外遭遇汲黯时所说的,借过皇帝的势,践踏过仇人,即便身后五鼎烹之,又有什么关系呢?

    临淄登上囚车的那一刻,他对自己的妹妹只说了一句话:“人生如走马,为兄此生已无憾,妹妹你好自为之,一定要保重。”

    其实他心里还憋了一句话: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包括自己。

    自己的妹妹被拒婚了,那种滋味,仿佛最珍惜的东西被人歧视。

    他可以千夫所指,但妹妹不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纵不为瓦全,也要拼得玉碎。

    藩王又如何?

    小人也有尊严。

    你可以杀了我,但我永远不会屈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有回望故乡,他要将这曾让他伤心的地方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车轮滚滚,囚车在严密的警戒下进了覆盎门,沿着杜门大街一直向北,朝着京城东北角的方向而来。

    主父偃一直闭着眼睛,任人们的猜测和议论在耳边盘旋。

 第三百六十六章 从上宾到阶下囚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有故事,进而产生了八卦的百姓。

    看热闹的总是不怕事大,留下来,也是出于议论的需要。

    当主父偃风光时,他们会百般夸赞,但当他落魄时,就不会缺风凉话。

    可事实上,

    又有几个人不会被误导呢?

    他们所说的,道听途说也罢,知情人士也罢,抑或者是自己的猜测。

    “听说这位主父大人,可是咱陛下面前的红人呢!”

    “哼!红人怎么了?惹恼了皇帝陛下,如今不照样披枷带锁!”

    “你不知道不要胡说,是因为他贪赃枉法,逼死了人命,还是个藩王。”

    “哎!如今这官,只要有机会,没有几个不贪的……”

    “愧对天子啊……”

    “说什么呢,说话小心些,你这个人,是不要脑袋了?”

    “嗨,你猜一猜,说说朝廷究竟会判他什么罪呢?”

    ……

    这时候,主父偃无言以对,哀莫大于心死,心一旦死了,肉体就是一个躯壳,现在耳畔划过的,什么诅咒、谩骂、议论,他统统都不在乎了。

    也正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囚车已经停留在廷尉诏狱的门前。

    当囚车被打开时,主父偃直接在狱卒的推搡之下进了牢房。

    可走进去一看,他发现了廷尉诏狱比其他牢房好多了,不但囚犯都是单独关着,而且囚室也比较干净,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尽管粗糙,却可供睡觉的榻床。

    当过大官的就是不一样,连进大狱都比平常人高了不止一筹。

    心中想想,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就仰面躺下,继续闭目冥想从座上宾到阶下囚的命运……

    那汲黯和张汤从京城到临淄,就是快马,也还是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他完全可以选择出逃的,但是没有,因为他知道天网恢恢,逃到哪里都是枉然。

    正当他在齐相府中看到张汤和汲黯时,就知道一切都败露了。

    所以在汲黯宣读了刘彻的诏书后,他没有任何辩解。

    审案的公堂,就在他曾审讯过黄门总管的厅里,而张汤也是很自信地,担任了主审。

    张汤一双冷酷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府役和主簿,然后便向汲黯微微点了点头,就转头对着主父偃,开始讯问。

    “本官听说,你当初回到临淄后,遍召族亲宾客,还散金绝交,可有此事?”

    “臣做过,确有其事。”

    接着张汤笑了笑,又问这些金子的来历,主父偃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张汤也不逼问,继续道:“有人上书陛下,说你收受贿赂,可有其事?”

    听到这个问题,主父偃很爽快地就承认了,干干脆脆,这让张汤很吃惊,好像自他到廷尉府主持审案以来,还没有哪个罪犯这么快就认罪的,真是稀奇。

    扫目过去,眼前这个小个子的齐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受贿的事实。

    “好啊,主父偃,陛下将‘推恩’重任委任于你,对你信任有加,可你看看你自己,你不思报效朝廷,却到处受贿敛财,该当何罪?”

    “这不劳廷尉大人动怒,其实罪职虽受诸侯贿赂,依律当治罪,然推恩削藩,功在社稷,能帮陛下做这些,罪臣也是无憾了。

    呵,不过罪臣敢问两位大人,那些个王侯、豪富之财又从何来?罪臣取他们这些人的不义之财,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一直从小吏走到今天位置,张汤一直在夹缝中谋求前程。

    推恩令过程中,为了博得刘彻的信赖,他不惜严刑株连,诬陷他人。

    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就是会在朝中树敌过多,因此他自律甚严,从不另外贪贿。

    张汤看着主父偃说话,觉得像主父偃这样直言不讳为贿赂辩护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所谓人各有品,世相繁复。

    可接下来的审讯就不那么顺利了,张汤想要指控主父偃草菅人命,逼死齐王,不过主父偃拒不承认。

    “大人,此纯属诬告,罪臣自奉旨到临淄审理后宫淫乱一案,从来是依律行事,尤重举证,实在是不曾有逼死人命之举。”

    张汤拍打堂木,步步紧逼道:“既是你说你是依律行事,那齐王与翁主二八,又怎会死于非命?”

    “齐王、翁主乱伦丧德,慑于圣威,两人俱是自杀身亡。”

    “你没有诱供过么?”

    “没有!”

    “那你又有没有逼供?”

    “没有!”

    “啧啧啧,既没有诱供,亦没有逼供,那齐王作为一国之君,何等尊贵,为何自杀?”

    “那就要怪他自己了,自寻死路,咎在齐王,与罪臣何干?”

    “你在狡辩!”

    此刻主父偃的傲慢、冷漠和对指控的拒绝,都让张汤觉得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有些难以对付,但这并不影响这位廷尉大人的自信。

    作为一个酷吏,他坚信酷刑之下必定会有真实的口供,他还没有见到过能熬过诸多皮肉之苦的罪犯。

    “哼!大胆狂徒,本官是晓之以理,你竟然拒不招认,好啊,来人!拖下去,大刑伺候。”

    张汤冷笑道。

    但话音刚落,他的耳边就传来一声“且慢”,是一直坐在旁边观看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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