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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世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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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镐接下话茬:“好比那大木桶,有长有短。这么说吧,你在战术上局部上的胜利,完全可能因为战略上全盘上的失误导致最后的失败。你能理解么?”

这个东西陈冲很理解,老头同样一直也在努力锻炼他的大局观。

“你不能把大局观这个东西暂时先放下么?”苏羽笑了笑,“李昌镐那些年号称官子无双,永恒镇定的石佛,但你知不知道他老人家最怕的是什么?控制,”也不等有些失神的陈冲回答,便自顾自的揭了盅,“天底下玩控制流的不少,我算一个,小藤原算一个,常昊算是修成正果。而崔毒别看他手段凶狠,其实走的也是控制路线,走不动了才四面咬人,归根到底也是在控制局面上。他就怕这个,只要让他算不清帐就万事大吉。”

李昌镐翻了翻眼睛,突然笑出声来:“你知道苏羽当年外号是什么么?看不清死活的魔术师。只要你把局面打散了跟他对杀,就能把他玩哭了你知道么?”

这两位,算旧帐呢?眼看着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当年的老事情,陈冲无可奈何,也只能坐在那发呆。

“话说回来,你一定要下那种很漂亮很完美的对局么?”冷不丁的李昌镐扭过头来看着陈冲,“你当初是怎么折腾朱钧的?”

陈冲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离开李昌镐房间的了,迷迷糊糊的被两个人说的晕头转向的就这么回了自己屋。而正靠在床上看那张门票的金载垣则赶紧跳下来:“怎么样?李昌镐说什么了?”

“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没说什么。”陈冲苦笑着摇摇头,“两个人在说相声兼唱二人转。知道相声和二人转是什么么?”

“两个人?”金载垣愣了一下,“还有谁?”

“苏羽。”陈冲拍了拍发呆的金载垣,“下一盘怎么样?”

也可以。一个小时之后明显喝多了的老头晃晃悠悠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棋盘上的局面,嘬了一下牙花子问陈冲:“李昌镐就和你说了这些东西?”

陈冲点了点头,收拾好棋盘看老头:“来盘?”

老头摇了摇头,但跟进来的曹薰铉大剌剌坐在那一挥手:“来盘。”

楼下的酒吧里,苏羽给李昌镐发短信:“我总觉得你在误人子弟。”

李昌镐看了看就坐在身边的大舅子,回了一条:“虽然我没带过徒弟,但也知道要因材施教。陈冲的基本功永远赶不上其他人,不让他走偏锋你还能怎么样?”

苏羽想了想,把一杯酒倒进肚子里继续发短信:“但他心态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调整?面对真正的大搏杀,他不可能保持镇定。”

李昌镐摆了摆手,把嘴巴靠到苏羽的耳朵边:“听天由命吧!”

苏羽点了点头举起杯:“喝酒。”

老曹觉得自己老了。面对陈冲完全是蛮不讲理的下法,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布局开始就破坏他的棋形。如果是苏羽那样能把局面完全掌控在手心里的人还好些,但老曹显然已经跟不上陈冲胡搅蛮缠的步伐了。

但这个小子,即便真的面对苏羽,就凭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要费一番心思了。老曹心中慢慢的掂量着:以前看陈冲和朱钧那张棋谱的时候,他也只还是靠着本能去打乱对方节奏。但到现在几十盘上百盘棋下来,那飞速增长的经验和逐渐老到的思路,所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破坏了。

至少他把头抬起来了。老曹瞟了一眼对面沉思的陈冲,继续想着:大局观,判断力,计算力,瞬间的直觉,经验,以及一个稳定的心态,是成为伟大棋手必不可少的。陈冲所欠缺就是经验、大局观和稳定的心态。最好的练习时间虽然过去了,但大局观至少也能练到一个差不多的地步;经验只要多下棋就会必然的增长……可心态呢?陈冲的思维方式和心理已经定型了,怎么才能给他练出来呢?

老曹头疼了:今天晚上,许是又要失眠了。

一旁一直在观战的老头,眼睛中却有一丝精光:看来以前,我犯了一些错误。他用一种很仔细的目光看着陈冲:也许李昌镐那个小子所想的,是对的。

……………………

还在想陈冲的棋路问题。就像当年苏羽流一样,给陈冲找个自己下法是当务之急

第二十九章 梁静文的演唱会 

也许,是我错了?老头笼着袖子坐在椅子上,思考着看着陈冲和老曹的练习:我是不是有些太注意那些形势上的东西了?

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太形而上学了?老头教了一辈子徒弟,却在这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出错了。

这时候陈冲用那种在他眼里完全是胡搅蛮缠的下法把老曹打得丢盔卸甲,而自己教给陈冲那些套路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老头突然觉得有些心里难受:我所学的我所想的,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通用了么?

“您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有些没因材施教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高瘦的人站在了老头身边,抱着膀子看着背对着自己苦思的陈冲,偏着头微微笑着,“您就是施襄夏前辈吧?我是苏羽。”

老头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样,继续看着棋盘。

怕打扰了两个人的苏羽声音很轻:“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跟您谈一谈。”

老头终于扭过了头看着名人,脸上表情很严肃:“谈什么?”

“谈谈陈冲,谈谈围棋,谈谈您的乾隆爷。”苏羽凑过来在老头耳边说话的声音极轻,而且说完转身便走,让见到大老板想打招呼的梁静文以为他根本没看到自己。

但这句话,对于老头来讲却不啻是一个霹雳,眉毛一蹙立刻站起来跟了出去。

“您就是生在康熙时候,号称天下双璧之一的施襄夏,施国手吧?”苏羽坐在楼下大厅角落里的一张小桌旁,慢慢抿着红酒轻轻地说,“您的胳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老头的眼睛睁大了,两条胳膊棒甚至有些颤抖:“你……”

“不是我。”苏羽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紧跟着的话却让老头腾地站了起来,“我不认得您,即便听到了您的名字看到了您和三儿……黄奕中的那盘棋,也想不到是您。但有个人认得您,我是从他口中听到这些的。”他看着老头,“那个人,在现场看过您的当湖十局。”

“谁?!”老头的一切世界观已经被颠覆过一次了,但现在再一次被震得一屁股坐下再也说不出话。

苏羽笑了笑:“作为一个中国人来讲,似乎不应该去探讨如何教育陈冲这个韩国棋士的问题。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会把我骂成汉奸。但有些话我的确不能不说,”他给脸色变幻的老头倒了一杯酒,“您的教育方式没有问题,当年我也是这么被教育出来的。但是,陈冲和我不一样。”他看着老头,很诚恳,“如果陈冲现在10岁,那么您的教育方式是完全没有错误的,而再加上他的天赋,是必然可以成长起来的。”他想了想,“但问题在于,陈冲学棋的时候,已经18岁了。相对于一般棋手来讲已经太晚了。”

老头琢磨了一会儿,倒也同意苏羽的说法:“的确晚了点。”

“不是晚了点,是太晚了。”苏羽把语气轻重分的很清楚,“不过陈冲的确是个奇才,现在开始学围棋也并不是就一定学不出来。”

老头虽然不知道魔术师说这么多废话是个什么意思,还是点头:“对,所以我才这么煞费苦心的**。”

苏羽叹了口气:“但您不觉得,如果按照您现在这个速度这个模式教导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下出来?或者说,他能下出来么?”

这话可让老头不爱听了:“怎么?你也知道我的威名,要不然咱俩下一盘看看谁赢谁输?”

苏羽笑着摆了摆手:“如果要下棋的话,我随时随地奉陪。不过要是您徒弟跟我徒弟下一盘,您觉得谁会赢?”

这句话,踩到老头的软肋上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老头靠在沙发上很无奈地说:“我教过的徒弟数十,单挑出来未必就不是那朱钧的对手。况且陈冲今日不能赢,未必日后还不能赢。这总归是正途。”

苏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途没错,但还是那句话,陈冲已经22岁了,而且现代教育,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总是墨守成规。”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很诚恳,“这个是通病。良好的教育让他总能很快的理解,拥有一份比普通棋手运转更快的大脑,能够在面对困难局面的时候运用很多很有意思的手段……但在平稳的局面下呢?在他看不到危险的时候呢?”

老头很清楚苏羽在说什么:陈冲前面的八连败,绝大多数问题都出在前面的布局上。很多骗招、诱招,在职业棋手眼里也许一文不值,但对付陈冲却是一扎一个准。几乎没有完整大局观的陈冲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思维方向跟到战斗上,却又因为看不到其他地方埋伏的手段而失败。

“那你说,怎么办?”老头从没遇到过脑子这么拧得徒弟,也是无可奈何。

苏羽一笑,眼角上细细的鱼尾纹翘了起来:“既然他看不到,那么何必还这么费劲的去看呢?陈冲就是个炸弹,让他随便去炸好了,炸得差不多他自己也就知道该怎么下棋了。”

就这样?老头满肚子疑虑的回到房间里,坐在陈冲床上发呆。

正在吃巧克力弥补大脑营养的陈冲看了他一眼:“和苏羽聊得怎么样?”

“还可以。”老头不打算把他和苏羽说过的再复述一遍,“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陈冲抹抹嘴巴,“等明天看完演唱会之后,咱们就走,回汉城去。”

“静文姑娘,对你很好啊。”老头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起鸡皮疙瘩,“吃白食当小白脸的感觉如何?”

陈冲没钱,在万豪国际这种地方住三天就能让他饿肚子,住五天就能让他破产,而金载垣虽然当时头脑发热答应替陈冲掏房钱,但真说要再住一个礼拜,他自己都成问题!更何况又加了一个靠老曹面子留在这干吃饭不干活的老头,陈冲是打死掏不出这份钱的。

只是酒店从来没有找陈冲要过钱,即便是三个人坐在房间里惴惴不安只等让人一脚踹出的时候,也没人来催,服务生依旧笑眯眯的上来送饭,绝口不提一个钱字。

打听打听,才知道是人家梁静文给续交的房钱。

这让陈冲满心别扭。

“还给她。”陈冲三番五次去找梁静文说这个事情,但人家永远笑眯眯的拉着他逛街购物对这个顾左右而言他,三言两语把话头岔开就当没发生过。

这让陈冲更别扭。

“回头还给她。”也只能这么办,陈冲虽然满脑子惦记着要还钱,但总要等有了经济能力之后才行,“说起来,我还欠老曹好几百万了。”

老曹笑嘻嘻的立起来一根手指头:“不是900万了,是1000万了。”

“为啥?”陈冲舌头从喉咙里跳出来砸在老曹脸上,“凭什么?”

老曹笑起来的样子很像魏宗万:“利息,利息。”

唯一的LG杯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陈冲拿着门票无精打采走在去演唱会的路上,心里琢磨钱的事情。

不能不说,这里很豪华。陈冲站在搭建好正在调试灯光的台下发呆:为什么,这里没有坐的地方?

很让他生气的是,金载垣那个二等票却能够坐着看演唱会:“什么世道,没天理了。”

“要是你觉得没天理,咱俩换换?”被甩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金载垣没好气,对着手机吼,“从我这看过去前面一片人头,什么都看不清!对了,演唱会完了之后在门口等我啊,咱一起走!记得啊!我手机马上没电了!千万记得!”

陈冲抓了抓耳朵,笑了起来,关掉手机静等演唱会开始。

“大家好,我是梁静文……”中国人绝少去韩日这种地方开演唱会,这并不完全是语言问题,而是韩日的风格不大适合中国人。陈冲对于歌坛并不了解,但他们微观经济学老师是个歌迷,上课时候总要讲述一下演艺经济学,而且常常很沉痛的探讨一下欧美领潮流,日韩学欧美,中国抄日韩之类的话题。

打个比方来讲,湖南台刚刚推出玫瑰之约的时候,火爆得一塌糊涂。但如果买个卫星天线看看台湾那边的娱乐台,就会发现一个古老的节目:非常男女。

情况有点和这个类似。没办法,起步就晚,只能跟在人家身后努力去做才能尝试着超越。流行乐坛也是这样,香港一开始的时候是亚洲流行音乐的聚合地,邓丽君的地位在韩日就相当于现在的玛丽亚·凯利,但90年代后期没落了,而日本这个传统**王国在努力抄袭了一番美国之后,抬起头来成了亚洲音乐的大哥。

据说非常男女也是抄日本一个娱乐节目。陈冲回忆当年那个经济学老师在课堂上的痛心疾首:现在香港60%的音乐人,就是从日本或者韩国把整首曲子拿过来挑挑拣拣之后把词一改就拿出来唱了。

花儿乐队就是抄了日本的曲子,后来被踢爆了。

不过这几年据说好多了。陈冲极少听歌,不然在王府井也不会把梁静文踩了个鞋印还没认出来她是谁。但转身看看釜山世界杯体育场满满当当的10万人马,听听能震破耳膜的山呼海啸,陈冲就觉得头晕。

满处都是人,满处都是跺脚声,满处都是口哨和呼喊,满处都是挥舞的双臂和昂起的头,满处都是……饥渴的眼睛?

这还没出来呢,只是问个好,至于么?陈冲似乎是站在一条小船上独自面对大风浪,甚至有一刹那竟然被挤得双脚离地悬在半空。

“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都想你很多遍……”陈冲听不清上面唱的是什么,因为耳边有20多位同时在用不同的音调唱着同一首歌。当然,即便他听得清,也未必知道这是什么歌。

吸引眼球的是头顶上那两条白花花的小腿。梁静文穿的是一身公主装,但褶皱裙却只到膝盖为止,虽然看不到更深入的东西,但那两条雪白粉嫩的腿,就够22岁的陈冲看一晚上了。

只可惜,下一首曲子,就换成了小可爱T恤加牛仔裤了。不过这种略略紧身的装束,却勾勒出一条很完美的曲线。

第一次发现,梁静文的身材很好,容貌也很好。陈冲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转过身恶狠狠的指着这帮fans们喊一嗓子:你们谁都不许看!他突然有些后悔:平常疏忽了,那么多机会,大把大把的机会他都能在最近距离随便欣赏的美女,却一直都忘了去看……

陈冲不会用更多的形容词来描述,但当他站在台下抬起头仰望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美丽。

“下面这首歌,是《下一站,天后》。当然这是一首对唱的歌曲,因此我要邀请李贞贤小姐,来和我一起唱。”梁静文的韩国语说得很好,发音标准字正腔圆。但陈冲却觉得奇怪,因为他偶尔也会冒出来韩国语和她说话,却总是要用汉语再说一遍她才能听懂。

因为这个思考,让他错过了第一段。只是再抬起头,却看到梁静文的目光正在巡视着他这边,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仍然仿似白活一场……”梁静文在寻找着,那个赠票所应该在的地方。

找什么呢?陈冲听不懂粤语,也不知道李贞贤是谁,抬起头看着那个赠他票的人。

“几多爱歌给我唱,还是勉强,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梁静文努力的在那一片挥舞的手臂中寻找着,但暗淡的光线笼罩下,一切却都似乎是徒劳。刚才的时候,当她唱第一首歌起的时候,她就在那一片区域中寻觅着,但直到现在,却还是没有找到。

有一种焦急,在她的内心中滋生:他在哪里?他来了么?为什么,现在还是找不到……这让她险些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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