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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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他有事吗？”。陆昭贤反问道。

　　　　“嗯，兄长他抓错人了，我找他来放人”。

　　　　听了这话之后，陆昭贤脸一黑，缩回了被陆嫣儿握住的手，冷声道：“你是说这里面关着的林越吗？”。

　　　　陆嫣儿从父亲的表情一下子就看出了些端倪，遂疑惑问道：“父亲，是您抓的他？”。

　　　　“没错”。

　　　　“他是我的朋友，您抓他干嘛呀？”焦虑不安的陆嫣儿急得直跺脚，双手又搂住陆昭贤的胳膊，央求道：“父亲，您就放了他吧”。

　　　　陆昭贤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自然知晓自己的女儿与楚立以及林越之间的关系，他不怪陆嫣儿为林越求情，可是他也不会听陆嫣儿所说的，相反，他要慢慢地抹除陆嫣儿对楚立以及和楚立相关的人的情感。

　　　　“嫣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抓他自然有我抓他的道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一定不会伤害他，好吗？”。

　　　　“父亲，你。。。。。。”。

　　　　陆嫣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聪慧的她瞧见父亲脸上的表情之后，也猜到了他的态度，两父女刚相认不久，急躁的争执只会撕大两人父女之情的裂缝。

　　　　于是乎，机灵的陆嫣儿请求道：“父亲说话算数，千万不能伤害他”。

　　　　其实陆嫣儿也猜到了父亲抓住林越的意图：无非是为了要挟西楚王。

　　　　当年父亲所经历的事陆嫣儿一无所知，她自然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判父亲因为当年的事而做出的任何抉择。

　　　　可是她心里还是下定决心要悄悄地救出林越。

　　　　陆昭贤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他对于自己的一对子女心怀愧疚，明明还活着，十年来却无法相认；另一方面他又对陆嫣儿和陆籍都有所不满，他不满自己的儿女如此不辨是非，在知道了自己这十年的煎熬，痛苦，孤独，和努力之后，却还是一心向着楚立，甚至一心向着林越。

　　　　幸运的是，理性之余陆昭贤似乎更加地感性。

　　　　他愿意原谅陆嫣儿的一切任性，包括她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来；而且，他对陆籍寄予厚望，付出一切为他铺路的同时，也愿意原谅他做出的一些不利于己却非常展现血性的事。

　　　　陆昭贤看着陆嫣儿故意表现出来的轻松姿态，望着她略显忧愁的背影，无声哀叹：嫣儿，楚立他是一个命途坎坷的人，跟着他只会让你受尽委屈和苦楚，爹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待陆嫣儿离开之后，他又面露凶色地吩咐了一声看守林越的侍卫：“听明白了，我说的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近他，如果是将军或是小姐来找他，也要拦住他们，并且马上来通知我”。

　　　　众侍卫一脸怯懦地低头应答一声，陆昭贤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回到房间之后，发现自己漆黑的房间里面有人影窜动，戒心顿起，不过他并未声张，心想这世上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他又有何畏惧呢？

　　　　他光明正大地推开了房门，沉声道：“敢进我的房间图谋不轨，你胆子倒是不小”。

　　　　“卑职见过镇北候”。

　　　　自从桓珩复位之后，在兖州，陆昭贤已经公开恢复了身份，桓珩也让他封候一隅，对陆府来说倒也风光无限。

　　　　见对方客客气气的样子，陆昭贤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谁派你来的？”。

　　　　对方一边点着了屋内的烛火，一边答道：“卑职红衣使督府副指挥使陈并肩奉陛下之命前来”。

　　　　“呵呵，红衣使？陛下竟还保留这个机构！”。

　　　　陆昭贤冷嘲一句，走到桌边，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一副肃严模样。

　　　　“侯爷，陛下让卑职来问侯爷一句，兖州军何时往荆州开拔？”。

　　　　“这件事本候自有分寸，你回去告诉陛下，且让他放心”。

　　　　“是，不过陛下还有另外的吩咐”。

　　　　“说吧”。

　　　　“向荆州发兵之前，需先攻下长谷关，陛下已经派太子率兵前往长谷关，还请侯爷一同出兵，驰援太子”。

　　　　说着陈并肩从袖口掏出一卷密令交给陆昭贤。

　　　　“长谷关？”。

　　　　陆昭贤一脸不悦地嘀咕了一声，心里对桓珩的安排极为不满。

　　　　看他的脸色，在红衣使督府混迹的陈并肩自是明白了他内心的想法，遂一脸不安地低头不语，生怕他会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陆昭贤一脸愠怒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嗓音嘶哑地说：“本候知道了，回去禀告陛下，兖州定全力支援太子”。

　　　　“卑职告辞”。

　　　　陈并肩拱手一礼过后，怯怯懦懦地离开了陆府。

　　　　待他走后，陆昭贤怒气冲冲地将密令摔在地上，怒哼了一声。

　　　　虽说陆昭贤这十年来一直暗中辅佐桓珩复位，可是他心里对桓珩也有诸多不满，当年的事虽说桓珩也是受害者，被夺了皇位，成了亡国之君，可是他出卖鹿国公府的事仍令陆昭贤耿耿于怀。

　　　　若非心中对林章恨意更甚，且西楚军太过强大，陆昭贤想必也不会向桓珩称臣。

　　　　正当他骂骂咧咧地宣泄心中对桓珩的不满时，他的夫人信步来到了他的房间。

　　　　一见到夫人，陆昭贤愤怒不满的脸色陡时一变，变得异常平和温顺起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

　　　　陆夫人脸上挂着雍容得体的微笑，甚是关切地柔声反问一句：“侯爷，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昭贤赶忙摇了摇头，连忙道：“没什么事，只是军中有些事不顺心罢了”。

　　　　说起心中的愧疚来，陆昭贤对眼前的夫人更是羞惭地无地自容。

　　　　这些年来，她不但含辛茹苦地将陆家兄妹抚养长大，更是将陆籍培养得如此出色，令陆昭贤心存感激之余，更是打心底里自叹不如。

　　　　陆夫人轻轻摆手示意，屋外的婢女便端进一些冒着腾腾热气的汤水进来，她笑着说道：“今日见你忙活了一整日，这天寒地冻的，喝些汤水暖暖胃吧”。

　　　　“多谢夫人”。陆昭贤客气地说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章　是兄亦如父

　　　　两人随即在桌边坐下，嘘寒问暖几句过后，陆昭贤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此时，陆夫人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侯爷，你真的要对荆州动手了吗？”。（全本小说网，https：//。）

　　　　听此一问，陆昭贤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知自己这个知书达理的夫人在才华方面一点儿也不输自己，只是她陡然关心插手这件事，还是令陆昭贤心有不快。

　　　　然则转念一想，他也猜出了夫人的用意。

　　　　“夫人不赞同此事？”。他问道。

　　　　陆夫人有些不安地搓着两只手，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陆昭贤旋即又问道：“夫人是因为嫣儿才反对的吧？”。

　　　　“你看出来啦”。

　　　　这个时候，陆昭贤握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夫人的双手，一脸温柔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虽然我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可是我心里对你的感激，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完的”。

　　　　这是他心里的真心实话，对此，陆夫人并不存疑且欣然接受他的感激。

　　　　尔后，陆昭贤又接着说道：“夫人是无比聪慧之人，想来那楚立是何许人也，夫人比我还要清楚，是，我们陆府对鹿国公府有愧，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和帮助楚立，可是这仅限于我和兖州军，绝不能将嫣儿牵扯进来”。

　　　　此言一出，聪慧过人的陆夫人即刻猜到了陆昭贤的顾虑。

　　　　她脸上的忧虑顷刻间烟消云散，淡然一笑，片刻过后，又不安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嫣儿好，可是有些事我们是无法控制的，比如嫣儿对楚立的感情”。

　　　　“夫人，不瞒你说，进军荆州势在必行，这是我为鹿国公府应该做的，当年林章对于我在京城遇伏，对于鹿国公府遭围剿皆见死不救，这笔账，我是一定要和他算的”。

　　　　“可是侯爷，我听嫣儿说，那楚立似乎已经原谅林章了”。

　　　　“那是他被迷惑了，他忘了林章是鹿国公府的仇人，我不能忘”。

　　　　陆昭贤说得甚是大义凛然的样子，令眼前的夫人心中不禁又钦佩几分。

　　　　可是在陆嫣儿和楚立之间的感情这件事上，两人的看法甚是相悖，恐怕难以调和。

　　　　无奈的陆夫人见到自己的丈夫甚是决绝的样子，便也识趣地收起了想要继续劝慰他的打算。

　　　　而陆昭贤虽然对自己的家人心存愧疚，竭力想要弥补，可是在对荆州以及京城这件事上，他必须坚持自己的看法。

　　　　陆夫人自陆昭贤的房间离开之后，来到了陆嫣儿房间，此时，陆嫣儿正打算去找陆籍。

　　　　见到陆嫣儿一脸忧心的样子，陆母关切道：“嫣儿，出什么事了？你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陆嫣儿踌躇了片刻，本想请母亲去找父亲求情，可是想到她也和自己一样，与父亲重逢不久，唯有作罢，故作轻松地敷衍了几句之后，快步离开。

　　　　她先是在陆籍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听府里的侍卫说陆籍一直没有回来过，她陡然意识到了不妥。

　　　　以兄长的睿智，如果他抓了林越，那么他一定也猜到自己会去找他，他选择回避则表明与林越为敌并非他所愿。

　　　　想到这儿，陆嫣儿大抵猜到了这一切背后的指使定是父亲。

　　　　天色渐晚，不安的陆嫣儿实在按捺不住，无法再继续守株待兔，便冒着大雪带上四名侍卫出府去找陆籍。

　　　　好在她对兄长甚是了解，出府后不久便在一间陆籍常去的酒家找到了他。

　　　　此时，陆籍早已烂醉，满脸红涨，迷糊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从小到大，年长自己五岁的哥哥老早便担起了陆府的责任，接过父亲留下的陆家军，保卫陆府，保卫兖州。

　　　　在陆嫣儿的眼中，陆籍是兄亦如父，就像是她永远都可以依靠的大山一般温暖。

　　　　她从未见过兄长这般烂醉，见他满脸忧愁，愁事难以言出口的样子，陆嫣儿内心的不安更是浓烈。

　　　　“哥哥。。。。。。”。

　　　　陆嫣儿试图叫了他几声。

　　　　醉醺醺的陆籍趴在酒桌上，听见陆嫣儿的声音，他仿佛瞬间恢复了一丝意识，抬头呻吟了几声，试图睁开眼睛瞧瞧陆嫣儿，却因眼皮太过厚重而徒劳无功。

　　　　陆嫣儿坐在他的身边，替他理顺乱糟糟的蓬发，又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陆籍呢喃自语：“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陆嫣儿轻抚他的头发，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哥哥”。

　　　　这个时候，陆籍难以抑制内心的难过，悲恸地噎泣起来，身子抽搐了几下之后，嘴里模糊说道：“司。。。。。。司若伊她死了，就在我的面前，她就这么死了”。

　　　　听到这个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陆嫣儿脸色一黯，苍白如雪，薄莹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眸子被霜色掩盖。她这才明白原来陆籍不单是因为要与西楚为敌，要与林越为敌才这么伤心。

　　　　司若伊的离去才是击溃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籍是无比坚强的人，年少之时便领军上阵杀敌，什么样的残酷场面他没有见过？可是外部的打击他能够忍受，内心的溃败却无法防御。

　　　　自从陆昭贤把陆嫣儿从北燕带回兖州之后，一家重逢的喜悦似乎无法抹去陆昭贤出现给陆家两兄妹所带来的情感上的无奈。

　　　　陆嫣儿也清楚，在父亲的坚持下，陆籍做了许多他内心十分抗拒的事情，然而因为对父亲的敬爱与尊敬，他除了遵从，别无他法。

　　　　就在今天，他抓回了林越，更重要的是司若伊的死彻底击溃了陆籍的内心。

　　　　望着酩酊大醉的陆籍，陆嫣儿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难以扑灭的不安。

　　　　眼下是荆州，是林越，是司若伊，如果有一天父亲的目标换成了楚立，那陆籍该怎么办？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越想得多，陆嫣儿头脑越觉得混乱不堪，她拿起桌上还未喝完的酒瓶就往嘴里送去，心里埋怨道：师兄，你就不该让我学会喝酒。

　　　　陆籍的眼角不停地渗出眼泪来，酒家外大雪纷飞，空气又变冷了几许。

　　　　陆嫣儿又喝了几口酒暖身子之后，长叹一声，看着陆籍自言自语地说：“哥哥，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就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吧！”。

　　　　说着，陆嫣儿的眼睛往阴沉沉的夜空瞥了两眼，不由又想起了远在北燕的楚立，她心知父亲之所以悄悄地将自己带回兖州，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和楚立分开。

　　　　由此也可以猜到：如若不是父亲与楚立之间有隔阂仇恨，那便是楚立即将遇到苦难。

　　　　陆嫣儿以十分乖巧的形象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她试图摸清父亲最终的目的为何，虽然目前还没有答案，可是她也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你们扶着将军回府吧！”。

　　　　陆嫣儿对跟随而来的侍卫吩咐了一声之后，独自一人往漆黑一片的大雪中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荒山

　　　　兖州城西的一处荒山之上，山林往日的郁郁葱葱都被一片皑皑白雪覆盖，少了几分绿意生机，多了一丝洁净空灵。（全本小说网，https：//。）

　　　　天上的雪仍旧飘个不停，一辆缓行的马车与地面积雪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打破了静如死水的夜空。

　　　　马车前端左右两处悬挂两盏发出暗黄火光的灯笼，灯笼随风左右摇摆，里面的火光亦是忽明忽暗。

　　　　驾车的小厮担心灯笼火灭，遂让马车奔走得极其缓慢。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马车在荒山脚下停了下来，小厮取下马车上悬挂的一盏灯笼，从马车前沿横板的另一端取下一张不算太高的凳子放在马车旁。

　　　　“小姐，到了”。

　　　　马车里的陆嫣儿见车停了之后，便掀开车帘，探了个头出来。

　　　　待小厮准备好凳子之后，她行动敏捷地三两下踩着凳子便踏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小厮略感惊讶地瞧了她几眼，心中感叹：果然不像其他的深闺小姐。

　　　　地上的积雪之厚没过了陆嫣儿的脚踝，她提起一只脚在空中甩了甩，拧眉叹道：“这里的雪都已经这么厚了，那山上还了得！”。

　　　　她抬头往荒山顶上望去，隐约瞧见一片暗红之色映亮了整片枯寂黯淡的天空，嘴角微微一扯，脸上即刻漫出了一丝淡笑。

　　　　她对小厮吩咐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说着，她接过了小厮手里的灯笼，又取了挂在马车旁的佩剑，迈步往山上走去。

　　　　飞雪落在脸上，留下一阵酥凉的感觉，陆嫣儿赶忙将厚绒斗篷的帽子戴上。

　　　　此时，耳旁响起一阵呼呼的风声，同时脚下也传来踏压积雪发出的沙沙声。

　　　　待陆嫣儿缓步上山之后，小厮又坐回到马车前沿，望着如同一只小小的发着火光的蚂蚁一般的陆嫣儿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他稍松了一口气，眯眼打起盹来。

　　　　不知爬了多久的山，陆嫣儿只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以及后背上都冒出了一阵汗，这才看见前方的红光渐变渐近。

　　　　当四周的黑暗都被前方的火光尽数驱赶之后，两名身着暗红色军装的士兵从两旁的大树后蹿了出来。

　　　　“什么人？”。

　　　　一名士兵先是喝问了一句。

　　　　尔后，他们甚是警惕地走近陆嫣儿，映着陆嫣儿手中的灯笼瞧清楚她的面貌之后，两人赶紧拱手赔礼道：“原来是陆姑娘，小的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