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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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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百万石,则需要越王提供士三百习流水师,二百户造舟船的工匠,五十户铸剑的工匠,一百五十户可以磨制水晶水玉的工匠。
这六百万石贷款的偿还,并不至于让越国伤筋动骨,而背后的各种条件,也都有足够的“理由”。
比如驻扎在琅琊的两个旅,是为了帮助越王翳平定叛乱,同时也为了让越王翳保证“墨家可以在越国随意传播,越王不得干涉”。除此之外,还有为了防止齐国趁着越国衰落进攻越国的理由。
现在越国的野战主力尽覆,无力再战,越国内乱又起,越王翳现在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是宁给墨家,不给兄弟儿子的。这是一脉相承的,只要能夺回位子或者政变成功,什么镐京任夷狄劫掠之类的事古已有之。
而且这种新式的扩张方式,越王翳还不知道其中的危害到底多可怕,以以往分封建制的想法来考虑墨家的作为,反而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顿想墨家果有利天下之心。
实际上适对于这份条约也不满意,或者说墨家控制的这些土地上怪兽很不满意。
因为越国的生产力太落后了,因为贵族分封农奴制度下越国的人口虽多可是市场太小,没有足够的余粮参与商品交换,不把贵族干掉划分土地以广阔市场,那头怪兽永远不会满意。
只不过现在墨家的力量还不足以吞掉越国,也缺乏足够的新体制之下的基层官吏,只能选择这种权宜之计。
越王翳也只是略微觉得偿还的数额有点大,而墨家又指明了不要粮食、珠玉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来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这个贷款条约。
让墨家渗透还好,若是齐国南下,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再者弟弟已经政变,儿子已经南逃,自己若无墨家的帮忙,弟弟不必说,恐怕儿子也不会承认自己,到时候吴人贵族借儿子诸咎复国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仔细考虑了之后,终于答允道:“这些条件,我可以答应。只是会盟一事,需要三晋同意……”
适淡然道:“这就无需你担心了,三晋的事,我墨家自会交涉。”
越王翳又道:“你非上卿,又非大夫,如此会盟,前所未有。”
他这本来也只是一句轻微的感慨,适却立刻反驳道:“上古之时,乃选贤人知天志者为天子、诸侯、上卿、大夫……再说,墨家此次是代表泗上九国前去会盟,有何不可?”
越王翳唯唯,又赧然道:“会盟需有车马,仪仗。若我单身去会盟,恐怕会让诸侯大夫耻笑,这有辱越之名望。所以……还请借些车马。”
这一点适倒是大方,自己也能做主,说道:“你要你有利天下弭兵之心,为利天下,墨家便是借你百辆车又能如何?仪仗之事,你也不必担心,义师自会派人护卫。”
…………
后史载:
周安王五年,越侵滕,墨翟徒以越王好战不义,以义师三万邀之。
七月辛巳,义师陈于潡水,结以数阵。鞔之适帅中军,公造冶将左、孟胜将右。
越王翳以君子军将中军,曰:“今日必无墨矣!”
将战,越以勇士致师,义师枪炮齐发,不武。
鼓而战,越以车百二攻义师左,不克。义师以炮击越左,越溃,义师以为佯北,不逐。翳将君子军夹攻义师右,僵而不克,公造冶将左横击,翳逃,被俘于庶卒。
八月,越人举豫为君,以绝墨家之望,豫屠翳二子,公子诸咎奔吴。
九月辛巳,墨翟欲成弭兵非攻盟,遣徒如魏,告魏侯。
魏侯谋于诸大夫,段干木曰:“兵,小国之大灾,泗上之所求也。墨家败越,所为非攻而欲利天下,此公天下之义。越,素与晋盟以制齐,越败,齐人蠢蠢。墨家弭兵非攻,则越可存。当许之。”
魏侯许之。如韩,韩亦许之。
如齐,齐人难之,欲取琅琊,复曲阜之辱。田昊曰:“魏、韩许之,我焉得已。且诸国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况墨家火器之利,兵甲之强,越人虽弱,恐墨家援之。魏韩已许,我若不许,恐重蹈廪丘之败。”
齐人许之。告于赵,赵亦许之。皆告于小国,为会于孟渚。
冬月甲辰,魏翟璜至于孟渚。丙午,宋皇臧至。丁未,韩侠累至。戊申,赵荀欣、齐田和至。甲寅,墨翟徒禽滑厘、鞔之适皆至。丙辰,鲁侯、邾侯、倪子、滕侯,费大夫,薛侯皆至。壬戌,越王翳至。
辛巳,盟于孟渚。
诸侯盟曰:滕、缯、郯、祝其、钟吾、向列国,或文王之嗣、或承太昊、少昊、祝融之祭。无罪,而越灭之,当复其国、延祭祀。墨家习天志,当代君行政,以利家国百姓。
又曰:越还齐建阳、巨陵,释齐人于越为奴者五千,相与弭兵。
将祝,祝曰:鲁、越、齐无相加戎,凡不义而攻者,墨家守之。泗上诸国,非攻弭战,交贽往来,道路无壅,以墨翟为长谋其不协,共建义师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
盟毕,魏、韩又遣使请于天子,言豫取越,无礼,当合而入王翳。
墨家以豫、诸咎必交兵而害百姓,当复以王翳。
遂释越王翳,以麦六百万石贷之。
越明年,义师与越王师围琅琊,豫不能守,焚于东门,翳乃入,复位。
还齐建阳、巨陵与男女五千,以修齐好。六月,义师与越师过邗沟而至广陵,诸咎不敢与战,自缚而泣,曰无罪。翳释其缚,仍立为太子。
七月,韩魏合兵,以吴起为帅,围大梁。楚鲁阳公帅师救大梁,与晋师战于大梁城下。接战,吴起以炮击之,楚左军平夜君死,楚师阵乱,吴起以武骑士驰之,楚师大败。
鲁阳公、平夜君、阳城君三执圭之君与右尹昭之埃死焉。少梁君退大梁而守,吴起围而不攻,叶公帅县师再救大梁,吴起再败之,楚人尽弃其车兵辎重,犬逸而还。旋即,吴起以火药克大梁,俘少梁君。
楚王既逃,陈人焉反而入王子定,陈、项、苦、阳夏、长平、安陵皆奉王子定为王。齐人遣车两千卒四万援大梁,闻楚败,不敢与吴起战,遂回。
吴起以楚人大败,士无战心,欲进舞阳而克方城。
魏侯薨。
太子击急召吴起回,李悝欲阻,以为机不可失,将谏,病急而亡。吴起望舞阳而叹,欲不受命而立不世之功以抱魏斯知遇,又恐太子击见疑,知事不可为,乃退,楚王得存。
十月,郑驷子阳党破新郑,弑溃Ч⒆逄仔溃⒂墓芤椅F吣略梗餍衅湔D巳帧
第四百章 岁月无情天下焕(一)
孟渚泽会盟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周安王九年,西元三九三年。全本小说网https://。
这三年天下出了很多事,死了很多人,打了很多仗。
可是日仍升落、月依盈亏。
岁月变幻对人最是无情。
越地,邗沟,这条当年为了争霸而挖掘的运河,如今匆忙无比,舟船相竞,沟通大江淮水。
前面三十里,便是广陵城。
一艘船上,一老者坐在船头,手中拿着一物,黄铜铸成,看似如一根直木,两面镶嵌着昂贵的水晶,这正是去年墨家才制出的千里镜。
老者时不时举起来看一看,脸上露出诸多笑容,不时点头。
旁边侍立着一个约三十岁的青年人,连声道:“巨子,这东西看多远容易眼晕,还是不要多看的好。”
说话的,正是适。而被他称之为巨子的那位,自然是墨子。
墨子却没有收回千里镜,笑道:“长桑君说我熬不过今年年末。人固有一死,我已看到了利天下的曙光,便不怕死。既不怕死,又何怕眼晕?”
适的身后,还站着五名持剑的壮汉,正是当初约适的十三剑之五,如今在墨家众都已身居高位,但这一次墨子说自己临死之前最后出游,还是要这些人跟随陪伴。
除了这一艘船外,后面还有几艘船,上面跟着不少墨家的人物。
墨子固然说的不在意,可在场的诸人都黯然神伤,长桑君医术无双,他既说巨子已经熬不过今年,那恐怕真的熬不过了。
墨子把玩着千里镜,叹息一声道:“这东西真好啊。只可惜看不到月亮,只能模模糊糊。”
适连声道:“先生再努力活上几年,正在磨制,工匠愈发娴熟……”
墨子大笑道:“熬不到啦!熬不到啦!”
“当年我最想要看到的三件事,如今已经看到了一个半。索卢参至今还没消息,但是派人送回来几匹西方的良马,确实神骏,加以改良,即可助耕,又可作战。”
“随巢带队从极北之地返回,天下震动,证明别家至少错了,咱们关于天地的说法可能是对的,这就够了。”
“我从二十岁想要利天下,如今七十有余,我真的想再多活几年啊,可惜活不到了。”
船上众人闻言神伤,不少弟子堕泪轻泣。
眼看着舟船经过,不少弟子为了让先生更开心一点,指着远处过去的一艘船道:“那是咱们的船,是从陵阳运送铜锭的。”
“还有那艘,那是从海阳运送蔗糖和盐的。楚地云梦有甘蔗,咱们榨为糖霜。又在海阳煮盐。这都是大利天下的举措,现在一些富庶的农夫也能够在午后喝上一壶泡了‘茶’的糖水,盐也足够用了……”
墨子只是不住地点头,说道:“好!好!好啊……”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适和旁边的人急忙扶住,墨子看着船头破开波浪,盯着水看了许久,怅然道:“老聃言,智者乐,水。”
“智者之乐,就像流水一样,阅尽世间万物、悠然、淡泊。以他的说法来看,我可算不得智者,越是阅尽了世间万物,反而不悠然、不淡泊,反倒是越发想着持剑以利天下!”
众人不言,知道先生的脾气和地位,早已不在意别家的看法,他已自成一家,自有自己的规矩,从不逾越的不是旧的制度,而是那颗“志为天下芬”之心。
墨子看了许久,冲着身后一人道:“高何,你去后面,取来我这几年写的一些东西。”
高何闻言,急忙向后,拿出了一个巨大的木匣。
这木匣若是装竹简,可能不过万字。可若是装的都是草帛纸张装订而成的书,恐怕得有数百万字不止。
船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
墨子和适。
实际上,里面装的都是空白的装订好的纸张,每隔几页就有墨子的签名和印章,而里面其实空无一字。
这一次死前出游前,墨子和适密谈了一番,告诉了适这件事。
等到高何将这个木匣拿来后,墨子叫船上的墨家高层都过来,说道:“这是这些年,我研究的天志之学。”
“里面没有制政、人事、以及对墨家将来如何走的看法。有的,只是关于九数几何、日月星辰、稼穑百工的想法。”
“你们可记住了?”
众人都道:“记住了。”
墨子又问:“若是有人从这里面,说我墨翟写了一些人事政治的安排,你们以为如何?”
那些人均道:“必为诳语。不可信。又篡巨子之言,当诛!”
墨子点头,看了看唯一知道真相的适,说道:“这些天志之学,适是最能领悟的。别人都差一些。这些东西,就交于适吧。日后,整理好一篇,就发出一篇,以全我墨家之学。”
适明白,墨子相信他关于天地万物的看法,也明白墨子知道自己在墨家的地位,所以在临死之前,希望最后再为天下做一点事。
他也问过适,如果让他的学问都署以墨翟的名字,适是否愿意?适正求之不得,连声说自己不求名,若为利天下,此事必以当之,绝无二话。
墨子之前说的那番话,也实在约束适。墨家内部有派系,有争执,有争端,甚至也有许多格格不入的派别。
适在三年前的大聚中,墨子退巨子之位,禽滑厘为巨子,适挤走了魏越,成为了最年轻的七悟害。
墨子不希望留下什么东西,让适借此发挥,他不是不信任适,而是不希望有任何的可能。
所以他说,这里面没有关于人事和政治的任何看法,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定理”,解释客观世界的学识。
这一点,墨子始终觉得适知道的,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多,而墨子清楚自己作为墨家的创始人,有些东西是他写的和适写的,对于后世的意义完全不同。
适伸出双手接过那个木匣,墨子又在众人面前叮嘱道:“这些东西,整理起来很慢。不要着急。而且,我写的东西,始终不如适这个做过宣义部部首的更加容易让民众看懂……适要做的,就是用多数人能看懂的文字,将这一切整理出来。”
适低头道:“谨尊先生之命。必不敢忘。”
墨子摆摆手道:“收起来吧。这几日不谈政事,只是看看风景,看看这些年的变化,看看咱们利天下到底利了多少。前面还有多远能到广陵?”
高何在旁道:“傍晚之前必到。”
墨子笑道:“那就在广陵休息一日。”
傍晚时分,斜阳映红了江水,一行人下了船,早有人在这里迎接等待。
一辆马车,墨子乘坐,其余人骑马,沿着路途来到广陵城下。
这里是越地,可不远处就是墨家占据的海阳,墨家渗透甚多,已然和在泗上相差无几。
入了城,很容易看到了墨家在这里的据点。
红砖制成的房屋,镶嵌着几块初来时极为轰动、现在城内诸人都已习以为常的淡绿色的璆琳窗,墨家称之为玻璃。
在这旁边,是一处酒肆,旁边摆着一块木板,每隔一阵就有墨者在这里讲学教字。木板上,还留着上回教字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擦拭干净,隐约可以看到写的是几个简单的“米”、“盐”、“糖”等字。
夕阳照射在玻璃上,有些晃眼,墨子以手挡住双眼,转身问道:“适,你说,二百年……够不够天下人都能用的上玻璃以替代窗纸?”
适笑了笑,说道:“应该会吧?上个月先生不是去湖上小岛的玻璃作坊看过嘛?其实吧……还好,就是所需要的海藻灰,有些难弄。”
那小岛就在沛泽之中,都是墨家的一些机密作坊,防卫极为严格。
墨子倒是知道,这海藻灰乃是制作玻璃的必备之物,墨家除了自己有作坊之外,还在海边收购,越地海边已经有了一些专门制作这些东西的作坊。
有的则是越国的贵族直接以自己封地的农奴作为作坊工人,因为这几年粮食越发不值钱,而墨家的各种奢侈品货物又层出不穷,越国贵族靠原本封地的那点收入,实在是难以维持奢侈的生活。
别人有玻璃,自己也总得弄个吧,这东西亮堂堂的,住着也舒坦。
别人有瓷器,自己也总得弄些吧,要不然太过折损自己的贵族气度。
别人的私兵有火枪、铁剑,自己也总得买些吧,要不然实力不济,说话就没有力量。
别人有铁锅、镜子、棉布,自己也总得有……
可是只靠封地禄田的那点收入,粮食越来越便宜,墨家又不收粮食,只要钱,想要维持这样的生活,那就不得不开动脑筋。
有学海阳那里,用自己的农奴种植甘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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