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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商路笔记-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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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繁忙的气氛与阳九公司形成鲜明对比,肖红再次坚定了替爱人解困的决心。上楼时,她敏锐地发现整个小楼有一种临战紧张气氛,保安众多,每层楼皆有监控,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到了五楼,气氛骤变,电话声、说话声皆消失,临时会议室里,几个精气神十足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谈事。
尽管杨莉莉还没有介绍,肖红还是准确判断出谁是侯沧海。果然,气质最沉静的人便是侯沧海。
“侯总,我是阳九的全权代表,能否跟你单独谈几句。”肖红事先并没有制定策略,只是凭着直觉向侯沧海发出单独谈事的请求。
侯沧海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肖红,然后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肖红惊讶地发现率领沧兰万金发起凌厉攻势的侯沧海虽然面容严肃,眼神却相当平和,甚至还透着一丝清澈。她想起侯沧海曾经的建议,觉得阳九错失生存良机,弄险不成,反而被步步紧逼,最终导致阳九下了一步更臭的险棋,导致全盘皆输。
来到侯沧海办公室,肖红已经根据直觉决定了谈话方式,她坐在侯沧海对面,道:“侯总,我代表阳九过来。”
“你是阳九公司的法律顾问?”
“我是法律顾问,也是他的女人。在正式谈话前,能不能让我谈一谈阳九。”
肖红采用了阳九女人的视角叙述阳九创立阳九保健液的历史:从初识文艺青年开始,到陪伴阳九艰难创业,到对手步步紧逼,到公司数次在破产边缘,到陷入资金链断裂困境,再到绝地反击,再到开始剑走偏锋,紧逼对手,将不少知名品牌赶出岭西。也因为剑走偏锋留下诸多后遗症,导至今天败局。
肖红在竞争对手面前谈判时,阳九在进行最后一次剑走偏锋。
第一个来到阳九办公室的经销商提着五万现金。他守在办公室收完传真,看到自己在夜总会酒后失态的相片,气得双脚跳。左思右想,还是提着五万现金来到阳九办公室。
“阳总,你太不够意思了。这是五万现金。”
“我这样做,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再不还钱,我只有跳楼,跳楼前,也得找人垫背。你差我的销售款是七十五万,另外七十万什么时候还。”
“你他马的昏了头,要现金。这是公对公,让财务来办手续。”经销商又道:“我拿了五万现金,你把相片给我。”
阳九道:“财务在楼下作好准备,办完手续,我把相片给你们。”
很快,双方财务开始办手续,拖欠了两年销售款算是有了一个了解。
得了一笔钱,失去一个经销商,阳九一点都不在意,既然要退出保健液销售行业,便不怕得罪这些赖皮经销商,彻底撕破脸也无所谓,反而有一种痛快劲。
第二个来人是拖欠八十五万的经销商,也是阳州本土经销商。他双眼酡红,如醉酒一般,来到阳九办公室便一阵痛骂。
“阳九,老子一时周转不开,拖了你经销款不到半年,何必用这么恶毒招术。我老婆看到了传真,马的,回娘家了。她怀了娃,如果想不开去做了流产,老子要和你拼命。”
阳九不理睬暴怒的经销商,冷笑道:“现在欠钱的是大爷,为了这笔钱,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请你喝了多少次酒。现在我被沧兰万金逼得要破产了,你们再不还钱,我只有跳楼。我跳楼之前,你们也得跟着跳。”
这个经销商赌咒道:“从今天开始,我和阳九公司一刀两断,以后只卖沧兰万金,阳九保健液给我滚开。”
阳九眼睛也红了,道:“少说废话,还钱,否则我要把相片寄给你全家。”
这时,经销商电话响起。接通后,传来一个哭泣的声音:“我怀起娃儿,你在外面乱来。我现在已经到医院做手术,把娃儿打了。”
此经销商的妻子原本想去流产,被父母劝住,心中气不过,赌气式地给老公打了这个电话。
经销商接了电话,只觉五雷轰顶。他和老婆怀孕不易,好不容易怀上,又因为被阳九算计而导致娃儿被打掉。他两眼发直,盯着桌上水果刀,猛然抓在手上,向满脸冷笑的阳九用力扎过去。
(第三百六十章)
第三百六十一章 哭泣的人生
水果刀从肋骨边上滑进去,直接刺到心脏位置。
事起突然,阳九来不及躲闪便中刀。他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水果刀,有点不敢置信,骂道:“你刺我。”
刺人的经销商松掉水果刀,看见阳九中刀部位,吓得呆住了,道:“你没事吧?怎么不躲一下。”
“你刺得太快,我怎么躲。”阳九如一个气球;砰地一声;生命力爆炸;从身体里逃离。他慢慢坐了下来,伸手拿电话。他想要拨打120电话,身体却不听指挥,软倒在椅子上。
经销商出于激愤,不能控制情绪;刺了阳九一刀。这一刀下去,他顿时清醒过来,看到阳九胸前伤口在冒血,惊慌地道:“你千万别死啊。”
他转身逃跑,跑到门口,又回来,拨掉水果刀,飞快跑掉。
水果刀被拔除后;一股鲜血从阳九胸口涌了出来。
阳九摊坐在椅子上,生命力迅速流失。这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奇怪感觉,似乎肉体和灵魂分成了两块,肉体归地球,灵魂归于宇宙。肉体遭受重大杀伤后,灵魂脱离了肉体束缚,飘飘然地飞到天空。
灵魂在天空中环顾,不知要向谁来告别。终于,他决定看一看儿子,尽管儿子跟着母亲仇视自己,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在灵魂飘向太之前,还得见一面。
阳九灵魂此时脱离了地心引力,自由地在世间飘荡。肉体和灵魂的合体变成了单独的灵魂,有了肉体存在时无法感受的敏锐灵觉。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听到人世间有哭声。偶尔他也停下来,用同情眼光看一看中、老年男性为何而哭泣。
一辆货车上,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驾驶窗内号啕大哭,哭泣间隙,抽抽泣泣自言自语。在自语过程中,阳九灵魂知道了中年国人为何而哭泣。哭泣的中年人贷款五十多万买来一辆货车,每月还款一万多,拉货赚钱来维持一家用度,老人的医药费,小孩的学费,家庭的日常开支皆来源于此。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发,晚上经常睡在车上。昨天为了节约钱,又睡在车上,早上醒来发现汽油被油耗子偷走,损失几大千。这几大千让中年男人想起辛苦的人生,痛哭起来。最初是为了偷掉的油钱,后来是为了辛苦的人生。
地铁上,一个穿西服的白领模样的男人突然间大哭起来。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背着一个包,疲惫地靠在地铁上。他不顾形象,没有尊严,就这样痛哭流涕。阳九灵魂在其身边停顿片刻,又飘走。
一幢居民楼,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顶楼,其头发凌乱,在风中飘摇。楼下,一群人仰头朝上。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年人双手朝天,苦苦哀求中年男人不要跳楼。阳九灵魂坐在中年男人身边,他听得见头发全白的老年人在祈求儿子别跳楼,这个沮丧的中年男人却听不到楼下老父的哀求之声。
“楼上是你父亲吗?”阳九灵魂用手轻轻碰了碰中年人,手却一下就穿过了中年人身体,在身体外重新聚合在手的形状。
“是我爸。”中年人回答了这句话,环顾左右,又没有看见人。他大声地道:“谁在说话,你们不要过来啊,过来我就跳楼。”
几个消防官兵藏在角落里,寻找扑过去救人的机会。
对面楼顶站着几个磕瓜子的年轻人。他们吐着瓜子皮,嬉皮笑脸地起哄道:“跳啊,这么久还没有跳,我要回去打游戏。”
中年人用阴郁的眼神望着对面,上前一步,准备跳楼。等候时机的消防官兵在千钧一发之机,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将中年人按在楼顶。中年人身体悬空,在空中晃晃悠悠。
阳九灵魂飞到对面楼上,对着几个年轻人拳打脚踢,灵魂脱离肉体便没有实质,拳脚对年轻人没有任何影响。阳九灵魂悲伤起来,在半空中哭泣。
离开悲伤的现场,阳九灵魂找到了儿子,刚满十六风的儿子戴着鼻环,在黑暗的房子里,桌上是白色粉末。儿子哧溜一声,将白色粉末听进鼻孔。
阳九肉体和灵魂合二为一之时,从来没有发现儿子会做这事。他疯狂地用双手抓住儿子衣领,用力摇动,想将儿子拖离这黑暗之地。儿子岿然不动,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阳九灵魂能看到儿子灵魂一步步坠入地狱,却无法阻止。他开始哭泣,随着哭泣,其身体慢慢消解。
他原本不想去见妻子,儿子这个状况,灵魂飞升也不会安心,必须见妻子一面。
来到妻子的家,从本质上也是以前阳九肉体的家,由于许久未至,阳九肉体已经不把这里当成家了。此时阳九灵魂飞至此,想谈一谈儿子的事。防盗门挡不住灵魂,阳九飘进卧室,在空中静静地看着妻子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翻来滚去。
阳九飞出家门,和地铁上的男人一样嚎啕大哭,身体在哭声中慢慢消解。他怕坚持不到见到肖红便魂飞魄散,强忍悲伤,朝肖红的方向飞去。此时他不再依靠地面上的指示标志,在远处有一个闪亮光点,灵魂知道那就是肖红。
在小楼里,肖红正在和侯沧海谈论收购问题。她是律师,熟悉民法、公司法,想尽量帮助阳九多卖一点钱。
侯沧海对收购阳九公司是有兴趣的。
岭西和山南虽然是相邻两省,但是各自连接的省份不一样,若是在岭西设厂,能有效辐射岭西周边省,货物运输成本必然会降低。这一次与阳九公司在岭西开战,侯沧海在一线观察物流情况,对物流运输和中转成本有了更深的直观认识。公司要更好营利,必须要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在区域中心地区开分厂是降低运输成本和原料成本的必由之路。同时在一些没有分厂的省市辅以大型仓库,这样就可以布置一面全国性配货网络。
而且,阳九保健液有现成的成熟工人,加以规范化培训,用沧兰白金现成制度进行管理,立刻就能变成转变成沧兰万金急需的工人。
在肖红心目中,侯沧海这人肯定极精明的,和他打交道应该很困难。谁知她把事实摆出来以后,居然很容易就和侯沧海达成了原则性约定。他们定下大方向,细节则由专业团体来谈判。
阳九灵魂坐在肖红身边,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此刻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将阳九保健液转给肖红,也没有给肖红股份,自己肉体消失以后,接手企业的便是跟人乱搞的妻子以及不学好的儿子,和自己最爱的人没有关系。
念及此,阳九灵魂开始哭泣。哭泣时,其手脚变得透明,开始消失在空中。
沟通即将结束之时,肖红小心翼翼地道:“侯总,能不能保留阳九保健液的品牌,这个品牌在市场上还有一定影响力,如果弃用,太可惜。”
阳九灵魂不停摇头,道:“傻姑娘,你现在争这个没有用了。”
侯沧海很明确地道:“肖律师,我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阳九保健液市场形象不佳,收购以后,我们肯定不会使用阳九保健液这个牌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不是现实。”
阳九灵魂自言自语,道:“阳九保健液的市场份额有屁用,不用收购都会落入沧兰万金手里。若是有来世,我不会再搞企业,老老实实赚一份工资,与心爱的人过一辈子,也就行了。”他看着充满自信的侯沧海,想起形象不佳的说法,又有强烈的不服气:“他能把企业办好,我凭什么办不到?”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肖红接过手机,站起来,声音猛然提高,道:“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声音:“我是市刑警支队的,胸部中刀,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肖红如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在椅子上,整个精气神迅速垮掉。
阳九灵魂用力搂住肖红,慢慢地,灵魂整体变得透明,终于彻底消失在空中。
侯沧海见肖红突然失态,转身出去,将杨莉莉叫了过来。杨莉莉坐在肖红旁边,道:“肖律师,出了什么事情?”
肖红在与侯沧海谈收购问题时,思维清晰,非常敏捷。结完电话以后,她说话变得结巴起来,道:“阳、阳九、九出、事了,胸、口被、刺了、一刀。”
侯沧海大吃一惊,道:“送医院没有?”
肖红泪水滂沱,“他已经走了,警察,到了。”
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
侯沧海深知实业之难,因此,听了肖红讲述,也能理解阳九的行为(当然,理解不意味着同意),将其视为同类。骤然得知其死讯,物伤其类,心情沉重起来。
杨莉莉护送悲伤到极点的肖红回阳九公司。
侯沧海、杨兵、梁毅然三人又聚在一起,评估这次意外事件给沧海集团带来的影响。
“肖红是阳九全权代理人,准备将阳九保健液卖给我们,原则基本谈妥,谁知,刚才接到消息,阳九中刀,死了。”
“我,靠,怎么就死了。谁下的手?”杨兵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梁毅然收集了不少阳九情报,道:“他这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近年来得罪的人不少,不真说不清楚。”
侯沧海拿出汪海公司做出的情况报告,道:“阳九死亡,这也就意味着肖红刚才和我谈的收购将出现变化。收购阳九保健液有利于沧兰万金发展,我们要密切关注继承人。如果公司由肖红来把握,那事情好办,继续谈。如果不是肖红,那就另想对策。”
梁毅然留着络腮胡子,说话显得没有表情,道:“若继承人不是肖红,情况反而好办。阳九儿子混社会。阳九妻子早就红杏出墙,他们两人都不是做继续企业的材料。”
杨兵惊讶地道:“梁总,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
梁毅然不动声色地道:“外围调查时顺便得到的情报。这些情报不难弄,稍加留意便会发现。阳九太过自负,与家人关系又很生疏,完全蒙在鼓里。”
侯沧海道:“肖红与阳九是情人关系,这在阳九保健液中不算秘密。我之所以愿意与肖红谈原则性问题,一是阳九亲自打来电话,二是我知道他们的这一层关系。”
任强旁观了沧兰万金与阳九保健液的争夺战,大开了眼界。对方主脑人物突然死亡,深深震撼了他。在这一刻,他理解了生存竞争的残酷性,不是玩笑,而是生死之战。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争夺公司控制权
沧兰万金与阳九保健液的战争以血腥方式提前结束,戛然而止。阳九保健液完败。
阳九虽然是死于一场意外,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没有沧兰万金强力竞争,阳九保健液隐藏的问题不会提前大范围暴露,或许阳九会有时间重新打造自己的销售渠道。面对沧兰万金咄咄逼人的攻击态势,阳九保健液市场份额迅速被蚕食,蚕食态势一旦形成,便很难逆转。
在这种情况下,阳九兵行险招、剑走偏锋,导致意外事件发生。从这个角度来说,阳九之死与沧兰万金的全面竞争有间接关系。
侯沧海对阳九没有多少歉意,市场竞争有市场竞争的原则,若是真有满腹欠意那是矫情。他只是物伤其类,嗟叹人在命运面前实在渺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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