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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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摹!
“不过,真要打,那就打。你们墨家不是非攻嘛,我也明白了,这不义之国,就得打的他义才行。”
“你说,你们那《乐土》上说的,天下安定,少有出征的天下,啥时候能到呢?”
庶轻王听着父亲一口一个“你们墨家”,心中忍不住想笑,憋着嘴半天,说道:“《乐土》上的日子,那得天下都认同俺们墨家的规矩才行。去年我去乡里学习,就说这汤武革命……适是咋说的来着?革命嘛,就是一部分强迫接受另一部分人的意志。”
“就是说,你看咱们这的规矩,王公贵族肯定是不乐意接受的啊。他们又不肯接受,那就只好想办法让他们接受了……”
他正准备谈谈的时候,老父摆手道:“行,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懂。就跟以往逃亡被抓回去要被惩罚一样,这不就是王公贵族们强迫我们接受吗?我就问你,你说这天下这么大,沛县这么小,真能让天下人都接受咱们的规矩?”
庶轻王郑重道:“能哩,怎么不能?若是之前,谁能信我可以把矛尖顶到楚王五尺之内?”
说起自己最自豪的英雄事,饭桌上的气氛终于活络起来,只是妻子一直闷着头,偶尔笑笑却很快露出了忧愁神色。
夜里,庶轻王去马厩里转了一圈,习惯性地添了草料,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把明天出发的包袱打好了。
哄着孩子睡了,妻子终于露出了不舍的神情,苦闷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第三六一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二)
女人躺在一床塞着棉花的褥子上,这在别处许是稀罕物,多数人还是睡在麦草麦秸之中,但在沛县不少家都已经有了一床棉布棉花的被褥。全本小说网;HTTPS://。.COm;
离别总是愁的。
庶轻王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我给你唱首在军中的歌吧,说的也是以往戍边服役的人。”
他回忆了一下以往常唱的歌,怕吵了孩子醒来,小声轻唱。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其实这首歌在军中唱的并不多,反倒是一些以女人口吻写就的歌,传唱的比较多。
比如那首《君子于役》。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庶轻王在军中学唱过的诗歌不少,却最喜欢这一首,只不过这首写的太好太直白,这时候若是给妻子唱,怕是妻子那强忍着的眼泪就要流下来。
难得有机会和家中女人讲讲这些东西,他就一一按照当年学唱的时候学到的那些,解释起来每句话是什么意思,女人小声跟着唱了几句,本想着温存一下,却不想吵醒了孩子,只好起身去看看孩子。
折腾到半夜,女人也累了,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在他怀里睡了,枕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怕他半夜就溜走了一样。
庶轻王想,夜里还要喂喂马,自己走了后也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像自己怎么勤快。
于是轻轻翻了个身,将手臂抽出,去马厩里添了草,摸了摸小马驹顺滑的皮毛,心想等回来,这马驹子就该长大了。
坐在马厩旁,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害怕打仗的紧张,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看着月亮挂在天上,呵斥了几声许是听错了动静汪汪吠叫的狗。
第二天一早,他也没怎么睡,弟弟已经牵着马去河边饮了回来,安上了马镫和鞍子,让他骑着去沛郭,反正很快就要回来。
气质打好了包裹,拴在马鞍子上,他也不做那些离别愁,吃了饭上了马,家人扶着他的膝盖跟着他,说了会话。
他俯下身抱了一下妻子,叮嘱了几句。
村社里和他同收到前往沛郭命令的四个人也都来了,喊了他一声,他便和家人点点头,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人什么都没说。
他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答应谁。
双腿一夹,跟上了村社其余人的马,回头望了一下,发现家人还站在道边,他冲着家人喊了声回去吧,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便回过头和村社那四个人闲聊。
到了乡里,会和了一起去沛郭的六十多人,半数他都认得,原本都是军中服役的。
多人结伴,走的就慢了些,夜里在村社投宿,四五个人一组,各去人家家里睡一夜。
庶轻王和自己同村的四个人,拿出了家里准备的干饼和一些鱼干,叫人热了热,就和那家人一起吃。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听过庶轻王的名字,一直缠着庶轻王让他讲讲当年商丘城下的事。
这孩子应该是家中独子,家里的老人年纪已经四十多了,已然衰老。
饭桌上就感慨了一句:“这是要打大仗了啊!”
那年轻人听父亲这么说,立刻反驳道:“什么叫打仗啊?这叫利天下!打仗那也得分是义战和不义之战啊……”
话没说完,老人拿起旁边的棍子就骂道:“我让你利!我让你利!”
说罢就装着要去打孩子,那年轻人躲闪了一下,脸上嬉皮笑脸,知道父亲舍不得打。
那老人叹气道:“我就这么一个活下来的孩子,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他可倒好,整天想着去打仗……”
几个人就笑,庶轻王道:“你不用担忧,如今都编策在籍,家中独子的不必从军。这娃就算去,人家也不要。”
他看看那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知道村社里如今这样的年轻人极多,便道:“娃子,利天下也得分什么事,不是非要从军才能利天下的。真要是用你们这些人上的时候,那也得等我们死光了才行。”
“不过滕地一战,咱们可是一个人没死啊。这天下诸侯,想把咱们逼到你这样的独子也要从军服役,也不容易。”
“谁愿意打仗啊?还不是为了以后不打?你们在家好好做事,缴纳粮赋,一样是利天下了……”
老人听了这话才放心,年轻人还想说点什么,就被错开了话题,一众人聊了聊庄稼地里的事,吃了饭也就各自散去歇着了。
第二日起早,庶轻王等人便上了路,看起来各个村社都已经知道要打大仗的事了。只不过并没有什么恐慌的情绪,热忱居多,忧虑却少。
待到了沛郭,已然是人声鼎沸,穿着黑色制服的巡逻队在街上不断往来,全县各个村社和乡里,聚集到这里的有数百人。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去向,和庶轻王同来的四个人先要去外面的军营,他也去报了个道,然后便和那些过几日要参加传达会议的村社的墨者代表们分到了沛郭内的一处住宿地。
拿着纸令分到了位置,又和几个熟人聊了聊,便出去吃喝。
之后的两天,先是各个村社的墨者代表们集中起来,由宣义部讲了讲九月份同义会的一些内容,阐述了一下这一仗“利天下”的意义。
然后就是三百多各个村社、乡和县邑的民选代表们聚在一起,在一阵阵狂热的叫好声中,通过了和越国进行一场决战的决议。
其中各个乡、村社需要承担的军役、劳役,在第二天全数颁布下来。
这都是早已经拟定好的,就是走最后一个集中民意的过程,也是为了全面宣传一下这一战的必要性。
正如许多人预料的那样,这一次真正要打大仗了,安稳日子过了许多年的沛县,第一次进行了全面的动员。
庶轻王所在的村社,一百二十户人,已经服役的和征召归建的,以及一部分今年需要服役的年轻人、运送粮草做民夫的……名单一共六十三人。
还需要承担七辆马车,十一辆牛车的额外支持。
他们村社特殊些,一则是墨者较早控制的村社,二则也是村社的户数虽然只有一百二十户,但是人口更多一些,也更富裕一些,分担的义务也就更多。
实际上平均到整个县,大体上还是四户抽一的比例。
商讨决议的会上,庶轻王还是提出了村社的一些意见,最终讨论后也通过了。
因为什伍制度和一部分三五户共用耕牛耕马的制度,沛县全部村社在两年之内减税三分之一。
一系列的阵亡抚恤、阵亡后的减税政策等,也都在随后颁布。
之后的两天,庶轻王没有被准许回家,而是接到了命令,前往沛郭外的军营报道。
那些和他一起来的四个人,也都是因为同一个目的被特殊征召回来的,就是为了义师扩编。
在军中中,庶轻王领到了自己的职务,担任新组建的沛县义师第七旅的连队墨者代表。
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被安排在矛手连队的,而是被安排到了火枪手连队中。
这个第七旅此时就是一个空架子,全额一千五百人的旅,此时只有一百多人,多是些老兵或者墨者。
庶轻王原来做过司马长,管辖二十五个人,现在特殊情况被指派为连队的墨者代表,算是升了一级。
军营中第七旅建制内的百人,庶轻王倒是认得十余个。
旅帅是个老墨者,在商丘之战的时候,庶轻王就打过交道。
旅的墨者代表是个年轻人,庶轻王也认得,正是当年和适一同加入墨家的六指。
这倒不仅仅因为适的关系,而是在彭城平定贵族叛乱的时候,六指做了好大事,杀了不少人,在彭城那边的名声已然不小。
他这个火枪连现在还是空的,等着补充过来人手,调派一批在役的兵员,还要补充很多“新手”,毕竟火枪手的数量原来没那么多。
连长是个操着有些古怪方言的人,庶轻王和他交流了一下,知道这人是在牛阑邑一战后跟随墨者来到沛县的。
手底下六个司马长都是以前的伍长,有一个也是参加过商丘之战的老兵,还有两个新加入的墨者在里面将来人数补充完毕后作为伍长。
现在旅内多数都是老兵或是墨者,唯独的几个年轻人,则是沛郭本地人,是做笛鼓手的。
编制之后,在营地内先熟悉了一下,傍晚时候,这个此时尚且是个空架子的旅的百十号人聚在一起。
庶轻王看到了适、公造冶等人,他们出面讲了几句。这几名出面的墨家高层多是些博闻强识之人,记忆力很好,和里面不少人打着招呼。
会上,适告诉众人,等到十月初,会从现在的义师中调来一批人填充,加上回来的老兵,一共能有一千一百人,剩下四百的数额都是需要今年冬天才开始服役的年轻人。
在讲完后不久,庶轻王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这个旅,和以往他知道的义师编制有些不同,火枪手的数量有点多,竟然有四个连都是火枪手。
他看着台上正在询问众人有什么想法的适,站出来道:“适,我……我就拿过长矛,可是没摸过火枪啊……”
第三六二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三)
庶轻王的话,引来一阵阵议论声,这里面以前是火枪手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原本的矛手。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片刻后,适道:“不只是你不会用,很多人都不不会用。实际上在几年前,这天下连火枪一物都没有,谁人又是天生就会的呢?”
“就说你吧,若是十年前有人告诉你,说你将来能够抵近到楚王五尺之内,你信吗?那时候莫说楚王,就是一个下大夫,只怕你也觉得那是高在天上不可触摸的吧?所以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学呗!”
这话看似是揶揄,实则是在夸奖,当众又翻出庶轻王至今最为自豪的一件事,他心中也极为舒坦。
众人的笑声中,适又说道:“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事,不管怎么样的,都要接受,并且做好。没有问题吧?”
庶轻王紧忙回道:“没问题,就是……可能要难一些。”
适摆摆手笑道:“这又是另一回事了。困难肯定是有的,但你是墨者啊,为利天下,愿做驷马先驱之人的墨者啊。两件事要分清楚,既然说要做,那么就不要说什么不会之类的话,而是多想想怎么做好,你说对不对?”
做与不做,与做起来有些困难,的确是两回事。
庶轻王想了一下,起身道:“是的,我们一定尽量做好。只有一样,我不太明白,以前的义师火枪手,每个旅只有两连……怎么第七旅有四个连?”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疑惑,很多人也有此问。
墨家的火器很原始,而且很沉重,铅弹有一两多,一支火绳枪要有将近十五六斤。
配上身上携带的六十枚铅弹,两根火绳,十二个装在小陶罐里的火药,再加上射击用的木叉,这不是一个人能够背负的。
加上之前墨家精锐的剑盾备城门士都分配到各个连队做矛手,剑盾兵急剧缩减,骑兵刚刚成型还未扩充,侧翼很危险。矛手接战之后,很多火枪手的副兵需要客串剑手,所以都是两人一组。
片刻后,适道:“今日就是要说这件事。新成立的几个旅,火枪不再用原本那种十六斤的重火枪了。而是减小了弹丸,重量约在十斤,以后也不配备火枪手辅兵了,一个连全都是火枪手。”
“革甲的话,即便弹丸再小一些也能打死人。那些重火枪主要为了对抗战车,一两多的弹丸,但在驷马战车上有效果,可要是打在那些穿着革甲的农兵士卒身上,便浪费了。”
“越人车战不强,最强的还是步战的君子军。”
庶轻王回想了一下以前义师的那种笨重的大火枪,琢磨出了一点味道,心想真是这么回事。
现如今穿着革甲的,已是精锐的甲士,许多农兵徒卒尚不着甲,那么沉重的铅丸打上去,人肯定会死,可是若是再小些,人也一样会死。
他也认同了适的话,往前推十年,谁人见过火枪?火枪手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虽说难些,努力去做就是。
这里面涉及到的一系列的军制变革、军事思想变革,他还不能知晓,也不知道义师准备以矛做盾以火枪为主要杀伤的变革思想,至少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
适又说了几句后,庶轻王这才知道,这一次扩军将沛县的义师数量扩充到了原来的一倍有余。
原本在役的只有四个旅,沛县一共扩充到了八个旅,所有成建制的已有的义师全部拆散。
但这并不是一分为二这么简单,除却沛县扩充到八个旅,彭城那边还有五个旅,留邑加上滕国一共三个,义师的步卒就有十六个旅,两万四千人。
除却这两万四千人的义师,还有墨家自己掌控的墨师,所有人员都是志愿为利天下而加入的,这不吃沛县政之府财政的一分钱一口粮,完全是墨家自己出钱补充的,里面墨者的比例更高。
墨师人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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