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唐人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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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木拿着书，跟随同学们往前走换教室，忽然听见有人说“巴蒂斯图塔校长，早上好”。

　　　　他正打算中午休息时候去找校长，此刻回过头，见到秃顶的老校长和丹尼尔一起走来，丹尼尔还在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顿时猜到什么，心情随即激动起来，丹尼尔停下脚步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的合伙人，电脑的事先生你跟他谈吧，我还要去上课。”

　　　　名叫巴蒂斯图塔的老校长，对丹尼尔显然很熟悉，笑着拍拍他肩膀，“去吧，我来跟你的合伙人谈价格。”

　　　　在“合伙人”这个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可能是觉得有趣也说不定，私立高中并不倡导学生埋头学习，同时也很看重社会实践等方面，老校长对苏木说了句：“跟我来。”

　　　　“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做生意，而且是跟我们学校做生意，很棒，听说学校要采购电脑的消息了对吧？”

　　　　苏木第一次跟这位校长说话，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回答他：“是的，我觉得电脑技能对学生们很有用，也听说了学校准备采购电脑，我刚好打算利用课余时间做这方面的生意，所以……”

　　　　“不用紧张，难道我看起来很凶吗？你这种年纪的壮小伙，一只手就能打晕我，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老校长自己先笑了起来，接着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位成绩很好的华人学生，现在看样子远比我想象中出色，适合当商人或者是政客之类。”

　　　　“谢谢夸赞，校长先生。”

　　　　“居然把丹尼尔拉进了你的团队里，而他父亲因此愿意向我们学校捐赠七十台电脑，过程中没人会不开心，很聪明的做法，所以赶快帮我们把电脑送来吧，最近我得去招聘这方面的老师，祝你创业成功。”

　　　　“他父亲捐赠？抱歉校长先生，我并不清楚这件事，这批电脑是他父亲付款？”

　　　　苏木有点懵，本打算赚点钱，现在原定的报价似乎不合适了，难怪这么好说话，连价格都不问就让自己送电脑过来，原来是丹尼尔父亲付钱……

　第94章　空穴来风

　　　　丹尼尔老爸都把钱付了，巴蒂斯图塔老校长不爽快才奇怪，反正又不用学校付钱，连商量价格的想法都没有，就答应了采购。

　　　　私立中学和私立大学，很重要的一部分收入来源就是社会捐赠，校友和社会各界人士捐钱承担奖学金、学校建设、大型活动等等，就比如哈佛、麻省理工、耶鲁、普林斯顿等大学，校内建筑几乎都由别人捐赠建造。

　　　　如今斯坦福大学的校友们也富了起来，每年都获得不少捐赠，最近正在改善学生住宿环境，还在宿舍里安装空调和热水器，总而言之，校友或者校内学生的家长越有钱，学校也就越有钱，取得成功后回报学校，已经成为西方社会的传统。

　　　　人们常说富人们捐赠资产是为了避税，但有一部分捐赠确实用在了实处，更重要的是这些做法，培育了帮助别人的良好社会风气。

　　　　说顺手而为也好，说丹尼尔父亲不在乎也罢，苏木已经打算主动降低部分利润，要不然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是这样没错，他是一位非常慷慨的人，从年轻时候我们就认识，现在去上课吧，电脑不用特别好，足够让学生们学习就可以。”

　　　　巴蒂斯图塔老校长笑着说完，进入老师们的办公室里，他只是来通知一声，没打算跟苏木久聊。

　　　　稀里糊涂的，苏木站在原地，耳边响起上课铃声，记起自己还要去上历史课，小跑着去找教室……

　　　　课间休息时间都很短，直到中午吃午饭时候，苏木才有机会去找丹尼尔。

　　　　他买了份煎蛋三明治，外加一份用面包夹好，里面涂上蕃茄酱的热狗，最近还在长个子，午餐吃得都挺多，边吃边找丹尼尔，意外察觉总有学生对自己指指点点，他纳闷于究竟怎么了。

　　　　有位红头发，脸上长着雀斑的高年级学生，见到苏木后面露嫌弃表情，毫不掩饰地骂了句：“怪胎，居然对男人菊*感兴趣，真让我恶心！”

　　　　旁边有位抱着橄榄球的白人男性，同样鄙视苏木说：“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学生来我们学校，快点滚出去吧！”

　　　　有位站在旁边的印度人，也用英语说：“这样的人在我们那，会被按在河里淹死，除非他承认喜欢女人……”

　　　　苏木总算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停下脚步紧紧皱起眉毛，反驳道：“我？同性恋？别在这里瞎扯，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看见你们就反胃。”

　　　　身体强壮的那位白人，下意识就握紧拳头，想揍苏木教训他，可记起这里是学校，终究没敢动手，开口说：“莫莉她们已经告诉朋友，你就是gay！整天跟那位瘦小的白人在一起，真恶心。”

　　　　后世闹了那么久，甚至惊动美国大法官和总统，同性群体依旧在社会各处受到歧视，更何况是什么保障都没有的八十年代。

　　　　即使有人喜欢同性，多半不敢告诉其他人，女性之间还好，男性处处受到歧视，还可能会被打。

　　　　中世纪时候，男同被抓住会吊死或者烧死，被认为是类似于“异端”一样的存在，到了二战时期，纳粹也毫不留情地处决这个群体，连德国人都不放过，到了近代，有医学家认为这是种病，所以逼迫他们注射雄性激素、电击、阉割、切除脑叶白质等等。

　　　　被人成为“现代计算机奠基者”的艾伦？麦席森？图灵先生，就是因为被指控“明显的猥亵和性颠倒行为”，不得不接受雄性激素治疗，最终自杀而死，目前还没有被平反。

　　　　动物界的同性行为处处可见，天鹅、猴子、鸳鸯、狮子等等，人类和他们不尽相同，性取向先天就已经确定下来，无法改变。

　　　　苏木不喜欢男性，这点他非常清楚，要不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貌美如花”的杜娘，再怎么也轮不到丹尼尔，总算明白为什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猜到多半是莫莉那帮姑娘被自己拒绝太多次，因而恼羞成怒，故意散播这条假消息，可能是无心、也可能是有意，让他非常不爽。

　　　　懒得跟这几位本就看不起自己的家伙争论，美国有很多印度人，他们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总是担任“小跟班”一样的角色，比白人矮了一头，甚至连黑人也看不起他们，苏木听见这位印度裔学生继续骂自己，丢下句脑残就走了。

　　　　没找到丹尼尔，午休时间过去后继续上课，这回连他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了他是“gay”的事，门洛帕克高中实在太小，小到有什么消息，不出半天时间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苏木不愿意理他们，解释也没人愿意相信。

　　　　相比起成为学校里的“明星”，他更喜欢前段时间没人关注自己的时刻，本来偶尔会跟苏木说几句话的白人学生们，也悄悄疏远了他，眼神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鄙视。

　　　　在此之前，苏木不明白那些人承受着什么样的歧视，今天他明白了，这种歧视比种族歧视更加伤人，偏偏还有苦说不出，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傍晚放学，苏木得知自己刚加的电脑兴趣小组，拒绝了他的申请，原因自然不用多说，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居然还有姑娘问他是不是蹲着上厕所。

　　　　被动承受侮辱不是他性格，只回了句“你太丑，我不想跟你说话”，懒得多看一眼就走掉了，倒是有位走路姿势“妖娆”的意大利男学生，此刻兴致勃勃跑来欢迎苏木，还对他抛媚眼，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晚餐。

　　　　苏木回答说：“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所以才会被歧视，知道吗？”

　　　　对方完全不在意，脸上笑容奇怪：“不是你们，是我们。”

　　　　好吧，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想来想去，还是得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可惜找了一大圈，都没见到平时经常调戏他的那帮姑娘。

　　　　丹尼尔也是，也许故意躲着，刻意疏远苏木，今天放学后也没见到人。

　　　　李平安在学校门口接苏木，没有穿校服，也不能证明自己老师是谁，保安拦住了他，得知苏木居然被诬陷喜欢男性，笑得蹲在地上爬不起来，捂住肚子神情扭曲：“哈哈哈哈哈哈！要死了要死了！”

　　　　气恼踢了他一脚，苏木头疼说：“别提了！再笑让你睡大街！要不然你帮我找那几位姑娘，征服她们后帮我解释？”

　　　　“哎呦，快断气了，我会让杜娘小心点，那家伙对你诱惑力十足吧？”

　　　　说完再次大笑，完全停不下来，好半天才站起身，李平安涨红脸，义正严辞喊道：“好兄弟，有难同当，我明天就帮你搞定她们，一起上！我能扛住……”

　第95章　两大火药桶（求推荐票）

　　　　被谣言搞乱了心情，丹尼尔也不见人。

　　　　中午打算一鼓作气谈好价格，直接从供货商那边拿货，明天或者后天就送去学校，而现在，事态变得不同了起来，因为是丹尼尔父亲捐赠，虽说对方毁约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过苏木还是打算当着丹尼尔的面问清楚了再说。

　　　　李平安知道苏木心情不好，于是拉着他去了一家中餐馆，就在位于斯坦福大学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刚刚骑自行车载苏木，此刻他气喘吁吁告诉说：“怎么样，昨天听你提起这边没有中餐馆，今天我就找到了，加州哪座城市会没有中餐馆？你也太小看我们华人了，谁会放着生意不做。”

　　　　“回去我骑吧，身上这汗味。”苏木先前还担心高中甚至大学生涯，都要靠吃披萨、热狗、三明治度过，得知附近有家中餐馆，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口味只能算一般，凑合着吃了顿，三菜一汤总共二十多美元，不是那种变了味的奇怪中餐，老板特意帮两人单独做菜，可惜口味有点重，辣得苏木嘴都肿了起来，老板人挺热情，下次应该还会来，但一定要让他少放点辣椒才行。

　　　　回家路上在电话亭投币，拨号打给丹尼尔，他自己就有移动电话，苏木知道号码，一直传来滴滴滴声，但没有人接，过了会儿再试时候，已经提示关机。

　　　　这让苏木心沉了下来，猜到多半是被同学刺激，于是丹尼尔特意在避开自己。

　　　　他能够承受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不代表丹尼尔也能，那家伙从小没有朋友，性格本就比较古怪，很难猜测会做出什么。

　　　　李平安站在电话亭外面问道：“怎么样，要不然我们去他家？天就要黑下来了，可能会下雨，要去我们就赶紧。”

　　　　短暂想了想，苏木摇头对他说：“不用了吧，明天可能会见到。”

　　　　“这是什么朋友，一有事人影都看不到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说翻脸就翻脸。别生气，就认识那么一个多月，以后不玩也行。”

　　　　昨晚去丹尼尔家时候，李平安很少说话，跟丹尼尔脾气合不来，没有可聊的东西。

　　　　实际上苏木跟丹尼尔也不是同一种性格，只不过他经常来找自己玩，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算是半个朋友，苏木点了点头，叹气道：“说起来是我连累他，以后再看吧，走，我们先回去……”

　　　　“不对，先陪我去问点事，把价格问好，如果生意还能继续，那就做完这一单，不赚他父亲的钱，就当积累点经验。”

　　　　李平安无所谓，他来门洛帕克就像是旅游，全听苏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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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二这天，一整个白天都没见到丹尼尔，苏木路过他所在的班级，有个位置是空的。

　　　　昨天只是小规模传播，今天几乎全校都知道了，关于苏木是“gay”的消息，许多人甚至连苏木是谁都不知道，聊天时就用“那个刚拿到全额奖学金的华人”代替他，无论走在哪都有人用异样眼光看他。

　　　　一个个解释不切实际，三人成虎的道理，老祖宗说得已经很明白。

　　　　苏木懒得跟这帮人多费口舌，就算解释也没用，除非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和某位姑娘干出不可描述的事，证明自己是位真男人，就算真的这样干，估计也有人认为他“男女通吃”。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只要让那几位平时作风差劲的姑娘们，证明自己说了谎，苏木和丹尼尔完全可以洗清冤屈。

　　　　无论再怎么早熟，苏木如今也只是十多岁的少年，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的感觉，让他无比糟心。

　　　　抽空去找了那几位姑娘，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对方明知道在冤枉自己，却完全没有帮忙解释的想法，因为一旦承认了，那就证明她们先前说谎，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没人愿意这样做。

　　　　这属于校园冷暴力霸凌，在美国情况尤为严重，无论好学校还是坏学校，几乎每所学校都会发生，从一年级一直到大学，都可能会遭遇到此类事件，导致不少学生性格大变，进而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人生。

　　　　前几年发生在卡斯特拉尔中学的一起枪击事件，起因同样也是有位学生遭遇校园霸凌，想不开偷了父亲的手枪，带进学校报复那些人，造成三死五伤的惨剧。

　　　　电影里经常出现有学生脑袋被同学塞进马桶、或者被关在厕所里，还有歧视、嘲讽等画面，那些都是美国学校的真实写照，就发生在每个人身边。

　　　　学校为了声誉经常帮忙压下去，最后多半不了了之，人们总在说美国教育多么出色，却从不提这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对有色人种而言，美国绝不是让孩子得到良好教育的理想之选。

　　　　假如苏木如同丹尼尔一样软弱，那么多半会默不作声，选择继续忍受下去，被同学们用冷眼和嘲笑对待。

　　　　他软弱吗？当然不！

　　　　假期临近尾声时候，为了帮林老太婆讨要救济金，甚至发传单联合其他人一起抗议，还打算直接闹到洛杉矶市政厅门口去。

　　　　这次同样也是，第一节课上课之前，他找到黑人数学老师，讲述了自己所面临的遭遇，顺利请到两节课的假，慢慢悠悠来到校长室门口。

　　　　八十年代初，纽约一位普通股票交易员，都能拿到每年五万美元薪水，一位修飞机的技工，年收入也在四万美元左右，苏家有四口人，如果顺利能赚到两万美元左右，不顺利收入只有一万多美元，三个劳动力，只能赚到这么多钱。

　　　　苏木从小在贫民窟的唐人街生活，想法和其他人不同，说难听点就是踩着唐人街烂泥巴长大的泥腿子，要说好听点，那就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泥腿子。

　　　　最近遭受侮辱，他很淡定地豁出去了，自己的名声自己挣，打算拉着那几位女校园和学校下水，从以往各种事件中总结出经验，苏木明白越遮掩解释越难堪，不如捅破窗户纸让所有人看个清楚。

　　　　敲敲老校长办公室木门，听见巴蒂斯图塔校长说请进，拧开门进去后，没等对方开口，直接说道：“校长先生，我和丹尼尔遇到了麻烦，不是生意上的事，有人居然说我们同性恋，我们明明是单纯的朋友，性取向也都很正常。”

　　　　在巴蒂斯图塔校长惊愕眼神中，他继续开口：“已经知道谁在传播谣言，我感觉我精神受到极大伤害，所以准备去法院起诉她们。”

　　　　“你知道上次洛杉矶社会福利保障局贪污的事吗？就是我帮那些可怜的老人要回救济金，律师不需要你帮忙，《洛杉矶时报》的记者我也认识，希望最后能够登报声明，澄清我所遭遇的侮辱，不能因为我是黄种人，就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巴蒂斯图塔校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同性恋”、“种族歧视”这两个词，它们是八十年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