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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明-第9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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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眯眼看着蓝色的天空,喃喃的道:“真的敢动手啊!”

    河中的男子已经挣扎着起来了,他没敢回身,就仓皇往对岸去。

    小河只有两米宽,男子疯狂奔逃,河面水花四溅。

    他狼狈的上了岸,然后迎面就来了一把长刀。

    ——不要活口,全数杀了!

    这是方醒的吩咐。

    他需要用鲜血来告诉济南人,那些士绅在挣扎些什么,在强求些什么,在策划着什么。

    血光闪过,方五收刀。

    于谦低头,恰好看到了那道血光。

    他微微侧脸,听到了重重的坠地声。

    “他们没想杀你,也不敢杀你。”

    “兴和伯。”

    于谦拱手道:“下官惭愧。”

    方醒指指对岸还在抽搐的男子,说道:“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们只是想恐吓,想证明自己的强大,可这只是徒劳。”

    血腥味渐渐弥漫过来,于谦有些不自在的道:“是,那位十七先生大抵是不会用这等手段的吧?”

    这时那些百姓才开始从边上涌过来,却慑于持刀的家丁不敢靠近,只是在边上指指点点的,一脸的兴奋。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看死人同样是。

    “十七?那只是家奴罢了,地位高些的家奴,那家人不会留下手柄,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勇气。”

    方醒转身,于谦跟在身边,低声道:“兴和伯,落水这等把戏……下官觉得有些孩童般的顽劣,想来应当是某位士绅的手段吧。”

    “你以为只是落水?”

    “难道不是吗?”

    于谦回身看了一眼。

    嘭!

    一块大石头被辛老七用力的砸进了水里,接着水面上就多了一抹血迹。

    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辛老七招呼一声,带着家丁们跟了上来,那些百姓就蜂拥过来,看着水中的一句尸骸惊呼着。

    “老爷,那人躲在水中,靠着管子不冒头。”

    辛老七跟上来禀告道。

    于谦心中一凉,方醒却笑道:“落水很平常,落水而死更是平常,不过他们大抵不敢,只会让你被淹个半死。”

    于谦心中仅存的那一点侥幸都消散了,一直纠缠着他的那个念头也渐渐有了答案。

    “兴和伯,优待确实是该取消了。”

    方醒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斗争,就说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十七先生所说,失去了儒家,难道大明还能靠着现在的科学子弟来治理国家。”

    于谦心中一动,说道:“千万人被取消优待,他们一旦撒手不管,地方上怕是会有些混乱。”

    “而这些人会是混乱之源。”

    方醒露出了冷笑:“他们不会甘心,所以会坐视,不,会怂恿,去制造问题。”

    “那就必须要找到代替他们的……兴和伯,是增加官吏吗?”

    于谦想起自己来此的用意,应该不只是皇帝要锻炼自己吧。

    “你很聪明。”

    方醒看到前方黄禄急匆匆的带人过来,就说道:“皇权不下乡,这个是美谈,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美谈,可如今都要撕破脸了,为何不下乡?”

    “至于官吏…。。本朝初期,那些文人不承认大明这个政权,不肯出山,太祖高皇帝就兴学,国子监出来的都敢去担任知府。”

    方醒也觉得有些好笑,“现今大明的读书人有多少?有多少是非优待就不肯出仕的?所以不必担忧没人。”

 第1972章 核算

    大明的皇权仅仅到县,至于下面的乡村基本上就是自治。

    自治靠的是什么?

    乡老,里甲制度,而在此之上的是士绅。

    至于有人说里长这类属于皇权下乡的明证,那真是扯淡。

    士绅和官府熟稔,所以在乡村有很大的话语权,几乎就是土皇帝。

    “前几年有件事,一位乡绅在河道上建了座桥,然后派了家丁守着收钱,后来被告到了陛下那里……”

    黄禄看来有些八卦的趋势,对这等类似于‘趣事’的八卦了如指掌。

    “人说回报乡里,最好的法子就是修桥铺路,这倒是让人觉得新奇。”

    黄禄想探知皇帝对此的看法和后续应对手段,可方醒却只当是笑话。

    ……

    “死了三人,两人被当街斩杀,另一人被石头砸死。”

    室内檀香阵阵,十七先生刚午睡起来,看着精神不大好。

    杨彦说完后就看到了一抹怒色在十七先生的脸上聚集。

    原本慵懒的脸色变成了铁青,十七先生面无表情的问道:“不是说晚上吗,为何白天动手?”

    杨彦呐呐的道:“先生,当时都已经清空了巡街的人,那些人认为机会难得,至于晚上,兴和伯的麾下全是虎狼,他们不敢……”

    十七先生的胡须突然翘了一下,他本是在盯着香炉上渺渺升起的烟雾,此刻缓缓的转过头来,盯住了杨彦。

    刻薄的话瞬间就喷薄而出:“老夫看你是被那雀舌给迷得神魂颠倒,语无伦次了。”

    杨彦身体一抖,束手站好。

    十七先生微微抬头,说道:“你等若是想自行其是,那还来问老夫作甚?”

    “我等不敢。”

    杨彦垂首请罪,他只是个举人,说句难听的,那家人看门的都比他尊贵,何况十七先生乃是负责外事的管事,几乎就是那家人的代表。

    十七先生鄙夷的道:“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胆子还小,指望你们能成什么事?”

    见杨彦更害怕了,十七先生才缓和了语气:“不管是谁坐在那张椅子上,不管是哪朝哪代,我家的地位都超然,此次也是老夫静极思动,背着家里人,想出来看看那位宽宏大量是何成色……”

    “不要惧怕什么,这等紧要关头,风声都已经散播到了大明各处,方醒就算是杀机再盛,可也只能暗自筹谋,不会悍然动手,否则天下震动,谁能饶过他?”

    杨彦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是,清查田亩本就让人郁郁,乃至于愤怒,方醒若是再敢拿我等动手,那就是迫害,就是打压,为科学开路,到时候天下谁能忍?怕是京城也要闹翻天了。”

    十七先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雀舌之事老夫已经差不多办妥了,事后你自然可以和她长相厮守。”

    杨彦喜上眉梢,深深的躬身,“多谢先生。”

    ……

    于谦在等待着。

    夜色渐渐降临,方醒下午开了个玩笑,让他晚上睡觉睁着只眼睛,免得脑袋被人割掉了都不知道。

    看似玩笑,可于谦知道有这个可能。

    对方若是发狂,下杀手又如何。

    皇帝要追究吗?

    没问题,大家闹腾开,各地的读书人马上会声援,声势浩大的能让紫禁城里的那位颤抖。

    关键是士绅们掌握着乡村的话事权,一旦逼迫过甚,揭竿而起,遍地烽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为何做事那么难呢?

    于谦站在庭院里,仰头看着满天星辰,想起了方醒说的出世入世。

    ——出世入世都是假,一颗心能定,能少些恶念,那就是出世,这不以你身在何处为标准。

    于谦觉得自己的恶念少,可一颗心却无法安定,总是会想着各种事务。

    这时他心思纯净,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若是他们杀了我,那取消读书人的优待能否就成了呢?

    舍生取义,这是于谦的偶像文天祥证道的精髓所在。

    月华如水,倾斜在庭院的石板上。

    方醒在乘凉,王贺在边上说着十七先生身边聚拢的那些人。

    “……那个杨彦是第一得用的,还有就是邓珐和何山,这三人招拢那些读书人,不知道从哪弄了钱钞,把城里的客栈差不多都包下来了,让那些外地来的读书人住着,隔几日就弄个聚会,给他们打气。”

    “此事不足为奇,他们必然不甘心,所以现在才是开头,大家相互试探一二,然后再过过手。不过等核算完毕,报到京城去,那些重臣们可就没了躲闪的余地,都要表态……”

    王贺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说道:“那可是君臣对决啊!兴和伯,咱家担心陛下会被他们给压住。”

    方醒喝了一口冷茶,说道:“不会,此事陛下占理,他们不会直接反对,所以很有趣。”

    王贺暗自嘀咕着,他觉得方醒居然不担心皇帝,真是太自大了。

    远处的黑暗中走来辛老七,他近前禀告道:“老爷,今日常宇和姜旭泽吵了一架。”

    方醒动了一下,椅子吱呀作响,“为何吵架?”

    “姜旭泽反对。”

    “知道了。”

    方醒对此并未意外,“毕竟那是他们的道,道之所在……义无反顾。”

    王贺怒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那姜旭泽这是站哪一边的?”

    “不管他。”

    方醒把焐热的毛巾从脑门上揭开,起身道:“现在就等着,让人盯紧了核算那边,别让人一把火给烧了。”

    核算是在布政使司衙门里进行,方醒派了一个百户所在那里轮流盯着。

    ……

    布政使司衙门里,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一排厢房里,算盘声不绝于耳。

    “十五顷地。”

    “等等,这里还有一份地契。”

    “加三十二亩。”

    “……”

    一个小吏就站在门外,他摇动着扇子,盯着左右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队军士巡逻过来,两边点点头,然后军士继续巡逻。

    这只是明面,暗地里还有三组暗哨在盯着这里。

    这是武力威慑,一旦有人入侵,排枪会将他们打成马蜂窝,然后被丢在衙门的外面,以展示兴和伯的决心。

    今天那三个男子被当场干掉,据旁观者的说法,方醒的家丁压根就没有抓活口的意思。

    这是示威!

    你们不是要来吗?那就来吧,大家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看看谁更狠。

    所以十七先生生气的也就在这个狠字上,他觉得自己被方醒比下去了。

    这时候他忘记了方醒是大明伯爵,大明帝师,在他的眼中,这天下也就是他家的徒子徒孙在治理着,

    “李家,李殿臣家,这里加五十七亩地。”

    “还有啊!”

    “还没完呢!这边还有他家的十余份地契。”

    “啧啧!这真是一朝中举,鸡犬升天啊!”

    “这算什么,他家还不是最高的,那个谁家,从家里出了个进士做官之后,那可真是生发了,如今算是济南府赫赫有名的耕读人家,家中奴仆成群啊!”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算盘声掩盖了一切……

 第1973章 高压下的探子(感谢‘山城浪子’成为本书新盟主)

    “哎……”

    长长的叹息声在撒马尔罕的一个角落响起。

    撒马尔罕……

    烈日在高空中挂着,耳边不时传来吆喝牲畜的声音。

    这是在重建撒马尔罕。

    篾儿干雄心勃勃的准备在撒马尔罕建立一个帝国,然后把其他几个兄弟全都干掉。

    为此他召集了那些商人,许诺用未来的商税来抵扣借款,于是重建的资金到位了。

    无数为了活命的人闻讯赶来了撒马尔罕,他们奋力的在建设着,只为换取那微薄的报酬。

    人多,戒备就越森严。

    赵春叹息一声,问道:“苗喜和陈辉去了多久了?”

    关起生看看日头,说道:“两个多时辰了吧。”

    日头已经渐渐的偏西了,院子里依旧被晒的白晃晃的,那些石头仿佛要在高温下化为齑粉。

    一切都在阳光下。

    包括东厂的人。

    关起生也有些担忧,就去后面和面,晚上还是老规矩,死面饼加水。

    赵春走到大门后,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按照计划,苗喜和陈辉应该在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晚了那么久,除非是出了意外。

    赵春开始焦躁不安,他在院子里转圈,每当经过大门时就会侧耳听一阵,然后再次转圈。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本官要去看看,你待在家里,一个时辰本官不回来,你马上找地方躲起来,然后寻机逃回去,到边墙去,把咱们此行探知的事告诉他们……”

    已经准备开始烙饼的关起生茫然的道:“大人,咱们来的时候可是五个啊!王石去了,他倒是解脱了,可……小的每一天都觉得这将会是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天,晚上会做噩梦,梦醒了会哭,因为多半都梦到了家人……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大明……需要我们尽忠职守。”

    赵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想想那些将士,他们直面敌人而毫不畏惧,好了,稳住,记得回去请见兴和伯,就说王石死前的愿望就是想让儿子进知行书院。”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那些监工的军士目前最喜欢的就是扇耳光。

    因为以前他们喜欢用鞭子,会经常造成劳力减员。

    摸摸开始肿起来的脸,赵春龇牙咧嘴的说道:“记住,一个时辰!”

    关起生默默的点点头,在鞋底摸索着,最后摸出一个小钩子。

    钩子不大,那尖锐处不知道用了什么颜料,看着灰扑扑的不起眼。

    “大人,这个是小的保命用的,您……带上吧。”

    赵春楞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小看了本官,保命的手段本官从来都不缺,走了。”

    赵春悄然出了小院,关起生默默的开始烙饼。

    炉子散发着热量,汗水不时滴下去,嗤的一声。

    他们没有用筷子,所以关起生用手翻动了一下饼。

    嗤!

    嗤嗤!

    关起生吸吸鼻子,然后把饼翻过来。

    他蹲在炉子边上,泪水落在炉子前的灰里,悄无声息。

    他无声的哽咽着。

    他想回家。

    他从未觉得家乡那么亲切。

    他从未觉得早已相处麻木的妻子那么的值得自己思念。

    他烙了十多张饼,然后也不等冷,就全部装在包袱里。

    水囊装满,然后在里面多穿一件衣服,有些臃肿的关起生准备出门了。

    ……

    关起生没有走小巷,那是心虚的表现。

    撒马尔罕现在就像是个大工地,进出的人不少,所以他只要小心翼翼,在城中就不会被抓。

    至于怎么出城,他目前还没有办法。

    走在大街上,人来车往,透过灰蒙蒙的虚空,关起生缓缓的看着左右。

    他想找到赵春他们。

    孤独感就像是毒药,让他觉得自己虚弱到了极点。

    一群孩子在拉着一辆车,艰难的和关起生错身而过。

    那些孩子在喘息着,他们光着上身,绳子在他们的肩上勒出了深深的紫红色的痕迹,那是结疤后的颜色。

    喘息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关起生瞬间就扬起右手,准备一肘击出。

    “别动。”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关起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朝着右边的巷子走去。

    灰蒙蒙的视线中,两名军士瞥了这边一眼,旋即那些孩子们拉的车突然倾倒,两名军士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那两个军士在踢打着那些孩子,可他们都没哭,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边上的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各自散去。

    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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