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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侯的故事-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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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杨铁更加尴尬无比,他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忽听门外一把清脆细润的声音说道:“嗯?奇怪啦!轻侯哥哥什么事情如此好笑啊,也说给人家听听好不好?”话音才落,舱门外迈步走进一名袅袅婷婷的妙龄少女。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两名九曜卫见莫芙蓉来了,立即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首相阁下!”
莫芙蓉漫不经心地摆摆小手道:“你们出去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入内!我有要事跟王爷商谈!”
“是!”两名九曜卫齐齐躬身施礼后,快步退出舱室,顺便把舱门也带上了。
杨铁这才确凿无疑地相信了两人的身份,赶紧躬身施礼道:“卑职天堂近卫军长杨铁,参见摄政王阁下、首相大人!之前无礼冒犯之罪,尚请二位海涵!”
我莞尔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我俩是亲密无间的师徒关系,何来怪罪之说呢?嗯,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资格看一看这位病人的真面目啊?”
杨铁闻言连连道歉,遂知机地抢先一步揭开了那张羊毛毯子,露出了那位病人的真实面目。
“啊!”莫芙蓉尖叫一声,吓得飕地窜到了我背后,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浑身瑟瑟发抖,再也不敢瞅向担架一眼。
我也瞬间皱起了眉头,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眼前的那位病人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啊?
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在破烂污浊的衣袍下,浑身肌肉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肌肤,松弛地包裹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嶙嶙骷髅白骨。脖颈、胸腹、四肢则摆出一种常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的怪异扭曲的姿势。
那张面容也枯萎得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一双污浊灰白的眼睛半睁半闭,空空洞洞地茫然直视着虚空发呆,根本没有焦点,想来已失去视力多时了;呼吸更是微弱得几乎细不可察,带棱角的嘴唇也无力地耷拉下来,髭须乱横横的,就像冬季原野上的一把枯萎的野草,青惨惨地遮住了他的下半脸。
杨铁俯身想去抱那位病人,准备把他移到床上,结果却被我伸手拦住了。
我摇头道:“先别动他,就这样放着吧!”
杨铁疑惑不解地望来,我耐心地解释道:“刚才探测他体内症状的时候,我发现了十余股潜伏藏匿的异种真气,它们就是导致宿主慢慢消亡的罪魁祸首。凭借我现在的功力,想要彻底消灭它们轻而易举,困难的是现在它们与宿主的经脉纠缠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担心它们临死反噬的力量,虚弱如他根本无法承受。所以只好用先天真气封锁其周身窍穴,加强他的抵抗力,然后再伺机解救,此时最好能够保持原状。”
其实这番话半真半假,我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此人已病入膏肓,根本无法可医,若换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已命丧多时。他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靠一股坚如磐石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一旦精神松懈下来,顷刻即将死于非命,故万万动弹不得。
杨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猛然站起身来,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惊呼道:“啊,怪不得他体内跟无底洞似的,不论我输入多少真气都照单全收呢!原来皆是喂给了那些异种真气,真是岂有此理啊!”
我既感好笑,又觉骇然,随即想起那位美丽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魔女完颜瞾,顿时头疼无比,赶紧抛开了这个惹人烦闷的念头。
这时背部被紧抓的衣服一松,莫芙蓉神色如常地走出来,问道:“不管能否治好他,你总该先告诉我此人是谁吧?我想能够让杨兄放弃军机要务不理,亲自保驾护航送至‘纵横’号上来的人物,来头一定不小哦!”
莫芙蓉说得轻描淡写,话里面却涵盖了好几层意思。她一边询问着病人的来历,一边又点醒杨铁放弃釜城攻防战总指挥一职,擅离职守跑到‘纵横’号来是违抗军令的行为,同时也是非常不理智的举动,最后还暗示着如果病人的来头不够大,身份不够重要,根本不配让杨铁这么兴师动众的话,就别怪她要将其军法从事了。
莫芙蓉担任首相后的性格变化实在太大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眼前的她圆滑老练到了极点,害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番话根本就不是她说的呢!莫非体质拥有黑暗属性的人,个个都城府深沉,老奸巨猾不成?
我胡思乱想未已,就听杨铁不卑不亢地道:“启禀首相阁下,卑职也不敢十分确定此人的身份来历。不过……”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双手递交给莫芙蓉,继续道:“我们在关押他的牢房里发现了这件东西。”
莫芙蓉接过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没瞧出任何稀罕之处,于是她把那件黑黝黝的小东西丢给我,问道:“轻侯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东吗?”
我伸手抓住,凝神看去,刹时间如遭雷击般身躯剧震,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那件黑黝黝的小东西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木牌,长宽约三寸,厚近半寸,材质是最坚硬耐腐的铁杉木。乍看起来毫不起眼,很容易像莫芙蓉一样忽略过去,甚至可以这样说,若非杨铁郑重其事地拿给我们看,谁都不会有兴趣瞥它一眼。
可是启动精神扫描后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一桩怪事。那块木牌粗糙不平的背面,居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由于字体与背景一模一样都是漆黑黯淡的颜色,所以除非特别留意,否则根本无法察觉其中暗藏玄虚。
这些字是用类似绣花针尖似的锐物刻划出来的,比蝇头还小,只有芝麻般大。尽管它们又小又浅,可是书写得工整秀丽之极,定神看去,每一个字都疏而不密,气势磅礴,留白处绵延无际,彷彿还有不知道多少空间,可供纵横驰奔。若非雄才大略、气吞万里的一方霸主,这样的字恐怕半个也写不出来。
整整一顿饭的功夫,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保持着左手持牌,双目凝视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深深地被那篇文字吸引住了,脑海里各式各样的复杂情绪有如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湃。这一刻,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了,震惊、愤怒、悲伤、懊悔、怜悯、仇恨……它们统统搅拌在一起,化成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疯狂抓扯撕裂着我的灵魂,恨不得它永沦地狱再不超生。
莫芙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要问个明白,我已抢先一步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敌人入伏前别打扰我。”说完把那块木牌还给莫芙蓉,盘膝坐到担架前,瞅着那位最熟悉的陌生病人,再也不肯多说半句话。
即使语气平平淡淡,莫芙蓉和杨铁亦大吃一惊,因为我的嗓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沙哑干涩得好像七天七夜没有喝过水般难听之极。
“属下告退!”杨铁闻令躬身施礼后开启房门离开。
“轻侯哥哥,我走了,你……”莫琼瑶则欲言又止,本来她想硬留下来安慰我,却偏偏又不知要从何说起,而且她很清楚地知道我做出的决定永远不会改变,只好尾随杨铁身后离去,并打定主意要从他身上套出木牌隐藏的秘密,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令我如此失魂落魄。
室门闭合,舱内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唯有两名木雕泥塑般不言不动的男子默默对视。当然其中一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另一人则陷于即将暴走的边缘。
倏忽间,刚刚已看过数十遍的木牌背面的文字再次映入脑海,使我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声,差点悲愤得发狂。
那段用高唐语写下的遗书内容如下:
“我吃下了第二十颗再生丹,这是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吃下后如果依旧无效,那么即将来临的只有黑暗和死亡。在过去的十九天里,我靠着它一次次地躲过了冥神之瞳的注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三岁开始练剑,七岁精通行军布阵,十二岁继承高唐大公爵位,成为主宰家族命运的第廿四代家主,十年来攘外安内挫败强敌无数,想不到最终竟然会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和弟弟合谋毒害,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可笑啊可笑!难道功名利禄、皇图霸业比爱情和亲情更加重要吗?哈哈哈,我会在碧落黄泉默默地祝福你们成功控制高唐八岛,进而统一整座深蓝大陆,如果每个敌人你们都能暗算得手的话……贤德二十一年五月十四日,落款:卡尔·麦哲伦绝笔。”
那份字里行间的悲壮激烈,使我感同身受,有如亲眼目睹了豪雄末路的凄凉境地。不知不觉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双眼。
我紧紧握住卡尔·麦哲伦的双手,轻声呢喃道:“兄弟啊兄弟,我对不起你啊!当初听说你想染指高唐,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你不仁我就不义,试想我联合莫琼瑶那么大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却肆意插手统一高唐八岛的事务,那不就是根本没顾忌我们的兄弟情义吗?不过既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致你于死地,毕竟我欠你一条命啊!当初若非你从费心手中,把我抢救回来,焉能有今时今日的柳轻侯呢?”
说到这儿,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唉,想不到我错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阴谋,他们篡了你的位不说,还肆无忌惮地借用你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做下了无数令人发指的恶行。幸亏苍天有眼,使你含冤归去前,仍叫我们兄弟能够重新聚首。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性命,哪管他是冥神也要退避三舍哩!好好地睡一觉,不要担心任何事。今晚当你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都未曾改变。你还是你,那位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翩翩佳公子,高唐府所有怀春少女永远的梦中情人——卡尔·麦哲伦。你失去的东西,我也将不遗余力地帮你一样一样原封不动地夺回来,当然他们必须支付利息,世界上最昂贵的利息。”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那几个字挤出牙缝的,真是恨极了那对狗男女,对同志要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要冬天般严酷,这是乱世争霸中最起码的游戏规则。结果他们却倒行逆施,连未婚夫和亲生哥哥都下得了那么毒的手,这样的人渣若还遗留在世上,岂非太没天理了吗?他们绝对应该被碎尸万段,如果老天爷置若罔闻,老子就替天行道!
终于发泄完了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后,我愕然发现卡尔·麦哲伦居然不知何时闭上双眼,神态安详地睡了过去,嘴角甚至浮现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心中暗忖道:“我的天啊,难道刚刚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可惜事实胜于雄辩,卡尔·麦哲伦真的一副夙愿得偿的模样,睡得无比香甜。
窗外阳光灿烂,是一个晴空万里的白昼,可是谁又知道我最渴望却是月色朦胧、凄清幽深的黑夜呢?
除了我自己。
●●●
缥缈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海面上,好像要把一切都溶解在乳白色的月光中。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轻轻地撞击着船舷,仿佛一个拥有生命的东西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从敞开的舷窗中,清风徐徐吹进,使人分外感到夏夜的舒爽与清凉。
我沉醉在柔和恬静的夜色里,全心全意感受着它梦幻般的美丽,直到一把深沉含蓄的嗓音悠悠响起,才把我拉回现实世界。
“是你救了我吗?”
我旋风般转过身来,恰见一名年轻男子正目光炯炯地望来。他笔直挺拔的身躯,傲然屹立在床前,自具一股玉树临风、鹤立鸡群的超凡风度,即使此刻他浑身赤裸,仅在腰间围着一条床单遮羞,也无损半分那种绝代倾城的气质。此等倜傥不羁的男子,除了卡尔·麦哲伦外还有何人?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惊奇得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好一会儿,才陡然大叫道:“天啊,怎么可能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他奶奶的熊,当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我拼尽全身功力,才险险把你这条小命捡回来,莫非你以为虚无飘渺的梦境,也能帮你达到这种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不成吗?”
卡尔·麦哲伦被我损了一顿却毫不动气,反倒欣喜若狂地扑过来,想要热烈地拥抱我一下,庆祝劫后余生的兴奋之情。
我鬼魅般一闪躲了过去,苦笑着提醒道:“兄弟,我并不反对男人之间的拥抱之礼,但是你起码得把衣服穿上再来吧!要知俺可是有老婆的人,万一被误解成同性恋可就糟糕透顶哩!你可要对俺的婚姻幸福负责啊!”
这番话说得卡尔·麦哲伦俊脸微红,恍觉自己刚才太过失态了,慌忙抄起圆桌上我给他预先准备好的衣服穿戴起来。
片刻后,着装完毕的卡尔·麦哲伦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仪表端庄,举止稳重,风度翩翩,有如一名优雅高贵的王子,哪怕是最挑剔的宫廷礼官,也休想找出半点瑕疵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道:“嗯,终于没白费我一番苦心复活他,效果真不错啊!嘿嘿,他那副旧皮囊已灰飞烟灭,现在新生体内的黑暗能量,是融合改造了十余股天魔气的变种,就算是完颜瞾偿付给他的第一笔利息好了。根据侦测他如今的实力已臻达三级剑圣境界,再迈进一步就成神成魔喽!这是否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因祸得福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卡尔·麦哲伦嘎然截断了我的思路,沉声问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一边说着他一边凝神望着舷窗外,瞅着左近百余艘随波起伏的大型战舰,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因为白痴都看得出来,如此规模浩大的战舰群,绝不是跑到这儿来撒网捕鱼的。
我淡然一笑避而不答,反问道:“你猜我们在哪里?”
卡尔·麦哲伦闻言闭目思索了片刻后,两道漆黑细直的眉毛陡然一扬,睁眼道:“莫非是在阁道岛附近的海域不成?”
“厉害!”我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怎能猜得这么准?”
卡尔·麦哲伦面上毫无得色,坦白地道:“我蒙的。”
“啊?”我微微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蒙的好,蒙的妙,蒙的呱呱叫!”随即脸色一整道,撇嘴道:“我信你才怪!”
卡尔·麦哲伦微笑道:“呵呵,就算不是蒙的,也和蒙的差不多。我们乘坐的这艘巨型战舰,从外观上推断即可知道是‘纵横’号战列巡洋舰。再从舷窗眺望,视野内共有一百零二艘大型战舰,它们不是‘银龙’级巡洋舰,就是‘金虎’级巡洋舰,两者皆为七海盗盟独有的型号。因此我推断出这次行动跟七5撩斯叵捣饲常钣锌赡芫褪牵吆9髂硌钕伦约鹤急父腥舜蛞怀∮舱蹋皇峭裟茄锬愣愿镀渌腥恕!?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而纵观天下各路舰队之中,风云、恺撒两大帝国皆无暇它顾,高唐群雄中的金破天、李德宗虽也有与其拼死一搏的实力,但从以往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俩都很爱国,也很忠诚,一旦有雄才伟略的君主准备建国,恐怕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响应者就是他们,至少不会拖七海盗盟的后腿。那么剩下的敌人显而易见,只有阁道岛的卡力班,以及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的那些势力了。”
我听完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当他说到金破天、李德宗二人的性格时,更是准得不能再准,仅凭这一点眼力就远比我强得多。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特别痛恨那对狗男女,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念及此,我直截了当地问道:“如今麦哲伦兄病体痊愈,武功更胜往昔,不知对未来有何打算呢?”
卡尔·麦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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