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零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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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小班和小玟讨论着各种各样让受难者联盟停止敌对接受帮助的办法。疾闪在听，但没怎么听进去。他坐在岩洞口的一块干净石头上，看着不远处陨星般坠落的碎石，紧紧地抿着嘴，遏制自己再去回忆。

小玟走到他旁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说：“没事吧？刚才你的状态……好像有点糟。”不止是有点糟，好像是差点就失控了，她没有说，但心里感觉奇怪。怎么会这样？即使是愤怒，也不至于……

她觉得疾闪和突然出现的瑞樱背后，一定有一段很长的故事，而它们正困扰着疾闪的内心。现在他们对零界和各种敌人的变幻莫测所知甚少，即使队伍已经有七个人，也只能是一盘散沙。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状态都必须稳定下来。

疾闪看着她。小玟使用的魔法应该是后天学会的，而且之前也隐蔽得很好。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会理解吗？她能解开他的心结吗？

这些话他不愿同瑞樱说，因为同样的沉重他不想她再经历一次。但是小玟，他说不定能做到，她是个懂得为他人想的女孩子。疾闪看向小玟的眼睛。

也许……他真的可以跟她说。

“喂，走啦走啦！”小班在外面喊。石雨已经停了，大家准备出发。

“你先去吧。”疾闪对小玟说。小玟点点头，快步向前走去。疾闪一个人站在岩洞口的阴影下，看着前边几个人的背影。看他们走得很远了，才迈步跟上。

没有说出口的话重新沉淀回心里。他是怪物，无论是之于地球人还是外星人，无论同他们中的那一个相比。难道，注定没有属于怪物的救赎？

前面有两个人影。小玟和瑞樱都停下脚步来等他。他经过瑞樱身边时，听见她轻轻地说：“不，你不是怪物。如果你是怪物，那我也是。”

“谢谢。”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三人默默无言地走着，落后队伍三四十米。烟尘扬起，几乎看不清前面的人的背影。

行至山谷，一阵异样的风吹袭而来。白色的狼群像突然出现的幻影，包围住了前行的五人，却没有一匹狼对落在后面的三人感兴趣。

“这是怎么回事？”疾闪皱起了眉头，淡淡的青色纹路开始浮现。

“第一，棘狼是很记仇的动物，他们之中肯定有人伤害过棘狼。”他的身后，小玟的声音作了回答。

“第二，棘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不会同我们抢猎物。”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紧接着从他们的身后冒了出来。

即使反应足够，疾闪的肩膀仍被划伤，流出了血液。灼人的热浪迭涌而来，疾闪和瑞樱侧身躲过喷射的火焰，并迅速转向敌人的方向。小玟站在一头身材高大的狼人身边，手上的长剑同狼人手中的两把尖刀映射着耀眼的火光。

“怎么……？”

“小玟”微微一笑，旋身变成一个淡淡小麦色皮肤的女孩，棕色卷发，翡翠色眼瞳，正是拥有复制能力的外星女孩维西。

“你们是零帮的？”疾闪觉得有在哪见过维西，但具体想不起来。

“零帮？”维西冷笑，翡翠色的眼瞳中跳跃着焰火的影子，“我们要是零帮的，还用得着靠猎杀你们换回自己的命吗？”

她平举长剑，声音中带着些微的不忍与残酷的绝决：“为了大家，你们……就去死吧！”

“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疾闪咧嘴笑道，身上纹路显现。

“说得对。你的火力可不够猛呀。”瑞樱的蓝火扑向狼人的红火，红蓝交织，最后蓝火将微弱的红色吞噬。狼人一声怒吼，两把尖刀左手正持右手反持，发起攻击。狼人的攻击猛而有势，瑞樱几次险些被他砍伤，但凭借比快闪之星还快的速度，躲闪得还算绰绰有余。高温蓝火让狼人也不好过，身上已出现多处烧伤。

疾闪变身成快闪之星，试图快速解决维西后去帮瑞樱。但他没有想到受难者联盟中也有这么能打的。维西的剑又快又狠，而且出手的角度极其诡异，无法预计，他凭着快闪之星的速度优势才勉强躲开。疾闪飞身至维西身后准备踢击，不料剑光一闪，肩上又多一道划伤。

居然背着身子都能够攻击！“剑法不错。”疾闪说，滑出一段距离才刹下车。

“速度不错。”维西回应，露出笑容，指尖轻触剑刃上沾染的血液。如果能够借助他的能力，跟上他的速度……

她从未感觉到过如此强大的能量，顺着疾闪的血液窜入体内，淡青色的纹路在她皮肤上显现，她满意地看见疾闪惊讶地瞪大双眼。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样的能力吧，她想，你会是什么感觉呢，有异能的地球人，死在自己的异能之下？

突然，青色纹路全部消失了，维西跪坐下来，抱住了头。强大的能量冲击着她自身的血液，不受控制。怎么回事，从来都没有过排异反应的啊！

疾闪抓住机会靠近维西，把她的武器踢到不能触碰的地方。他准备直接攻击维西，那边的狼人看见了，丢下瑞樱就往这边奔来——

维西抱着头，低声说了一句话。疾闪猛然停住了动作。

她说：“好痛苦……这些回忆……”

“你看见了？”疾闪咬着牙，颤抖地说。他的左手臂慢慢变成冰蛾细长的手臂，指间凝出一块尖锐的寒冰。

维西抬眼，忍着痛讽刺地笑道：“你杀了我吧。你就是个怪物，基因紊乱的怪物！”

怪物！父亲的酒瓶颤抖。

怪物，两个怪物，滚出去！村民的石块纷飞而来。

真是怪物啊，两个可怕的怪物。黑袍人死前叹息。

你就是个怪物。女孩讽刺地笑道。

你就是个怪物。

疾闪一声怒吼，全身浮现密密麻麻的青色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光。光中的他身形慢慢变大、扭曲成一个深蓝色的形体。光渐渐黯淡，失控融合的疾闪深蓝色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青色纹路，左臂像结了冰一样晶莹，右臂却燃着熊熊烈火。

果然是个怪物。他仿佛再次听见了维西的嘲笑。他看见了维西和狼人震惊的神情，看见远处的同伴们纷纷回头——

果然是个怪物。他仿佛听见了他们的恐惧和厌恶。

那些纷乱的画面在眼前乱舞，他看不清，也不想再看清。他愤怒地朝狼群的方向轰出冰火和能量，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奔走。

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你就是个怪物。你就是个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棘狼们躲闪不及，纷纷死于火焰、寒冰和各种奇怪物质的攻击，一只一只嚎叫着倒地。小班、小玟、黑崎夜殇、凌天和连远远地看见那边的情况，朝瑞樱、维西和狼人跑来。

“疾闪，等一等！”小玟奔跑着，余光瞥到一旁地上的悬浮飞碟。她抓起飞碟，迅速启动并向疾闪跑远的方向飞去。

“都是因为你！”瑞樱扭头恨恨地看向维西，墨绿色的瞳孔渐渐变色，呈现出骇人的血红。她掌心对准维西，蓝色火焰汇聚。

“等一下！”狼人挡在维西前面，劈散了瑞樱射出的火焰，“我们可以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瑞樱咬唇，看着疾闪和小玟消失的方向。

狼人丢下砍刀，没有说话，身形慢慢变化，变成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黑发黑眼，皮肤微黑，像是北方保留区的印第安人。

“地球人？”凌天惊讶。维西眼中也透露出不可思议。

不像凌天在地球时用幻术隐去头上的角，不像维西眼中异于常人的十字架纹样。眼前的男人，确确实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地球人。

第十五集　怪物　（3）

疾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要离开，越远越好，远离世界，远离所有视他为怪物的人。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他才停下来，停在悬石边缘的悬崖上，气喘吁吁。

你就是个怪物。是个怪物，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怪物。

注定的不到救赎的，怪物。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悬浮飞碟破风飞行的声音。小玟轻轻跳下飞碟，走向疾闪。

“走开。”疾闪说。小玟的面前豁然出现一道冰墙，封死了通路。

小玟念动咒语，用魔法劈开了冰墙，继续向前走。

是小玟。疾闪仍背对着她，说：“走开！”

一道火墙挡住了小玟的道路。小玟再次使用魔法扰动空气，迈过了火中的空隙，走到疾闪身后。

“疾闪……”小玟说。

“我说走开，别管我！”疾闪吼道，“我是个怪物，你看见了！”

“别这样啊，疾闪。你看我们中的哪一个是正常人？”小玟选择着温和的措辞，“就算和别人不同，也是自己的个性，何必太在乎他人的眼光呢？”

“你知道什么！”疾闪猛然回身，居高临下般地望着小玟。令他惊讶的是，小玟眼中没有恐惧和厌恶，却带着同情。同情！凭什么是这种眼神？“我们经历过的一切黑暗，逃亡，流浪，失去，被厌恶被排斥被孤立，被所有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待……关于这些，你又知道什么？！”

求求你快走，别再用同情的眼神看一个怪物和他的伤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利，用高傲的姿态审视别人的悲痛？

小玟手上的魔法书发出淡淡的光，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她努力仰头，试图与疾闪对视：“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和我们说的。”

“和你们说？和谁？”疾闪冷笑着，退后一步，脚跟几乎靠到了悬崖的边缘，“你们会懂吗？你们只会嘲笑，只会唾弃，排斥一切跟你们不同的东西，你们只会说你和我们不同你是个怪物你不该存在快消失，难道不是吗？让我们沉进黑暗，然后又惺惺作态地伸手，你们觉得这很仁慈是吗？给一个人打上怪物的标签，然后再怜悯地说我可以帮你撕下来，这很好玩，是吗？”

小玟低下头，握紧拳头。

这样就对了，你们就是这样想的吧。带着你们的同情滚开，反正，我只是个怪物！

突然，小玟翻开魔法书，大声地念起了咒语。粉红色的能量球从她手中发出，狠狠地撞在疾闪身上。疾闪庞大的身躯被打飞起来，脑袋瞬时一片空白。怎么……

他翻身落到小玟的背后。小玟转过身来，打出了第二个能量球。这么近的距离，疾闪只能狼狈地躲闪着。

“你就是这样想的吗？”小玟厉声说，“你就是这样想的？拒绝全世界，拒绝所有人，然后恨着整个世界说自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你就是这样想的？”

第二个能量球在疾闪身侧的地面上爆炸，疾闪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有再躲闪。

“你只看得见伤害你的人，那些陪伴你的人、帮助你的人呢？那些和你一样的人呢？”魔法书光芒大作，第三团魔法能量在小玟手中汇聚，“你是怪物又怎样，拒绝所有的温暖和美好，然后哭着说全世界都伤害了你？你有什么资格，啊？”

光芒渐渐暗下去，能量球消散在空气中，小玟垂下手，眼角闪出泪花：“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被别人当成怪物，于是就自暴自弃？如果是你先放弃自己，谁又能救得了你？”

地面剧烈地震动着。脆弱的悬崖承受不起能量球的爆炸，从边缘开始碎裂。小玟脚下一空，就随着悬石坠落下去。

“小玟——！”疾闪伸出手，脚下的地面突然碎裂，他也随之坠入虚空。

我救不了你。救不了别人。我甚至救不了我自己。

我说我是怪物，你说那又怎么样，你说依然有属于怪物的救赎。

在哪里？

碎石纷飞中传来小玟清亮的声音，坚定地念着咒文的每一个字。两个透明的泡泡凭空形成，将小玟和疾闪各自包住。疾闪撞在泡泡的内壁上，止住了下坠的趋势。他看见泡泡之外，另一个泡泡中，小玟手持发光的书，慢慢向他靠近。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说，你是怪物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全世界？

她说，如果是你先放弃自己，谁又能救得了你？

她好像在说，你的救赎，就是你自己。

疾闪笑了，站起来，在泡泡中稳住身形。小玟先是惊讶，然后释然。两个泡泡抵在一起，浅粉红色的透明外壳互相挤压，却没有能够融合在一起。

你的意思，我懂了。即使遭受多少黑暗和伤痛，若有救赎，定是自己站起来。

况且，我还有你，还有你们。

“可是……”疾闪伸出火焰右臂，按在面前的泡泡内壁上，“我变不回去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感受自己，想控制体内的能量，青色纹路都没有再浮现。深蓝色的皮肤和混合的外形，也没有再变化。他被困在这个怪物的躯壳中了。他自己设下的牢笼。

“我说过，当你觉得自己是怪物时，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小玟推动着泡泡，两个泡泡中间的隔膜逐渐融合、变薄，“而当你被困在黑暗中时，我会来帮你。”

浮空的两个泡泡变成了一个泡泡。小玟的手触碰到了疾闪的手。一只烈火，一只寒冰，小玟的指间泛出光芒。光照亮了她碧绿的眼瞳，照亮了怪物疾闪惶然无措又逐渐安定的表情，最后，照亮了深蓝色头发少年皮肤上尚未褪去的青色花纹。

我还有你。我是我自己的救赎，你，亦是我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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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们没有多问什么。小班捶了一下疾闪的肩膀，说：“兄弟，你回来就好。”

疾闪笑了，回了一拳。

瑞樱站在稍远的地方，安心地抿起了嘴，扎着金发的淡紫色缎带垂下，绕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准备好了吗？我们必须到高一点的地方去，才能竖直上升到第一层。”狼人问。

狼人奕程，北美保留区的印第安人，自称在两年前的一场流星雨中获得了变身的能力。他的变身形态被小班命名为火焰啸天狼，原因是外形与小班获得的啸天狼DNA极其相似，还能够喷火。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因为两年前，基本一致的时间，连刚刚过完他的十岁生日，并且也意外获得了复制的异能。

“全靠这个没有时间限制的变身，我才能瞒过所有人，在受难者联盟里待了这么久。”当时奕程说，“我只是觉得整件事情很奇怪。那个女人和她背后的势力固然很强，但你们也并不弱小。况且从身份方面，选择和你们联合更符合我们的利益，为什么盟主一定要和你们决裂？盟主既不喜欢乱杀人，也不讨厌地球人，他的仇恨，似乎只是针对你们中的某一个人。”

“我们和他有仇？进零界之前，我们都没见过他！”小班提出异议。

印第安人看了他一眼，说：“但是肯定有人见过你，并试图在盟主和你之间挑起误会。我想知道的是，这个人是谁？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我希望你们能够同盟主好好谈谈，这一点我们可以帮你们。现在还不是非要动手的时刻。”

奕程的建议非常实在。小队伍协商了一会儿，最后除无所谓弃权的黑崎外，以全票通过。

一行九人开始了高速的行进。队伍最前面，维西坐在狼人的背上，一直紧紧地皱着眉头。

“怎么了，还没恢复过来吗？”奕程问道。

维西点点头，又摇摇头。首次遇到排斥反应，对她的冲击是很大，但也并非不可恢复。她现在更困扰的，是满脑子的疑惑。“我只是感觉很奇怪。我怀疑出现排异反应是因为那个少年体内有远远不止两套DNA的存在，它们根本无法调和，互相之间就存在着激烈的碰撞。可是那个叫疾闪的少年，没有我们族人的特殊体质，也没有任何机械的协助，怎么没有死于那样的排异反应？那些DNA又是怎么到他体内去的？”她放低了声音，以保证后面的人听不见。

“不知道。就算是我们这些意外获得异能的人，也只有一种形态的变身。他是个奇迹，制造他的人更是个奇迹。”

“‘制造’？”维西脸