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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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立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中年人，岁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还并不明显。从他的脸庞，他的眼眉，他颔下稀疏短短的胡须来看，岁月对他太过仁慈了。

　　　　又或许是他这些年来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没有忧心的事让他烦恼，所以看上去一脸光鲜，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越是见他这般安逸无虑，楚立眼中的仇恨和杀意便愈发浓烈。他右手拇指又开始不自觉地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摩擦，发出只有自己的内心才能听到的细微声响。

　　　　楚立和牧洎渊都在彼此打量对方，各自脸上古井不波，皆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这时，一旁的一位体格健硕，五大三粗的将军怒吼道：“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行礼”。

　　　　楚立眼睛微眯，嘴角微咧，缓缓抱手胸前。

　　　　“见过东末王，我乃荣国的哲王殿下派来的特使楚立”。

　　　　那名武将见楚立出言不逊，又瞧见楚立手上的刀，顿时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大殿之上竟敢手持兵器见驾”。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夺取楚立手中的刀。

　　　　楚立余光瞅见，往左侧移动几步，三只手指成爪状一把捏住他出掌的手腕，稍稍一用劲，他脸色霎时一黑，随后一绿，两片暗沉的双唇不停颤抖，额头上也冒出几滴绿豆般大小的汗珠。

　　　　他紧咬牙关忍住手腕传来的剧痛，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位将楚立迎进宫内的大人急忙上前一步禀告：“陛下，来使孤身入宫，带刀傍身是老臣允许的，望陛下降罪”。

　　　　“傍身？”。

　　　　牧洎渊以极其低沉的声音缓缓重复这两个字。

　　　　此时，那位手腕被楚立捏住的将军的脸上早已汗如雨下，两排牙齿也开始咯咯作响，恶狠狠的目光纹丝不动地瞪住楚立。

　　　　他手腕的筋骨已经被楚立给捏碎，但是依旧强忍剧痛，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叫喊，这份坚韧豪气让楚立顿时肃然起敬，楚立立刻松开手，他便一把扑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已经废掉的右手。

　　　　片刻过后，他徐徐起身，眼睛依旧恶狠狠地盯住楚立。

　　　　牧洎渊见状，忙解围道：“荣国的来使，佩刀入殿也无妨”。

　　　　楚立心中冷笑一声，重新把目光移到牧洎渊身上，心里暗暗嘀咕道：今日便取你狗命。

　　　　那名将军瞥了一眼牧洎渊，牧洎渊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只好悻悻地退下，胸口却堵住一口闷气，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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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手刃仇人（上）

　　　　牧洎渊在龙椅之上侃侃聊笑，也不着急询问正事，因为他心里有数，自会有大臣开口。（全本小说网，https：//。）

　　　　果然，那名想要给楚立一个下马威的武将退下之后，一位须发染霜，面目慈祥的大臣从行列之中走了出来。他先是向前两步，向牧洎渊拱手行一礼，随后走近楚立两步，侧着目光打量了一番楚立，一脸的平静，也不知对楚立是一种怎样的看法。

　　　　“我东末国向来与荣国交好，此次贵国兴兵压境，一路上杀我子民，夺我城池，难道这就是贵国的大国风范吗？”。

　　　　这种打算一开始便站在道德至高点的开场白仿佛让他有些洋洋得意，他露出轻蔑的笑容，瞥了一眼楚立，甚至都不愿意再正眼瞧楚立。

　　　　他一副学贯古今的老夫子派头，实在不屑与楚立这个看上去稚嫩的毛头小子多做争辩，仿佛楚立的出现就预示了荣国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一样。

　　　　楚立嗤笑一声，环顾一眼众人，拱手称赞道：“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这的确就是我荣国的大国做派”。

　　　　此言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竟一时间挑不出他这句话的毛病来。

　　　　那位年迈的大臣惊愕得皱松的下巴一垮，枯槁的面容火烧般红烫起来，一脸尬色。

　　　　“难道贵国就是这般蛮不讲理，恃强凌弱吗？”。

　　　　“呵呵。。。。。。恃强凌弱倒也不算，虽然我们的确很强大，你们。。。。。。也确实很弱。至于蛮不讲理嘛，东末国的毒面杀手意图行刺我们的皇帝陛下，此等冒犯之大罪，的确惹怒了陛下，所以陛下发话了，要灭了你东末国”。

　　　　楚立悠悠地乱说一通，倒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给荣国皇帝抹黑。

　　　　他说完之后也不想再跟这帮本就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老家伙废话，挑眉面带邪笑地注视着牧洎渊。

　　　　对于牧洎渊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楚立心里很是不爽。

　　　　听见楚立云淡风轻地说要灭了东末国，牧洎渊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安逸微笑的样子，毒辣辣的眼睛里却散发出恶狠狠的目光。

　　　　“哼，真是大言不惭”。

　　　　牧洎渊轻蔑地细声低语一声。

　　　　他心里还期盼着只要北魏的援军一到，锦城凭借易守难攻的地势，想来这场战争的胜负还尚未可知呢。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吗？”。

　　　　听见牧洎渊终于开口了，楚立鄙夷地冷笑一声，想要恐吓一下他。

　　　　牧洎渊霎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苦笑一声，保持沉默。

　　　　“那楚立就告辞了，等到东末城破国亡之时，你自然就会相信了”。

　　　　说着楚立抱手行一礼，便要起步离开。

　　　　“等等”，牧洎渊皱了皱眉，抬手至空中阻止楚立离去，“那你不是白来一趟了吗？说吧，什么条件你们才答应议和”。

　　　　楚立缓缓转过身，唇角微斜，眯起黑幽幽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牧洎渊：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眼光在众大臣之间来回流转，与楚立之间的谈判仿佛是被逼的一样。

　　　　楚立紧咬一会儿牙，心中恨意渐浓，认定了牧洎渊残暴无情的形象。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左右一摆，冷冷说道：“别误会，我来不是与你们议和的，而是来劝降的，只要你俯首称臣，陛下或许可以封你做个王爷，到时也可偏安一隅”。

　　　　“岂有此理，我让你在这里口出狂言”。

　　　　一堆武将看不惯楚立的嚣张气焰，纷纷围堵上来，忿然作色，瞪着楚立。

　　　　楚立右手扶刀柄，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

　　　　“退下”。

　　　　牧洎渊威严呵斥一句。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牧洎渊，察觉到他一脸无奈，睁圆了眼睛，鼻翼微张，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过后，最后落在楚立的身上。

　　　　他注视着楚立，怒火渐散，陡然微眯着眼睛，仿佛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

　　　　牧洎渊徐徐低下头颅，沉思良久，方才抬眼缓缓说道：“众卿且先退下，朕要与荣国使者单独谈谈”。

　　　　众大臣忽地哑言失色，一个接一个地注视牧洎渊一会儿，揣摩他心里面的打算。

　　　　牧洎渊见众臣一脸茫然，脸色陡然变得极为凝重，他板着张脸，目光聚精，在空中挥了挥手，再一次示意众人退出殿外。

　　　　众人无奈，低头嗟叹一声，随后又怒形于色地瞅了一眼楚立，伴着一阵混杂的脚步声，大殿很快便只剩下楚立与牧洎渊两人。

　　　　楚立面带轻松笑意注视着牧洎渊，他心里明白，牧洎渊之所以敢与全副武装的自己独处，就是仗着自己武道修为极高。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冷道：不管你今天是什么牛鬼蛇神，咱俩只有一个人能从这殿中出去。

　　　　“朕看你很面善，像是故人之子”。

　　　　楚立眼中异色忽闪，没有想到牧洎渊竟然这么开门见山，也没有想到他能看穿自己身份的一些蛛丝马迹。

　　　　“哦。。。。。。是吗？那你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故人的事？”。

　　　　通过楚立无礼的言辞，牧洎渊似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他根本就不是来议和的，反倒像是来报仇的。

　　　　牧洎渊光泽明丽的脸上挂满了不解与困惑。他忽地又挑起右边眉头，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来报仇的？”

　　　　楚立冷哼一声，也不管牧洎渊是否看出了自己此行的意图，将腰间黑布包裹的长剑取出，一层一层地褪去黑布，明闪闪的剑刃即使没有亮光的照射，也凸显出一种明艳的色泽。

　　　　“皎月刃？”。

　　　　牧洎渊惊慌地站起身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来”。

　　　　“你到底是谁？”。

　　　　牧洎渊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大声怒吼，浓郁盛然的愧色将他心中仅有的一丝怒色遮掩完全。

　　　　楚立嗤笑一声，无比寒冷的犀利眼光在牧洎渊的身上一掠而过，他冷冷地说道：“当年为了得到如今的荣国皇帝的支持，坐上东末国的皇位，你联合其它三国一起屠了兖州城，如今还认得出我手上的这把剑刃，真是难得啊”。

　　　　说着，楚立晃了晃手中的剑刃，在牧洎渊的眼前左右把玩了一会儿。

　　　　“你果然是来报仇的”，牧洎渊脸色惊色未定，故作轻松地又重新在龙椅上坐下，“你和当年的鹿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我像故人之子吗？那你就下去问问故人我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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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手刃仇人（中）

　　　　楚立将手中的剑刃嗖的一声插进殿内的粗壮圆柱之中，缓缓地拔出乌刀。（全本小说网，https：//。）

　　　　“怎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大叫一声，让殿外的侍卫进来护驾吗？”。

　　　　此时，牧洎渊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他徐徐站起身，拿起挂着身后的一把剑，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楚立，想来也应该猜到了楚立的身份。

　　　　“殿外一个人都没有，既然你想报仇，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哼，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牧洎渊突然轻叹一声，仿佛心中有万般的无奈。

　　　　“既然你不是真心来议和的，荣国铁骑就在城外，东末迟早是要亡的”。

　　　　“你不是还寄希望于北魏的援军吗？既然这样，也好，用你一个人的死换锦城所有人一条生路，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牧洎渊缓步走下两层阶梯，脸上竟然漾开一抹释然的笑容。

　　　　“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楚立也不再多言，挥动乌刀，一式霸道强劲的刀招势如破竹一般向牧洎渊飞去。

　　　　牧洎渊双脚往外一分，运掌一挡，十分惬意地挡下了楚立来势汹汹的一招。

　　　　他继续往下走，来到殿堂大厅，拔出手中光鲜亮丽的宝剑。

　　　　“近了看，你的身上倒有几分她的韵色”。

　　　　“那你就下去向她谢罪吧”。

　　　　语毕，楚立持刀劈向牧洎渊，他擎剑避挡，一时间，殿内的刀光剑影如曼妙舞女的身姿，点缀了几分空气中浓烈杀气。

　　　　牧洎渊剑法极好，至少较楚立来说不相上下。两人连过数百招，楚立也没能占到一丝便宜。

　　　　殿内刀剑相撞的声响不绝于耳，殿外却毫无人影浮动，楚立心中不免讶异：难道他真的将殿外的人都撤走了？

　　　　“朕说了，你杀不了朕”。

　　　　“别那么得意，你这皇上也快当到头了”。

　　　　“是吗？”。

　　　　殿内突然响起牧洎渊爽朗的笑声，得意之余似乎还带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意味。

　　　　楚立赫然想到了些什么，眉头深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异色。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牧洎渊忽然收起手中的剑，阴邪一笑，大声吩咐一句：“带上来”。

　　　　中计了。

　　　　听到牧洎渊的吩咐，楚立的脑中立即蹦出这三个字。

　　　　果然，紧闭的殿门缓缓被打开，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人进来。

　　　　从那人的服饰，楚立一眼便确定是邢玉枫，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往外滴着血。细如雨珠的鲜血滴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在楚立的脑中不停地嗡嗡作响，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名侍卫将邢玉枫甩在地板上，同时看了一眼牧洎渊，得到指示之后，不做片刻停留，佝着脑袋退出殿外。

　　　　“邢师兄”。

　　　　楚立冲到邢玉枫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刚刚那一摔，让邢玉枫恢复了些许意识。他急促地喘着气，抬头看见楚立，血肉模糊的脸上，浓浓的忧色还是清晰可见。

　　　　“对不起，少主，是我连累了你，你不是他的对手，别管我，赶紧走”。

　　　　楚立这才明白为何约定好的一同入城，邢玉枫突然失去了踪影。

　　　　“邢师兄，是我连累了你，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楚立将他扶到一根圆柱旁，赫然发现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

　　　　楚立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牧洎渊，眼中噙满了愧疚的泪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匀，痛苦不堪地在邢玉枫面前落下几滴珍珠般大小的眼泪。

　　　　此时，邢玉枫已经虚弱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但是看见楚立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悲恸不已。

　　　　楚立揉了揉眼睛，乌溜溜的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他抿嘴咽了咽口水，看着邢玉枫的眼睛，目光之中隐现坚定无比的决心。

　　　　邢玉枫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艰难地伸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楚立面目狰狞地站起身，右手紧握刀柄，发出一丝磨砂作响的声音。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楚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心中的愤怒加重了语气，他瞪圆眼睛，恨不得立即从眼睛里喷出猛烈的火焰将牧洎渊烧成灰烬。

　　　　“就凭你？”。

　　　　楚立磨得两排牙齿咯咯作响，怒吼一声，倏然凌空跃起，两颗眼眸顿时融入一片血色火海之中。

　　　　他将全身的气劲聚于刀刃，在刀的周围顿时产生一股猛烈得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气浪，震得空气都沙沙作响。

　　　　此时，楚立双手握刀，也理不得刀招剑势，朝着牧洎渊就是一刀劈下去。

　　　　随着刀刃的滑动，一股强大的气浪向牧洎渊奔袭而去，牧洎渊没有想到楚立这一刀的威力竟这般迅猛刚烈，情急之下挥剑一挡。

　　　　刀剑霎然相碰，只听见呲呲声响，细如发丝的刀刃与剑刃在各自的上面留下一道狭长的痕迹。

　　　　牧洎渊被一股强大的气浪击退几步，他看了看剑刃上的缺口，还来不及惊讶，楚立的刀已经到了眼前。

　　　　仓促之间，牧洎渊一路败退地挡下楚立的数十招。

　　　　眼看楚立已是怒火攻心，杀红了眼，牧洎渊慌乱地大叫一声：“来人，护驾”。

　　　　话音刚落，楚立的刀赫然斜砍而来。牧洎渊用剑一撂，脚尖点地，稍稍借力便往后退飞十数步，与楚立拉开距离。

　　　　这时，他又大喊大叫一声：“来人，护驾”。

　　　　殿外迟迟没有反应，只是喧闹的打斗声渐渐变得清晰，两人的脸上都布上了一缕疑色。

　　　　楚立也不管那么多，一个纵身便向牧洎渊攻去。

　　　　突然，殿外冲进来几名侍卫挡在牧洎渊的身前。殿门被打开之后，外面的打斗声顿时变成惨叫连连。

　　　　“出什么事了？”。

　　　　“陛下快走，城门已经被荣国军队攻破了，禁军已经快挡不住了，皇宫马上就会沦陷”。

　　　　这一晴天霹雳的消息让牧洎渊身子一软，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